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外篇 永恒之湖(下)

类别:奇幻 作者:然凝字数:22621更新时间:22/12/24 09:54:29
“叩隆—叩隆—”咦?是什么一直在摇啊? 蓝德迩缓缓睁开紧闭的眼帘,然而预想的光明却未乍现,而是如同一个睁眼瞎子般什么也看不见,当然也没看见那把与他共患难的剑。 难道这只是我在作梦吗?根本没有什么会说话的剑,一切只是我在做白日梦吗?思至此,蓝德迩不禁萌生些许的难过之意。 男人!你就这么想摆脱老子吗?真是越听越火大,老子不出声,你就当老子是病剑啊? 原本面露悲色的少年转为喜色,赶紧动身找寻剑的所在地。 你在哪里啊?准备起身的蓝德迩却猛然惊觉自己的手脚被沉重的锁链禁锢住,不过还不到完全不能行走的地步,他艰难地走了几步。 这里啦!不是那边…… 少年倒也不是刻意和剑唱反调,逐渐习惯黑暗的笼罩之后,他才注意到有一丝微弱的光自他的右前方透出,不免好奇地凑近观看,然而这一看却让蓝德迩吓个半死,因而跌坐在地。 原来这昏暗的地方是一辆马车,不,与其说这是马车,倒不如说这是由他未曾见过的野兽组成的,不过这并不是令他惊吓无比的主要原因,而是在外驾车疑似车夫的两名男子,竟有着牛与羊的相貌! 牛和羊向来便是农家常见的家畜,如今却看到牠们自行在驾车的光景……也难怪蓝德迩会惊吓得六神无主。 牠……牠们是什么东西啊?蓝德迩忍住不惊叫出声。 就牛和羊啊!你这男人不可能没见过吧? 没有牛和羊是长这样的啦!蓝德迩连滚带爬地寻到剑的所在地,他抓紧剑身歇斯底里地用力摇晃。 你这男人就认清事实吧!他们为了向人类复仇才会进化成这样,我看你这男人要小心点,他们第一个就是要找你开刀!没看到他们那副嘴脸吗?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什、什么?吃……吃吃吃人?蓝德迩一脸惊骇。 这就是人类的末日吗?谁叫你们人类老是要欺负动物……不过这不关我的事,你只要把老子拔出来,老子就好心帮你解决他们…… 不行!我不会让你伤害牠们!蓝得迩反应激动地呼喊出声。 吵死了!安静点!外头传来清晰的喝斥声。 然而来自异界的蓝德迩自然是无法理解他们的语言,只觉得是一串极其古怪的发音……乎嘎哇哇……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叫你安静点。 你……你听得懂牠们说的话?牠们真的有要吃了我?褐色的眼饱含狐疑凝视着手中的剑刃。 啧!老子刚才是耍你玩的!你这男人满意了吧? 原来剑方才是想骗他把他拔出来……白昌虎手臂浴血的画面倏地窜入蓝德迩的脑海中,虽然剑是现在唯一与他共患难的同伴,但是它却时刻存在着如野兽般的杀戮之心,本能地渴求鲜血的浇灌或许是它身为武器的本质,所以蓝德迩是没有责怪它的立场……但是他还是不希望事情以伤害他人的方式来解决。 他们是没要吃你,倒是说要把你拿去卖,不过老子觉得你这男人这么没用,居然会有人想买你吗? 卖?蓝德迩虽感到困惑,不过目前却有令他更为在意的事情……你怎么听得懂牠们说话?好厉害! 剑难掩得意的语调说:因为老子是魔界的剑,我刚才想到的。 魔界? 似是察觉褐发少年的迷惑神色,剑径自解释:你这男人真是孤陋寡闻……这空间是由三界组成,天界、人界、魔界,我们现在就是在魔界,这可是常识耶!你这男人竟不知道? 蓝德迩摇摇头。就他所知世界只有一个,有着七大洲和五大洋,而自己居住的地方是七大洲中的亚洲……什么天界人界魔界别说是学堂的老师从未教导过,他也未曾听闻其他人提起过。 人界的居民就是这么愚笨,魔界的居民自小就知道三界的分别,哪像你们天天被蒙在鼓里还以为世界只有一个。 “魔界跟人界有什么差别吗?”蓝德迩的兴致瞬间被提起,他一向对未知的事物抱持无比的好奇。 光是种族就有很大的差异啦,有魔族、兽人族、妖精族、雨族、人族、精灵族、有翼族、邪族,气候跟环境也有很大的差异,喔,还有你们人界所没有的各种魔兽。 蓝德迩一听到竟然有许多与自己相异的种族不禁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问:“你说的不一样的种族是不是就是说在外面驾车的牠们?那其他种族又是什么样子?” 那是兽人族,就是一堆没脑袋的白七,其他嘛……魔族是自以为是的浑蛋,雨族是只会占卜的智障,妖精族是自以为美的三八,精灵族是没药医的宅宅,人族是没常识的脑弱,有翼族是只会飞的废物,邪族是想称王的中二病……大概就这样吧。 “怎么听你讲起来都是一堆很有事的种族?” 他们本来就这样啊。 蓝德迩深深觉得自己不该问剑的……感觉剑的回答主观意识过剩一点也不客观…… “轰隆!”维持摇晃的马车猛然停下,待在车内的蓝德尔因惯性导致身体向前倾倒,他赶忙稳住重心顺道抓稳要往前冲撞的剑。 可恶!一群没脑袋的!连车都不会开! “到底……?” 阴暗的环境瞬间大放光明,突来的强光让蓝德迩无法睁开双眸,只感觉到自己被粗鲁地拉扯而出,耳边传来阵阵的锁链摩擦声与他无法理解的怪异语言。 “走!谁准你拿这个!”牛型兽人使出蛮力抢夺蓝德迩手中紧紧护住的剑,少年的力气毕竟不及成年的兽人族,没费多少时间便被夺去剑刃。 喂喂喂!谁准你用你的脏手碰老子!剑狂暴的怒吼却只是徒劳无功,他们根本听不见剑的吶喊。 “拜托你们不要拿走他……”蓝德迩十足惊慌地攀着牛型兽人的腿部,他可不想再见到剑从他面前消失的画面了,身处异地只剩剑能依靠的他,如果剑就这么被拿走的话他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唯一的朋友了。 牛型兽人冷冷瞟了一眼面露哀求神色的蓝德迩,毫不犹豫朝他的腹部踢了一记,没料到会遭受攻击的少年因强大的力道被击至一边。 “这把剑长得真是丑……怎么拔不开?”牛型兽人本想打开模样单调只是通体漆黑的剑刃,却没想到剑与剑鞘之间象是磨上了黏着剂般不动分毫。 哈哈哈!你们这些家伙别想拔开老子我!老子可是只给主人拔的有节操的武器! 另一名羊型兽人察觉异状凑上前来尝试却也是得到相同的结果,蓝德迩忍受着腹部的剧烈疼痛半跪半爬到羊型兽人的跟前,语带泣音的苦苦恳求:“拜托你们把它还给我……要我为你们做什么我都愿意……” “算了,只是个像剑的玩具,就给他吧。”羊型兽人相较牛型兽人还存在些许的同理心,而且不能出鞘的武器形同无用武之地的废铁,他们收着也只是徒增麻烦……再说万一商品因此而想不开而咬舌自尽他们可是负担不起!虽然在奴隶口中塞布条是不错的预防选项……不过奴隶如果没有大吵大闹为他们招来麻烦的话一般来说他们是不会这么做。 牛型兽人像是施舍般随便把剑扔至蓝德迩面前,高姿态说道:“低贱的人族!记住,这是我们给你的恩惠!” 蓝德迩依旧不能明了牛型兽人所说的语言,只是如在海上遇难的求生者牢牢抓住浮木般紧紧环抱剑的全身,晶莹的泪流淌而下滴上冰冷的剑身,细若蚊蚋的语音断断续续响起:“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回来了……太好了……” 哼哼哼!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男人!你又哭囉?哭什么!应该要把我拔出来然后砍死牠们啊! “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蓝德迩的泪没有消弭的迹象,然而嘴角边却扯起苦涩的笑容。 又哭又笑的模样让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自始至终都认为人类是种难以理解的生物,他不懂他们为何而哭为何而笑,而面前的褐发少年更是让他难以参透,以往的主人没有任何人会为了它而哭泣,因为就算是拥有自己的意识甚至会说话的特别武器,但终究而言只是所谓的物品,是主人有危难的时候也能毫不迟疑抛弃的事物。 你这男人不要那么爱哭好不好!而且你刚刚是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你、你真的是我唯一的朋友啊……都没人愿意跟我做朋友……只有你愿意陪我说话,听我说自己的事,陪我一起度过难关……这样、这样我们难道还不是朋友吗?”