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峰回路转

仙蒂随着伊尔的步伐穿过民房与坡道后，逐渐来到从远处就能瞧见一些端睨的尖顶建筑，伊尔率先与守门的卫兵打招呼后，两人这才得以被放行，准许踏入雨族眼中至高无上的的宗教与政治中心。 粉色的眼眸骨碌碌地四处扫看，想是在观察甚么稀奇的事物一般，而对仙蒂而言，这种显然与宗教信仰挂钩的建筑确实十分不多见。 虽然在魔界信仰是相当重要的，但是也只有供奉女神圣像的圣殿才会特别具有宗教风格，然而这边的情形却是截然不同，就连普通的民房都会装饰上任何与水之女神有关的挂饰，那就更别提身为象征指标的中心建筑是如何凸显他们所崇拜的水之女神了。 只见一栋建筑上刻画着栩栩如生的日轮与展翅翱翔的乌鸦。 这么明显的特征想必就是那个什么日长老了吧？仙蒂正以为伊尔是要引领他进入那间建筑，然而他却是带她到了满布云彩轮廓与若隐若现飞龙图样的建筑。 “伊尔叔叔，我们不是要去那栋建筑吗？”仙蒂指向她心目中最想一窥究竟的建筑物。 伊尔露出有些抱歉的神情说：“本来我是希望此事能直接上报日长老，但是日长老事务繁忙，所幸辰长老愿意通融来接待妳，所以就只能让妳先见辰长老了。” “原来如此。”仙蒂整理一下思绪，这才忆起辰长老是与日长老同一阵营，所以交由她来处理接待事宜倒也没有甚么不合理的。 “那么我就不进去了，我会先在外等候妳。不用紧张，辰长老是一名相当温和的女性，妳只要记住不要失了一般的礼节就好。” 女的！这倒是让仙蒂觉得新奇了，她本以为菲斯特的妹妹将会成为四长老中唯一的女性长老，却没想到四长老中的男女比例恰好是均衡的。 进入房屋内，换成女仆来带领仙蒂穿过走廊与攀上阶梯，耗费将近十分钟后，这才抵达一扇典雅的门扉前，女仆恭敬地敲敲门，里头响起一阵低沉稳重的男子声音示意仙蒂可以入内，仙蒂这才得以能见到传闻中的四长老之一……不，正确来说，仙蒂还是没有见识到辰长老的面容。 因为这房间的陈设根本不像普通的办公室，而是在房间中心吊挂一道长长的帘幕，只能从缝隙隐约看到摆设与人影，唯一能见的真身的只有站在帘前的壮硕男子，仙蒂眼角余光瞥见那看来象是身经百战的雨族男人甚至还背着不知道有几个她长的巨剑，就下定决心绝不能露出甚么马脚也别动些歪脑筋…… “辰长老大人，您好，我是仙蒂?罗尔。”仙蒂的右脚向前曲，左脚向后伸，两手轻拉裙摆，做出了标准的淑女屈膝礼节。 萨蒙眼见这异族女孩竟如此有礼，不自觉放松一下那一向严肃的脸面，扯开一抹笑意说道：“妳好，我是萨蒙，隶属于辰长老底下的部队队长，请多指教。”。 “萨蒙先生，您也指教。” 仙蒂破格地做着让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巴拉的淑女礼节，倘若不是要示敌以弱的话，她才不愿做这些无聊繁琐的规矩呢！ “我听伊尔报告，听说妳有跟菲斯特有关的消息，这件事是否属实？”萨蒙眼见基本的见面礼仪已经结束后，就开门见山地提及本次会面的核心问题。 “是的，我是来自中陆雷克曼德城的居民，而在首都邻近的克泽森林向来是盗贼盘据的龙蛇之地，其中尤以菲斯特领导的兽人盗贼团特别猖獗，偷窃抢劫吃霸王餐都已是他们的家常便饭，近来甚至将他们的魔爪伸向首都知名的地下擂台，把那里闹得天翻地覆之后，据说烈性不改的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雨族领地，因为这消息是从家父的商人朋友口中听来的，我想这消息的可信度是极高的。” 萨蒙的面色变得紧绷，他万万没料到菲斯特在外面的世界风评竟是如此的差，但是凭藉多次与菲斯特相处的经验，他并不觉得菲斯特真如女孩所言是个作恶多端的坏人，难道是菲斯特做的表面功夫过于全面？