第一百五十一章断魂曲

　　曲声由柔和变得刚烈。莫白回忆着刚入南门市时炎炎烈日下的艰辛，手指也随着这股痛苦却又不屈的精神，随之加快。丝弦的嗡鸣声渐渐穿出，带着无形的气浪席卷了整座别墅。 　　大和尚摸着脑袋上慢慢渗出的汗水，瞪大了牛眼，惊愕得看向了花旦，而花旦眼神锐利，紧紧得盯着莫白的手指。卧室里的张羽张大了嘴，黄永强也迷糊了，烦躁不安得喘着气。 　　“一个曲子还弹两遍。她还让不让人活？”黄永强也没敢出门当面骂，嘴里小声嘀咕道。 　　张羽摇头道：“不。这不是花旦弹的。这是莫白弹的！” 　　“什么！这是莫白弹的？这明明是七煞音！”黄永强反驳道。 　　“对。这是七煞音。但是是莫白弹的。火候也没有刚才的足。”张羽沉明道：“花旦在教莫白七煞音！” 　　“怎么可能。花旦已经有徒弟了。”黄永强含糊着，也没说出花旦的徒弟是谁。 　　张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曲声顿停。众人也随之松了口气。林妙妙张大了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肯定很故意。 　　“姐姐。莫白姐姐和花旦姑姑的琴声里有一种力量。莫白姐姐的弱点。花旦姑姑的强点。”林妙妙身旁的莉娜小声得说道。 　　“力量!”林妙妙疑惑得看着花旦，她知道花旦来历不简单，一个对外界格格不入，却又极为平静的女人，跟随着张羽而来自然不会是简单的人物。多半也是杀手之类。 　　花旦凝视着莫白，见到莫白让座，又坐下，轻抚丝弦，准备弹曲。 　　哒！ 　　门被大和尚一下子关上了。众人为之一惊！大和尚一脸认真道：“好了。不要听了。离这地方远点。她们一时半会停不了。俺们各自做各自事吧。” 　　众佣人连忙一下子散了。林妙妙也点着头，拉着莉娜去聊天。 　　这一早晨，别墅里的古筝声音就没断过。张羽和大和尚还有莉娜，黄永强还好。隔了几扇门几堵墙的曲声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困扰。而楼下的佣人可不行了，没有几人的深厚的抗性，时而心烦意乱，时而精神恍惚，又一会想笑，又一会想哭，最可怜的就是林妙妙，坐在阳台上七情六欲的感觉算是轮番洗礼了个遍。 　　“都欺负我不会功夫。”林妙妙擦着鼻涕念叨着。 　　莉娜挽着林妙妙的胳膊道：“姐姐不难过。我也不抵抗。陪着姐姐一起听曲子！” 　　“还是你乖！”林妙妙扁着嘴点了点头，恢复了小女儿状。 　　直至中午，别墅的古筝声才勉强消停了许多。 　　莫白握着已经透红的指尖，轻轻得皱着眉头，心里却是畅快得狠。已经有些日子没有遇见古筝高手切磋技艺，今天算是弹得淋漓尽致。 　　花旦凝视着眼前的莫白，心中诧异万分，一上午她已经将七煞音中的五曲悉数教给了莫白。莫白虽不能按照她所弹奏的曲目一样谈下来，却能体会出她所弹曲目的感觉。如若不是以前师傅说过这些曲目仅仅是更容易发挥七煞音的作用，而非必然需要这些曲子，花旦恐怕早安奈不住自己那内心的震撼，将莫白生生解剖，看看莫白那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才有此绝世技艺。 　　二十多年未下山，楚江亭和莫白是花旦接触的最早一批人之一。楚江亭的功夫底子的确扎实，刀法也学了五六层，虽然火候不足，但是进步很快。可惜的是，楚江亭这个徒弟并没有音律上的造诣，才算勉强从练声开始。而眼前的莫白，没有丝毫功夫的底子，在音律上的造诣却是已算出神入化，就算俗世所称的大师，怕是也有所不及。 　　暗影传人向来是一脉单传，既然已经收了徒弟，花旦也不会再收第二个，再则光凭借七煞音也不能作为一名暗影杀手。最让花旦无奈的是，楚江亭、莫白都和第五代道士张羽有关系。这一点让花旦心里极为不舒服。在花旦眼里，张羽满肚子花花肠子，和伏虎山老道没什么两样。 　　“我再弹一首。你听着。”花旦心里思绪万千，却未和莫白吐露半句，直接轻拨丝弦，一曲清神曲绝妙而出。 　　这曲名为清神，遍有驱噪凝神的功效。也是七煞音少有的两首益曲。 　　林氏公馆的人总算松了口气，听着这曲子心情舒畅了许多。刚才那种时而头晕目眩，时而烦躁不安的感觉也顿时烟消云散。 　　