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爱你

“你好，方先生。” 在这里遇到了那个与临秋极为相似的，名唤夏末的少女，是完全出乎意料的。 慕容云只觉得世界真小。 虽心里清楚她与临秋本质上的区别，然而对上那张令他魂牵梦萦数年的脸，能够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推开绝世尤物的投怀送抱，却怎么也硬不下心肠无视面前的如花笑靥。于是点了点头，以示友好：“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夏末小姐。” 年轻的少女向他走近，脚步轻快而蕴含着稳定却俏皮的节奏。扎成马尾的发丝在脑后摇摇晃晃，有点点碎金的光芒在那片漆黑中不住跳跃。 “方先生还记得我，夏末真的很开心。”少女单纯地笑着，艳红的嘴角衬得深深的酒窝越发迷人。 慕容云突然有点狼狈。两个人实质上也就只见过一面，还是属于偶然间的惊鸿一瞥，要是细细算来，距离现在也有大半年了。彼此堪称陌生人的两个人，再在大研镇这一弹丸之地见面实在是低概率事件，但偏偏就这么遇到了。更为奇怪的是，第一次见面，他火热的视线令她无措；然而第二次偶遇，却是他在她纯净的目光下险些落荒而逃。 “哪里的话。”不知如何作答的慕容云最终也只能搬上这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夏小姐这么漂亮，我记得也是应该的。” 少女扑哧一笑，仿若蓦然盛开的粉嫩桃瓣，那瞬间所绽放开来的惊人光彩足以惊艳任何人的眼眸：“多谢夸奖。我还以为方先生是因为临秋姐才‘顺便’记得我的。” 那个须臾，慕容云听到远处徐徐敲响的古旧大钟，悠远而笨重的声响将整个大研镇都浸在了古朴幽静的禅意中，与他的心跳产生奇异的共鸣，震得耳膜一阵鼓动，连大脑也开始嗡嗡作响。 焦急地在菲菲的房间里绕着圈子踱步，任由身上所穿的纳西族风格的长裙荡漾开曼妙的涟漪，临秋有几次把手搁在门把手上，想到夏末在离开之前对她说的话，硬是把快将她吞噬掉的好奇心压下了。惹得门把手一片湿漉漉，都是被她手心的汗水给濡湿的。 “临秋姐，我和菲菲商量着要给你一个惊喜，就作为你这些天来为她帮忙的利息！在这之前就劳烦您先呆在房里啦，千万不要走出来哟~”尾音调皮地上扬，临秋几乎都能看到那甜腻嗓音所具现化出的粉红色爱心。 看样子真的老了，和年轻人有代沟了。 事实上也才三十左右看上去撑死二十五只能被称为成熟女性的临秋自嘲着，叹口气乖乖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叠合在并拢起来的腿上，指尖敏锐地感觉到血管的剧烈跳动，险些就将她的手指震开。 究竟是什么惊喜呢……临秋的大脑里飞快转了千百个念头，但都被她一一否决了。只是对于夏末的话，她却不曾有过半分的怀疑和警惕。也不知是否因为那容貌极为相似的原因，对这个小她近十岁，没有任何血缘纽带相连接的年轻少女，临秋有着近乎盲目般的信任，总觉得对方不会算计她，不会加害于她。对夏末的感情，甚至比菲菲还深。 夏末亦然。事实上她们可称之为是一见如故。越是相处，感情越是笃厚。 偶尔看到她们俩人姐妹般的互动，菲菲会把嘴嘟成能够挂酱油瓶的程度，半吃醋半玩笑地评论：“若是你们两个一起走出去，十个人里至少有九个人会认为你们是亲姐妹。” “那还有一个人呢？”问话的是临秋。夏末则是浅笑不语。 “瞎子呗。”菲菲摊开手。 夏末临秋彼此凝视，然后会心一笑，说不出的默契。或许菲菲的话夸张了一点，但可见她俩之间的情谊。 因此临秋才能安安分分坐在这里，等待夏末口中的“惊喜”。 一个人独处，也许是出于对周围环境的警戒本能，五感灵识都被迫提升到了极为敏锐的地步。视觉，面前紫檀木桌子上再细微的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嗅觉，清雅的薰衣草香薰萦绕在鼻尖，取悦着掌管嗅觉的神经末梢；触觉，裸露在外的皮肤因拂过的微弱气流而敏感地浮起细小的鸡皮疙瘩；听觉…… 背对着那精致的雕花木门，她听到门扉被打开的“吱呀”声，然后脖颈被倾泻进来的阳光暖暖地贴上，无限温柔的触感让她轻轻扬起了唇纹。 “夏末，你终于来了……唔！” 临秋回眸还未将来人看清楚，便只感觉眼前一花，后脑被一只大手轻柔地按住，然后整个人在来人的力道下控制不住平衡地被拉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凭女人的直觉，临秋得知这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强壮的男人。恋慕容他人内心又极为保守的临秋又是气愤又是羞恼，忍不住拳头像雨点一样捶过去，只希望能够挣脱男人的钳制。奈何那男人不为所动，甚至甘之若饴地承受着临秋所有的攻击。 那男人轻展猿臂，将气得满面通红的临秋轻而易举地禁锢在他用高大的身体所编织而就的牢笼里。浓郁却不令人厌恶的烟草味如同那浩瀚渺茫的无垠之海，临秋这孤单飘扬的独木舟又哪堪这足够掀翻天的惊涛骇浪？竟觉得心脏瞬间被一道极其微弱的电流贯穿，一时脚一酥麻，竟像主动投怀送抱般软在了那男人的怀里。 