还是……其实是这女孩在说谎？ 这怪异的臆测立刻被萨蒙自行推翻，因为女孩看来年纪尚轻，再加上她的模样明显是初踏入雨族领地的旅客，没有动机也没有必要去特地抹黑一个照理来说跟女孩挂不上边的盗贼首领。 “妳有什么、目的？”清冷的女子声音自帘后传来。 不会吧！这么容易就看出我是来乱的吗？不过其实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试探。 仙蒂即使心中有些微的动摇，仍不影响她表面装出的温雅谦和，仍旧十份镇定地装傻：“辰长老大人，请恕我无法理解您的疑问。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多加防范，毕竟这件事对你们而言恐怕会是场恐怖的灾难。” 阅历无数的萨蒙恐怕也不会计算到她面前的女孩实际上是擅长诈欺的小妖精，当下略带歉意地说：“辰长老的意思并非是质疑妳，而是因为目前的时间点对我们来说十分敏感，任何人物的来历都会被我们放大检视，所以望妳海涵我们的做法。” “我明白，萨蒙先生，这就如同我们的新王登基典礼那般，月长老的即位典礼想必对你们而言也是非常重大的仪式。” 女孩一席设身处地的发言再次博得萨蒙的好感与扫除了本就不多的疑虑。 “十分感激妳来告知我们这个消息，妳住在月下香旅社没错吧？是与亲人一起来的吗？” “是的，不过我不是与亲人来的，而是跟家父熟识的朋友一起来的。” “原来如此，那能否告知我你们来这旅游的原因呢？” 仙蒂对于萨蒙的连番追问并不意外，为了应付这种情况，她已经编好自己是拥有甚么身分背景的人，所以面对萨蒙的提问倒是能不慌不忙地从容应对。 “家父一向对雨族的习俗有诸多研究，碍于他近来事务缠身，只能委由我来了解当地的风俗民情。” 本来让一个小女孩跟他人远游是件奇怪的事情，但是女孩的超龄表现着实不似一般年幼无知的孩子，有无怪乎女孩的父亲会放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在外游历。 “那么与妳一同前往的友人来这里的目的是甚么妳清楚吗？” 仙蒂露出有些困扰的神情说道：“抱歉，这我并不十分清楚，或许是因为父亲请托他照顾我，或是有其他原因……” “这样啊，抱歉耽误妳这么长的时间，倘若我们后续有甚么问题的话，可否再派人去旅社打扰妳呢？” “当然十分乐意，能帮助到几位大人是我的荣幸。” 虽然仙蒂最想做的是直接混入中心地带，但是这样会显得极不寻常且可疑，那就干脆趁盗贼团一行人还没到雨族领地前先刷刷存在感就好，也可藉此更了解雨族的权力分配与风俗之类的。 “那么辰长老大人、萨蒙大人，恕我先行告退了。”仙蒂再度行了屈膝礼后就退出房间。 “萨蒙。”只提出一个疑问就持续保持沉默的辰长老等到粉色女孩离开房间后才再度开口。 “是的，辰长老？” “派人、盯住、那女孩。” “辰长老，您觉得那女孩十分可疑吗？” 人影缓缓地摆首，语调轻如细雨：“看不清……但是、感觉、很危险。” 辰长老这番话让萨蒙有些吃惊，倘若来人是个看来就身手不凡的健壮男子，会得到危险一词的评价也无可厚非，但是得到这般评论的却是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这这么想都让人倍觉诡然。 “是，辰长老。”然而讶异归讶异，他还是会谨遵辰长老的吩咐，指派底下的几位成员去监视女孩。 看来方才那躲在幕后的女子还是对我有诸多疑虑。 仙蒂随着女仆返回一楼大厅时，心下就已快速分析刚刚短暂的二十分钟会面中，虽然那提巨剑的肌肉大叔已对自己放下不少戒心，但是那沉默不语的辰长老显然还是多有戒备……啧啧，果然还是男人比女人好骗一点。 怀揣不良心思的仙蒂却没预料到，今天的行程可不是只有见一个长老这么简单。 “仙蒂小妹！”仙蒂一步出大门，伊尔就迫不及待的迎向仙蒂。 “星长老也想见妳一面！” ……欸？ 仙蒂抬眼望着刻划着大量星系与某种鸟类的建筑，不过因为仙蒂才疏学浅，认不出那长的怪模怪样的鸟是甚么鸟类，难得发挥学者心态提问：“伊尔叔叔，上面画的鸟是甚么？” “喔喔，那是角鴞，代表着智慧与夜晚，相传在远古时期是水之女神的传信使，负责传递神旨给我们……” “停停停，我只要知道牠叫什么就好，谢谢伊尔叔叔！” 伊尔眼见仙蒂这表现就符合时下年轻人会有的怕讲古、怕囉嗦的模样，不禁噗哧一笑：“下次有机会我在解释给妳听好了，可不好怠慢了星长老。” “仙蒂小妹，妳等会见到星长老的时候，务必要谨言慎行，星长老是行事作风严谨之人，较不能接受轻浮随便的言行举止。” 简单来说，就是个难搞的龟毛男人。 仙蒂默默在心中盖了一个章后，就持续和方才面见辰长老时相差无几的模式，在女仆的带领下绕过一个又一个长廊与登上阶梯，无聊的让仙蒂频打哈欠的旅程总算在女仆敲门后告结。 然后她又只能不厌其烦的再度做出屈膝礼，装出十分恭敬地样子问候：“星长老大人，您好，我是仙蒂?罗尔。” “妳好，罗尔小姐，冒昧让妳跑这一趟，不过有些事想跟妳当面确认一下，所以请妳体谅我的唐突。” 房内的配置也辰长老的房间那般，但是不同的是，星长老虽躲在帘幕之后，却是极为主动地直接回应仙蒂的问候，而不是让站在一旁待命的副官发言。 欸……怎么不像伊尔说的那样？星长老感觉起来还比辰长老还平易近人？不过不排除只是在作秀，倘若能直接看到他的脸的话，我就能靠直觉判断出这人的本性了。 仙蒂不禁埋怨起雨族这些高官为何都喜欢藏头藏尾的，如果是美女藏起来就算了，但是藏起来的对象还包含着男性，这点就令她难以苟同了。 “您是想向我询问有关菲斯特盗贼团的事情吗？” “是如此，也不只是如此。宿，先准备一张座椅让罗尔小姐坐下来休息吧。” 被称作宿的男子戴着鴞型面具，身材和方才的萨蒙相比明显小上两号，只见他从容且谨慎地拿了张铺垫上红软垫的座椅，礼貌地伸手示意先地坐下，这么高规格的待遇让仙蒂有些不胜惶恐……喔不，她的惶恐想必绝不等同于一般面对上位者的惶恐。 俗话说无事不献殷勤阿，这什么星长老的铁定有鬼！ 仙蒂想归想，表面工夫还是少不了，只见她怀揣含蓄的笑容，说完道谢的话语后便轻挽起裙摆，像个受过良好礼仪教育的大家闺秀般从容而坐。 “听闻罗尔小姐来自中陆的雷克曼德城，舟车劳顿到此地想必已十分劳累了吧？” “是有些疲劳没错，不过星长老大人您怎么知道我来自中陆的雷克曼德城呢？” “呵呵，这是因为罗尔小姐身上穿着的服饰样式新颖，离我们领地最近的斯贝城没有在贩卖这种式样，再加上罗尔小姐方才所行的礼节并非一般平民所会的行礼方式，有极大的可能是出自首都的富庶家庭，再加上近几日我们早已实施入境人口管制，所以小姐是不可能从更远的城市过来此地的。” “原来如此，星长老大人的观察力着实入微。” ……这比女人还敏锐的观察力是怎么回事？你不应该是当长老，而是当查缉凶手的警卫长比较合适吧？ “罗尔小姐过奖了，四大部队之中我们的部队最擅于收集情报，为了能公平地制裁犯人，都有赖我们部队的情报网来搜集证据，藉此将罪犯绳之以法，或是挖掘任何不利于政权的消息与言论，逮住意图颠覆政权与亵渎女神的不良分子。” 原来你不是像警备长而是真的就是雨族的警备长头头啊！等一下……这意思不就是说……难道！！ “说到这个份上，妳应该明白我想表达甚么意思了吧？”星长老原本温和的语调竟让人窜起一股淡淡的凉意。 “妳的底细……我已经十分清楚了。” 如同死神般的宣言落下，霎时数道蒙面的身影猛地现身在仙蒂邻近，即使仙蒂已经察觉了不对劲正打算奔向门口时，就已被这些潜藏在暗处许久的暗杀部队成员团团包围。 