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心难测

人们都说，看事不能只看表面，要看里面。 多尔衮做到了这一点，但是事情的发展，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里和外的分别，到底是什么呢？ 北平城的慌乱，持续了三天。 然而乐毅还没有发动进攻，或许他是意识到城中可能有所防备，于是又改变了主意了吧。 多尔衮可不敢冒险，他若是稍稍放松了警惕，后果可是难以想象的。 “那边的，看紧一点！” “大人说了，尤其要注意那些偏僻点的地方，那里那里！” 鳌拜在城里巡了巡，发现城里的气氛的确是非常的让人不快，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民居的门大多都紧闭了起来，商户也没有开店，彷佛所有人无时无刻在被笼罩于危机之中一样。 若这是乐毅想达到的目的，他已经成功了。 “多尔衮大人有什么吩咐吗？”鳌拜抓来一个士兵问道。 “大人只说要加紧守备，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那士兵答道。 鳌拜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那士兵离去。 乐毅的营寨，此刻却是热热闹闹的，士兵们大多都在营里睡觉，丝毫没有战斗的气氛。 “乐毅欺人太甚！”一个副将见状不禁大怒，指着大营骂道“主公予我五百精兵，乘其不备杀个片甲不留！” “别这么暴躁，”多尔衮笑道“现在大白天的，城门刚开，敌人就防范好了，这不过是乐毅的计谋，想我们放松警惕，然后乘机以地道攻进城来而已。” 那副将恍然大悟，顿时低下了头。 “那你打算继续维持这样的状态？”鳌拜不太放心的问道。 “有何不可？”多尔衮不解的问道，只因在他眼中，鳌拜对战略这方面的事情是一窍不通的。 但是有时候，反而是外行人看出了端倪，而内行人仍蒙在鼓里。 是夜的北平城，依然沉默，依然死寂，了无生气。 乐毅的大寨却常是灯火通明，彷佛每晚都沉醉在欢乐之中一样。 “碰！” 一声洪亮且清脆的撞击声，打破了城内肃杀的气氛。 “妈的！”多尔衮于城中心巡着，听声后不禁骂了一声“是南门！” 多尔衮心知中计，挥手示意众人都南门去防备。 又是数声巨大的撞击声，这可让多尔衮急起来了。 听起来，恐怕攻城的冲车至少有两部以上，以南门那寥寥可数的守兵，绝不足以防住，还有云梯等等什么的．．． “敌军进城了！” 这一通报，彻底让多尔衮陷入了绝望，他很清楚，敌军一进城，一切就完蛋了。 “召集军队到这里来，快！” 此时鳌拜却不同于多尔衮的消沉，积极的指挥起士兵来了。 “你想打？”多尔衮皱眉道。 “有何不可？”鳌拜笑着的反问道。 “．．．” 乐毅兵力虽然不多，但北平的兵力也只有二千余，真的打起来，以乐毅的统率能力，恐怕不能占上优势。 正愁间，后方突然嘈杂声起，一堆士兵陷入了混乱，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敌兵！从地道攻进来了！”士兵惊呼道。 此刻多尔衮和鳌拜都清楚大势已去了，在混乱间，敌兵早已围了过来，将守军各自隔开，形成了孤立之势。 “你掩护我，我来突围。”鳌拜从怀里拿出两个带着利刃的拳套，然后看了看身后的多尔衮。 “嗯。”多尔衮也拿出了身后的长弓，拉弓拈箭，准备突围。 位于鳌拜前方的一众枪兵见状，都慌了起来，因为鳌拜的威名早在军中传开了，要是跟他硬拼起来，再多条命也不是对手。 “机不可失！上！”多尔衮看在眼里，先发一箭，射倒站在最前方的一个敌兵。 鳌拜应声一跃而上，一拳打死了迎战的敌兵，随后又挥了数拳，又插死了几个逃跑不及的敌兵。 乐毅的士兵见状，又退后了数步，不敢跟鳌拜直接对抗。 “．．．”乐毅站在不远处，不禁皱起了眉头。 或许以现在的形势，要活捉他二人并不容易，若杀了，又有点可惜。 “嗯？”鳌拜和多尔衮都呆在了原地，因为他们的前方的敌兵都分开了，露出了一条大路。 “乐毅你这是什么意思？”多尔衮带着怀疑的问道。 乐毅但笑不语，只是平举起手，示意二人离去罢了。 “你不杀我俩，能跟项羽交得了差吗？”