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明里暗里

修倒是没料到自己竟能这么快就返回雨族的领地，依平常的步程最快也要三天才能返回，如今却是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 这都是多亏了杰瑞所持有的魔器具有集体移动的效用。 只见杰瑞拿出掌心大小的紫色蛋状物，朝其中输入咒力之后，依据使用者精神力的强大就能定位的更加精确，距离则依咒力多寡决定，当魔器得到足够的咒力量后就能发动，开启如普通成人高度的空间裂口，步入其中后不费多少力气就能抵达目的地。 虽然此类魔器十分便利但价格高昂，而且能使用的次数也不多，一般在坊间少有贩卖，多半要到黑市或拍卖会才买的到。 修在心中暗暗惊嘆邪族的工艺技术确实是不容小覷，人族带来了所谓的机械科技，虽然便利先进，但并不是魔界的主流，魔界因為还具有人界所没有的咒术存在，所以相对应发展的并非精密机械而是咒术附加於器皿的独特技术，而邪族则是在这方面的翘楚，因為聚合了各个种族的知识后进行杂揉，造就出超越本土大陆的咒法工艺技术。 所以邪族即使人口少、土地小，因宗教教义有违普世的魔神信仰和偏激的理念与行事作风遭到世人的厌弃，却依旧形成一股不容他族小覷的力量，檯面上他们与周遭国家不和，然而檯面下的贸易流通却是十分发达，甚至到了只要商人能提出此物出自邪族的证明就能卖出极好的价格的地步。 “修队长，我们到了。”杰瑞顺口提醒了一下看来已经走神了的修。 水凌兰的花香伴随清风扑鼻而来，其实也不用杰瑞特意提醒，只要是雨族的子民，闻到这专属於雨族领地的专属香气都能直觉反应自己身在何处。 “两位大人，请往这边走。”修有礼地说道，而两位大人指的就是杰瑞和那尔，其余的孩子们就不包含在他需要客气以待的对象名单。 一行人越过树丛后，踏上以白砖铺成的小径，小径连结着各式木造房屋或是漆上蓝白油漆的砖瓦房，方屋的形式虽根据家庭财力有所不同，但是统一的是都会挂上能象征水之女神的图腾挂帘，显示出对于族群信仰的极度忠诚。 修本来打算带杰瑞等人去专门接待外宾的会所歇息，但是杰瑞却是冷不防提出其他的要求：“修队长，先安排我们去旅店休息吧。” “杰瑞大人，旅店不够舒适，还是到我们的会所歇息如何？” 杰瑞挽起仙蒂的发丝，象是意有所指地说：“旅店就好，修队长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解释的太明白吧？” 修瞄了一眼仙蒂的方向后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先在此稍待一下，我为您安排两间房间。” 话语刚落，修的身影就迅速消失，动作迅捷到只剩一抹残影留在原本他所待的地方。 剩下的四人持续着短暂的沉默，直到看来怒气未消的杰瑞出声：“你不用去管一下那到处兴风作浪的疯女人吗？” 那尔当然听出语中明显的逐客令，然而他并没有识趣的离开，而是轻唤一声：“爱菲亚……” “那个女人就只会来坏事，还能做甚么好事？要不是她来扰乱，雨族会对我们提防成这样吗？计画全部被打乱，真不晓得派她来到底想做甚么……” “爱菲亚。”那尔相当平静，就象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地说：“现在不是萝拉的问题，而是妳的问题。是妳太感情用事了。” 爱菲亚狠狠瞪向那尔，像只被踩到猫尾巴的猫说：“轮不到来管我！” “我确实管不了妳，但是我没办法跟现在的妳共事，希望妳能先好好想一下，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还有分清楚公事跟私事的区别。” 那尔带着缇亚，背对着面色铁青的爱菲亚和毫无反应的仙蒂离去，而缇亚似乎是看出大人间的气氛尴尬所以没有出声打扰，虽然她无法分辨大部分的情感反应，但是愤怒这种情绪她还是能了解。 