蓝德迩边说边紧张地看着怀中的剑,该不会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认定两人是朋友的关系,实际上剑其实觉得他只是个累赘吧……对啊,也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害他们流落到异界…… 男人!你应该搞清楚一件事!我们不是朋友关系而是主仆关系!不过我看你这男人这么没用根本不能当主人,老子就勉为其难当主人然后换你当仆人……你干嘛? 蓝德迩加强力道紧抱怀中的剑,略微激动的说:“所以、所以!你还是愿意理我当我的朋友吗?” 是主人不是朋友!……算了你要当朋友也没差啦。少年殷殷期盼的热切视线让剑有些招架不住,只好顺势而为答应下来,反正朋友和主人应该也没差多少吧? “太好了。”总是流露阴郁神情的蓝德迩难得展露璀璨的笑颜。 “还在那里自言自语干什么!赶快走!” +++++ 蓝德迩象是在保护雏鸟般紧紧护住怀中的剑,步履因枷锁的束缚而显得有些跌跌撞撞,双眼被牛型兽人蒙上黑布,颈脖的部分则是系上粗麻绳后便被粗鲁地拉着前进,或许是因为褐发少年乖顺又配合,才没有被这些老练的运奴工藉机暴打一顿,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人族的奴隶在他们的认知里较耐不住教训,更何况难得能收获如此年幼的少年,万一随便打一打就这么被打死的话他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蓝德迩虽然对于看不见光明感到有些惧怕,但是一想到剑还陪伴在他身边,成为他的眼睛告诉他路况如何还有目前情况为何,一股暖流油然而生祛除了他内心的不安,并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还有无可替代的好朋友跟在身旁。 喂,男人,你等等右脚会踩到石头,小心点。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黑漆漆的而且又好脏!老子最讨厌的就是黑色,只有红色是最美而且最香的! 你自己不就是黑色的吗?蓝德迩倒是不想去深究它说的红色实际上不是颜色而是另一样东西……所以只是反射性质疑剑厌恶黑色的观点。 ……你这男人真的很蠢耶!我就是因为不喜欢黑色所以才要靠红色来妆点我自己啊! 所以你才这么喜欢杀人吗? 杀人到底有什么不对?你这男人真的很奇怪耶,你就赶快把我拔出来砍了他们,就不需要低声下气求他们,然后还要被他们支配了啊! 不行!不可以杀他们!而且在我住的国家杀人是要被判重罪的。 你现在不杀了他们,之后死的就会是你!而且在魔界杀人是无罪的,因为弱小而被杀是天经地义! 你!你不可以这么说!没有人是应该被杀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抹灭的存在!所以我们不能去伤害别人,更别说是杀人夺取别人的性命! 你到底是愚昧还是天真啊!如果照你这么说每个人都这么重要,那为什么你还会被那些男人欺负殴打?还把你绑起来丢进水里想让你死欸!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弱肉强食的道理有这么难以理解吗?你今天会被他们欺负、被他们压着打,总归一句就是你很弱!你不展现自己的武力、自己的厉害让他们知道,你就永远只能跪在地上求饶然后苟延残喘的过日子! 蓝德迩顿时噤声了,剑的一席话竟让他哑口无言到没有反驳的余地,他只能嗫嚅说道:“可是……我、我不想伤害别人……我、我做不到那种事……” ……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等你决定好要拔出我之前,我都不会再跟你说话。 凛冽的语音落下,剑就如它而言隐去自己的声音,彷若它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刃,从来不曾说过一句话般。 蓝德迩心底很明白剑是在为他着想,但是心里却好似被强灌了一大罐柠檬汁般,感到酸涩无比却无法往他处倾倒,唯一的朋友、能陪伴他说话的对象,却丢下始终令他难解的抉择,是杀或是被杀?伤害别人成为强者,还是臣服他人成为弱者?他不知道,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选择,难道真的只能依靠鲜血的洗礼才能获得生存吗? 至今他才意识到,原来他是如此的软弱,不、或许是自己下意识不去挖掘、承认懦弱的自己,他总是摇摆不定、不够坚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对他感到失望不已。 爷爷、师父、母亲、父亲、白昌虎,甚至是那些与他不对盘的同侪们,自己竟无法回应任何一人的期望,抑或是憎恨、嫉妒也罢,现在连剑……也是如此,就如同剑所言,不中用的人毫无疑问是自己。 “把他的眼罩解开。”冰冷无任何波动的语音瞬间勾起蓝德迩的注意。 全然的黑闇被彩色的世界取代,一股热流迎面而来,他望见仿若地狱般的景象……各个长相奇异的种族汗流浃背的在搬运比他们身体大上两倍的重物,神态痛苦之余还瘦弱得彷彿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脚踝处的锁链已显得破旧不堪,不似他身上还黑得发亮的新枷锁,而且大部分的男性都是衣不蔽体只穿有少许布料的衣物勉强遮蔽要害。 “这……这是什么?为什么他们看起来这么痛苦?”蓝德迩惊骇地脱口而出。 然而神情残忍的狐型兽人却完全不理会他的发言,只是径自说着他不理解的语言:“人族啊,好久没看到这种的了,最近他们都聪明起来想抓都抓不到……不过瘦成这样子会不会没做几天就死了?” “大人啊!您别太担忧,只要不让他饿死就没问题了。人族一向比其他种族早成熟,只要等个几年就可以好好利用他了。”牛型兽人露出谄媚的笑说道。 “……就听你的,等一下!谁准他可以拿武器的!”狐型兽人发觉剑的存在便龇牙咧嘴的大声咆啸,作势要抢下蓝德迩怀中的剑。 蓝德迩顿时慌乱了手脚,赶紧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和善一点的羊型兽人,或许羊型兽人心底是同情蓝德迩的吧,凑上前温言说:“大人,我们已经试过了,这不过是玩具样子的剑,没有杀伤力的,恳请您让他带在身边。” 狐型兽人不信邪的抢下剑尝试,理所当然无法拉出剑身分毫,便丢回蓝德迩的身上冷然说:“就给你个面子,我让他留着,不过价格要减一成。” “这万万使不得啊!大人!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不能再降价格了!”牛型兽人恶狠狠瞪了多事的羊型兽人一眼。 “我让步,不过价格要减少。如果不要就去找别的人卖。” 牛型兽人好说歹说与狐型兽人讨价还价却依然得到相同的价码,羊型兽人自知是自己的错引起的,狠下心对牛型兽人说:“那一成就从我自己的薪资去扣,这样你没话说了吧?” “那就这么定了。找我的助理拿钱。”狐型兽人随手一挥便有其余的奴隶来牵绑在蓝德迩颈上的麻绳。 蓝德迩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但是隐约感觉出是羊型兽人帮助了自己,经过他附近时顺势低声道谢:“谢、谢谢你。” “孩子啊,你以后要苦了。” 蓝德迩永远记得羊型兽人慈祥得犹如亲爷爷般的面容。 他依依不舍地不停回头张望,却是被麻绳越缠越紧,黄褐的颈脖留下泛红的痕迹,他却彷彿感受不到痛楚般,遥望着羊型兽人的身影越来越小…… +++++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了呢? 蓝德迩每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都待在暗不见天日的洞窟中,在奴隶长的吆喝声下驼着比自己的身躯大一倍半的矿石袋到指定的地点,已经累得双手麻痹、双脚也快不听使唤……但他却不能停下来休息,不然就会遭受无情的鞭打或是减少晚餐的份量。 