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利义之间

人的一生中，总会有数次，都站于利于义的边缘。 向左走，失去了义。 向右走，又痛失了利。 人生总是如此矛盾。 “是吗？”拥抱过后，吕布有点不舍的松开了双手，或许是久违的重逢，让他抱得有点紧，紧得让貂婵娇滴滴的叫了一声。 “是的，是陛下着人找到我，然后护送我过来的。”貂婵看着吕布，深情的点了点头。 “．．．．．．”吕布没有移开和貂婵对望的视线，但是脑海里却是想着另一件事情，他很清楚，这样他便欠李世民一个大人情了。 要反叛是件很简单的事情，霍去病和卫青不合作没关系，硬是要反的话，他俩也做不了什么，他倒是很在意貂婵会怎么想，他不容许自己背叛貂婵的救命恩人。 “那好吧，”吕布笑了一声，又一把抱住了貂婵“过数天，我亲自去谢他吧。” 长安的繁盛，在李世民的德政中，日益增加，虽然没有像魏征般的贤相相辅，但是李世民倒也把长安治理得很好，虽然要跟贞观时期相比，还有一段距离。（注：李世民在位时期，年号贞观） 自白起撤退后，城中又洋溢着一片太平盛世的气息，因为白起一退，能威胁到他们安全的敌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百姓们又如何不能放下心来？ 麻雀的叫声微微传来，青翠的树荫下，伴着温和的射在树叶上的阳光，这种环境是何等的怡人啊？ 李世民伸了个懒腰，他收起了兵书，打开卷好的地图，双眼死死的盯着西北方，尤其是安定西凉一带，看他那坚定，又像猎食一般的眼神，也不难想到他心中在想什么。 “陛下。” “哦，子仪。”李世民回头看去，见是郭子仪，喜出望外的答了一声。 “计策已成，不知主公何时出兵？”郭子仪缓缓走到李世民身旁，待其示意后，便坐于石椅之上。 “目前后患未除，贸然出征，黄雀一张口，便麻烦了。”李世民带着微笑的摇了摇头“喂了食，也不知那雀饱否。” “食？”郭子仪一直都听明白了，但是最后的部分，他却是蒙在鼓里。 “吕布的死穴。”李世民笑着的答道。 郭子仪听毕一笑，看来是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了。 “早有耳闻，无幸一见，”郭子仪摇着头笑道。 “那是个无人能媲美的美人哪，”李世民随即叹道“可恨要顾全大局。” 二人随即对视而笑，言语间不自觉透出一点“男人”的感觉。 “活在这种时代，很多时候都要舍弃一些东西，哪怕是你极不想舍去的东西啊，”郭子仪低声道“陛下此举虽然有点冒险，却是明智之举哪。” “皇帝这位子看来不错，当起来却感到无比的．．．．．．”李世民顿了顿，想找个比较恰当的形容词“无力啊，让朕充分感到，自己不过是个渺小的人罢了，什么权力，什么龙的儿子，到头来，还不是凡人一个？一个无法逃过死亡的凡人，一个会失去知己，失去至爱的凡人。” “陛下言重了，何必把生死看得那么重要呢？”郭子仪见李世民的表情有点忧伤，急忙开解道“秦王羸政，汉武刘彻，晚年都在追求长生不死，到头来只有荒废国政，让百姓的生活愈加苦，国力愈加衰退。其实做事何必执着于完美的结果？于开始于结尾之间，若是灿烂夺目，让百姓安居乐业，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试问一生又复何求？” “想不到子仪想事如此透彻，朕望尘莫及哪，”李世民自嘲道“只望尽快平定乱世，好让百姓过上安好的生活。” “陛下英明。” 正说间，一太监静静的走到二人面前，缓缓的行礼毕，道：“吕布求见。” 二人一听，顿时四目相投，心知有事发生。 而闻报而至的李靖，也刚好赶到，跟李世民密谈数句后，同往寝室等吕布到来。 吕布是个武艺高强的人，这自不在话下，猛虎入室，李世民早就召来秦琼和尉迟恭二人守候于两侧，就算吕布发难，也不会出个什么乱子。 脚步声渐大，重重的传入众人的心扉之中，这吕布是脸上增光啊，不过是找皇帝老子寒暄数句，就引来了李世民身边的一众心腹，只见他一脚踏进寝室，便觉室内气氛异常凝重。 不过这倒是在他预料之内，他很清楚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像他这种可怕不可爱的人，说要亲自来见，设点防卫也不是什么特别出奇的事情。 “臣，参见陛下。”吕布识趣的走到桌前数步，半跪在地上行礼道。 “平身吧，”李世民故作笑颜道“不知吕将军从晋阳千里而来，所为何事？” “龙恩浩荡，陛下将夫人护送至晋阳，更不惜找人四出找寻，吕某闻言不禁感激流涕，若不亲自来道谢陛下，吕某心里难安。”吕布低头道。 李世民心里明白，这番美话他肯定在路上想好的，这样说除了要自己消除对他的疑心之外，恐怕也有着试探的作用。 “貂夫人姿色倾国倾城，一个弱女子在外流浪多时，甚是危险，见吕将军日思夜念，我这做皇帝的，也是不忍心哪。”李世民微笑道，此刻他跟吕布，其实不过在比虚伪，两人心中都很清楚，对方所说的，都不是真话。 “其实这是一件美事，吕将军千里而来，足见诚意，何不好好接风一下？”李靖见气氛尴尬，故作轻松的笑道。 这顿饭看起来盛意拳拳，在吕布眼中却是危险非常的鸿门宴，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反正他今次来长安，的确是表达道谢之意，何惧李世民的怀疑？ 这宴会人不多，只有十人不到，但桌上的菜肴却极其丰盛，若不是有所戒心，吕布早就狼吞虎咽起来了。 “听说白起撤退，全因郭先生之计，虽然无法改写其不败战绩，不过郭先生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确让吕某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吕布扫视众人，看见郭子仪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了描述。 “过奖了。”郭子仪笑道“只是吕将军如何懂得在下名字？” “人们皆言郭先生为人务实不好富贵，看郭先生身穿衣服非绫罗绸缎，不过是一件御寒的皮草罢了，加上碗中之物尽是些相较之下不奢侈的菜肉，足见阁下必是郭先生。”吕布拱手笑道“为了安定西北方，干了这杯如何？” “．．．．．．”郭子仪听在耳里，心知吕布这人确不简单，却只能故作笑颜跟他干了一杯。 “在陛下身旁的那位黑脸将军，难道是大名鼎鼎的尉迟将军？”吕布看着尉迟恭，象是有点喜出望外的问道。 尉迟恭听毕，用着奇怪的眼光看着吕布。 “久闻尉迟将军武勇非凡，夺器一技震惊天下，常出入于千军万马之中，毫不畏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吕布大笑道毕，又拿起了酒杯，欲跟尉迟恭干杯。 尉迟恭听得沾沾自喜，正想接过之际，却被李世民拦下了。 “敬德今夜有要事在身，不能喝杯中之物，望吕将军万勿见怪。”李世民用着客气的语气笑道，这以一个皇帝而言，是比较罕见的。 如此，数个时辰眨一下便溜走了。 众人都喝得有点醉醺醺的，好杯中之物，酒力惊人的吕布也不例外，跟程咬金对饮了不知多久后，两人双双醉倒，要人抬回府中。 唯独李世民，李靖，郭子仪和柴绍，加上秦琼，尉迟恭，总共六人，藉有事而不多喝酒，在宴会散后，静静的聚在李世民寝室处。 “这吕布来意似乎不善，只是他没带任何人过来，我也派亲信到城外搜索过，方圆二十里都没有可疑的人物，”李靖皱眉道“看他刚才在酒宴上的表现，到处巴结奉承，象是为反叛铺路般，还是他本来便是如此？” “现在要下结论还言之过早，”李世民一脸沉重，面对着吕布非善非恶的表现，感到困惑也是平常之事“过几天他肯定要回晋阳去，先观察一阵子好像比较好。” “叔宝，敬德，”柴绍回头看了看二人“你俩要记住，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那吕布心机很重，万事小心。” “叔宝为人稳重冷静，我还比较放心，”郭子仪笑道“倒是敬德勇武过盛，心浮气躁，不能耐下性子思考，若吕布真有恶意，恐怕会先拿咬金或是敬德下手。” “嗤，那吕布不过也是一介武夫，我尉迟敬德什么时候怕过别人了？”尉迟恭听得郭子仪如此说他，自是不太高兴“就算他真反了，我去把他的人头掷下便是。” “行了敬德，不用如此在意，”李世民笑道“总之要跟吕布保持距离，直至他完全归顺为止，明白了吗？” “领命！” 