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腐朽之世

谯县的战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中原，项羽是首当其冲获得情报的人，可以想象得到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愤怒，多么的欣喜。 “曹操这小样儿，想来个渔翁得利？”项羽闻得英布兵败，不禁失笑道“这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呀。” “有说建业城派韩世忠去增援了，”张辽则不像项羽一般兴奋，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这场谯县攻防战还没完结呢，谯守将太大意了，用突墙这种不顾后果的战法却居然消灭不掉英布一半兵力，他们始终也是太低估英布了。” “那．．．．．．你认为接下来会如何？”项羽捏了捏下巴，问张辽道。 “韩世忠增援的消息相信谯那边也肯定收到消息了，以那守将的行事风格，”张辽想了想，希望能透过那次交手去揣测一下张巡的用兵风格“恐怕会设法击破英布吧。” “为何这样想？”项羽皱了皱眉“抓紧时间，赶快修补好突墙不是更好吗？反正英布兵已不多，基本是不敢贸然杀进城内的，只要赶在韩世忠到谯县之前修好突墙，不是就可以了吗？” “十天时间，要修补好十座突墙，够不够时间没有人知道，”张辽耸了耸背“加上一旦谯县的军民全部投入修补城墙的话，英布一旦乘虚攻来．．．．．．” 说到这里，张辽忽然停住了，然后慢慢露出了微笑。 英布的大营距离谯县城池十余里，其实这距离并不远，在城楼上也能看到营寨，英布此举并不为什么，其实只是为了跟城池保持一点距离，防止张巡劫寨。 说到底，英布也是个用兵的老手了，谯县周边根本不是用兵之地，他也很清楚敌人可能打着赶在韩世忠来到之前先把自己做掉的如意算盘，以这样的地形，除了劫寨之外，基本上已没有其他方法了。 一个营寨若是卯足了劲来防御的话，并不容易攻破，哪怕你的兵力比敌人高出不少，因为一个准备充足的营寨就等同一座小城池，鹿角，土墙，拒马等等防御措施在得悉敌方进攻的情况下，并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攻破的。换句话说，除非英布军松懈了，否则张巡无论如何都无法击退英布。 这个问题，也在困扰着张巡跟石达开，因为也过了两天了，他俩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可以赶在韩世忠来到之前，把英布打回许昌去。而且谯县本来兵就少，英布虽折了八百余，也还能跟张巡旗鼓相当，因此英布才选择不撤退等待救援。 一如以往，张巡，石达开，李勇和参军四人坐在张巡的寝室内，闭起门窗，静静地讨论着接下来的方针和计划。 “老实说一句，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张巡正色道“浪费了两天的时间，韩世忠离谯县已是越来越近，剩下大约八天的时间，大家有什么建议？” “八天的时间要击破英布谈何容易？不如动用全城军民，集中修补突墙吧，”参军想了想，不太自信地说道“十道突墙就算不能修补完整，也总比都空着好。” “不，这样太消极了，”石达开不同意参军的想法“破敌只需数刻，八天足矣，不如想个法子，如何有效地击退英布吧。” “可是现在英布的营寨守备森严，要把他击退恐怕不易。”李勇道。 “．．．．．．”张巡捏了捏下巴“有什么方法，可以攻守兼备的吗．．．．．．？” “攻守兼备？”石达开皱了皱眉，双眼转了转，忽然露出了笑容“有了！” “啊？”三人皆同时看着石达开，石达开带着笑容向三人招了招手，耳语数番。 此刻的英布军，正在营寨紧密地巡逻，现在白天他们还可以稍微松懈一点点，英布也知道未入夜的话，张巡根本无法对自己作出突袭，不过出于保险，他还是命令士兵们集中精神守备。 “探子回了！”将士喊道。 英布听得呼声，拨开帐幕步出营外，只见探子飞快地跳了下马，脸上却是带着一片喜色。 “说吧。”英布知是有事发生了，虽然看起来象是好事，但他却觉得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敌人动用全城军民，现在正在城西修补着突墙，情况似乎有点乱呢。”探子微笑道。 “哦？”英布双眼沉下，眉头轻皱“叫参军过来一下。” 未几，参军赶到，听得消息，他的反应跟英布也一样，抱着有点怀疑的态度。 “拖了两天才做，未免有点．．．．．．”