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阎罗王
类别:
异术超能
作者:
九鼎金灶字数:5038更新时间:22/11/23 09:58:36
钟旭被囚在线球中,翻翻滚滚,下跌了千百余米,线球弹性极大,并未伤及他分毫,待赛龙咬破线球,他便脱困而出,半蹲半坐在地,眼前重影累累,金星乱冒,头脑内万千蜜蜂嗡嗡飞舞,成百乐队齐奏凯歌,肠胃渴求解放,要闹政变从嗓门口跳出来宣布独立,全身上下,没一处舒服。
迷迷糊糊了许久,钟旭无意识的抬头,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好大刺猬矗立眼前,背刺巨硕如柱,身体却小,内脏发红光,外部被一层皮一样的淡淡黑雾包裹。钟旭呆呆看着,觉得红光有些眼熟,一惊,揉揉眼细看,只一刻,忽然跳了起来,赛龙,是赛龙,赛龙被大刺猬模样的黑雾给困住了。
大刺猬腹中,赛龙身躯忽隐忽现,隐的时候只是一团淡淡红光,现的时候轮廓也模糊不清,看上去极是孱弱,已近强弩之末,再也支持不了多久,情形间不容发。
刚刚认识,赛龙就以它的可爱和蛮撞得到了钟旭的喜爱,甚至把它当做了家人,后一路行来相扶相帮,情谊益深。此时关心则乱,钟旭脑中嗡的一响,一股热血倏的冲上了头,根本没考虑他刚刚清醒过来,身体虚弱无力,自保尚且不及,更没有能力去援救别人,只是跌跌撞撞上前,不管不顾,伸出手一把扯去,欲扯开黑雾放出赛龙。
钟旭上前,全凭一股血气方刚义无反顾,手上一扯的力道,小得可以微乎不计,但此刻,正值大刺猬和赛龙双方不相伯仲,勉力支撑之际,黑雾已经淡为灰色,黑线外皮,也被撑为吹弹可破薄薄的一层,势头就如一个灌满了水,体积已膨胀到最大限度的的异形大气球,这一扯,平衡顿时被打破,就好像一根针扎在气球上,捅出了一个孔来,所有的压力瞬间找到了突破口,整个刺猬里满盈的红光,立将从这个针扎的孔洞中,铺天盖地泄出。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赛龙和钟旭这三者之中,唯有钟旭是个平常人,没接触过真元,体内也没有真元通道和存储处,若是让这蓄势已久的红光冲击到他身体,那怕只是一丝一毫,恐怕他都要立亡当地。
赛龙见状,极力约束管控,但此时体外红光,质和量都已远胜他体内真元,以弱制强,哪里可能?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却是喜出望外,集中仅剩的力量推波助澜,yu让红光加速泄出,减轻自身压力,这样一来,孔中红光喷薄势头,再不可止。
“都给我住手。”就在红光滔滔喷出针孔,就要与钟旭接触的一刹那,一个声音大喝道,“所有人等,立时收手。”一个头戴朝天冠,身着黑色袍服的中年男子,忽如其来的现身当地,中年男子身着黑色王服,其上五彩云龙翻腾,日月星辰山川伟岸,王者之气逼人而来。
王者遥遥一挥手,千余黑线和一泄千里的红光应势坍塌,浓缩,ru燕投林般归入他手,王者合掌一搓,掌间光芒乍亮即灭,那属性相反,毁天灭地力量,王者轻描淡写,举手投足间便将之相互揉合涅灭,犹如大海潮生,来时千军万马,势不可挡,退时销声匿迹,无影无踪,干干净净。
王者灭尽那足以毁灭地府力量,若无其事的双手回撤,负在身后,两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看着压力消失后恢复身形,筋疲力尽,坍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四人抖抖索索勉强爬起来跪下,叩头道,“属下拜见王爷。”
“王爷?……阎罗王。”钟旭猛然醒悟,这身着黑色王袍的中年男子,原来就是阎罗王。赛龙为了救他,大闹十八层地狱,弄得满目疮痍,不堪入目,如今地府最高统治者现身,目睹这景象,钟旭以自心度之,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阎罗王,断不会放过他俩。赛龙也好像想通了其中关键,担心祸及钟旭,身体一弓,就要秉持一贯风格,冲上去先下手为强。
赛龙四腿一撑,刚要发劲,身体忽然一颤,化为一团虚影,收腿咬牙凝定,身影依是朦朦胧胧,明灭不定,赛龙闭上眼,如人般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对钟旭说道,“主人,我本身魂魄乃真元结成,如今真元枯竭,真元一尽,魂魄亦散,不能陪着你了,你自己,要小心些。”
自心性变得勇毅后,钟旭一直都表现得沉稳自如,即便独自被困在线球中也从未有过绝望和伤感,此时,终于泪如雨下,蹲下身,伸出两手,要把赛龙抱起,赛龙见到他伸下来的手,大眼中忽然露出不敢相信的惊喜交集光芒,“且慢,且慢,主人,你手上有痣,这暗痣是哪里来的?”