其实吕布此举，只为表达好意，消除李世民疑心，却不料表现得过火了，弄巧成拙，他本人当然还蒙在鼓里，酩酊大醉的睡着呢。 翌日午时 吕布只觉阳光刺眼，猛地醒来，只觉头部疼痛，怕是宿醉未醒吧。 梳洗毕，春风满面的他悠然的走出室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皇宫里风景甚美，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空气清新，这种景象在晋阳是没什么机会看到的。 “吕将军，”吕布闻言看过去，却是秦琼“陛下请你走一趟。” 太极宫主殿内，一众武官立于殿上两侧，一股庄严的氛围顿时笼罩着殿内，让刚走进来的吕布感觉十分不自在。 “臣吕布，参见陛下。” “平身吧，”李世民微笑道“叔宝你告诉他了吗？” “告诉了。”秦琼点头答道。 “这个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有了吕将军的参与，立刻生色不少了呢。”李世民喜道。 于长安城里，有这么一个规矩。 每年的冬季都会有一个比武大会，还有夏季的辩论大会，而正值寒冬之时，比武大会也自然的展开了。 “规矩很简单，”秦琼冷冷道“于校场旁的架处有着木造的十八般兵器，阁下可自行挑选。比赛时三盘两胜制，点到即止。” 吕布只觉得这种比赛很新鲜，对他而言更象是为他而设般，自是兴奋莫名了。 随着校官的锣声响起，众人走到木箱处聚集在一起，等待着抽签的结果。 抽签的方式分为黑白两色，抽到黑一号码的，便会跟白一号码的先行对决，如此类推，赢了之后，便会跟之后最接近号码的人比拼。 “秦琼。” 秦琼走到箱前，随手拿了一张，反过来一看，是黑十三。 “妈的，真倒霉！”一个校尉装扮的人一手拍在自己脸上，哭丧着脸道。 “老黄才惨呢，第一场便要跟程将军对上了。”旁边的人笑道。 “只望他不要被打死才好。”那校尉笑道。 “抽签已毕，第一场开始！” 黑一和白一的主人各自走到校场中间，敬礼之后，走到铁架处拿了兵器，便展开了对战。 “黑一胜，三十文。” “那个白一，一看就知道是笨蛋，瘦弱无力的还敢拿大锤，我赌上一钱！” 那个白一是个瘦个子，身高比起黑一还矮了一个头多点儿，看他拿起锤子已感到些许吃力，在黑一的大刀攻势下更觉危险。 “着！黑一一分！” 欢呼声随即传入众人耳中，那个黑一冷笑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用着蔑视的眼光看着白一。 “哼。”吕布看着白一的眼神，不禁笑了一声“白一胜，五两。” 众人闻言，顿感诧异的看着吕布，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了？”吕布看着众人“我不能赌吗？” “吕将军，我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人，可输不起五两呢。”那个象是作庄的人哭丧着脸道。 “这么说来，难道你认为白一会胜？”吕布笑道“你若是有着绝对的信心，又何惧那五两的压力？” “着！白一一分！” 正说间，白一取分的声音传来，吕布脸上顿时泛起了微笑，在他看来，那个白一虽然看起来很弱，却是个善于攻心计的家伙。 那个黑一咬了咬牙，他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小伙子怎么突然敏捷这么多，明明刚才还拿不稳手中的锤子。”难道是骗我的？”他皱了皱眉，只觉怒气填胸，一用力，大刀“咚”的一声与地面碰击，象是在示警一般，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白一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象是毫不在意一般。 铜锣一响，那黑一急不及待一个箭步冲将上去，大刀横挥过去，却挥了个空。 “在上面！”众人惊呼。 白一的跳跃力确是惊人，原来黑一的大刀之所以落空，是因为他早就料好了敌人会以横挥作先手攻击，于是利用其惊人的跳跃力跳上半空，然后乘着敌人莫大的破绽．．．．．． “着！