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生在世

俗话说，人生在世，知己难求。 也有人说，人生在世，没什么可留恋的。 在这种纷乱的世道中，朋友就是你无价的财富。 哪怕是军阀，朋友都是无比的重要。 人生在世，有什么能比得起朋友？ 建业城楼上，气氛一片肃杀。 太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而夜幕在慢慢的拉下，各人都很清楚，这正是孙武突袭的好时机。 “别太紧张了，”韩世忠抱着胸道“我看孙武不会这么快便杀个回马枪。” “因为料想我们有所准备？”史可法道。 韩世忠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过这很难说，谁知道他会怎么行动？” 这时周瑜也慢慢走了过来，看着漆黑一片的森林，心事重重的。 “孙武急难破之，不如请求援兵？”史可法建议道。 “援兵？”周瑜笑了一声“这种情况下，人人只想自保，哪会有谁肯发援兵？” “而且孙武于森林里大败我方的消息恐怕已传遍天下，现在去求救，就算是天王老子，恐怕也不会理睬你。”韩世忠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寿春的岳飞，我看他能作孙武的敌手。”史可法沉思半刻，缓缓的说道。 “我之前才去犯岳飞，岳飞又岂会出兵救我？”周瑜摇了摇头。 这时韩世忠身子震了震，彷佛有什么隐瞒着一般。但是这一切都瞒不过明代名将史可法。 “老韩，你跟岳飞交情不错，何不试试？”史可法带着微笑问道。 “我已投建业，却去他处求救兵，这不合情理吧？”韩世忠苦笑道。 “老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没跟我们说？”周瑜对于韩世忠和岳飞之间是什么关系，绝对是毫不知情的。 韩世忠叹了口气，靠到城墙上，看着乌黑的森林，双眼慢慢的眯了起来。 “我跟岳飞，同是宋朝时力抗金人的将领，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因为他也是个随和大方的人。我知道他的功劳比我大，他的能力却不比我高出多少，但是人们口中的岳飞总是这样好那样好，而我呢？只有少数人会说起我来，跟他比起来，我又算是什么？”韩世忠虽然语气平和，但其心里恐怕是一阵澎湃吧。 “你妒忌他？”周瑜一语道破。 “也不能这样说，”韩世忠笑了一声“要是换在以前，我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和感受，来到这里后，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谁，虽然我知道他在寿春揭竿了，但我没有选择投靠他，” “因为我想跟他一决高下。” “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吗？”史可法笑道“你去见他，他说不定也会感到雀跃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就等于我输了吗？”韩世忠笑道“身为男人，我不愿做这份工作。” “你认为岳飞是个怎样的人？”周瑜沉默了数秒，然后问道“出于好奇心还是军事上也好，我也想知道一下。” “岳飞啊？”韩世忠笑了笑，从他的笑容中不难看出，岳飞这人恐怕也是个好人“他可以说是个完美的人，不论是军事上还是平时，他都是无懈可击的一个人。” “通常一个完美的人，总是会树立敌人的。”韩世忠笑道“身为一个铁铮铮的男人，我多少也能明白你的心情，只是公私之间，你总不能意气行事吧？” “如果事态真的严重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飞奔寿春，只是孙武他，真的躲在树林里吗？”史可法指了指树林道“如果我请来了救兵，却发现孙武已回会稽，那我又该如何？” “你这样说．．．”周瑜捏着下巴，思考片刻“我先放出消息，说要派使者到寿春求助，看看孙武如何行动再作打算吧。” 周瑜的计划是，要是这消息能让孙武退去，那便省事了；就算孙武坚决不退，也能确立了孙武的意图。因此这行动对周瑜来说，是没有任何损失的。 而建业城内的紧张气氛，似乎也得到了少许的缓解。 消息放出了三天，孙武军似乎没有动静，探子一连回报都是说孙武留在森林里，离城约为二十里左右。 “稍为退后了．．．”韩世忠微微皱眉道“难道有什么意图？” “我看是怕我们用火攻吧。”