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擦肩

类别:现代言情 作者:铁血柔情字数:3100更新时间:22/10/24 10:00:14
短短几天里,慕容云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己的好女婿角色。做饭,打扫,整理等琐事几乎件件身先士卒,连插手帮忙的余地都不给。 一向推崇男主外,女主内的临秋母亲颇有些不习惯,曾经婉言提醒:“这些事都是女人家干的,由男人做不适合。” 慕容云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妈,没事的,我不介意。再说我现在只是再学习,免得以后没办法帮临秋,让家事把临秋给累着了。” 寥寥数语,便惹得临秋的母亲眼眶微湿,心里直念着那个至今都没有音讯的女儿,就怕她耽误了这么好的男人。 正月十五元宵节。夏家三人都已老大不小,自然没那个兴趣去放花灯。任由外头灯市如昼也懒得走出门张望一番。只是这元宵,是不得不吃的。 慕容云奔波了很久,买了上等的水磨糯米粉,猪油,豆沙馅,枣泥,果仁,鲜肉,虾仁等等食材。原本是准备为岳母打下手,然后在这种特殊节日对厨房有着绝对占有欲的临秋母亲却不由分说,挥舞着擀面杖将他赶出了厨房。 在岳父挪揄的目光下,慕容云只觉得挂不住脸,讪笑了几下后摸摸鼻子,安分守己地垂手在一旁观察着临秋母亲的动作。 糯米粉加水,和面,擀面杖将其擀成一张张薄薄的皮子。照顾到各人的口味,临秋的母亲准备了猪油豆沙,枣泥果仁,鲜肉虾仁三种口味的馅儿,一一包好,分别做上小小的记号以免煮元宵的时候混淆了。旺火烧水,文火煮元宵,快熟时还不忘时不时点了点冷水,一系列的动作流畅熟稔又令人眼花缭乱。已经年迈的身体并不能影响到她那流水般畅通毫无凝滞的行动。 今年的元宵特别好吃。 在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中吃了一大碗元宵还意犹未尽的慕容云如是想。 正月十六,慕容云一早就醒了。天方蒙蒙亮,灰蓝色的天空仍沁着极为浅淡的紫色。床头柜上的玩偶造型闹钟上,粉红色的时针指向了5这个数字。但慕容云早已将轻便的行囊收拾完毕。一个小巧的行李箱,内装有贴身衣物,将资产卖出以后获得的部分钱财,其他的就是一些类似剃须刀这样的零碎玩意儿,还有临秋的母亲担心他饿着而硬塞进去的见水镇的风味点心,新鲜水果。 二老仍在酣睡,整个小镇犹自沉浸在梦乡。 这样也好,慕容云想。他不喜欢离别,最重要的是不喜欢离别前的依依不舍,流泪挽留。既然决定要走,哭哭啼啼也无济于事,不如就挑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也省得一番执手泪眼,无语凝噎,多轻松! 步履轻巧而坚决地行走在见水镇的小路上。寂静的世界除了他以外便空无一人,因此第一次领略清晨美景的慕容云能够肆无忌惮将眼前的景色一一留在心里。被夜里雨水浸润过的青石板还散发着凉气,出来觅食的小鸟忽的掠过头顶,振翅的声音惹得他莞尔一笑,随即又被跑过的柴犬吸引了目光。微风吹动他那一头如雪的白发,吹拂得那颗歪脖子的老树叶子哗啦作响。“叮铃铃”的车铃声清丽得宛如刚出水的姑娘。慕容云偏头,看着绿色制服的邮递员踩着脚踏车与他擦肩而过。绿色的囊兜里满满的信封。 呵,小镇正在逐渐醒过来呢。 一步三回头,终是出了见水镇的城门。 回眸,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数年的小镇,看着他心爱的人出生成长最后又将她逼走的小镇,这个让他尝到悲欢离合的小镇,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面向那陌生的西北方。 慕容云是有备而来。西北方并非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而是细心思考后得到的结论。 他考虑过繁华的东北方,那是他真正的家乡。然而依他对临秋的理解,她绝不是那种向往浮华之地的女子。再说那里有思晨和他的妹妹,八面玲珑七窍心的临秋自然不会去那里徒寻尴尬,惹得谁都不愉快。相反,西北方宁静安详,鲜少红尘之间的喧嚣纷扰,才会是期盼平静,意图逃离纷扰的临秋的最佳选择。 第一班开往楚雄的巴士披着清晨的雨露缓缓开来。乘客只有慕容云一人。 一步一步跨上车,对着司机友善地微笑了下,获得疑惑不解的目光的慕容云仍旧维持着微笑,独自坐到了最角落的地方。 车开了,熟悉的景色正在飞快地后退。 