参军捏着下巴“不如我跟将军到那儿去察看一下吧，如何？” “有理。”英布点了点头，连忙令人备马“除探子外，其他人坚守营寨，没我命令不得离开营寨半步！” 离了营，英布跟参军二人骑着马匹，光明正大地走到谯县城外，虽然站在城楼的射程范围之外，但英布仍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戒，可幸的是在这个距离已可以把虚实看得一清二楚了。 只见军民齐心，在那十座突墙处搬的搬，砌的砌，涂的涂，进度虽然还没见起色，但在英布看来，似乎要在十天内补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样？”英布皱着眉头，漫不经心地朝着参军问道。 “只觉得，情况好像有点不妙．．．．．．”参军的想法跟心情似乎跟英布不谋而合“先回营去吧，这情况已是清楚了，等一下．．．．．．啊，快走！” 原来是哨兵见得英布来刺探了，慌忙召了百余名士兵从突墙杀出，为首的正是李勇，只见百余名士兵浩浩荡荡地杀过来，那参军吓得慌忙转头便跑了，英布却仍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瞪着李勇。 “上！把英布围着！”李勇心里虽然怀疑，不过这地形藏不了伏兵，也只能理解成是英布自负，想挫挫己方的气势罢了。 转眼间，百余名士兵已把英布团团围住，李勇舞了舞手上的唐刀，缓缓走近英布身旁，此刻的他说不惊慌只是骗人的，他不过是个长居谯县的居民，其水平充其量也是谯县里最能打的，要跟英布较量还差了一截。 “怎么，”英布扫视了这百余人一遍，从容地笑道“不欢迎我吗？” “欢迎？此时便是你的死期，此地便是你的墓地！”李勇喝道“兄弟给我上！” 那百余人听得号令踏前了数步，又停住了，皆因英布笑了。 “老实说，你认为凭你们这百余人能取我英布的性命吗？”英布大笑道“若真如此，你们便太小看我英布了，想当年项羽在乌江边独杀数百人，现今我英布要杀百余人又有何难？” “别说大话了，你跟项羽，能比吗？”李勇失笑道“若你是吕布，那我倒不怀疑。” “哈哈，”英布似乎没受挑衅，只是一笑置之“你就只会说大话，要不跟我单挑一场，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斤两如何？” “三军之将，不逞匹夫之勇，英布你还是个莽夫呀。”李勇笑道。 “嗤，”英布嘲道“看来你这个无名小将，是穷了一生，也无法攀上高峰呀。” “若我应战并阵亡了，那才是无法攀上高峰呢。”李勇大笑道。 “你们这群人太让我失望了，”英布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打就打，我不跟你们争论，若有能力阻我回营的话，尽管来吧，你们连个骑兵都没有，我一冲破你们的防线，你们就只能干着急了。” 这样说来，李勇才发现这个问题，顿时沉默了起来。 “回去多读几年兵书，多打几年仗，再来跟我叫嚣吧小兄弟。”英布笑道毕，踢踢马肚，便往营寨跑去，那数个兵士如何敢挡？只能乖乖地让出条道，眼巴巴地看着英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草原之中了。 “撤吧，反正任务也算完成了。”李勇漫不经心地说道，看起来表情显然有点沉重。 小巷里，只见那女子惊慌地闭起双眼，惊觉事情没有发生时，才缓缓地张开眼睛，那把青龙刀已放在眼前，却没有狠狠地往她的脖子砍下去。 那个赤脸大汉咬了咬牙，从腰间拔出一块白布，那女子顿时吃了一惊，皆因这举动，跟传说中姜子牙杀妲己时不是一样吗？ 相传周军攻陷朝歌，俘虏妲己后决定将其斩首，可是一连换了数个刽子手，都因其美貌而不忍下手，最后姜子牙亲自动手，但结果也跟那群刽子手一样。于是，姜子牙命人拿来一块白布，蒙着双眼，朝着妲己的脖子猛力砍下去了．．．．．． 那块白布还没缠上，这女子已是吓得脸色铁青了，她现在才知道，眼前的人是因为什么才杀她的。 “碰！” 只听一声撞击的声音，那女子还没回过神来，定晴一看，那赤脸大汉居然被撞倒在地上了，再看看另一边，只见一个豹环虎眼，身若巨熊，声如雷公的黝黑大汉立在那处，背挂丈八蛇矛，一脸严肃地看着那赤脸大汉，缓缓地叹了口气。 “三．．．．．．三弟！？”那赤脸大汉惊道。 “二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从那黝黑大汉跟赤脸大汉的对话，外形和武器看来，这两人恐怕便是三国时的关羽跟张飞了。 “何苦？”关羽笑了一声“我必须得把她给杀了，自古红颜祸水，留她在只会让更多的战争发生！