擅长火攻的周瑜笑道“看那森林如此茂密，只要放上一把火，他们是插翼难逃，数里对他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那现在看来，孙武对于攻下建业是志在必得了？”韩世忠低声道。 “只怕老韩你始终要走一趟了。”史可法看着韩世忠笑道。 韩世忠露出苦笑，此刻他的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对他而言，岳飞究竟是敌人还是好友，知己呢？ 岳飞军自从寿春一役战退周瑜后，一直保持着消极的打法，没有主动出击过一次，这也算是符合岳飞那种爱国爱民的精神。 而该役后不久，有一个人投靠了岳飞。 他名为谢玄，字幼度，是东晋时的着名军事家。生平以淝水一战尤其着名，以八万兵大败前秦八十余万大军，成为历史上以少胜多的着名战役之一。 而谢玄的名字，在岳飞耳中听来，当然是如雷贯耳，想那谢玄的计谋是何等的妙绝？有他坐阵，也不再怕什么周瑜曹操来犯了。 “周瑜的使者？”岳飞稍稍皱眉，微微的吃了一惊“传他进来吧。” 岳飞安坐椅上，双目注视着大门，看看进来的又会是何人－虽然他心中已有数。 “韩世忠参见岳大人。”韩世忠从容的走了进来，脸带笑容的拱手道。 “韩大人有礼了。”岳飞也颇有礼拜的回道。 “某此来，全为建业一战。”韩世忠也不迂回，单刀直入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这么说，周瑜是要你来搬救兵！？”廉颇一听，不禁冷笑一声“想那周瑜昔日来犯，难道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哎．．．”岳飞笑了笑“廉大人放轻松点，韩大人是人家的使者，你把所有怒气放到他身上也没有什么意义呀对吧？” 岳飞的好心解围，在韩世忠耳中听来，似乎带点贬低和讽刺的意味，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岳飞也不过是好心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 “久闻周瑜多谋，为何久久仍未退敌？” 忽一人从韩世忠身后步来，看其文官打扮，尤其朴素，但听其口气却又不象是什么一般人。 “阁下是？”韩世忠打量了那人一番，显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下东晋谢玄，”谢玄礼貌的拱手毕，又笑了笑“不知韩大人此来，心中可有良策？” 听到这里，众人都清楚得很，谢玄似乎是有意刁难韩世忠了。 “韩某才疏学浅，不太明白谢大人的意思。”韩世忠脸色有点变了，但他毕竟也是有求于人，始终不好发作。 “想周瑜借东南风火烧赤壁，杀得奸雄曹操百万大军夺路而逃，今敌人不过区区数千兵马，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谢玄笑道，但是其话中却带有不少尖酸刻薄的意味，韩世忠听在耳里格外刺耳。 “孙武贵为兵圣，岂是曹操可比？”韩世忠也不甘示弱，立刻便回敬道“当日我与周郎设计于森林伏击孙武，只是孙武麾下士兵临机应变的能力简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相信这事大家也耳有所闻，我也不再多说了。” “这么说，周瑜是无谋退敌，才派韩大人来寿春求救于当日的敌人罗？”谢玄笑道。 韩世忠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无法击退也是个事实，他也不知该如何对答，只能光红着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韩大人。”岳飞又一次为韩世忠解围了“敌人约有多少兵马？” “二千左右。”韩世忠回过神来，连忙答道。 岳飞沉思了数秒，看了看旁边的廉颇。”孙武难破，派兵只会减弱自己的势力。”廉颇轻声道。”只是击退了孙武，便是跟周瑜交好了，这样对我们而言不是立于更好的位置上吗？”岳飞答道。 谢玄站于韩世忠身旁，见岳飞有意派兵，耸了耸背，又望向韩世忠。 “韩大人想要多少兵马呢？”谢玄问道。 “多多益善。”韩世忠笑道。 “多多益善？”廉颇听毕大感不悦“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说要多少兵并没意义，倒不如开门见山的说出来，反正现在是我们求你们，你们派多少兵来救也是阁下的决定，我的提议并没有任何作用。”韩世忠注意到廉颇不悦，却也不慌不忙的回道。 廉颇脸上虽然不悦，但是对于韩世忠的胆识和爽快，心里倒是有几分敬佩的。 “那韩大人，”岳飞沉思片刻，似乎有个比较好的方案了“两千兵如何？” 韩世忠笑着的作了个揖，二千兵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是一路奇兵，对于孙武而言，岳飞的援兵绝对是让人头痛的一着。 公事完毕，岳飞支开左右，跟韩世忠步入后堂，可以说是多年不见的老战友叙旧吧。 “那个谢玄，说话还真不留余地哪．．．”韩世忠苦笑道。 “他是个挺老实而且谦虚的人，他这么做应该是有原因的吧。”岳飞则不以为然，只是从容的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对了，你怎么会自立起来了？”韩世忠喝了口茶，半开玩笑的问道。 “我来的时候，寿春城非常的乱，”岳飞皱着眉的摇了摇头，彷佛在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当年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一幕：盗贼在街上光明正大的奸淫掳掠，杀人放火，那些良民只能躲在家中，祈求着盗贼不会进入他们的家。孟子曰：人皆有恻隐之心。我岳鹏举有能力去维护这个地方的和平，我为何不选择挺身而出？” “岳老弟你还是没变哪．．．”韩世忠听到这里，之前心里的那阵怨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望你不要重蹈自己昔日的覆辙便是了。” “我一直很在意，宋朝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岳飞看着韩世忠，脸上有点好奇的问道。 韩世忠呆了呆，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是苦笑了一声，又喝了口茶。 岳飞看韩世忠的反应，也猜到了个大概，于是没有追问，又喝了口茶。 “你又为何投靠周瑜呢？”岳飞问道。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岳飞想问的是为何不来投靠相熟的自己？ “要是换作以前，我还会选择投靠你，只是现在的时势来看，身为军事家的我，不想放过一个这么好的机会。”韩世忠笑道。 “你是说，那种战争的快感？”岳飞想了想，大概猜到了韩世忠的想法。 “其实跟孙武交锋时，那种感觉，是我从来没有过的。”韩世忠笑道。 岳飞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保持了不短的沉默，似乎大家都找不到什么话题。 所谓的知己，恐怕并不是如此吧。 士为知己者死，这两人间复杂的关系，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究竟他俩算是敌人，还是朋友？ 翌日，岳飞亲领二千兵，随韩世忠救援建业。 其实孙武出兵建业，目的不过要是试试建业那三位守将的能力，但是能阻止了他的人，天下不出五个，建业能挺住了这几天，算是奇迹了。 “嗯。” 孙武听得消息，却又显得从容不慌，果然不失大将之风。 又或许，他是早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岳飞来援，我们受两面夹攻，恐怕难以取胜。”参军不敢直接说撤退，但他觉得在目前来看，情况绝不乐观。 “我就是特意让岳飞来援的，”孙武笑道“单是攻破了建业，难以达到我想要的那种效果。” 参军一脸不解的看着孙武，显得相当狐疑。 “还不明白吗？要让天下人都怕你，就要创造奇迹，”孙武笑道“周瑜有名无实，击败他又有何用？倒不如让他唤来救兵，来个一网打尽不是更妙吗？” 孙武的语气显得相当自信，有点轻敌的味道。 但是说实话，他可能是天下间最有资格轻敌的将军了。 “我说岳老弟，”韩世忠看了看岳飞，有点欲言又止的，象是犹豫该说还是不说“你对自己后来如何，真的一无所知？” 岳飞笑着的摇了摇头，但是他的表情也告诉韩世忠，我不想知道。 “人那，就要活在当下，知道自己如何死掉，那并没什么意思，”岳飞笑道“虽然昨晚你的反应也让我猜到八九分了，但是剩下的少许，我也不愿去揣摩了。” 韩世忠笑了一声，轻轻的叹了口气。 “共勉之。”韩世忠向岳飞伸出了拳头。 “共勉之。”岳飞也笑着的伸出了拳头。 拳头轻轻碰撞了一下，但是在两人的心中，这碰撞的声音是那么的大，那么的响耳。 韩世忠又笑了一声，他似乎豁然开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