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个男人

在太极宫的主殿之内，弥漫着寂静而不自然的气氛。 李世民独坐于龙椅之上，脸色微带凝重，而阶下一众文武，则是一脸惊色，不少人更是显得异常担忧。 “朕不是说了吗？”李世民用着责骂的语气说道“不用理会白起，朕已有对策处理。” 那些文武是有口难言，因为李世民的表情告诉他们，他的心情不是太好，现在白起离城不到百里，却不见他有何行动，他们如何不感担心？ “报！” 探子的叫声划破了殿内让人不快的气氛，只见他气喘吁吁的跑进大殿，半跪在地上，欠身道：“白起离城约八十多里，目前的行军速度仍然非常的快。” “那到达这里大约还需多长时间？”秦琼问道。 “恐怕只需半天。”探子低头道。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要知道半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们准备些什么。 “好了，”李世民提高嗓子，止住了众人的议论声“就这样吧。” “陛下！”一个文官喊道。 “不用劝我，”李世民站了起来，转入后堂，连头也没有回过来“朕意已决，各位卿家等着看好戏便是。” 那个文官还想开口，却被秦琼拦住了。 “够了，”那文官回身看去，只见秦琼微皱着双眉，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陛下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何必不去相信他呢？” “不如去问问卫公吧，看看他有什么想法。”那个文官正欲静下心来，那边的文官却又喊道。 “也对，总比在这里一事不做的好！”文官和道。 一瞬间，殿内的声音大了起来，一众文武朝着李靖的府邸走过去，一轮哄动过后，站在殿上的只剩下数人了。 “叔宝，”尉迟恭的表情显得有点凝重，相信他也不太明白李世民的想法“你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吗？” 秦琼是除了李靖以外，最亲近李世民的人，所以尉迟恭问他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觉得陛下是那种坐以待毙，见一步走一步的人吗？”秦琼面无表情的反问道“尝试着去相信他吧，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 而站在一旁的柴绍和薛礼也是同样心存怀疑，目前的环境的确是非常严竣，要完全不为这件事担心几乎是没可能的事。 更何况他两人也有不少事情缠身，关于貂婵一事，过了差不多十天了，李世民却还没有决定，恐怕貂婵本人也会很快察觉吧。 而郭子仪失踪一事，薛礼到处打听也没有结果，蒙在鼓里的他，现在应该是心中一片忧心吧。 “被一个年轻男子带走了！？” “是．．．是的．．．．．．” 忽听一声巨响，原来却是木门撞在墙上的声音，只见屋里走出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盘着双手，脸上凶神恶煞的，还能有谁？ “奉先大人，”跟在吕布身旁的小兵低声道“那现在该如何？” “废话！当然是要查出带走貂婵的人是何方人物了，”吕布咬了咬牙，然后道“若让我知道貂婵少了一根头发，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碎尸万段！” 长安城郊 白起一行军队正浩浩荡荡的走着，沿途扬起微微的尘土，但是那些士兵纵迎着风吃着这些难受的沙石，却没发出半点怨言，只是咬了咬牙，奋力的跑着，跑着。 “还有多远？”白起问道。 “约三十里。”参军答道。 “传令三军，再走十里，下寨做饭。”白起点了点头，略略思索后答道。 被一大片空地包围着的长安城外，连护城河也没有，对守方而言，没有什么障碍可以保障城池；而对攻方而言，附近没有什么山丘，也没有树林，要耍花招只不过是天方夜谭。 若是一般的人还好，只是立于长安城下，傲视世上一切般的，却是这个被称为“杀人魔王”的男人－白起。 他行兵从不耍任何花招，跟孙武一样，他只会凭着士兵惊人的战斗力，去开垦平原上的血河，要论军队的攻击力，还没有人可以跟白起相提并论。 所以朝中文武的忧心，也是不难理解的。 白起下寨的消息，早已传遍城中。 百姓们有的担忧，有的安然，这自是不在话下。 太极宫内，早已被一众文武的呼声所笼罩，而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只是闭上眼，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彷佛下一刻便会龙颜大怒的样子。 “够了！” 这不是李世民的声音。 众人朝着声音来源的殿外看去，竟是李靖。 “各位刚才已到府上探访过，李某也已为大家解释过，为何还来太极宫打扰陛下！？”李靖的脸色有点苍白，已是说话时仍是中气十足，若不看他的脸容，绝对难以知道他是抱恙之心。 “白起已在城外下寨，城中百姓的生命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妈的。” 只见一个大汉冲到那个说话的文官身旁，一手揪住他的衣袖举到半空，殿上顿时一片哗然。 “你是不是活腻了！” “咬金！”李世民喝道。 那个文官感觉双脚碰到地面时，立刻放了心，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程咬金发怒的时候居然如此可怕。 “朕再说一次，”李世民正色喝道“若有人再来谏者，格杀勿论！” 说罢，李世民拂袖而起，怒气冲冲的转入后堂。 这里谁也没有见过李世民发这么大的怒，便是长期待在他身旁的秦琼，也很少看见陛下散发这么大的怒气。 “如果魏征先生仍健在的话，恐怕便能劝得了陛下吧。”一个文官叹道。 那个文官的说话，把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一起。 “魏先生仍健在的话，恐怕遭骂的便是你们这群看不清局势的文武了。”柴绍靠在大柱旁冷笑道。 “你．．．！”那个文官转头看去，见是柴绍，只是敢怒不敢言。 柴绍也只能摇了摇头，独自离去了。 而此刻，在城外的白起已下寨，造饭的炊烟缓缓的飘上天际，进入了唐军的视线。 “到了。”秦琼的语气很平淡，但谁知道他心里是否也如此平淡呢？ “只能希望陛下的如意算盘，没有打错吧。”尉迟恭叹道“若失败了，代价到底有多大，相信每个人都很清楚。” “白起的名气过盛，要对付他只能用奇策，在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秦琼道“只是眼前陛下什么动作也没有，究竟是在想什么呢？” 正说间，一个庶民装扮的人闯了进来，直往李世民的寝室跑去。 “站住！”尉迟恭跟秦琼两人顿时拔出佩剑拦住那人的去路“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一脸焦急，似乎没空跟他俩解释一般，只是从怀里探出一块令牌。 那块令牌看上去便知道是用纯金打造的，精细的龙纹雕刻加上醒目的两只大字－令牌，两人顿时明白了数分。 “陛下，有人求见。” “进来。” 那个人飞快的跑了进去，又从怀里探出一封书信放到李世民手上。 “哈哈哈．．．．．．” 在屋外的两人只听得李世民大笑数声，这段日子以来，还没听得他如此开怀的笑声，看来那个人带来的消息，绝不是一般的喜讯。 而城外的白起下寨已有半天，正值黄昏，斜阳微微在山峰之间落下，吸引了白起的目光。 “传令三军，加紧戒备，大军初到，必防劫寨。”白起对参军说道。 以白起的三千兵，其实要攻下长安也不是全没可能，但是从常人的标准看来，是有点天方夜谭的。 纵使李靖抱恙难以出战，但是以三千兵去攻坐拥五千余官兵的长安城，其实谈何容易？ “主公，”门外的卫兵朗声道“王将军特派的使者在外面候着。” 白起听毕顿时皱了皱眉，若不是有什么突发事件，王翦怎么会派人到这里来呢？ 只见白起手一挥，果走进一个脸熟的士兵，象是王翦身旁的心腹之类的人。 看那人气喘吁吁，一脸疲惫的，恐怕是日夜不分，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吧，这下更让白起心存疑虑了。 “安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白起大概也猜到个所以出来了。 那人沉重的点了点头，却看了看左右，暗示白起支开不必要的人。 于是看在眼内的白起又把手一挥，支走了左右之人，只剩下他跟参军两人，跟这个王翦的心腹。 “根据细作告知，马超驱三千精骑南下安定，在数天前也不过离安定百余里，现在看来，恐怕已在攻打当中了。”那人一脸忧心，也有点紧张的说道。 “以王翦的一千兵，对付马超的三千兵，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吧？”白起象是松了一口气般，不以为然的笑道“马超这人有勇无谋，岂是王翦之流？” “小的只负责捎口信，其他的一概不知。”那人低头道。 白起沉吟了数秒，他首先思考的是目前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即使确实，情况到底又是否紧急？ 他很清楚若退兵回安定，会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这便是古时孙膑的拿手好戏－围魏救赵。 这一计可怕的地方在于，不单能迫你退兵，还能在你退兵的时候反咬你一口，即使你早有准备，只要保持着一定距离，那些所布置好的伏兵便总有一天要出来，所以在必退的情况下，情况是相当严竣的。 只是他回头一想，若马超此次突袭与官兵无关，那他们也无从得知这次突袭的存在，趁消息未到之时，火速赶回安定救援反而是上策。 白起正处于两难的局面，因为这个决定会直接影响军队的命运，万一判断错误，后果不堪设想。 “城中有动静吗？”白起支走那个使者后，轻声问参军道。 “听说城中有内讧的现象发生，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参军答道。 “内讧？”白起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他几乎肯定这不是敌人的计谋了。 城外动摇，城内也不是什么好情况。随着白起下寨时间的流逝，那些文武百官的声浪就越大，烦得让李世民也差不多要来个杀鸡儆猴了。 若不是不能随便泄露这等机密，李世民又何必要受这种苦？ “不用怕，子仪已经让人送个信来了。”李世民笑道。 “送信来了？”李靖微微吃惊道“也就是马超起兵了？” “消息目前还没到，证明马超起兵不长时间，安定处必会派人通知白起。”李世民嘴角泛起一阵微笑，他很久没有感觉到如此兴奋了。 “若白起不理会老家进攻长安，那又该当如何？”李靖皱眉道“王翦要阻挡马超也不是什么难事，野战的话倒难说，马超的攻城投术好不哪去吧？” 李世民沉吟了数秒，觉得李靖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的。 “子仪既出此计，必是胸有成竹，我们就先静观其变吧，”李世民低声道，看他的样子，象是带几分担心，看来是李靖的那句话让他的自信有点减弱了吧“还有，令薛礼和叔宝两人准备各五百精兵，待白起一攻城时，好迅速抵挡。” “不过还有一样东西我是挺在意的，若白起真退了，主公如何决定？”李靖正色问道。 “这个嘛，”李世民听毕，倒是轻松的笑了一声“朕已有所准备了。” 就这样，在凝重的气氛当中，攻守双方都渡过了漫长的一天。 直到翌日的黄昏，战况才有了起色。 白起想了几乎一整天，安定对他而言非常重要，一旦失去，就算攻下了长安，也没有任何退路，更别说在汉中，安定，洛阳三者之间夹住了。 所以退兵这个决定，本来就是郭子仪的意料中事。 “收拾东西了。”李靖笑道。 “探子说的？”李世民也露出了笑容。 “白起似乎早有准备，主公如何追击？”李靖问道。 “这里的地形一片平坦，白起要以伏兵来防止追击是没可能的事，只要紧随其后，待他的军队离开了附近的险地后掩杀过去，以退兵之师根本无法抵挡，”李世民胸有成竹的笑道。 “哪怕那个是大名鼎鼎的白起。” 而白起那边，他也很清楚自己目前处于什么境况，他毕生不败的辉煌战绩，可不能轻易的毁在这里。 为了不让军心动摇，封锁掉老家被攻的消息自是不在话上，他更装出一脸自信的样子，彷佛丝毫不放敌人在眼里一般。 但是退兵的借口，要如何跟士兵们交代呢？ “如何是好？”参军看着退兵的最佳时辰迫在眉睫，却找不到适合的借口去退兵，若是乱了军心，对付敌人的退击更是难以抵挡。 而时间一拖长，万一老家被攻的消息传到军营里来，更是不妙。 “我想了很久，还没有想出什么绝妙的借口，”白起无奈的耸了耸背“倒不如换个语气，借以发挥一下吧。” 那个参军呆在原地，听毕白起的说话，心里一阵澎湃，此刻他心里只有这句话：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可怕得要把逆境克服之余，还要反过来利用这个逆境。 在营外，被聚集的士兵们自是议论纷纷，这种命令聚集，一般是情况有变什么的，那些士兵自然是心里有数。 “各位兄弟，”白起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满脸严肃而且自信的站于众人之前“就在刚才，安定被马超偷袭的消息传来了营中。” 这下子众兵士的议论声音更大了，有的显得比较激动，失控的大喊大叫；也有的比较冷静，只是站在原地，双眉紧皱的，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马超这小兔崽子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为什么他要偷袭？”白起一脸从容，甚至显得很有自信的喊道“因为他惧怕我们这支战斗力远高于他的军队！” 突然间，象是被施了法一般，那些士兵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白起，原本吵哄哄的气氛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那个参军自然是百般佩服。 “各位兄弟们！”白起举起了一支手指，看来是要乘胜追击了“只要一句！是要回去击退那个不知死活的死兔崽子，还是要攻下这个随时都能拔下的长安城！？” “回安定！” “杀死马超！” “败马超！” “败马超！” “败马超！” 本来杂乱的叫声，也在数秒后统一了起来。 白起微笑着，这个表情的确难得，至少参军跟了他这么多年，很少见到白起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只是城下得意，城上则是一脸狐疑。 那些如雷动般的叫声，传到了长安城处，虽然声浪差远了，但是听在耳里的李世民和李靖都知道，“杀马超”这三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