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入住

类别:现代言情 作者:铁血柔情字数:2762更新时间:22/10/24 10:00:14
初九到十五,慕容云都是在夏家度过的。住的是临秋的房间。或者说,是临秋曾经的房间。 夏家不比白家大院,房间并不多。除去客厅,卫生间,厨房和二老的卧室以外空余着的也就只剩临秋的房间,并没有多设置客房之类的。 见水镇民风保守,镇子上的姑娘自然也各个是含蓄的主儿,在未定亲,未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前,很少会把男人带回家,更别提是过夜了。临秋自然也是如此,就连同思晨订婚后也没把思晨领回家过夜,只带过同性好友回家。两个身材同样纤瘦的女孩子,躺在同一张床上倒也不觉得拥挤。 但是慕容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这让安排房间的临秋的母亲发愁了。虽说慕容云是准女婿,可就这么大喇喇地走进人家姑娘家的闺房,总感觉不是个味儿啊。 慕容云看出了岳母的顾虑,温言劝慰:“妈,我就住临秋那房吧。如果您觉得不太适合,我打地铺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行!”临秋的母亲嗔怒,“现在还是冬天,地上凉的很。就算铺着棉被还是冷,身体再好也顶不住这寒气啊!你看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连这点都没想到呢!” 很久没有被长辈这般指责的慕容云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发,一个一米八高的大男人在一米六的老妇人面前一点气场也无:“这……还不是不想让您为难嘛?没事的,我还年轻,这点寒受得住。” “少吹了!”不动声色地在慕容云显眼的白发上瞟了一眼,临秋的母亲叹气,“得了,反正你和临秋的事我和老头子也答应了,估计那些街坊邻居也没什么兴趣再拿你们的事乱嚼舌根。你就睡临秋那房间里吧。我常常打扫,房间还算干净。只是床有些小,你不嫌弃就可以了。” “有地方睡就够了。”目的成功达到,使用以退为进这一妙招的慕容云笑得越发开心。 临秋的母亲将手握在门把手上,慕容云清晰地看到她的脸上出现一抹缅怀的神色。没有慕容云所想象的埋怨,怨恨之类的神情。 或许每个母亲都是包容的吧,对于自己孩子所犯的某些错误,总是尽最大程度去宽容。即使有过责备,在更为浓厚的担忧面前也是不堪一击,转眼间便灰飞烟灭。 很久以前父母就去世的慕容云如此揣度着。小时候的事他记得不太清了,也几乎忘记了父母还健在时与其相处的种种。依稀仿佛有着父亲威严的呵斥和母亲温柔的安慰,可是那些记忆都被蒙上了时间的纱布,连他们的音容笑貌,慕容云也看不清了。 是白夫人,以及面前的临秋的母亲,为他填补了对母亲的印象的空白。 房间的通风性仍相当好,并未因主人长期的空窗而有空房常见的霉味。打开了门,便有丝丝凉风送来缕缕清新的香气。是女儿家特有的体香,淡雅,自然,细密缠绵得像一张甜蜜的罗网,将慕容云整颗心一层一层包裹。 这香气……似乎有些熟悉呢…… 慕容云只恍惚了一秒钟就反应过来,那是常萦绕在临秋身上的味道。 女孩的香闺对男人而言永远都是禁地,更何况是心爱女子的闺房。担心触犯了临秋的某些私密的事儿,慕容云僵硬着身子站在门口不敢越雷池一步,身侧的临秋的母亲则全然没有他的顾虑。一步三顿,眉梢挂上属于母亲的忧愁和悲伤。 可怜天下父母心!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慕容云将视线从岳母身上收回,转而开始打量起这间房的陈设。 房间并不大,目测不超过十平方。并未因主人的离开而显得脏乱,相反大到衣柜这样的家具,小到各种瓶瓶罐罐的摆放,都维持着临秋离开前的模样,仿佛她下一秒就会走进这间房间一样,照常生活,照常梳妆,照常微笑和休憩。看样子应该出于临秋的母亲时常打扫的原因,才能至今都保持着这般的整洁和有序。 