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最后一博

“杰瑞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杰奥几乎是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万万也料想不到，他殷殷期盼的强力后援如今却反而挟持着仙蒂！ “就像你看到的，我在利用你们。” 杰瑞的嘴角扯一抹毫无温度的笑，那以往温润柔和的银紫色眼眸只剩令人椎心刺骨的寒凉。 仙蒂之前的猜测……竟是真的？ 杰奥没有时间去后悔自己竟不去信任仙蒂对杰瑞的怀疑，因为现在让他迫切担忧的是，那一声不吭、模样十分不对劲的粉色女孩。 “你对仙蒂做了什么！”杰奥的语气少见地严厉起来，此刻的杰瑞不再是让他景仰的大哥，而是披着狼皮的狡诈之徒。 “没做什么，只是让这孩子乖乖听话而已，毕竟我们可是有不少不错的手段可用。” 杰瑞垂下对准仙蒂后脑勺的箭矢，转而伸手撩起仙蒂的几绺发丝，而被摸发的仙蒂没有丝毫的反应，就象是一具无生命的娃娃般被杰瑞把玩着。 这样饱含挑衅意味的光景让杰奥感到愤怒异常，甚至比被克摩格带兵围剿时还要气愤，因为会招致今天这般结果，完全是他无可救药的天真所导致的！ 杰奥原本自伤的右胸口因为冰气逐渐消散，而开始流淌出温热的血液，负伤之余，与修激战时几乎用罄了他的精气力让他连站都难以站稳，更糟糕的是，孤身一人的他还得独自迎战两个强敌！ 如果是仙蒂的话会怎么做？ 杰奥固然愤怒，但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越是在紧要关头就越不能抛弃掉思考能力，他知道自己的脑筋比较死板，不如仙蒂思维灵活，所以他只能透过往常和仙蒂相处的情形，来推断仙蒂会因此做出如何的决断。 “想不到您选择走这一步啊……您原先不是打算隐瞒到底的吗？”修望见杰瑞的举动并不讶异，而是态度略微恭敬地说。 “我改变主意了。”杰瑞一派轻松地说：“只要抓到这女孩，他们不过就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的。” 修虽不知杰瑞何来这样的确信，不过依他来看，女孩年纪虽尚且幼小，却已经展现出不同于这般年纪的女孩该有的行为举止，即使她实际上并非那群盗贼团的幕后首脑，也足以让他们受到一定的影响了。 “此事就依您的决定。”修望了一眼半撑在地、止不住喘气的杰奥，不自觉升起淡淡的同情，因为杰奥在怎么善于作战、处事能力在怎么卓越，终归只是个孩子而已，能毫无保留信任他人的这份天真既理所当然，却又残酷的足以致命。 如今局面既已是破罐子摔碎，那便意味着杰瑞不打算留男孩性命又或者会直接废了男孩的使咒能力，因为邪族的作风便是斩草除根，不会去留下会对未来造成阻碍的祸害。 如此思量着的修，不经意瞥向杰奥的神情，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没有望见他所预想的绝望神色，而是一双灿如明灯，彷彿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银紫眼眸。 那孩子……还不打算放弃？但是不放弃又能如何？ 不需要甚么特别说明，任谁都看的出来杰奥跟修一样，都各自用尽了自身的精气力，倘若不是杰瑞阵前倒戈的话，此时此刻的输家无疑会是修，虽然结果遗憾，但是男孩明显是无力可回天了。 但金发男孩的模样却没有展现败者的颓丧，反倒象是在伺机而动的猎豹，抓准机会要给猎物致命一击……这孩子，难不成是打算……！ 即使修已经察觉到杰奥的意图，也无法来的及阻止了，杰奥的周身爆发出黯淡变质的雷光，显然是想再次使出方才那招修即使用三层冰盾也难以阻挡下来的绝技。 修感到骇然不已，因为杰奥这种强制透支自己的精气力的作为，毋庸置疑是自杀之举，等于是把自己抽出自己的生命力转化为咒术之力，弄得不好的话可不是只有昏迷这么简单，而是会当场一命呜呼阿。 竟会做出如此疯狂的行径……难道这孩子已经预测到自己会死于非命了吗？ 然而杰奥会选择这么做，单纯是去假设仙蒂会有的大胆行动后才做出这种近似赌命的作为，他会不会因此自我毁灭的结局已被他抛至远方，现在的他只想竭尽所能守护住仙蒂，而无暇顾及其他事物了。 原本亮目的雷光失了几分色彩，隐约透出施法的主人正耗尽全身的气力试图做出最后一搏，杰奥蹒跚地踏出步伐，对准杰瑞的后背要使出威力强大的金之冲击，让自己化生成金色的砲弹，藉此一举歼灭敌方。 “劈哩啪啦——”雷电的力量虽逊色不少，但也足以让毫无防备的目标得到重创，杰奥猛地一踏，犹如被拉紧的弓箭般迅速划过虚空，如此让人措手不及的急速即便是未耗尽精气力的修也难以阻止…… 四周的空气涌动着，彷彿被吸引着的磁铁那般往杰奥的身侧窜流而去，不断的收拢、靠合，形成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席卷过金色之光途经的绿色地带，扬起浓厚的飞尘与残枝断叶。 “小心！”修大声警示着杰瑞。 杰奥早已注意到修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抢先在修发现自己的意图之时率先下手，冷不防袭击一直背对着他的杰瑞……这时杰奥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杰瑞只有一开始有看着他之外，之后都不曾面对着他，是笃定他已经没有丝毫的还击之力所以大意轻敌，还是……？ 象是回应着修的示警声，金发男子缓缓回首，如绸缎的发丝飘忽着，却掩盖不住那双充斥着悲伤颜色的双眸，很久以前，杰奥曾看过相似的光景…… 在一片飞散的紫色花瓣中，拥有金色秀发的少女身陷在紫罗兰花海里，用她那双既动人却又哀伤的银紫色眼眸，凝视着他。 +++++ “安塔莉娜，我回来了。”如此简单的问候，却是相隔数年之后才得已再次说出口。 菲斯特推开房门，视若无睹门边四名重装看守的守卫，径自步入宽敞但不过分铺张的房间，上次因为是匆匆忙忙又加上天色昏暗，他没来的及注意房内摆设如何，如今暂获短暂的惬意时光，他就特别留意一下周遭的环境了。 只见整间房以温润的暖色系为基底，床铺是垂吊着粉色薄纱的绛红色公主床，橱柜与沙发椅外观朴实但细看才会发现上头的纹理清楚分明，显然是用上好的木料加工而成，周围的壁上则挂上羽型挂饰与绘上抽象的水之女神图样，地板上铺的是触感看来相当舒适柔软的橙红色绒织毛毯。 这让菲斯特感到小小意外，虽然房间少了很多华贵的装饰品来衬托安塔莉娜将要拥有的高贵身分，但是却处处看的见用心之处，除了动线规划的适合轮椅移动之外，也不会去摆放些易碎的瓷器，更重要的是这番布置就跟以前安塔莉娜曾跟菲斯特提过，她梦想拥有的房间模样十分相似！ 是修这么做的吗？ 菲斯特回忆起上次修所展现的扭曲面容、利欲熏心的呕心姿态，就觉得这样的做法实是别有居心，塑造他很疼爱安塔莉娜的假象罢了。 “哥！你没事！太好了！”安塔莉娜转着轮椅的椅圈，迫不及待地扑进菲斯特的怀里。 “我没事。”菲斯特温柔的抚向安塔莉娜那一头柔顺的蓝色发丝。 “我……我真的很担心，然后修又去工作迟迟没有回来，我……我不知道能找谁帮忙……幸好……幸好……” 安塔莉娜的声音颤抖着，压抑多天的焦虑与担忧一股脑的迸发，若不是菲斯特安然归来，她可能就会不顾一切的冲去日长老的办公室大闹一场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菲斯特不仅为现在的事情道歉也在为过去的自己道歉，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曾抛下眼前的女孩远走多年，胸口就会满溢浓浓的愧疚，久久无法释怀。 “来这边坐着吧，你一定很累了。”安塔莉娜一手拉着菲斯特，一手则转椅轮，十分熟稔的安排菲斯特坐到有着扶手的软木椅上。 安塔莉娜就像个怀抱天真的小女孩般，缠着菲斯特开始闲话家常起来： “哥，我跟你说阿，那个新来的黎……阿你大概不认识，她是专门负责照顾我的女仆，是个性格不错的好女孩，哥你是不是还没有女朋友阿？可以考虑跟她交往看看喔，我可以保证她将来会是个很好的太太……” 菲斯特不禁露齿一笑，打趣道：“安塔莉娜，我们这么久不见，妳怎么就这么积极地帮我找对象啊？” “那还不是哥你一点都不积极！我不盯着你的话，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看到美丽贤慧的大嫂呢！你一定又跟以前一样老爱打打杀杀，都不好好想着找个好伴侣！” 菲斯特可说是无从反驳，不愧是他最至亲的妹妹，比谁都了解他的脾性跟行事作风。 “这样我什么时候才有可爱的姪子跟姪女可以抱呢？” “就别说我了吧，安塔莉娜，那妳跟修……” 安塔莉娜的两颊染上两片红云，以为菲斯特是要调侃她，就急急地说：“哥！！” 菲斯特望着安塔莉娜的反应倍觉有趣，让他暂时抛开那些令人烦心的俗事，彷彿回到多年前他跟安塔莉娜在小木屋内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就算族人嫌弃他、排挤他，他都不觉生活难过，因为他还有善解人意的妹妹，绝不会对他另眼相待的至爱手足伴他左右。 “告诉哥，修他有没有欺负妳？” “当然没有！”