古筝的声音还在继续，心中惊骇的人却不在少数。大和尚早就摸着脑袋皱着浓眉一声不吭。时而轻咦一声才透露出他心里的疑惑和惊讶。而张羽所在的卧室，黄永强早变得无奈，纵然他没学过音律，但是想象七煞音就不是好学的东西。而那手扶古筝的莫白，居然能在一上午弹出和花旦七分相近的曲子。难不成这七煞音当真那么好学，会乐器的人都会？这比他当初跟着上一代郎中苦修三月，来得快多了。 　　清神曲作罢，花旦深吸一口气，手扶丝弦，嘴角笑道：“这一曲驱噪凝神。让人心情预约。这种感觉很独特，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 　　莫白轻点头，坐在古筝前，陷入了沉思。驱噪凝神，这曲柔和的音阶的确让人感觉平静，安宁。而这种感觉却是莫白最缺少的，外表的平静其实是一种孤寂，莫白在经历爱情的背叛后，一颗心被雪藏，从里到外所散发出一种寂静的味道。而这种寂静其实源自于内心的孤寂。而这种孤寂和刚才花旦所弹奏的这一曲平静却是截然相反。 　　平静，安宁的感觉来自于哪里？莫白刚才的确感觉到了花旦音阶中那种祥和的气息。既然感觉到，那就证明她的心里一定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在什么时候出现过，又来自于哪里？ 　　莫白手指轻轻压着丝弦，微咬娇艳红唇，突然抬头看向了四周，看向了手里的古筝，又看向花旦，最后目光落在了左边的墙壁。那里就是张羽所在的方向，而张羽的拥抱就是她平静的源泉。 　　丝弦轻颤，莫白嘴角牵起一丝柔美笑容。 　　一曲颤出，再一次笼罩了整座别墅。众人为之眉头一抬，嘴角不自觉得挂起了笑容。花旦听着莫白信手拈来的曲子，心中疑惑，这一曲和自己刚才的清神曲感觉相近，却又截然不同。清神曲透着平静和安宁。而莫白的曲子却是透着平静和满足，这种满足让人忘却烦恼，心旷神怡，似乎世界上任何痛苦的事都已经烟消云散。 　　这些曲子已经不可以称为七煞音。而紧紧是一些曲子。一些可以深入人心灵的曲子。花旦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惊讶万分。在刚才的弹奏中，她本能得以为这些曲子来自于七煞音的功效。可是当她突然醒悟的那一刻，突然明白，这不是七煞音。这是一个乐者在将自己内心的感觉，通过丝弦感染身边的人。而这样的乐者就是创造出七煞音的那种人。一个光凭借自身感觉，通过音律就可以感染身边的人。花旦完全没有想到，千年前遗留下来的七煞音，可以在眼前莫白手里产生演变。 　　花旦打消了自己刚才悉心教导莫白的想法。或者说，在音律上的悟性，以至于莫白这一类人并不需要其它人的教导。这种教导只是一种束缚，束缚人莫白天赋的教导。 　　花旦在心里盘算着，打定了主意。 　　“刚才我一共谈了六种曲子。虽然你都没有学上。可是你都记住了感觉。每一种曲子的感觉都有七八分相近。”花旦点评着，又对莫白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莫白疑惑得看着花旦，摇头又点头道：“我不知道。但是你是个杀手!” 　　花旦没有意外：“你应该早猜到了。我是一个杀手。我刚才教你的曲声就是我的绝技之一。七煞音。七煞音有七煞。我教了你六种，多位扰人心神，让人产生幻觉的曲子。而这六首曲子，我不希望你记住。因为凭借你自己的感觉，完全可以弹奏出自己的七煞音。但是最后一首断魂曲，也是七煞音的亡命之曲，可是断人心神，取人性命。这一曲的精妙处并不是感觉，二十音律所造成的波动，带动人的气血伤人于无形。断魂曲，现在我无法教你，但是我会把曲子写给你。我希望你能找到其中的妙处，自己多加练习！我已经有徒弟了。我不会做你的师傅。我教你七煞音仅仅是你的天赋，也算是我们的机缘！” 　　“我不想杀人。”莫白连忙摇头道。 　　花旦嘴角轻笑：“我没让你杀人。。但是你应该知道张羽的身份。他未来的道路很危险。如果你学会断魂曲，或许以后能够帮助他。” 　　“他！”莫白犹豫了，最终默默点头，的确，如果能够帮助张羽，那她不管付出多少，都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