多尔衮再问道。 “项羽他应该会明白我的做法的。”乐毅耸了耸背，然后答道。 两人沉思片刻，好像寻到了共识，又把视线移回了乐毅那处。 “如果你这样做的目的是想我们归顺的话，”多尔衮表情严肃的跟乐毅说道“我劝你还是改变一下主意比较好。” “你不用理会我的目的为何，总之我不会暗算你，你要那哪去也是你的自由，请便。”乐毅的脸上木无表情，让人有点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那，我俩恭敬不如从命了。”多尔衮半信半疑的拱了拱手，行了汉人之礼。 乐毅甩了甩头，众将士都乖乖的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来，让多尔衮和鳌拜离去。 虽然不知道乐毅的用意为何，但是他俩也匆匆的从那路走了。 而留下来的将士，则是一脸茫然，对于主公的离去，显得不知所措。 “想降的便降，不想降，便卸甲回乡吧！”乐毅知道北平的现况不太佳，加上连连征战，极需要收买人心，此举便正是有这个目的。 那群将士听毕大喜，不少人喜出望外的卸下了沉重的战甲，也有人因感激而加入了乐毅的军队。 而这个结果，却有人早就料到了。 “先生。” 有点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个中年男人想了想，然后心里有数的喝了口酒。 “没想到先生果真是神机妙算哪！”而说话的，自然便是那个书生了“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中年男人看了那书生一眼，又喝了口酒，冷冷的答道：“在下一介草民，名字何足挂齿？” 书生见他不愿透露姓名，也不好自讨没趣，只是勉强笑了一声。 “看你一生书生打扮，在此时代中必觉自己没用武之地吧？”中年男人见其不好下台，也识趣的挑起了话题。 “哦，”书生不好意思的笑道“饱读圣贤多年，却发觉十年苦读，到头来竟是毫无用处啊．．．” 看那书生轻轻的叹息，中年男人若有所思的喝了口酒。 “有读总比没有读好，有很多人不识孔孟，连基本的礼仪和忠义都没有，”中年男人用着安慰的语气说道“虽然这战乱的时代并没有那么快过去，但是你胸中所学，必有所用处的。” “没有那么快过去？”书生微微吃惊道“难道先生认为这乱世还要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乱世？”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口中笑道“真正的乱世，还在慢慢的蕴酿着，时机一到便会横空而出，现在只不过是一首战曲的序幕罢了。” 书生不解的摇了摇头，象是想那中年男人再加以说明。 “现在的势力虽多，但是有采取行动的并不多，基本上只有李世民，曹操还有项羽这三人有比较大的势力，恐怕在数年之内，天下大势便会初步形成，到时候战乱便会频繁而来，连绵不绝，现在还不过是风雨前的平静罢了。”中年男人说毕，感慨的又喝了口酒。 书生更加感觉到，面前这个人，是多么的不简单，恐怕也是什么大人物吧。 “废话说多了，”那中年男人呼了口气，放下酒杯，像之前一样从怀里拿出一堆铜钱，放在桌上“小二结帐！” “先生！”眼看就要离去，又被那个书生叫住了“你．．．真的不能透露你的姓名吗？” “．．．”那中年男人沉默了数秒，然后开口答道“恐怕终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北平被破的消息传出，乐毅这个名字又在全国之间传开了，让这个本已是人人皆知的名将，再添一分传奇的色彩。 只是战败的多尔衮和鳌拜二人，由于朝代的关系，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是谁，他俩的战败似乎也是众人所料的。 先别说多尔衮跟鳌拜哪去了，中原之内，却是人心惶惶，没有人知道乐毅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以乐毅攻城的速度和效率，灭了中原是迟早的事－至少当时不少人都这么想。 