天下何得安宁，何得太平！？” “．．．．．．”张飞看着关羽，沉默了数秒“若杀了她有用的话，俺跟二哥你杀遍天下间所有的美女又有何妨？可是这有用吗？” “我不需要那么多人命，你知道吗？站在你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西施！是那个让夫差亡国，勾践夺得吴国的重要棋子！伍子胥曾言：夏亡以妺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夫美女者，亡国之物也。这祸水，你说能留吗？” “你想杀她，是因为牛头山之战吗？”张飞没有正面回答关羽的问题，只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没错，”关羽先是沉默了两秒，然后答道“徐达因她而起兵的事，早就传遍江南一带了，若不是她，牛头山之战或许并不会出现。” “二哥，你真是这么想吗？”张飞苦笑了一声“大哥平时是怎么做的？试想想看，若换作是大哥，他会怎么做？他也会跟你作出同一个决定，派人把这什么施的给做了吗？” “不会！” 张飞的嗓音若同轰雷一般，几乎响彻了半个建业城，西施几乎被吓得晕过去了，关羽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轻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张飞。 “美人祸国，是昏君的错，二哥你就算杀光了天下的女人，战争也不会停止的，”张飞正色道“因为战争的起源是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欲望！女人只是其中之一，西施死了，还有貂婵，貂婵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倾国倾城的女色，就算杀光了，又有何用！？” “够了。”关羽微微侧了侧脸，朝着天空叹了口气“苍天啊，关某无能，不能为普天之下的百姓除掉祸害，拯救万民，就此自刎，以谢天地！” 说毕，关羽拔出佩剑就要往脖子上抹去，张飞见状急忙上前扑去，西施看在眼内，却仍然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瑟缩在墙边颤抖着。 “别做傻事了！”张飞骑着躺在地上的关羽，厉声喝道“大哥是怎么教我们的！？要拯救苍生，便要统一天下！做这些小娘们儿的事又有何用！？” “还说大哥干什么？”关羽眼泛泪光地苦笑道“我找了大哥几年了，还是找不到他．．．．．．我还以为也见不到你了呢。” “这几年我一直隐姓埋名，就是前些天在建业看到你鬼鬼祟祟地跟踪着那什么施的，才发现你也在，也就悄悄地跟着你了，”张飞见关羽似乎冷静下来了，也从其身上移开了“大哥只是个好人，他是无法被历史认同，来到这个乱世的，正如高祖一样。” “那我俩今后该何去何从？”关羽坐了起来，脸有难色地说道。 “至少，不能再让她在这里留着了，”张飞看了看西施“此地不宜久留，刚才我那样吼，恐怕会引来不少人吧，先离开建业再说吧。” “什么人！？”三人走到巷口，正想离去时，建业的士兵早已得悉消息和通报赶来了，看见关羽跟张飞两人顿时心生疑惑，三十个士兵皆摆出战斗的架势，因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这两人身上散发出的猛将气息，不过当把目光投到他们身后的西施时，他们脸上的表情顿时又变了。 “两个壮汉跟一个弱质女子在巷里搞什么呀？啊？”一个士兵笑道“兄弟们，把这两个色狼给做了！再好好的请那位女子回去慰问一下！” “是！”其他士兵色迷迷地答道。 “妈的，这世道．．．．．．连士兵都是禽兽！”关羽怒道“三弟，你有多久没有杀过人了？” “哼哼，”张飞大笑道“三四年吧，我也记不太清楚，杀死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是何滋味了！” 数千年来，人们总希望凭藉战争去吞噬别人的所有，从而取得天下，获得权力，哪怕其间害了多少条人命，哪怕表面打着忠义的旗号，实际上只是以士兵的生命来获得他们想获得的东西。 因此，到头来，人们被战争倒过来吞噬了，人希望透过战争去吞噬金钱，美女和权力，最后何尝不是被这些东西倒过头来吞噬得一干二净？ 执着于胜利，执着于权力，执着于物欲，执着于名利，到头来．．．．．． 究竟是人性吞噬了战争，还是战争吞噬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