这让仙蒂大觉不妙，虽然不是没有被多人围堵过的经验，但是之前那几次不是有木头奥在身边不然就是就是有人从旁协助，现在的情况却是她孤军奋战啊！ 虽然她论武打远比不上杰奥、岚得尔他们，不过她至少还握有一项特长，那就是临危不乱的嘴砲功夫！ “星长老大人，我与您并无冤仇，您这样做，是否欠缺了礼数？” “罗尔小姐言重了，若您能静下心来与我们详谈，我们自然是会以礼相待。” 这下仙蒂明显是四面楚歌了，本想靠说话来拖延时间观察地形的她立刻就注意到，不管是接近门或邻近窗户的地方都被身着黑衣的部队成员挡住，如此滴水不露又井然有序的防范程度简直是堪比驻守魔殿的那些菁英近卫士兵了！ “那好，倘若星长老大人能说清楚我的底细，那我就如您所愿的与您详谈如何？” “咯咯……在这种态势下，罗尔小姐竟还能与我讨价还价，从这般胆识来看就知晓并非寻常一辈，看来传闻中，地下擂台的主掌者克摩格?科林?沃德是遭一名女孩扳倒、导致垮台的消息并非只是空穴来风囉？” ……我已经臭名远播到雨族了吗？奇怪！明明把大部分的罪名都推给盗贼团了不是吗？仙蒂无良的在脑中思量。 “那件事是我搞出来的没错，但是那跟你没甚么关系吧？”仙蒂撤下了优雅淑女的面具，反正对方都已经知道自己曾引发甚么风波，那就没甚么必要再假装自己是甚么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了吧？ 原本沉默行事的宿一发现仙蒂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禁愤慨地说：“无礼之徒！明知道是在和星长老说话竟用这般态度！” 那是你长老又不是我长老！ 仙蒂正打算死性不改的回呛回去时，却是恰好响起星长老沉稳低沉的声调：“宿，不得无礼。罗尔小姐说言并无有错，我的确也没有立场干涉罗尔小姐的作为，虽然地下擂台这件事表面上跟我无关，但是实际上却与我的族人相关，所以也不能完全说成与我无关吧？” ……糟了，真没想到这星长老这么老谋深算，而且从他的叙述来琢磨，想必他已经知晓我是与菲斯特有挂钩的人，但是他为何还是以这么迂回的方式，象是在意有所指甚么……啊！我明白了。 仙蒂随意的坐回那张铺垫着红色软垫，跟方才坐下时还会整理好裙襬的模样大相迳庭。 “星长老，我愿意与你详谈。”仙蒂露出有点邪气的笑说道。 “罗尔小姐真是明理之人。宿，接下来由你处理。” “是，星长老。”服侍星长老多年的宿早已十分清楚星长老话中的意思，转而颇具威严的发话：“星长老有令，所有人退出此房间，没有星长老的命令人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该房间！” “是！”周围的暗杀部队成员整齐划一地回应后，下一秒就迅速的隐去身影，最后甚至连宿也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仙蒂与星长老两人独处。 哇……早知道就说要谈就好，这下那个星长老可是漏洞百出了啊！仙蒂确信自己一人打不了十个，但是一人打一个倒是蛮有赢面的！ “罗尔小姐，我想妳也不希望惹出太大的骚动吧？” 甚么都被这只老狐狸看穿了阿……仙蒂可不喜欢这种气势比人低的劣态，当即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么星长老，你有甚么要事是需要与我相谈的？” 如果知道我与菲斯特有些交情的话，就是想拉拢我来对付菲斯特了吧？ 仙蒂暗忖着星长老接下来可能会说出的话题。 “既然罗尔小姐是豪爽之人，那我也直接坦言相待了，”星长老从容地说：“我希望妳能……不顾一切的协助菲斯特。”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