书架上满满三摞都是书,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凭着良好的视力,慕容云看到某本厚书的书背上赫然印着《第十二夜》的字样。 这是莎士比亚早期的著名喜剧,笔调抒情,满是中和的谐谑。很少讽刺,绝无愤怒,讴歌了人文主义对爱情和友谊的美好理想,表现了生活之美、爱情之美,不由让人燃起对生活的信心,并且坚信——无论目前有多困难,总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没想到临秋也喜欢看。 同样是莎士比亚迷的慕容云在心里记下,一股惺惺相惜油然而生。 有什么能比心爱的人与自己志同道合更令人开怀的呢? 临秋的母亲出自书香门第,因此与一般的见识狭隘的,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愚昧农妇不同,反而相当注重女孩子的文学修养,在这方面舍得下功夫和本钱。临秋的书桌是楠木质地,桌面左上角安放着一盏黑白色的台灯,是可爱的卡通造型,寄托着少女惹人怜爱的梦境。右上角还叠着一摞书,看不清封面,但是书背花花绿绿相当花哨,这让慕容云猜测估计是少女漫画之类的书籍。粉蓝色的笔筒里零零星星几支笔,黑笔居多,夹杂着一两支红笔。一面镜子安置在一边,粉红色爱心型镜框看上去相当甜美。 正对着书桌的是电脑桌。蓝灰色的帆布将电脑遮了个严严实实防止灰尘沾染到电脑上,给清理带来麻烦。这也正无情地揭示了主人已经离开这个残酷的现实。 内心的伤口被触动,慕容云垂下眼。接着临秋的床就印入了眼帘。 充满着少女气息的粉黄色绒毯,印着一团团白色的圆形图案。一床浅蓝色的蚕丝被被叠成了工整的方块,整整齐齐地摆在床的正中央。鹅黄色的纱幔如烟似雾一般将小床温柔笼罩,为少女编织着粉红色的浪漫梦境。 房间里那属于临秋的香气清雅动人。虽然浅淡,但真实存在。慕容云不清楚是这房间将临秋薰得馨香醉人,还是临秋将这房间染得沁人心脾。 或许两者皆有吧。 “慕容云,你进来吧。” 慕容云听到临秋的母亲的呼唤,倒也再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了。而且临秋也不在这里,于是踌躇了一下后便踏进了房间。 临秋的母亲低垂着眼,睫毛下的眼依稀可见些许淡红色,声音沙哑:“我帮你再去拿床厚一点的棉被。这床太薄了,不够御寒的。” 没等慕容云道谢便步履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似乎是不愿再在这个伤心地久待,急欲逃离一般。 慕容云不知临秋的母亲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常常打扫了这个房间数年,也不清楚为何她能够忍着相思的煎熬与担惊受怕却数年如一日地坚持着小房间的一尘不染。那种深沉而又澎湃的情感并不是他,抑或说是现在的他可以理解的。 这种感情专属于身为父母,儿女却不在身旁的人。这世间充满了悲欢离合,命运是公平的,既然安排了相见,那么就在同时书写上了分离的情节。逃不开,避不掉,也只能去承受,去忍耐。 人总是不断重复着寂寞,得到,失去,再寂寞的怪异循环。 坐在床上,柔软的床铺一下子便在他坐的地方形成一个凹陷。慕容云的手指抚上绒毯上那细密的绒毛,指尖被温柔地亲吻,缠绵,触感舒适。 他笑了,在满满临秋的气息的包围下笑得很幸福,甚至还有一丝羞赧。临秋没有离开,临秋就在他身边。他是这么想的。 临秋的母亲送来的被子携带着阳光的清香。盖上以后只觉得身处于正午艳阳下,暖意融融。 在黑暗中,慕容云对着面前的空气轻轻张开唇,柔情蜜意自嘴角逸出: “晚安,临秋。” 当夜,自张嫂逝去以来,慕容云头一次一觉睡到大天亮。尽管窗外烟花四散,尽管床太小他只能抱作一团睡去,但是难得的,他连个梦都没有做。当然第二天醒来时腰酸背痛,四肢因无法完全舒展而害得关节作痛,可是那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的模样却是往日拍马也及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