钟旭虽不明白赛龙为什么在会此绝境关头还过问这事,却还是答道,“是南斗和北斗的棋子不小心融入我手心了。”
“哇哈哈,我有救了。”赛龙由忧转喜,“主人,你右手中的白痣里,隐隐含有强沛生机,我只要躲进里面,就可以不被外界气机侵蚀,就可以保住魂魄不散,等待时机恢复了。”赛龙说着,身影又是一阵抽搐,似乎随时可能化为乌有,再不敢耽搁,恋恋不舍看了钟旭一眼,身体一缩,化为一粒淡淡红光,飞入他右手心。钟旭一看,掌心中果然七颗白子痕迹复现,其中一颗上,微微的长出点红斑,看来就是赛龙的寄居之所。试着摸摸,红点游离不定,仿佛在回应,看红点似乎还有些逍遥自在的样子,让钟旭想起了赛龙那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天塌下来都能当被盖的乐天性子,不由会神一笑,心中稍安。
赛龙保得平安,钟旭心中镇定下来,开始琢磨起眼前的阎罗王——今日之事,毕竟是在人家地头上损毁了人家的东西,于情于理都应该陪个不是,说个好话。再说这阎罗王乃地府之首,统领着十大阎君,十大阴帅,下辖十万八千阴卒,威风八面,位高权重,今天,若自己巧舌如簧,把这好话说到极处,把他夸上天去,想来也不会有人说自己厚颜无耻吧?
这下想得透彻,上前拱手为礼,道,“小子见过王爷,素日便听说王爷文成武德,雄才大略,泽被苍生,鬼神拜服,今日一遇,让小子慨叹当真闻名不如见面,王爷日角龙颜,虎步龙行,英明神武,前古尧舜之风,后汉唐之大业,与王爷比起来都略有不及,王爷来日名震三界,垂拱而制,君临天下的丰功伟绩,当可翘首以待。”
钟旭话音方落,脸一红,自己都感觉自己有些肉麻,可就在这时,他兜里的玉片又发出了绿光。
钟旭在面对强者时不惊不慌,不卑不亢,想方设法,彬彬有礼,礼数周到,得到了第六个字,礼。
听了钟旭的恭维,阎罗王表情淡漠不变,唇上两撇胡子却不住一翘一翘的跳动,显是心中得意非常。钟旭看到心中大定,才确认不论人界地府,千穿百穿,马屁不穿这道理都行之有效,而且是特效。看着看着,钟旭忽然触动记忆,想起了和孟婆的约定,为难的抓抓头,终还是乘着阎罗王高兴,上前躬身一礼,“阎王爷,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又踌躇再三,一伸头,发狠说道,“请,请王爷把你的胡子赐小子一根。”
话间刚落,他兜里的一块玉片亮起了绿光,结成一个信字。
钟旭不负人所约,言而有信,一诺千金,得到了第七个字,信。
虽然消受了钟旭的奉承话,阎罗王却看也不屑看他一眼,只冷冷的问,“要我的胡子干嘛?”说着神情一动,似有所悟,冷哼一声道,“要我的胡子?这种鬼主意,只有孟婆那奇葩才想得出来。哼,这孟婆,老则老矣,却还像个小姑娘一样精灵古怪。”
“小子,这事押后,待本王先处理了家务事再来跟你理论。”阎罗王大袖一挥,脸色一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你们估且给本王说说,这铁树和刀山二地狱是怎么一回事?”
四人缩成一团,白无常壮着胆子说,“禀……禀王爷,有人、有人向属下等举报,说这小子,就、就是王爷面前这钟旭,说他妄闯地府,殴打地狱执勤人员,属下等带人过来查看,不料这小子拼死反抗,所以导致……。”
“妄闯地府?”阎罗王自言自语一声,转头喝道,“将生死薄给我送上来。”
两小鬼如飞般送上,阎罗王翻到生死薄上钟姓一列,果见有钟旭之名,但其名字后只注明生辰,竟然没有卒日。这事来得蹊跷,他眼一眯,又对白无常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详细点。”
“是那在地府中盘衡了许久的萧曲波前来举报,说这钟旭带着只宠物进入地府,yu对地府不利,同时还有许多鬼卒为他作证,所以属下们才急急赶来。”白无常看到阎罗王眯起了眼,人人都知道这是他发作前的先兆,哪敢再避重就轻,立即将其中最关键的地方说了出来。
“即便是对地府不利,这事是你们做得了主的么?你四人各身为地府一方之巡狩,却听信谗言,完全忘了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之理,此罪其一。得了消息不上报等待指示,反是自作主张,妄动刀兵,害得损失惨重,此罪其二。本王今天要展雷霆手段,重重法办你们,你们服也不服?”阎罗王何等人也,只听白无常一语便听出了其中猫腻。
“王爷,这事事出有因,我和赛龙也有错,还请王爷饶恕他四人一二。”钟旭于心不忍,为四人求情。
“好,既然有人求情,又事出有因,本王就饶你们一回。”阎罗王看也不看钟旭,口气却松动许多,看来今天这人情不论是谁来求,都是能求到的,都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的,钟旭不过恰逢其时罢了。“法办可恕,但还是要接受处罚,这样吧,罚牛头马面去修复铁树,黑白无常恢复刀山,限期一个月内完成,完不成则加倍追究今日之过。如此处罚,你们几个服不服?”四人连声称服。阎罗王这大棒子果然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阎罗王处罚未完,钟旭兜里的玉片上又出现了绿字,这次是一个宽。
钟旭心胸若海,不念旧嫌,为敌求情,得到了第八个字,宽。
处理完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阎罗王又命两小鬼将被黑线扎得牢牢实实的萧曲波押了过来,“事情因你而起,结果致我地府铁树刀山两地狱损毁严重,如此罪行,本王今天若轻放过你,日后还能提阎罗二字么?”