一开始蓝德迩是觉得自己可以负担这个重量的,因为之前在家乡农忙之际都要背负与这些矿石差不多重的锄具到田地耕作,但是那是搬完还有给你歇息时间的前提之下,这边明显是很不人道的工作场所,没有给付薪资甚至不给你太多的休息时间,就连供应的食物都只有少量的干粮跟水。 蓝德迩这下终于体会学堂老师曾提过的奴隶是什么样的存在,没有资产没有尊严……根本是一无所有,若不是因为羊型兽人的帮助他连剑都不被允许拥有……但是剑却始终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 一间狭窄不过十坪大小的房间就挤了二十来人,值得庆幸的是蓝德迩分配到靠墙的位置,而不用被夹在中间,每到工作结束时这就是他们这些奴隶睡觉休息的地方。 蓝德迩每夜都抱着剑入睡,每天都幻想这痛苦的生活只是一场梦境,但是却是不折不扣难以抹灭的现实。 今夜的他虽然感到疲惫却辗转难眠,四周传来的阵阵鼾声让他难以入睡,他半坐起身靠向冰凉的墙壁,面对摇曳着小小烛光的房外,没来由的思念之情忽地闯进心海。 我好想回家。 好想好想回家看看母亲、父亲,还有爷爷…… 蓝德迩拿出唯一属于母亲的记忆发愣——是一只缝有一小字蓝的蓝字白底手帕,这是去年生日不擅手工的母亲费了很多气力才亲手缝制出来的,即便那上头的蓝字极其歪斜他还是把这当至宝般随身携带。 我难道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终老吗?恐怖的想法在心底萦绕着,他早就猜出这是他的未来,却迟迟不敢去细想。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今天有这样的下场?是他太过软弱了吗?如果他能反抗那些欺负他的同侪们,今天的结局是否就会截然不同? 他不知道答案,而且再如何思索都是对自己人生的讽刺,事情早已无法挽回了,就算他再怎么检讨自己,身为奴隶的事实却是坚不可摧的现实。 喂!男人!你到底想通了没? “你!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吗!”蓝德迩难掩激动的破口而出,连手中的手帕掉落在地沾上污泥都没发现。 老子只是觉得很累所以睡一下……一醒来就听到你在那里自怨自艾,拜托你不要只会想而是实际行动好吗! “太好了……我以为你已经永远不想理我了……”豆大的泪珠泫然落下,再度沾水的剑怒声道:你这男人天天都在哭!像个女人一样!好啦!老子暂时不睡了!还有你决定好要杀人了没? 我……我还不知道…… 你这优柔寡断的性格跟你家祖先一点也不像! 不过……我这几天来想了很多,如果真的遇到我必须拔剑的情况,我会拔的。 ……这还勉强差不多。至少算有点长进。 蓝德迩扯开苦涩的笑。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要伤害别人,但是这世界的残酷让他学习到一昧的牺牲只是徒然。 重拾对人生些许信心的蓝德迩完全没料想到,满布黑暗的人生道路未来竟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 时光匆匆飞逝,转眼间竟已度过一年的光阴,或许是在剑的精神支持下让蓝德迩不再对生活充满绝望,他才能撑过犹如炼狱般的奴隶生活,而若不是偶然听见两个奴隶长讨论的内容他根本没意识到原来已经过了一个四季。 欸!男人!看来有机会可以逃囉!他们说这座矿坑的矿源已经日渐稀少,不需要太多的人力,所以要把一些奴隶转移到其他的矿坑,我们可以趁这机会把他们全部杀光光!剑做着可以杀人饮血的美梦,倏不知他们对奴隶的管控极严,是不可能让他们有可以逃跑的可趁之机,更何况是动刀杀人呢? 幸运的是,蓝德迩被列入迁移的奴隶群之一,难得能重见天日的他贪婪的望着蓝天与青草,虽然眼睛因此感到刺痛不已也不能阻止他的渴望。 然而美丽的风景却无法久看,他和其余的奴隶被粗鲁的赶上魔兽拖曳的破烂木车,只能从狭小的缝隙中窥视外在的花花世界。 欸,男人!我说三二一完你就拔出我。 可是……我的手被绑住了。此时的剑被绑在蓝德迩的腰际。 你这没用的男人!你到底何时才会有用处啊!剑气急败坏地狂吼。 蓝德迩只能无奈地默不作声,他也没料到他们居然会如此谨慎的限制住奴隶的自由,手铐脚镣只是基本还要把他们的双手绑缚在身后,让他不禁猜想是不是曾有奴隶趁此机会逃跑的先例呢? “叩隆叩隆!”摇晃的木车传来阵阵的震耳声响,蓝德迩因颠簸的路况晃动身躯,他的面颊紧贴着车壁的小隙缝,想藉此窥看好久不见的世界,而一名状似二十多岁青年的虎型兽人顿时冲进他的视野之内,木车戛然而止,外头传来的谩骂声清晰可闻。 “干什么!不要命了是不是?”蓝德迩认出这是驾车的兽人族发出的怒骂,已经在魔界待上一年的他已经可以听懂简单的兽人族语言。 另外的声音似乎就是那虎型兽人发出的,颇有温文儒雅的书生气质:“各位小哥,抱歉打扰你们了,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是在载什么吗?” “关你屁事!闪一边去!” 蓝德迩本以为那青年模样的兽人族会被爆打一顿,却是传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声音:“想、想不到阁下是沃德家族的人,久仰久仰!刚才的失礼之处请勿见怪!” “不要紧,你们是在运送奴隶是吧?” “是、是的。” “可否让我看看?” “这……”声音的主人颇为迟疑。 “其实是我想买一些奴隶,可惜都没看到好的,你们可否转手一些给我呢?” 听到男子意在买卖,驾车的兽人族瞬间放下警戒心,看来他并不是没遇过这种场面,客气地说:“沃德先生,我们不能卖太多给你,您如果选一两个应该还不至于被我们的主人发现。” “好,麻烦了。” 木车的后门被猛然打开,忽地射入的光芒让蓝德迩睁不开双眸,等到视线趋于清晰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青年关心的面容,他的声音犹如煦阳般温暖:“居然有这么年轻的人族奴隶……小哥,我就挑他吧。” “您的眼光真是不错啊!就他看起来没那么病恹恹的!那这价码您觉得如何?”驾车的兽人族奉承几句后便和青年谈起价格。 男人你走运了啊!等等只要干掉他我们就自由了! 蓝德迩作梦也想不到他的人生会有如此的转机,还在茫然不知所措的当下,就被青年带出宛若囚车的木车,他愣愣地盯着怀抱温柔笑容的青年,这是他头一次在魔界遇到对他如此亲切的人,青年毫不避讳他身上肮脏的衣物,拿起自己的手帕擦起少年脸部的脏污,不仅如此还解开了禁锢蓝德迩的手铐脚镣,虽然旁边的运奴工强烈建议他别这么做……但他依旧充耳不闻,或许是抱着卖都卖出去的心态,运奴工也就不再多费唇舌,再次驾车背离他们而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已经遭受过残酷洗礼的蓝德迩受到恩惠的反应不是道谢,却是满腹疑惑地提出这个问题,他知道大人们的所有行为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但是似他这样一无所有的奴隶他为什么会不惜砸大钱救他呢?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看起来最值钱的……好像只有剑了!思至此他不禁紧紧怀抱剑刃。 青年当然注意到蓝德迩的警戒举止,保持温煦的笑意说:“你别紧张,我没有想从你身上图谋些什么,只是见义勇为罢了。你居然会说兽人族的共同语言,真不简单。” “我……只会简单的。”语言方面的学科一向是蓝德迩的强项。 “先来自我介绍吧,这样也不会那么尴尬。我叫克摩格科林沃德,家里是从商的,也有经营地下擂台……啊,这似乎不适合跟你提起呢。” “我、我叫蓝德迩,是从人界来的。”剑虽然叮咛他不要据实以告自己是异界人的身分,但这青年拥有让他忍不住卸下心防的独特魅力。 “原来你是异界人!那你的姓氏是……?” “我姓蓝。” 名为克摩格的青年皱眉说:“你的姓名会让你有危险,很容易就会让人知道你的身分是来自异界,恐怕会让你以后遇上危险的事情,不如我帮你改一下你的名字,你以后就跟别人说你的假名。” 蓝德迩有些踌躇不决的偷瞄剑,希望它能给他适当的建议。 