似曾相识的味道将临秋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寸一里尽数挖掘，把斑驳泛黄的残缺印记巧妙地缝补拼凑，仿佛最上等的能工巧匠。 口袋里的一方巾帕突然热得厉害，连胸腔都被熨烫得一片火热。临秋湿了眼眶，反手将男人的腰身搂住，脑袋死死地埋进他的怀里，贪婪地吮吸着她日思夜想的气息：“慕容云……” 钳着临秋腰身的手臂又紧了紧。不必在那寂静冷清的房间里借着已经冷却的浅淡想起在睡梦里追逐伊人的蹁跹倩影，而是能够真真切切地将她拥入怀里，近在咫尺地欣赏她，爱抚她，并且…… 不自觉，粗糙的大掌摩挲着临秋仍旧细腻得宛如少女的脸蛋，仿佛被砂砾磨砺着的触感硌得脸颊隐隐生疼，旖旎的淡粉色立刻浮上白皙的面庞。 “临秋！”尽管周身的血液烧得快沸腾，内心蛰伏着的野兽蠢蠢欲动想要一亲芳泽，然而慕容云毕竟爱临秋极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哪舍得佳人忍半点儿委屈，受一丁点儿不舒服？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款款深情：“我弄疼你了吗？” “才不是。”摇摇头，透明的泪滴宛若散落的璀璨星辰。临秋乖巧地顺着慕容云的动作抬起头，梨花带雨美不胜收，“不疼……我反而觉得好幸福。你终于出现了，就在我的面前。”捧上慕容云的脸，柔嫩的手心感受到了他所经历的风霜雨露，水漾般的明眸倒映出那如霜若雪的银发，声音颤抖：“慕容云……请你吻我。”将桎梏了自己三十年的矜持尽数抛开，临秋像慕容云袒露了那水晶般剔透却柔软的内在，轻轻地阖上眼眸。 阳光柔柔地投映在女子不住颤抖的睫毛上，凝脂般的眼睑皮肤被投下斑斑驳驳的影。浮光跃动，越发衬着脸颊艳若桃李，娇胜春花。 获得意外邀请的慕容云喜不自胜。颤抖的双手抬起怀中人的下巴，似乎在对待珍贵的易碎瓷器般小心翼翼。两人间流动着的粉红色空气暧昧得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发丝霜白的男子俯下头，自下而上吻向他爱恋了数年，寻觅了数年的女子。先是试探般的轻舔浅舐，见未被佳人拒绝便更是欣喜若狂，于是舔舐的动作逐渐变得狂热，撬开洁白的贝齿长驱直入，寻到那青涩的丁香小舌后便迫不及待地与之共舞。 不曾经历过这般激烈阵仗的临秋笨拙地回应着慕容云的热情。小脚踮高，不由自主扶住慕容云的后脑勺。秀丽的黑色长发从肩膀滑落，遮掩去那斜斜切入的暖黄色光辉。地面被投下一个灰色的剪影，分不清你和我。 缠绵的银丝自彼此的嘴角淌下。 从门缝间隙窥探到这火热一幕的菲菲与夏末面面相觑。皆是处在怀春年龄的少女，哪见得这番场景？彼此的脸均红得彻底，然而眼里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轻轻带上门，将这间房与外在空间彻底割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以期求给那对被命运玩弄好不容易重逢的有情人足够的空间互表心意。 夏末双手合十，年轻单纯的少女喃喃自语，嫣红的小脸透出无限的祝福之色： “临秋姐，一定要幸福啊。” “这些年，苦了你了。” 仍旧维持着相拥相抱的姿势，静静地听着慕容云的心跳声，临秋的面孔浮上一抹幽怨：“爸妈在信里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对不起。” 怀抱着心心念念的伊人，慕容云心满意足地在发顶上烙下一个轻吻，笑了。临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至少我熬过来了。一想到你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我去找，再苦再难，我也一并忍了。只为了再看你一眼。” 临秋竟一时无言，被感动噎得只能翻来覆去念叨着“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如果指的是离家出走，这事并不能完全怪你。” “道歉我的自私，我的不告而别。”临秋幽然低语，歉疚就快将她整个儿淹没，“如果在你受伤的时候，我能够陪着你，那么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以至于现在这样的局面。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陪在你的身边。” 嘴角抽动了几下，内心被氤氲得暖一样样，慕容云忍住又在眼眶里汇聚的眼泪撑着不让它们落下，凑到临秋的耳边，嗓音低沉： “临秋，嫁给我。” 含羞带怯的笑颜驱赶了方才的阴霾，临秋感觉到此生最美的笑容是并着笑绽放开来的： “好！” 你既不离，我定不弃。你为我抛弃了全世界，那么我为了你，便敢肩负起这世间的蜚短流长。 慕容云，你就是我曾经苦苦追寻的，背弃一切的唯一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