慕容云的眼扫过那些个连绵起伏的山峦,插在裤兜里的手逐渐握紧,按捺住内心的雀跃。 临秋,我来找你了。 天色已经完全放明。古老小镇的宁静被一阵人声喧哗从梦中慵懒唤醒。鸟鸣狗吠,车铃声清脆作响,在寂静中倒也显出了与大城市不同的别样热闹。 临秋的母亲向来浅眠。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躺在身边的老头子尚未从梦中醒来,于是悄悄地掀起被子一角,悄无声息地下了床,穿上了棉袄。一系列的动作蹑手蹑脚,就怕惊扰了老头子。 经过临秋房前时,不经意看了一眼,发现门是紧闭的,不觉又是一阵失落。 慕容云走了,去寻找她那不懂事的女儿,她知道。 洗漱完毕,偶尔的懒病上来了,也不想去做早饭,在冰箱的速冻柜里寻到些昨个儿夜里没吃完的元宵煮了煮,又是一顿简单的早餐。 戴上厚厚的棉手套捧着那一锅元宵出了厨房,临秋的母亲一只脚还没踏入客厅呢,手中的元宵就让人给夺了去。 “诶?老头子你当心点,烫着呢!” 瞅见儿自个老头子的手上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临秋的母亲皱眉,埋怨带着点关心的意味。 临秋的父亲若无其事地将飘着白汽的大碗搬上桌,扫了眼那厚手套,嗤笑:“这破手套还没我手上的茧来得厚,戴上做什么!” “就你皮糙肉厚的,我关心你还有错了不成!”除下手套又放回原地,“慕容云走了。” “知道。”许是太过饥饿了,没等元宵放凉,临秋的父亲就迫不及待地拿勺子舀了一个狠狠地咬一口,立刻被烫到了,下意识地伸了伸舌头,“哎呀真烫!” “烫死你算了,贪吃的老头子!”嘴上责怪着,手上可没含糊,连忙到了一杯凉白开递过去,“没人跟你抢,你急啥?” “我这不是饿了嘛!”老脸一热,好在皮肤够黑没有将那红晕光明正大地显现出来,临秋的父亲故意重重地咳了几声以挽回在这个家的户主地位,“老婆子,报纸应该到了,帮我拿过来吧。” 临秋的母亲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身去院子里的信箱去取报纸。嘴里嘟哝:“附庸风雅的老头子,明明大字不识几个,偏偏要学人家订什么报纸。大冷天,多麻烦啊……” 在她的身后,临秋的父亲耸了耸肩,笑容有着老顽童的味道。 在早餐席上看报纸,那还是临秋的父亲迎娶她时养成的习惯,据说这样看起来会比较像是读书人。后来结婚以后,因为这个习惯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相反还让他们这些整天窝在镇里比较闭塞的人懂了点外界的消息,也就一直保留下来了。 由于过年,邮局休息了几天,直到初八才恢复了信件的正常派送,和报纸的正常供应。 银光闪闪的钥匙开启了小巧的信箱。将薄薄的报纸捏在手心,临秋的母亲不经意地往里扫了扫,在发现意外中的事物时不由地“咦”了一声, 那是一个信封。 好奇地取出,在看到落款人时,只觉得大脑“轰”得一下子炸开,瞬间只感到血液倒流,连报纸落了地也不知道。一双眼死死地瞪着信封上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千万封信笺中都能一眼认出来的字迹,手不自觉捂住了嘴,眼睛里的古老液体将那清秀的字迹晕染开来,模糊一片。 “老头子!老头子!” 尖利急切的呼喊吓得临秋父亲一个不留神,在嘴里的元宵由于惊吓的作用而顺溜地滑到了胃里,喉咙被烫得火辣辣,疼得他眼泪都快流下来。 喝了口凉白开降降温,深知自个儿老伴几十年来都是那不温不火性子的临秋父亲不知发生了什么,扯着嗓子喊:“老婆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临秋!临秋来信了!” “哐当!” 瓷质的勺子滑落,狠狠地被地面磕碎。 临秋的父亲还愣愣地维持着那个举着勺子的可笑动作,眼角一颗颗滚烫的泪水淌下犹不自知。 仿佛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翻来覆去的除了“临秋”二字以外再无其他。呼唤着闺女的名儿,几年来都没有流过的眼泪似乎在这瞬间寻得了发泄的当口儿,于是来势汹汹几乎就将那苍老的面庞整个儿淹没。 只是…… 慕容云后脚刚走,临秋的信就前脚刚到。莫非当真感情甚笃,抵不过缘分清浅? 临秋的父亲不知道。 他只愿意相信,相信信念和感情可以创造奇迹。相信他所选中的好女婿,终有一天会寻回他此生最为宝贝的女儿,然后承欢膝下。 若是缘浅,那就用足够深的感情去弥补,直到老天都不忍心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