嗯……这黄男人说的确实不错,你的名字太招摇了,暂且听他的。 少年点点头表示允诺。 “我看你的气质还蛮干干净净的……就取叫克里(clean)吧,岚得尔•克里。” “岚得克里……”岚得尔不断小声重复自己的新名字。 “如果你是异界人,想必没有可以住的地方,先回我家待着吧,反正我家空房间很多。” 克摩格亲切招呼着岚得尔,却让他更加困惑,再次提起问题:“请问……克摩格先生为什么会帮助我呢?我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呢?” “你还在思考这问题吗?我喜欢四处旅行和结交新朋友,我和你相遇然后帮了你都是命运的安排,所以你就别想要报答我之类的了。” 眼见岚得尔依旧流露迷惘的神色,克摩格也觉得自己可能无法以一般的说词说服这孩子,只好坦言相告:“好吧,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因为你可能会觉得我的想法太天真。我有一位相当敬重的母亲,她的身体一直很不好,然后我从结识的人族朋友听闻积阴德这种独特的说法,想说是不是多做好事就能帮助母亲的身体好起来呢?你铁定会觉得我是异想天开吧。” “不是异想天开,您的母亲一定能好起来的。”岚得尔语带坚定地说。 克摩格金色的眼眸透出一丝惊诧,随后便漾起一抹灿烂的笑说:“谢谢你的祝福。” 两人沿着森林小径缓步行走,奇异的魔兽叫声在林荫间此起彼落地响起,岚得尔彷彿刚降生于世的婴儿般张着褐眼四处扫荡,各种从未见识过的虫类或植物都能使他大声赞叹,如果是克摩格知道的植物他就会稍稍解说一下名字以及功用,这让岚得尔意外发觉青年是个博学多闻且明显受过良好教育的读书人。 欸男人,我看他对你已经没什么警戒了,赶快干掉他抢了他的钱后我们就能走人啦! 你在说什么?!岚得尔简直不敢置信,剑居然会说出这般话语要他如此对待他的恩人! 你傻了吗?他唱几句好听的就能把你哄住啦?我看这家伙铁定也是不安好心,赶紧杀了他劫财才是上上之策!! 你是想杀人想疯了吗?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你这男人不听劝,老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剑会这么说其实也是有迹可循,因为它并非一般人类而是魔剑,拥有常人所没有的探知能力。 它感觉到有一群可疑分子埋伏尾随在他们邻近,不过它并不打算戳破,心怀鬼胎的它可不会错过可以饮血的时机,以往它都是会提醒主人的,所以岚得尔的祖先因此往往战事无往不利,但是岚得尔还不是它正式的主人,而且它对鲜血的渴望已经到飢渴难耐的地步,就算要置未来的主人于险境它也不是那么在乎,毕竟佳肴当前而且它又好久没沉睡了…… 岚得尔对剑所说的话感到心寒不已,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手中的剑究竟是他患难与共的挚友,还是其实是凶残至极的魔鬼? 剑没有感受到岚得尔的动摇,因为它已经越来越虚弱了,没有鲜血的滋润再加上适时的沉睡导致他与岚得尔的内心连结产生混乱,它现在一心一意只想畅饮鲜血而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这种植物的叶有很良好的驱虫功效,如果磨成粉沾上软膏涂在身上……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我没事。” “不然要不要先去那颗树下休息……啊!”克摩格忽然惨叫一声,一把尖锐的剑矢贯穿他的左小腿,他因疼痛跌倒在地,艷红的血液如同开了水龙头般渗流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一地的枯枝残叶上。 “克摩格先生!!”岚得尔见状赶紧凑上前观察克摩格的伤势。 顷刻间五、六人自隐匿的树丛中现出身影,依他们杂乱不堪的穿着来看应是盗贼无误,其中一名犬型兽人露出狡诈的冷笑说:“我们刚刚都看到啦,你这好野人花了一大笔买下那个奴隶,想必身上一定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最好识相的赶快全部交出来!” 克摩格痛得面部扭曲,强忍痛苦说:“你不知道我是沃德家族的人吗?” 其余同党听见克摩格的话只是讪笑几声,极度轻蔑地说:“是沃德家族的又怎么样?你一个人在荒郊野地闲晃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是我们干掉的啊哈哈哈!” 克摩格眼看局势已无法逆转,只好低声喃喃:“你趁现在先逃,我会试着拖住他们。” “不、不可以,我不能丢下你走……” “快点走!再犹豫不决的话我们通通都会被杀的!”克摩格咬牙催促。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岚得尔慌乱得不知所措,对他这种年纪的少年来说根本无法应对暴徒出现的场面。 把我拔出来啊,杀了他们,一切就都解决了,又可以拯救黄男人和自己的性命,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吗?剑如恶魔般魅惑的语调宛如怨灵般纠缠折磨着岚得尔的理智,他的精神已经逼近崩溃的边缘。 住口……住口…… 杀了他们啊,他们都该杀啊,你不杀他就是他们杀你,我不是这么跟你说过吗? 一瞬间岚得尔恍若再次目睹一年多前的他刺伤白昌虎导致他血流如注的场景,他一直试图让自己去忘记,自欺欺人地骗自己那不是他动手的……但是确实是他砍伤他的,虽然那是剑操控他的身体,但在外人看来凶手就是他便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快点走啊!!” 杀了他们,不要再犹豫了,我会帮你的…… 一方是逃走,一方是杀人,若是在平时他铁定会毫不犹豫选择逃避,但是这关系到恩人的性命,他不能只顾着自己而丢下对他友善的青年不顾。 他曾告诉过剑,假使是遇到非拔剑不可的情况,他会抉择拔剑一途,可是等到真正面对之时,他又感到徬徨且踌躇不止。 如果我把你拔出来……你可以留他们性命吗?岚得尔妥协了,他不能害恩人丧失生命,或许……这是他目前所能采取的下下之策。 剑的愉悦之意从剑身蔓至岚得尔的情绪之中,它的语调彷彿胜利者般:老子答应你。 “怎么?你没有要逃啊?还真是忠实的奴隶,我看就先从你开始开刀好了。”嘴脸丑恶的盗贼步步进逼岚得尔,手中亮晃晃的大刀嚣张地在空中挥舞示威。 “不行!别对孩子动手!”克摩格焦急地大吼却无力阻止那几名盗贼包围力量单薄的岚得尔。 其中的犬型兽人试探性地踹了岚得尔一脚,然而后者却是文风不动,只是一昧地低垂着脸面。 “搞什么?这样就吓傻啦?果然是孱弱又胆小的人族。” 岚得尔从容地执起绑缚在他腰间的剑,浏海的褐发挡住他的视线,他细声低语:“对不起。” “喔?看来还是会反抗的嘛……你说什么?” 下一秒,血花纷飞。 褐色的眼映上嗜血的寒芒,发话的盗贼上未反应过来地当下,两名同伴已被砍伤并喷散出大量的血液,散放芬芳气息的安宁之森霎时被浓厚的血腥味淹没,他愣愣望着同伴的左肩和右肩深可见骨的骇然伤口,不自觉因恐惧而往后倒退几步。 “你……你这怪物……” 哈哈哈哈!舒服!太舒服了!老子现在觉得神清气爽!变了神色的岚得尔仰天狂笑几声,犹如猎豹望见手无缚鸡之力的野兔般舔了舔舌头说:过来啊,你们这些该死的男人,你们不是要杀这男人吗?再让我多享用美味的鲜血啊! “这家伙疯了……快点砍了他!他不过是个人族小孩,就不信我们全部围上去还打不赢他!” 余下未受伤的盗贼紧握手中的大刀扑向岚得尔,然而少年只是轻盈的回身便闪避掉锋利的刀光,随手一挥又是一名被血浸染的兽人族猛然倒地,剑暗自讶异岚得尔与先前相去甚远的身体能力。 一年多前的他并没有如此优异与强壮许多的身体,这都多亏艰困的奴隶生活强化他瘦弱的身形,才能负担剑的重量并能挥砍自如,不仅如此连脚力也增强到足以迅捷闪躲的地步,再加上……岚得尔天生对剑术拥有极佳的领悟力,那份卓越的技巧早已深植在他的记忆内,即使已许久没挥刀弄剑依然能得心应手。 