不过静待几分钟，修就已经把事情办妥了，那尔的消失虽让他感到些许困惑，但是他并不是不懂看他人脸色问话的人，所以也就没有再出言提问，而是领着杰瑞与仙蒂往风格朴实清新的旅店歇息。 “您先在此处歇息，稍后我会再派女仆来服侍您。”修一个躬身，说道：“那我先行告退了。” “恩，那就麻烦你了，修队长，待会告诉女仆不要擅自进入我的房间，我不喜欢被打扰。” “没问题。” 杰瑞和仙蒂步入房内，只见房内的陈设就如旅店外表给人的气氛相符，清新简洁又不会让人产生寒酸的感觉，杰瑞顺手上了门锁后，原本低垂着头、步履蹒跚的粉色女孩，竟是变回以往生气昂然的模样。 “仙蒂妹妹可真是天生戏精阿。”杰瑞的紧绷神色顿时消失无踪，换上爽朗的笑容调侃道。 仙蒂装模作样的做出淑女礼节，说：“哪里，还比不上杰瑞哥哥呢。” “不，应该说是爱菲亚姊姊才是。” 爱菲亚没有摆出伪装被拆穿的窘态，反倒是顺势躺入一旁的扶手椅内，十指交扣，一副饶富兴味的问：“说说妳是如何知道的吧。” 倘若是更早之前被揭穿的话，爱菲亚说不定会出手杀了那胆敢自做聪明的愚人，然而情况生变，她和女孩已不是以往那家家酒似的长辈照顾后辈的关系，而是变成她从未预想过的“合作关系”。 而事情会如此发展，就要回归至几小时前杰奥与修对决之时—— “我说杰瑞哥哥，我们就不要再玩扮家家酒了吧？”粉色女孩的嘴角漾起自信的微笑。 仙蒂看似拥有稳操胜券的从容，实际上是一半有把握，另一半则是虚张声势。 “仙蒂妹妹，我不懂妳的意思。” “先从蒙面男为啥能像未卜先知般找到我们这点开始好了。” “妳的意思是是我背叛你们去通风报信？” “不，杰瑞哥哥，我并没有要指称你是叛徒的打算，只是想先提出这几天来我所观察到的疑点。” 杰瑞神色平淡，好似无所谓地说：“好，妳继续说。” “那白毛疯女人来袭显然是突发状况，若不是她派出魔偶传话的话，我们根本不会意识到有敌人出现这件事，也就是说，后续发生的事绝对都是未可预料之事。” “那时候，杰瑞哥哥你主张要让我们先逃跑，在我的要求下才答应与我们一起逃，也就是说，我们成为了比起醒目车队更加难以察觉到的零散目标，但是蒙面男可以这么快找到我们，实在很不寻常。” “也许是他从我们一出车队时就跟踪了我们，这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仙蒂摇摇头说：“不可能。因为木头奥拥有能探查咒力的能力，而且上次我们和蒙面男打过照面，可以直接以流散的咒力来判断来人，所以不可能没察觉被蒙面男跟踪。” 仙蒂眼见杰瑞没有提出反证的打算，于是就接着说：“这是我发现的第一个疑点，再来是第二个疑点，就是我觉得杰瑞哥哥你有点特殊。” “怎么说？” “初见面时，你们表明你们是来自南陆的骑士，但是我根本没有听到你谈论任何有关南陆的事情，反倒是对中陆的事情知之甚微，就像曾久居中陆的居民般。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会让人觉得奇怪罢了。” 仙蒂习惯性的开始自顾自地绕圈，这是她在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随后灵机一动说：“如果说第二个疑点跟言谈有关，那第三个疑点就跟行为有关了。” “那时我邀你入队时，起初你的反应是拒绝，但是后来你却答应了，不单单只是因为岚得尔缓和气氛的关系，而是因为你看到了当时我带着的魔偶头颅。” “你对魔偶为何会出现的这件事漠不关心，如果你跟魔偶毫无关联的话，应该会展现出排斥或是疑惑的态度才对，毕竟魔偶当时明显是攻击过我跟木头奥的敌人。” 仙蒂本想继续长篇大论，但发觉气氛逐渐冷凝下来，不单是下雨的缘故，而是金发男子本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压迫感，要是一般的弱小女子可能会因此本能地露出畏惧的神态，但是仙蒂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之犊，可不会因为如此就屈服于那无形的威压。 