于是便形成了一个局面，每人都坚守城中，不断训练着士兵的守城技术和加强城池的防卫，生怕乐毅会把枪头一倒，从北平杀回中原来一样。 在曹操的管理之下，许昌城算是混乱的中原之中状况较好的一座城了，也是少数较为平静的地方，没有因为乐毅的名气而有所轰动。 故城中不时洋溢着一片喜悦的气氛，而不像其他城一般，紧张的氛围罩在上空，让人喘不过气来。 夜幕低垂，满天挂着繁星，加上微微的清风拂过，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一个黑脸的醉汉右手拿着酒壶，左手拿着铁，跌跌撞撞的走着，差点没跌倒在地上。 “客官！你还没给钱呢！”正吟间，那醉汉身后一个小二追来，气喘吁吁的抓着他。 “给钱？”那醉汉神智不清的看着他，傻笑了一声，然后一把甩开那小二。 “呜．．．”那醉汉力气特大，那小二没有防备，冷不防被甩到半空中，重重的摔在地上，恐怕伤势是不轻了。 那醉汉回头看了看，又傻笑了一声，继续左摇右摆的走着。 “妈的．．．”那小二怒气填胸，想站起来上前追他之际，忽觉一阵剧痛，看来刚才那一摔，屁股开花了。 “咦？”正不忿间，突然有只手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回头一看，竟是曹操的手下典韦“你不是那酒馆的小二吗？怎麽了？” “我．．．”小二着急的指了指渐渐远去的醉汉，典韦立刻意识过来了，还没等小二吐出第二个字，便舍身追了过去。 “放心吧，”说话的是曹操，只见其脸带笑容，看着坐在地上的小二，缓缓的说道“以典韦的身手，这种醉汉恐怕两三下子便搞定了。” 那小二很清楚典韦的武功如何，也满怀信心的点了点头。 “笑谈渴饮匈奴血．．．”醉汉吟毕，又喝了口酒。 “站住！” 醉汉只道是那小二，没甚好气的回过头去，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身材彪炳的大汉，头上没有一根头发，手执铁戟，双目怒瞪，微微散发着一阵杀气，好不吓人。 “嗝．．．”醉汉只是轻轻打了个嗝，好像没有把眼前的这个人放在眼里一般。 “．．．”典韦顿觉被辱，见其手中有双铁鐧，也不打话，挥舞手中铁戟，便往那醉汉冲了过去。 醉汉慌忙放下了酒壶，紧执双鐧，在这醉态之中，竟然稳稳的立住了，没有丝毫的摇曳。 只听一声铁响，然后又是一声，两人之间的兵器你来我往，打得天昏地暗，过了十个回合，仍分不出高下。 两人纠缠间，打着打着，竟打到曹操跟那小二处来了，只见那醉汉脸上并无一丝醉意，反而精神抖擞，虽然没有占住上风，却也没有居于下风。 典韦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对手双鐧的夹击之下，典韦的双铁短戟独力支撑，却也不见有任何劣势。 醉汉见难分胜负，欲诈败再以拖刀计击打典韦。只见三合之后，醉汉诈败而走，典韦哪里肯放，右脚向前一跨，手起戟落，正要刺中他之际，那铁鐧刚好赶到，勉强把铁戟架住右胸之前。 “呜．．．”典韦力大，用力按下铁戟，硬生生压下了那醉汉的铁鐧，岂料那醉汉的左手仍是空着，于是回手一鐧，似有留力的打在典韦右臂处。 “啊！”典韦顿觉右臂一阵巨痛，大呼一声后，脸上顿现怒意，双目死死的瞪着那醉汉，在曹操跟那小二看来，那醉汉相比之下顿感渺小许多了。 “典韦！” 听得曹操的喊声，典韦清楚曹操是要让他停手了。 曹操当然很清楚，若惹怒了典韦，哪怕是吕布，恐怕也不会好过，眼前的这个醉汉虽然武艺高强，但是说到底他仍处于醉态，恐怕典韦一发难，那醉汉不死也要残废吧。 “在下许昌太守曹操，方才见阁下身手不凡，不知高姓大名？”曹操走上去，毕恭毕敬的问道。 “．．．”看来那醉汉刚才被典韦的眼神给震了震，有点不留神的，被曹操一说，立刻醒过来了，好像连酒意也全失了“哦．．．我．．．刚才好像．．．” “你刚才喝醉酒了，跟我麾下的人发生了争执，”曹操笑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在下牛皋，”牛皋说毕，想了想，然后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唐朝以前的人，恐怕你也不会认识我了。” 眼见牛皋如此爽快，曹操顿感大喜，欲请牛皋回府共谈天下大事。 “哈，”牛皋摇了摇头“牛某恕难从命。” “难道，牛大人欲投别处？”曹操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动作虽然细微，但是牛皋却是看在眼里了。 “我也不怕直说了，寿春城的太守岳飞，是我的上司，今晚经过许昌，不觉喝醉闹事，望曹大人万勿见怪。”牛皋也不怕曹操有所行动，竟是直接的说出来了。 “．．．”曹操沉吟数秒，心中微有杀意，这时郭嘉刚好也过来了。 “牛皋？”听毕往事，郭嘉点了点头“怪名字啊．．．” 牛皋脸上一阵不悦，虽然他知道郭嘉没有恶意。 “牛大人莫见怪，郭某说话从来不经大脑。”郭嘉抱有歉意的笑道。 这时曹操借有军务为名，请牛皋稍出屋外一会儿。 牛皋虽是个猛将，但他心眼却细得很，曹操的意图他早就看出来了，看他倒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屋外，没有丝毫惧色，曹操只道他毫不知情。 而屋里，却是一阵沉重的氛围。 “岳飞．．．”郭嘉若有所思的念了一句“听说他是个不错的将军，寿春一役，好歹也退了周瑜。” “这牛皋武艺不错，若投了岳飞，恐怕后患无穷。”曹操点头道。 “那，主公你是想把他．．．”郭嘉一听曹操的语气便略知一二了。 “奉孝你怎么看？”曹操反问道。 郭嘉思考了十数秒，微微的点了点头，看来是想到了不错的方案。 “这牛皋充其量也是个蛮勇无谋之将，杀之而失去名望，不值。”郭嘉表情严肃的说道。 “也对，”曹操点点头，挺认同郭嘉的看法“只是我总觉得那牛皋，会阻碍我一般。” “主公多心了，不过若要坚持除掉他，也是主公的决定，奉孝没有意见。”郭嘉微笑道。 牛皋呼了口气，看看天色，也很晚了，总该回客栈休息，待明日早上城门打开的时候，再投寿春。 “牛大人。”一个士兵走了过来，作揖道。 “怎么了？”牛皋礼貌的问道。 “曹大人说军务有变，无暇跟大人畅谈，甚感抱歉，还请别见怪。”士兵道。 “言重了言重了。”牛皋爽快的挥了挥手，大笑道。 士兵闻言，又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去了。 而牛皋此刻心中有数，料想曹操可能对他不利，若去客栈恐怕不够安全，不如潜出城池，连夜赶往下一个城池便是。 主意已定，牛皋买了条绳子，藏在怀里，然后走到城墙旁边，察看了一番。 “牛皋没回客栈？”曹操略感惊讶的问道“那他去哪了？” “好像往城墙方向去了。”士兵答道。 曹操心中大叫不妙，急命典韦领五百士兵追之，或生擒，或枭首，总之不要让他安全离开。 “等等，典韦有伤在身，恐怕有所不便。”曹操又阻道。 郭嘉下意识的看了看典韦，看其右臂上确是包扎了。 “原因迟点再说，要是让牛皋跑了可不好办，”曹操只是看着郭嘉的脸色，便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如派英布如何？” “嗯．．．”郭嘉想了片刻，点点头“英布自投我方以来，久无事做，也是让他表现自己的机会。” 曹操也点了点头，吩咐身旁的士兵去通传英布。 “切记，别跟英布提起有关典韦受伤的事儿。”郭嘉补充道。 士兵似懂非懂，有点疑惑的呆了一下，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呜．．．”只见那站岗的守兵闷叫一声，晕倒在地上了。 那守兵倒下后，现出了牛皋的身影，只见其迅速的跑上城墙，利用绳子从城墙上游绳而下。时正值晚上，灯火并不通明，守兵没有留意其踪影，牛皋不费吹灰之力，便落到地上了。 拍了拍衣服，牛皋转身正想离去时，忽听得附近一阵脚步声，又见数道火光在眼前不远处掠过，再定晴看清楚时，竟是曹操军包围了自己。 “在下英布，逢曹大人之命，请牛将军回去共讨大事。”英布走前数步，拱手道。 “哼，”牛皋冷笑一声，曹操的意图他早就知道了“曹操是想让我归顺，不行就杀我灭口吧？” “你清楚便更省事了，那答案如何？”英布笑了一声，然后厉声问道。 “老子便是死在此地，也不要归顺曹操这伪君子！”牛皋大喝一声，从背后拔出一双铁鐧，直往英布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