男人啊男人,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天真呢? “可恶啊啊啊!去死!去死!你这该死的怪物!!”犬型兽人疯狂得朝岚得尔挥舞刀刃,然而不是被轻松闪开就是被画圆般的动作轻易架开,乐在其中的剑故意与他周旋而不痛快了结,本来还与他对峙的两名盗贼察觉苗头不对,丢下武器后便落荒而逃,独留犬型兽人与岚得尔对抗。 你早就已经……踏上以血液渲染而成的红毯了啊。 思至此,岚得尔猛然将剑没入犬型兽人的右胸膛中,再毫不犹疑地拔剑而出,犬型兽人倒地后神情痛苦的咳出朱红的血,至少剑还是有遵守与岚得尔的约定,并没有攻击这些强盗的要害,不过如果后来他们自己抵抗力不足而死亡的话就是他家的事了。 “岚得尔……你……”克摩格几乎是傻楞楞地呆望岚得尔风驰电掣地解决那些外貌凶残的盗贼,而他的衣服早已变成赤色的血衣。 岚得尔神情冷漠地拖着还在滴血的剑刃往克摩格的方向踱步而去,剑本来是想直接解决虎型兽人好绝后患之忧,但是他好歹也是岚得尔的救命恩人,虽然剑爱杀人但还是拥有一些基本的道德意识,它可以暂时不杀他,但若是牵涉到未来主人的性命它必定会杀无赦。 欸,黄男人,你以后要是敢害这男人的话,老子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岚得尔挥剑直指克摩格的咽喉冷然说道。 “岚得尔,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克摩格惊疑不定的思索少年前后不一的态度……难道是双重人格?人格分裂症? 剑倒是懒得再跟他废话一句,反正下马威都结束了再抢占他人的身体也没啥意义,虽然他感觉到暗处还躲藏着一个气息不过没有显露杀意,早已吃饱喝足的剑也懒得再把那可疑人士揪出来教训。 大不了有事再叫男人拔剑就好。抱着随便心态的剑熟练地收刀入鞘,岚得尔原本的意识才又醒了过来。 “我……我杀了好多人……”岚得尔颤抖的望着满地的鲜血和自己令人怵目惊心的血衣,往昔他所珍重的剑彷彿变成沉重的沙袋般,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变回来了吗,太好了。”克摩格硬是用未受伤的右脚撑起身体,伸手想拍岚得尔的肩膀却被他惊恐地闪开。 “你、你别碰我!我、我就像怪物一样,说不定会伤害你……”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我觉得你做得很好啊,而且他们都没有受到致命伤。” “……什么?”若是在原本的世界虽然他是采取自卫的手段,但是却一定会遭受到社会的谴责,而且会被当作异类一样看待,但是魔界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弱肉强食是生存的铁则,强者才有资格说话,弱者只能闭嘴。 “我救了你,现在换你救了我,那我们之间不就打平了吗?” 岚得尔观察克摩格一派轻松的神色,这才如释重负说:“克摩格先生,谢谢您,我欠您太多了,您的恩情我用一辈子也还不完……” “不是说已经打平了吗?” “不,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克摩格眼见岚得尔坚持还人情债,只好想想其他的替代方案,“不然这样好了,我接手经营的地下擂台正缺人手,你的实力不俗,来我这边担任擂台手如何?基本的薪资和吃住我都会提供你的。” “这……”岚得尔不觉得这是在还债反而是又欠了人情。 “你肯来就是报答我了。” “好……克摩格先生您的伤……” “哈哈聊得太开心竟然都忘了自己走不动啊!” 岚得尔猛然想起方才路经的小径上,貌似克摩格有提到可以医治伤口的药草,“克摩格先生,我去找药草来给您。” “你说拉乌拉草吗?麻烦你了。” 岚得尔匆忙地捡起掉落在地的剑,一个转身往回头路直奔而去,克摩格维持着淡笑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然而当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后,他马上撤下亲切的笑容,语调变得毫无起伏:“坎,你觉得他如何?” 一名身着整齐西装并佩戴黑框眼镜的妖精族男子从容现身,不苟言笑说:“正如那位阁下所言,他或许未来会成为您的左右手与贵人。” 克摩格不禁嘲弄的笑了一下自己。 他也没料到自己竟真相信虚无缥缈的预言,但是若是他不信可能反而会遭旁人嗤笑愚昧……毕竟告诉他这预言的就是传说中雨族的星见——伊夫兰•以菲索•水灵阁下,他可不是轻易帮别人预言的,即便是王公贵族去请示他都不见得会理睬,而自己这样的庶民竟能得到他的恩赐简直是天降的礼物! “老板,为了他做到这步不会太过吗?”坎盯着克摩格伤势不轻的左小腿。 “演一场戏,受点小伤,就能赚得一只忠犬,值得。”克摩格淡漠地说,而方才出现的盗贼都是由坎负责买通的,所以他才会说是演一场戏。 所谓的未来,究竟是神所定下命运的安排,还是其实是人们的所作所为在干涉因果的运行? 他很怀疑,伊夫兰为何能如此神通广大得知今时今刻的他将会邂逅一名人族少年,而拯救他之后真的就能为他的未来带来重大的改变吗?哼,就当是被骗一次也罢,反正他的家族还不至于穷困得连个少年都无法拯救。 忠犬……吗?坎下意识地推了一下镜框。 “老板,我看他快回来了,我先回宅邸等您。” “嗯。你先走吧。” 坎往阴暗处漫步而去,无表情的面容忽地勾起一抹笑意,低声喃喃:“老板有的时候……还真是不坦率啊。” +++++ 位于人界的一户住家内—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儿子不可能死的!他只是躲起来了!小德!你快点出来跟他们说你只是想吓吓我们而已啊!”一名妇人声嘶力竭地跪地痛哭,她的身旁静静伫立一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望见妇人激动的举止想弯下身伸手扶她起来却被她无情挥开。 “蓝先生,蓝太太。我们已经发挥我们最大的力量去搜索了,但是还是找不到令公子……时间都已经过这么久了,只能往最坏的方向打算……”一名员警满怀歉意的说。 “不!不!你们都在说谎!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失踪?一定有谁……一定是谁害了他!!” “好了,汐瑛,别闹了,给别人难看。”中年男子温言劝道。 妇人颤颤地望着充斥各色鲜花的厅堂,摆放在木桌上的大型照片,里面有着一名容貌清秀尚未成年的褐发少年肖像,温润的褐眼栩栩如生地回望着她,那是她朝思暮想的儿子啊…… “为什么你要准备这些?”妇人紧抓男子的肩膀,歇斯底里的乱吼乱叫:“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的儿子没有死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准备这些?你这样……不是就像在说他死了一样吗……”妇人语毕便再次掩面哭泣。 “别哭了,你这样……德迩也会舍不得的。”男子的眼眶渐渐红润起来,他一直在强装镇定,然而这是他唯一的儿子的葬礼啊,说不伤心是绝不可能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他比谁都不希望发生。 “蓝太太,蓝先生。望你们能节哀顺变……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一名身着黑色长裙的妇人凑上前表露关心,而她的身旁跟着一名与蓝德迩年纪相仿的少年,当时一群同侪密谋让蓝德迩坠湖时他是唯一表示不洽当的孩子,但是事情往他们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蓝德迩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是生是死都无从推断。 他心虚地不敢抬眼望向蓝德迩的遗照,只想着赶快结束这令他难熬的葬礼,然而少年鬼鬼祟祟的神态立刻被敏感的汐瑛察觉,她猛地揪住少年的衣领叫嚣:“你!就是你对不对!就是你害了我儿子对不对!” 