杰瑞心中确实有些佩服于仙蒂的大无畏，初遇之时他就看出女孩具有为王的潜质，当时他还不觉得这有什么，如今看来已成为一个极大的威胁！ “妳确实是十足聪慧的孩子，但若是足够聪颖的孩子应该会知道，假若我是就是符合妳所归纳疑点的恶人的话，妳的生命岂不是会危在旦夕？”他暗暗伸长从掌心中生的暗色棘刺，随时准备穿透女孩的心窝。 他笃定他一出手的话，女孩必定能一命呜呼，因为据他这么多天来的观察来看，女孩并不是咒术师，而且也不是那么善于武技，喔不，即使是善斗之人都不见得能躲过他的暗算，那就更别提这岁数尚且年幼的女孩了。 “我确实有猜到杰瑞哥哥你会想杀了我，但是我相信接下来你就不会想杀我了。” “喔？怎么说？” “因为我要跟你合作！”仙蒂挂上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杰瑞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妳真的是很有趣的孩子，我不知道妳在盘算些什么，但是合作这件事是要双方都能各取所需才能达成的协议喔，现在妳的性命几乎掌握在我手上，所谓的合作是谈不成的，妳想靠这招延续自己的性命是不可能的事……” “并不是不可能哦。”仙蒂的粉色眼眸盈满光采，流露出的样貌绝非预知自己将会死亡的败者面容，而是确信自己绝对会获胜的赢家神态。 “我们事实上并不是敌对的阿。我从未强调过杰瑞哥哥是叛徒，因为我们的利益关系其实是一致的，我们不希望菲斯特死，你们也是一样，但是我们并不能保证还有哪方势力是希望菲斯特死的……比方说雨族自己，你们也同样有这样的怀疑吧？” 仙蒂虽尚未明说，杰瑞就多半猜到仙蒂已经知晓他们是哪方势力，甚至间接了解到他们根本的目标是要保护菲斯特。 “我这么说好了，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菲斯特不要被杀，至于他之后的选择是什么，这点我不会去干涉，如果你觉得这样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再答应一件事。” 不得不说，女孩的话术算是相当了得，但是仅凭如此的话，要真正说服他还差一截…… 仙蒂举起手指向天际，说：“我可以向你和魔神发誓，未经你的允许绝不会透漏你的身分给杰奥知道。” 杰瑞闻言，一双银紫眼瞳微微收缩，沉默半晌后，便收起那原本要刺穿女孩身躯的棘刺，心服口服地说：“看来这局算妳赢了。” 仙蒂挂上有些俏皮的笑容说：“那就成交啦！接下来就麻烦杰瑞哥哥跟我一起逢场作戏囉。” +++++ “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啦。”仙蒂一把扑向软绵绵的床铺，稳稳地靠在白胖胖的枕头上后，才继续说明她为什么会知道杰瑞的身分是由谁假扮的。 “最早让我怀疑的时候，是缇亚说妳是女性而非男性那次，缇亚是不会说谎的孩子，她会这么说显然有可疑之处，那时我就先预留了一个心眼。” “后来看到妳不顾一切去救木头奥的模样，就象是和木头奥有着深厚血缘的亲人一样，然后从赛莱尔还有铠那边得知真正的杰瑞早就已经死亡，但是妳却能模仿得唯妙唯肖，我想肯定是相当熟悉杰瑞的人才能扮的出来的，那唯一的人选就只剩下那传言已经丧命多年的中陆贵族长女。” “再加上我曾听过木头奥对妳误喊过爱菲亚这个名字，就自然而然往妳是木头奥亲姊姊的方向臆测了。” 爱菲亚暗暗钦佩着女孩的胆大心细，能从枝微末节中拼凑出最接近真实的样貌，难怪女孩年纪小归小，身边却有这么多的伙伴肯与她共商大计。 “那么，聪明的仙蒂妹妹，接下来妳打算如何呢？” 仙蒂扬起一抹邪邪的笑，倘若杰奥在场，一定能马上理解仙蒂这副模样百分百是意欲要闹事的节奏。 “接下来……当然是要演一部更宏伟、更壮阔、更滑稽的戏剧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