安塔莉娜挽起垂吊在她两鬓的发辫，“这是黎帮我绑的，但是她总是嚷嚷着她绑的都没有修绑的好看，我才因此知道修的手竟这么巧。” “现在修忙着工作和结婚的事情，比较没有空闲来帮我绑了。”安塔莉娜的声音透着淡淡的落寞，但是那失落感很快就被高昂的语调消弭，“不过修她有答应过我喔！等到我们结婚后，他会送我一个很棒的礼物，我一直问他是甚么，他都坚持不说！” 修很擅长绑发辫？菲斯特忆起以前的修连腰带都绑不好，总要让他来帮忙整束，而这样的他竟会善于绑辫子？ “修他常常都神神秘秘的，只要我问他是在做甚么事，他就会说是要给我惊喜……讨厌鬼！都当我是傻妞，一定跟哥你一样又去打打杀杀了……哥？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你还在不高兴我跟修要结婚的事情？” 安塔莉娜自顾自地说了一堆，才赫然发现菲斯特一句话都没说，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菲斯特只是想些往事稍稍出神了一下，却没想到招致安塔莉娜的误会，几乎是反射性地说：“只是想些事情出神了。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呢？” 安塔莉娜松了一口气，说：“因为两年前哥你突然不告而别，有女仆私下在传你是因为知道我打算和修结婚的消息才离开的。” 菲斯特知晓这是虚构出的假记忆，但他却没有去戳破的打算，而是想藉此拼凑出一些未知的线索：“修也这么认为吗？” “修也这么觉得……哥你不要误会！我们都只是猜测而已，等到你回来之后，这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安塔莉娜似是想让菲斯特安心般，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不仅如此还加深了握住菲斯特右手的力道，好似深怕他又会再无故离去的忧虑虽未明说，但菲斯特确确实实能体察的到。 这令菲斯特更加心疼，以往在他眼中那样好强不服输的妹妹，如今却轻易的让人感受到她的脆弱与恐慌，得以想见在他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安塔莉娜是承受了多大的煎熬才能苦撑过来，倘若不是有人伴着她的话…… 思至此，菲斯特更萌生一种无地自容的罪恶感，虽然他痛恨着修只想着利用安塔莉娜的卑劣想法，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修做到了他没做到的事，那就是守护在安塔莉娜身边，陪着她度过足以压垮最后一根稻草的人生低潮。 即使他感谢着修表面上为安塔莉娜的付出，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让修为所欲为，假若修是针对他进行报复，他绝不会反击而是会选择甘愿承受，但是事情却是牵扯到安塔莉娜，他最挚爱疼惜的妹妹的话，那菲斯特就说什么都绝不会退让的了。 菲斯特反过来握紧安塔莉娜的右手，语调柔和地说：“我不是因为这件事离开的，妳放心吧。” “听到哥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因为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望着安塔莉娜毫不做作的微笑，菲斯特更觉内心五味杂陈，他确实在这件事上面没有隐瞒什么，然而却是没有坦言其他事情…… 那就是他已答应接受女神试炼的这疯狂之举。 而因为自己负伤在身，试炼日才延期到五天之后，所以这五天是他能短暂和安塔莉娜共处的时光，既得之不易又弥足珍贵。 经过长老们的一番商讨与施行防护措施之后，菲斯特这才得已和安塔莉娜见上一面，除了房间外有重兵把守、暗杀部队成员随时在邻近地区待命之外，菲斯特还被下了为期五日的高阶水系诅咒类咒术，此咒术是只要被施术者有尝试袭击他人的念头的话，就会感觉到彷彿无数根针在血管内窜流的剧痛，进而无法做出任何危害他人的举动。 对菲斯特而言，这些也算是蛮近人情的做法，自然就顺应着他们的安排了。 “阿对了，哥！上次我们一起种的水泠兰应该开花了，你很久没去看它了吧？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如何？” 沉浸在思绪中的菲斯特回过神来，嘴角边流露温润的笑，说：“好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