少年畏惧的偏头,完全不敢双眼直视汐瑛,颤抖的语音显示出他的极度不安:“我……我没有……” 他绝对不敢说出实情,如果他不小心说溜嘴的话,当时在场的所有孩子除了白昌虎外都会被当作杀人凶手遭到逮捕,他还有好多好多没完成的事情,他不希望因为一个被霸凌的同侪而毁掉自己的美好未来。 “蓝太太!妳别这样子啊!我的儿子不可能是杀人凶手!我知道妳很难过但是妳也不能这样诬赖我儿子啊!” 经过一番拉扯后汐瑛终于放开手掌,然而她却没有放下眼中的愤恨,她环视着四周被父母带来参加丧礼,和蓝德迩同样是在道场练习的孩子,每个人都露出极度畏缩的模样,她以母亲的直觉知道,这些孩子们全都在说谎。 “好啊,你们很聪明,很自私嘛!你们就这样瞒一辈子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欺负我儿子的,你们以为你们不说实话就通通可以免罪了吗?哈哈哈,那就是大错特错!剥夺我儿子幸福的你们凭什么可以获得幸福?我会祝福你们通通都不得好死!通通下地狱去报到哈哈哈!” 在场众人不禁吓得寒毛倒竖,尤其是道场孩子的父母暗暗想着此女因为丧子之痛而疯了,纷纷匆匆告别后便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灵堂内近乎人去楼空,只留下少数与蓝家密切往来的亲友,大家都站在一旁面面相觑而不敢轻易开口。 汐瑛遥望像逃兵般惶然离去的好几组家庭,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地,彷彿方才高声怒骂的威武气势只是昙花一现,伤心欲绝的泪水再度溃堤而出,她已经不知道为此哭过几回了,连哭的次数都无法去计算了…… “蓝伯母。”汐瑛感觉到有一人正缓缓步向她并驻足。 “你来干什么?”来人竟是那恶名昭彰的白昌虎,她知道白昌虎是孩子群的老大,所以很有可能就是带头弄她儿子的罪魁祸首。 “我相信蓝德迩没死。” “……你说什么?”汐瑛简直是不敢置信,至今都是人试图让她接受儿子已死的事实,然而身为最大嫌疑人的白昌虎竟给她不一样的答案。 “我相信他没有死,就算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我也会找到他,我向您发誓。”语毕,少年潇洒地一个回身便往门口步去。 “等等,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害我儿子?” 少年微微偏头,坚定无比的眼神告诉她所言不假:“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害他。” “是吗……谢谢你,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汐瑛眸中的憎恨已逐渐淡释,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母亲的慈爱还有眼角残留的点点泪光。 少年踏着坚毅的步伐昂首向前,彷彿无畏无惧的勇者般,依凭和风送来清晰的字字句句:“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他。” +++++ 犹豫了一下才决定放上最后一段 因为这伏笔感觉还要很久很久之后才会出现 友人建议我摆上我就丢上来了 目前第一部的外传算是完结了 第一部本传的内容我会努力赶快完成(我进度太慢ORZSOR 感谢有欣赏及收藏本作的读者朋友~ 圣诞贺文白色圣诞之梦 *魔隍历464年10月30日* 那女孩是很善良的人。 我在这边偷偷观察她很久了。 阿……我并不是一个变态,只是觉得那女孩气质干干净净,很特别而已。 *魔隍历464年11月5日* 那女孩又拿食物救济穷困的家庭了。 真的是很善良的人呢。 但是我还不知道她的芳名……又不敢去问,我真是太胆小了。 *魔隍历464年11月13日* 她今天又穿正装了…… 为什么不穿漂亮一点的衣服呢? 一定是因为家庭因素的关系,真可怜。 真希望能让那女孩穿美丽的衣服。 *魔隍历464年11月20日* 怎么办!怎么办! 有奇怪的人缠上那女孩了!我要去帮助那女孩吗? 可是她会不会被我的样子吓到……我长得一点都不亲切…… 阿……被打爆了。 没想到那女孩不仅长相美丽还功夫一流,真是才色兼备的佳人。 像我这样的丑男……真的有接近她的资格吗? *魔隍历464年11月28日* 天气越来越冷了。 那女孩有多穿一点吗? 今天都没看到她,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魔隍历464年12月4日* 开始飘雪了。 最近街上开始热络起来,看来是要准备过圣诞节吧。 对了,我可以送礼物给那女孩阿! 可是,她会喜欢甚么呢? *魔隍历464年12月7日* 想了好久,我还是想不到要送什么…… 大家都说女孩子喜欢花、珠宝、衣服…… 阿!那间服饰店的裙子很美,摆在橱窗里面,总是闪闪发亮的那件。 她一定会喜欢的。 *魔隍历464年12月12日* 为什么要赶我走!我明明就准备好钱了。 是不是嫌我长的丑……真是不可理喻的店。 这种店应该快点关门大吉!! ……唉,可是已经没有其他店有那种美丽的衣服了。 *魔隍历464年12月13日* 老板娘又赶我走了。 真的是很没礼貌!! 我只是想买一件衣服阿…… *魔隍历464年12月14日* 真是一家势利的店! 看到其他客人就眉开眼笑的迎上去。 看到我就像看到苍蝇般露出嫌恶的表情。 我又不是没有钱! *魔隍历464年12月15日* 最近都没看到那女孩…… 连衣服都买不到…… 唉…… *魔隍历464年12月20日* 不会吧! 那女孩要离开了? 圣诞节前就要离开?! 怎么会这样……我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礼物也还没给她…… 她就要离开了吗? *魔隍历464年12月22日* 我得想想办法才行。 至少要让她拿到礼物。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拿到那件衣服呢? *魔隍历464年12月23日* 她明天会出现在广场吗? 好。 果然出外就是要靠朋友!改天我会请你吃好料的! *魔隍历464年12月24日* 终于抓到机会了。 我偷了那件衣服,阿……不能这么说,我是偷偷拿了那件衣服。 把钱放在她家柜台上了,还不要求找钱呢,哼哼。 我发了疯似的冲去广场。 我好怕,会来不及见那女孩一面。 天啊……被那欧巴桑发现了!! 居然边追着我边骂我小偷,妳是不会去妳桌上看看喔? 我明明有付钱没有赊帐!! 看到广场那棵巨大的圣诞树了! 那女孩呢?我不会来迟了吧? 那欧巴桑搞得我好慌阿,而且人又好多。 我只能在茫茫人海中穿梭,搜寻妳的身影。 糟糕……我好像撞到了谁,因为他穿的太黑了…… 是那女孩!她正抱着我!幸运女神是眷顾我的! 果然女孩跟那欧巴桑不一样。 她没有嫌弃我的外貌,反而是很友善的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赶快把我买到的衣服送给她。 她露出呆呆的表情问我说:“送我的吗?谢谢你。” 真的好可爱。 我想问她的姓名,但是那该死的欧巴桑来搅局了。 一直骂我是小偷,我明明有给钱!!我摆出身为男子汉的霸气姿态呛她。 说我给的是一块破石头……是妳不懂它的价值! 女孩冷静地听完我们互吵,然后借了我付的钱拿来看。 她拿出配在她腰间的剑轻轻敲了敲它。 只见海蓝色的光芒自那钱币流泻而出,在片片雪花的衬托下更显璀璨。 哈哈,看那欧巴桑大惊失色的脸真是爽快! 那可是我收藏已久的宝贝,要不是为了买衣服才不会付给妳! 欧巴桑妳就赶快收了我的钱滚蛋吧……咦? 女孩妳为什么要把衣服还她?然后把钱还我呢? 妳不喜欢我为妳准备的礼物吗? “你为我准备礼物的这份心意,就是最棒的圣诞礼物了。” 女孩的笑容比圣诞树上的装饰更加闪耀动人。 甚至还亲切的问我有没有住的地方…… 其实并不是没有,可是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女孩,只好摇头说没有。 然后女孩就带我回家了。 *魔隍历464年12月25日*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竞争者。 哼哼,没关系,我比他们厉害多了。 我还会拿笔写日记呢,你们会吗?嗯嗯? 话说这真是最幸福的圣诞节了! 能跟如女神般的女孩愉快生活下去真是美好得宛如梦境阿…… 什么?你说她不是女的? 隔壁的你少骗我了,她不是女的难道会是公的吗? 你说你当初也是以为她是女的才跟她回家? 糟糕,我开始动摇了。 “大家快来吃吧!”我听到女孩热情的呼唤声。 只见我隔壁的家伙和其他家伙飢渴的冲上前去享用圣诞大餐。 是有这么饿吗? 女孩微微笑对我招手,示意我一起加入抢食大战。 嘛,算了,不管女孩是男是女, 都是我最亲爱的主人。 圣诞节快乐~ 拉克斯笔 +++++++++++ 有朋友问我他们有过圣诞节吗……答案是只有人族有过喔! 因为人族从人界穿越到魔界会带着自己的宗教信仰,其他种族有自己信仰的神祉所以是不会过圣诞节的! 大概就是这样www 最后祝福大家圣诞节快乐~~ 新年贺文恭喜发财,弹珠拿来 “小黑!这里好热闹啊!这就是人族的过新年?”仙蒂睁着充斥新奇的粉色眼眸来回扫视,只见家家户户有条不紊地挂满降红色的灯笼,甚至在大门处挂上引人注目的赤色布幔,不过因为上头是以人族的传统文字题字,所以在仙蒂眼里只觉得是龙飞凤舞的优美画作。 “是啊,仙蒂殿下。每到过年时期街上就会特别热闹,因为人族相信红色可以带来好运和避邪,所以每到年节时就会以清一色的红色来做布置。”斐洛笑脸盈盈的悉心解释。 “那红红的布是什么?上面有很多图画。” “那是春联,人族会以毛笔沾墨然后书写文字在红布上,贴在门框周围以求招来好运。” “喔~哇!还有好多摊位!木头奥!我们去那边看看!”仙蒂一把扯走还在关注对联的杰奥往人群密集处簇拥而去。 斐洛毫不在意仙蒂是不是认真听话的忠实听众,毕竟他今日引领他们游历自己的故乡也是希望能达到让他们尽兴的目的。 “小鬼果然就是小鬼。”修瑟露齿一笑,转而望向身旁缄默良久的黑发男子说:“真没想到老哥这次竟然愿意捧我的场……反倒是蒂菲米欧不愿意来呢。” “王后陛下还有要务在身,不像陛下终日游手好闲。”昂克斯冷冷回应。 “唉唷!老哥你怎么这么说啊!我也是有在做事的啊!我都有好好的指示斐洛代理审阅公文的重要工作!”修瑟完全没发现他自爆偷懒的事实,依旧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亲暱的揽住昂克斯的肩头说:“在这里不需要对我用敬语啦!出来玩就是要好好放松一下!” “只要陛下的手臂远离臣,臣就能好好放松。”昂克斯立刻就放弃讨论修瑟有没有好好做事这件事了,因为蠢蛋就是不管你跟他说了多少都无法理解你想表达什么的生物。 “啊哈哈,斐洛你看,老哥就是这种容易害羞的人……”修瑟的目光投向斐洛,却见他低垂着脸面,见此景修瑟不禁疑惑问道:“……斐洛?” 斐洛猛然抬眼,却是换上认真肃穆的神色说:“琲尔伯爵,陛下所言并无虚假,陛下确实至少还有做到叮嘱在下批阅公文的工作!” 修瑟要不是知晓斐洛的性格如何,不然这席话还真象是摆明的嘲讽,然而当事者却丝毫不觉自己在讽刺他人……不过修瑟也只能无言以对,因为斐洛所言的的确确是不争的事实。 ……老哥刚刚是不是笑了?修瑟捕捉到昂克斯别过头的瞬间,嘴角似乎微微勾起。 他正想一探究竟时,一道迷惑之声骤然响起:“陛下,在下是否说错了什么?为何陛下……” “你没说错啊,因为我就是这样……欸?” 昂克斯完全背对着修瑟,疑似是在强装镇定的说:“……臣就不奉陪陛下了。” “老哥!!我们兄弟俩好久没一起逛街了!我们以前还手拉手一起逛街你都忘了吗!” “臣不记得有发生过如此丢人之事。” “老哥你一定是改公文改太多导致身心俱疲,才会忘记如此重要的美好回意。”修瑟洋洋得意地自行解释。 一阵黑雾自昂克斯的身周徐徐窜起。我会改公文改到身心俱疲十之八九都是因为你! 这感觉……老哥生气啦!修瑟意识到自己又惹怒了昂克斯,只好亡羊补牢的想办法找其他话题浇熄怒火:“老哥……我的意思不是这样……改公文这件事如此要紧当然是优先于美好回忆啊哈哈哈——” 然而黑雾却是越加蓬勃冒出,修瑟只好隐晦地朝斐洛眼神示意。斐洛快来解救你的上司啊啊啊! 斐洛虽然还是感到茫然不知发生何事,但是长年服侍修瑟的关系可以让他立即判断出眼神隐藏的含意,他适时地提话拯救修瑟:“陛下,殿下他们消失不见了。” 斐洛你真是太优秀啦哈哈哈!修瑟抓紧机会接着说:“这些小鬼可真是精力旺盛,要是被坏人骗了可不好,老哥我们快去找他们吧。” 虽然我觉得那小妮子去骗人的机率比较高。 “……去找他们。” 修瑟算是幸运地逃过一劫,毕竟他们此行是来休假游玩的,昂克斯可不想休息还要浪费体力修理自家的愚蠢弟弟,所以能收手自然就顺势收手。 “殿下方才是往那个方向……” +++++ “木头奥你看,好多五颜六色的珠子!”仙蒂盯着晶莹剔透、颜色各异的圆滑珠子赞叹出声。 杰奥默默瞧了一眼,低声说道:“那粒珠子很像仙蒂的发色。” “哪里?我看到了!这颗像你眼睛的颜色!”仙蒂拾起一颗混杂银与紫色的珠子递到杰奥面前。 “两位小朋友是从外地来的小朋友吗?”一名蓄着落腮胡的人族男子热切问道,貌似是贩卖珠子的摊位老板。 “是啊,叔叔,这些珠子是做什么用的?” “这些是弹珠,我们这儿的孩子都是拿这来当比赛的玩具,小朋友你不懂怎么玩也没关系,这些弹珠还可以当摆饰作收藏。” 仙蒂注意到杰奥一直不发一语俯瞰掌中的银紫弹珠,不禁暗想杰奥真的对著名为弹珠的事物十足感兴趣,这才提问:“叔叔,那这弹珠怎么卖?” “一包二十颗算妳十五魔币就好。”摊贩老板热络的笑意背后藏有一丝狡诈,对他而言这种外地来的观光客是最好坑钱的了,更别提对象还是连弹珠是甚么都不知晓的两个稚龄孩子,就算他硬是把七魔币的价格提高到十五魔币他们还是照样会傻傻买下来! 摊贩老板打着完美的如意算盘却轻易被仙蒂识破。 这男的一瞬间透出奸商的气味……铁定有诈!他想诓我们!查觉到异样的仙蒂正想拉走杰奥时猛地灵机一动。 既然想诈欺我们,我们不诈欺回去怎么可以? “十五魔币……怎么会……我身上只有一魔币。” 摊贩老板在心中大皱眉头,鄙夷的暗想居然有这种穷得要死的观光客,但是碍于对象都是年龄尚幼的孩子们,他也不好把自己势利的嘴脸展现出来,只能装作遗憾的说:“那很抱歉,叔叔没办法卖给你们。爸爸妈妈没有跟着你们吗?” “没有……我是偷偷带弟弟出来的。”仙蒂的粉色眼眸闪烁着让人同情的盈盈泪光,她暗暗用脚碰了几下杰奥的脚踝。 感觉敏锐的杰奥自然发现仙蒂的暗示,于是不动声色的继续望着掌中的弹珠。 “偷偷带弟弟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的爸爸是个不喜欢工作的人,整天就是游山玩水而不做正经事,所以我的妈妈一气之下就带着弟弟离家,为了躲过我爸爸的耳目从中陆搬到北陆,可是我太思念我弟弟了,所以瞒着爸爸偷偷来找弟弟,妈妈只让我和弟弟相处一个晚上,之后他们就又要搬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弟弟了……”仙蒂泫泪欲泣地坦言。 “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啊。”路过的行人无不频频拭泪,同情女孩的可怜遭遇。 没想到这孩子的背景竟是如此……不行!身为商人的尊严不允许我就这样动摇!绝对不能做只有一魔币的买卖!摊贩老板意志坚定的思量。 “叔叔,听说人族的过年即是团圆,所以我想买弹珠给弟弟、妈妈、爸爸,这样……说不定我们就有机会再度全家人聚在一起了。” “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好孩子啊。”一名路过的妇人感慨地拿出手帕拭去眼尾泛出的泪珠。 “对不起啊,小朋友们,叔叔是做生意的,钱不够真的没办法卖给你们。”摊贩老板可不打算做赔本生意,只想着赶快打发这身上只有一魔币的穷孩子。 然而摊贩老板却意想不到四周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碎念声,彷彿故意要让他听清楚般越响越大…… “怎么会有这种老板啊,卖便宜点给孩子是会少块肉吗?