萧曲波在众小鬼前敢于称朋道友,巧言令色,在阎罗王面前却屁也敢放一个,听到这儿瘫软在地。
钟旭见萧曲波惨像,于心不忍,又出言求情,“王爷,这人心黑如锅,yin险狠毒,但今日之罪还不至死,还请留他一线生机,以观后效。”
“好。”阎罗王沉吟再三,从嘴角挤出一个字,这个好字话音未落,钟旭兜里的最后一块玉片绿光闪烁,现出一个恕字。
钟旭不为己甚,严以律己,恕以待人,得到了第九个字,恕。
阎罗王好字出口,转瞬却又似心有未甘,冷哼一声,对萧曲波道,“你巧言令色,利令智昏,阴险狠毒,心黑如锅,如此心性,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虽魂飞魄散之罪可免,活罪却难逃,就打入十八层地狱好了。”阎罗王的口气斩钉截铁,再无可辩驳。两个小鬼即时就押着萧曲波到尚还完好的另几层地狱里去了。
这是杀鸡给猴看了,其实按道理说来,这萧曲波虽是整件事情的由头,但如果没地府中人恃强出手,事情也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萧曲波只是因,而果,完全是由地府自己人造成,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应该付主要责任,再说光凭这萧曲波进入地府多年,却没喝孟婆汤,忘记前尘旧事,也没入地狱,受十八种酷刑,更没按律转世投胎,还在地府外围混得风生水起,甭提有多惬意,这等事情,若说众小鬼不知,没收受好处,那是绝不可能。阎罗王自己心里也一清二楚,但法不责众,这种现象多年以来都存在,只是三令五申都无法完全禁止。
再说阎罗王看似公正严明,其实极其护短,三绕两绕就绕开了内外勾结这大罪。钟旭在一旁暗叹,看来这地府和人界也无啥不同,但这不同,就涉及到一个重大问题。钟旭突然想道——地府中人,也是好面子的,今天他和赛龙在地府里闹得地覆天翻,如果没受到任何责罚,日后消息传了出去外面会怎么说?神仙会怎么说,妖魔会怎么说?人们会怎么说?难道说他钟旭是个连阎罗王都不敢惹的刺儿头,铁树和刀山两地狱被毁,千余小鬼形神俱灭的过错都没有人敢追究?
果然,阎罗王目光中寒意渐浓,头转过来,脸若霜雪,道,“小子,你知……?呃。”阎罗王话还未完,天空突然大亮,两道光柱刺破地府天穹那苍茫黑色,直投到钟旭身上。阎罗王失声惊叹,止语后退一步,目光一凝,自现身以来,第一次细看钟旭,忽然恍然大悟,脸间霜雪瞬间尽褪,反带上一丝微笑恭敬,躬身朝钟旭为礼,“原来,阁下是南斗北斗两位上仙的使者,若是早知,本王当亲至地府外迎候,当不至误会如斯。”
“我是来接受考验的,不是使者。”如此前倨而后恭,哪是钟旭这等入世未久的孩童一下子能适应的。
阎罗王哪里肯信,但在他看来身为使者的钟旭既然不说破,不道出他亲身经历的地府里的种种蔽端,那他也乐得装傻。囫囵而过最好。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实乃千古不变的道理。
“是有这么一说,凡为应运之人,一生必历一次身份印证。”阎罗王目光如炬,只一眼便看透钟旭底细,“想不到此次竟选了我地府作为检验之地,真是莫大荣幸。呵呵,钟使者放心,刚才你说那胡子,我一定亲自派人给孟婆送去。钟使者哪,令先祖驱魔真君钟馗,亦是我地府中人,如此一算,咱们原来是一家人哪。”阎罗王笑嘻嘻的说。
“我初到地府,就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真是不好意思。”钟旭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咱们一家人可不说两家话,说起这事,本王还要感谢你为我地府清除污秽,正风明纪哪。小友,日后若有还事,不用再跟那些下人罗嗦,直接找本阎罗王就成。”阎罗王的话越来越亲热,称呼,也越来越亲切。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刚才还一副公事公办不留余地模样,如今却相见恨晚,一见如顾,倾盖白头,当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