白一获胜！” 听校官的语气，象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一般。 吕布对这个战果毫不诧异，因为他从一开始便看出白一是个极善捉摸敌人心理的高手，武艺虽然不太突出，但是他的策略却异常有效。 第一败是必须的，因为敌人的攻击方式和实力都必须摸熟，才能制定下一步的方向和策略。 第二胜是利用了敌人的自大心理，轻松的取胜会让人暂时失去理性，于这个时候采取反击，是打击敌人心理的最佳时机。 而第三胜，加上战前疑似挑衅的表现，也成功的使敌人失去冷静，随而轻易获胜。”这小伙子不简单。”吕布笑了笑。 打了若干战，胜负的结果似乎也不怎么吸引观众，因为众人的目光都放在那几位大将身上。 “第十一场！” 现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拿着黑十一的，正是吕布。 而更吸引人眼球的，是因为拿着白十一的人，便是尉迟恭。 两人站于场上的中央，彼此带着自信的微笑对视着，没有丝毫的紧张之感。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领吧。”吕布笑道。 “正合我意，有种便选画戟吧？”尉迟恭笑道。 尉迟恭除了武艺高强外，其绝技“夺器”更是名震天下，所有刺击的长兵器，都逃不过他的右手，在前一届的比武大会中，所有跟他对垒的敌人，没有一个敢拿刺击长兵器的。 吕布却只是轻轻一笑，从容地走到铁架处，一手拿起了画戟，然后大步走到场中央，等待着铜锣响起的声音。 “蹡” “．．．．．．” “．．．．．．” “着．．．着！黑十一．．．．．．一分！” 众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球，只听得一声铜响，画戟的刺已架在尉迟恭的咽喉处，距离拿捏得分毫不差．．．．．．”不愧战神之名！”尉迟恭脸上滴了几滴汗珠，但他却感觉到一阵兴奋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第二合还没开始，尉迟恭站于较远的位置，看来是害怕了吕布的快攻，选择拉开距离。 吕布却没有什么反应，换作平时的他，肯定会开口大声嘲讽吧。 “蹡” 尉迟恭听得声响，一双铁鞭瞬即架在胸前，却惊觉吕布只是站在原地，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上吧尉迟将军！” “不要怕他！” “挺受欢迎嘛。”吕布低声笑道。 “那是因为你从不讲道义，才不受欢迎吧。”尉迟恭笑着的回敬道。 “道义？那是什么？”吕布笑道“利义两者不能并存，选择利的，才是聪明之人。” “所以，你才会受万人唾骂！”尉迟恭咬了咬牙，挥舞铁鞭冲上前去，奋力击往吕布处。 “那又如何！？”吕布咬了咬牙，用力一甩，甩开了尉迟恭右手的那支铁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为何要为了那些花言巧语，而放弃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尉迟恭喘着气，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地上的那支铁鞭，又把眼光投在吕布身上。 “人总要站在利与义这条分叉路口上，如何选择，便是聪明跟愚蠢的分水岭。”吕布也同样喘着气，刚才的一击，似乎大家都用了不少力气。 尉迟恭却突然笑了起来，象是歇斯底里一般，毫无预警的大笑起来。 “噢，”李世民坐在龙椅上，不禁笑了一声“终于要来了。” “那吕奉先，今天我尉迟敬德便在这个校场之上，跟你证明利与义的差别！”尉迟恭居然抛开了左手的铁鞭，两手空空的注视着吕布“若心中只有利的话，我可不能施展这招呢。” 吕布的额上，也缓缓的流下了两滴汗珠，纵使眼前的景象象是天方夜谭一般，但是他却觉得，四周之间忽然多了一分压迫的感觉。 “那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