而且都已经知道这孩子的苦衷了,居然还是如此不通情理。” “是啊,身为大人还这么小气巴拉,真是丢尽我们这些大人的脸。” “天啊,我的摊位还在他的隔壁,下次我得注意点不要跟他一起卖,真是晦气!小朋友们,阿姨这里有很多小玩意儿喔,通通算妳一魔币就好!” 摊贩老板瞬间嘴角抽搐,暗想自己不过只是奸诈了点提高商品的价格,就好像要变成一个臭名远播的千古罪人了? “谢谢阿姨,可是……我的弟弟真的很想要弹珠,但是我们钱不够。”仙蒂语带悲伤。 隔壁摊贩的大婶不屑地瞪了一眼摊贩老板,温言对仙蒂说:“那不要紧,阿姨可以帮你出钱。” 仙蒂摇摇头,语调中尽是不容分说的坚定:“这万万不可,虽然我的爸爸总是不务正业,但是他教导我们姊弟俩,不能平白接受别人的恩惠,所以阿姨的好意,我们姊弟心领了。” “对不起,弟弟,姊姊连买弹珠给你的能力都没有,但是你不要难过,等姊姊长大后就可以赚好多钱,就可以买弹珠给你了。”仙蒂伸手搭着杰奥的肩温声说。 杰奥看似对手中的弹珠依依不舍,实际上是在想他要怎么回应才不会事后被仙蒂教训……“好。”反正答应应该是正确的选择吧? “姊弟俩都很懂事啊!真是令人不舍的孩子们!”周围的人群一面倒支持仙蒂两人,完全没有人察觉到这竟是仙蒂一手布下的戏码。 人言可畏啊……奸商!看你还敢不敢诓我们!仙蒂牵起杰奥正欲离去,猛地响起阻止两人离去的叫唤声:“等等,小朋友们,叔叔卖……不、送弹珠给你们!!” 仙蒂演技高超的回过身并流露出欣喜的表情,但是又顿时化作腼腆的小女生欲言又止:“我们不能收免费的东西,我那不务正业的爸爸曾说过……” “行行行!就算妳一魔币!请务必买下我家的弹珠啊!!”摊贩老板已经是使用恳求的语气了,他要是不让这女孩买到弹珠,不要说是商誉破产,连人格也要破产了啊!! “谢谢叔叔!!”仙蒂雀跃地奔至摊贩老板的摊前东挑西拣。 “恭喜啊!小妹妹!”四周的围观分子真诚地为仙蒂鼓掌叫好,在他们心中又新写下女孩不占人便宜的高尚情操,然而这一切只是欺诈的假象罢了。 仙蒂喜孜孜地挑好二十颗弹珠后,放入红色的网状袋中包好,再将一枚魔币交给摊贩老板的同时,一阵不属于孩子会有的恶魔语调低低传出:“真是谢谢叔叔卖这么便宜给我们啊,我要去找我那不务正业的爸爸了。” 她不是瞒着爸爸来找弟弟……杠!摊贩老板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然而才刚抬起头却见女孩已经迅速拉走金发男孩并窜入人群之中,他也只能哀叹自己这经商多年的老油条竟会被如此年幼的孩子戏耍……想多赚八魔币反倒赔了六魔币,看来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做生意才不会有这种现世报吧。 +++++ “仙蒂殿下!”斐洛远远就从人群中瞧见仙蒂那头耀眼的粉色长发,便快步走向还在走马看花的仙蒂和杰奥。 “小黑!你来的正好!这个给你!”仙蒂掏出一颗乌黑的弹珠递与斐洛。 “谢谢殿下……” “慢着!斐洛!依那小妮子的性格那可能是赃物!”已经被仙蒂愚弄不下百次的修瑟警觉的出声吓阻。 仙蒂翻了翻白眼。她可是有付帐耶……只是付比较少而已,那可是名正言顺的杀价啊(?)。 “死金毛我有付钱好吗!不信你问木头奥!” 杰奥实在是有点踌躇原本是十五魔币的商品硬被压低成一魔币,到底算不算另类的一种赃物呢……不过不能否认的是,仙蒂确实有付钱没错。 “仙蒂有付钱。” “呼~那就好,小奥的话我相信。”修瑟做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喂!居然防自己的女儿象是在防贼一样!仙蒂可懒得搭理自家的笨蛋老爸,粉色的眸中挟带热情盼向斐洛,献宝般说:“小黑你看!这颗弹珠虽然外表看起来黑黑的,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里面是白色的喔。” “小黑虽然外表看起来黑黑的,可是内在很善良,所以是白色的!” “咦……真的是这样!非常漂亮的弹珠呢,谢谢仙蒂殿下。”斐洛的嘴角漾起温润的笑颜。 “这是木头奥的。”仙蒂把方才杰奥看得出神的银紫弹珠塞到他的手中,拿出另一颗深紫色的弹珠递给昂克斯,“昂克斯叔叔是紫色的,很像叔叔眼瞳的颜色!” “谢谢希瑞亚殿下。”昂克斯冷峻的脸庞升温了不少。 “仙蒂!有没有我的?应该有爸爸的份吧?”修瑟意识到唯独自己没拿到礼物。 “你?当然没有!哼!”仙蒂露出嗤之以鼻的轻蔑神色。 “仙蒂,爸爸不是故意要误会妳,是因为平时妳素行不良……咳,我是说,平日妳比较调皮捣蛋,要提防一点。” 仙蒂再度翻了翻白眼。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是怎样……算了,他智商低下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看在他方才在故事中有友情赞助的面上,就勉强原谅他三成。 “好啦好啦,可怜你给你一个。”仙蒂掏出纯白的弹珠丢给修瑟。 修瑟稳稳接住白色弹珠,却是感到困惑不已,“仙蒂,我的为什么是白色的?”按照前面的规则来看,自己理应是金色或是橙色吧? 哼哼,我只原谅你三成,还有剩下七成啊。 “因为你是白痴,白痴不是白色不然是什么颜色?”仙蒂早就与修瑟拉开距离,语毕还挑衅的摆了个鬼脸送给修瑟。 “好啊,就知道妳这小鬼又没安什么好心……别跑!” “抓得到我的话就给你真正的弹珠哈哈!” 修瑟一个箭步想抓住仙蒂的臂膀,却被她动如脱兔的早一步溜走,一场大人追小孩的逗趣桥段就此上演…… “陛下跟殿下的感情真的很好呢。”斐洛给人的感觉就象是泡茶观望旺盛年轻人玩乐的老人家。 原来这样就算感情好吗……可是父亲从来没有像这样追过我呢。思至此,杰奥的心底不禁涌起淡淡的失落。 斐洛彷彿察觉杰奥的心思般,凑到杰奥的身侧低语:“洛尔啻大人,您可以跟琲尔伯爵拜年呀。” “拜年?” “就是对他人说些吉祥话,通常是由后辈祝福长辈新年快乐。” “我明白了。” 杰奥颔首示意后,缓缓踱步至昂克斯三步远的距离,仰望那看似冷若冰霜的面容说:“父亲大人,祝您身体康健,新年快乐。” 深紫的眼眸倏地激起了一丝涟漪,但是很快地就复归平静,昂克斯的语调听似平淡却是蕴藏着难以觉察的慈爱,“恩,洛尔啻,新年快乐。” 杰奥惊异于昂克斯眼眸中隐藏的罕见温柔,总以为遥不可触及的父亲或许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碰!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自杰奥的后脑杓迅速蔓延,虽不至于到令他昏倒的程度,但也足够让他陷入短暂的头昏脑胀。 “啊,木头奥,抱歉。我以为你有听到我叫你。”罪魁祸首正是扔一袋弹珠砸向杰奥的仙蒂,“帮我保管好啊。真正要给死金毛的弹珠就在里面。” “仙蒂殿下!这样太危险了!万一伤到洛尔啻大人那该怎么办……”斐洛不赞同地斥责。 “斐洛!这小妮子就是要教训一下才会听话。”修瑟瞇起橙色的眼眸谨慎地推论:“妳故意丢给小奥是想混淆我的视听,让我以为我的弹珠在里面去找小奥,然后妳就可以带着藏好的弹珠趁机脱身了吧?”已经中招过好几次的修瑟反应快捷的推测出仙蒂的计谋。 “喔?死金毛你的智商倒是提高了一点啊。” “哼哼,以为我会中招就大错特错了!斐洛!包抄她!” “是,陛下。”斐洛一脸望孩子成器的表情说:“殿下必须向洛尔啻大人好好陪罪才是!” “小黑你不要继续在他底下做事了啦!会被感染蠢病的!”仙蒂喊完后便熟练的钻入人群之中。 “这小妮子真是……”修瑟啧了几声,正想追随仙蒂的背影而去,却猛地响起有些迟疑的呼唤声:“那个……陛下……” “小奥你别担心,我和斐洛马上把她抓回来跟你道歉!然后再顺便拿回我的弹珠!!”修瑟语毕便急急离去,而斐洛早已先一步消失踪影。 陛下的弹珠就在这里面……杰奥还来不及告知修瑟这惊人的事实,就望见修瑟风风火火地消弭身影在人海之中。 “愚蠢。”昂克斯冷冷评论一句后便径自迈开步伐。 杰奥低头望着安分躺在手心之中,分别闪烁金色与粉色光芒的两粒圆珠,嘴角边流露一抹淡淡的笑。 他敛起笑意并小心翼翼收起弹珠,随后亦步亦趋地追上昂克斯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