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游向彼岸

一声深沉的叹息，他从一个长久的梦境中醒转。 阳光洒在床上，屋里围满了人。 “睁眼了，睁眼了！”有人窃窃私语，语调充满惊喜。 那梦境如此舒适，虽历经劫难，最终还是得偿所愿，以至于在梦醒时分，梦中人潜意识里都不愿醒来。 是的，他甘愿永不醒转。 “别走，请停下！”他从内心深处发出呼喊。 屋内响起嘹亮的啼哭声，围观者欢呼雀跃。 “好了，好了！”他们说。 “这孩子，可怜见的，刚生下就大病一场，昏迷了三天三夜，真是吓死人！”一个大妈模样的人如释重负。 “这是谁呢？”他望着这位大妈，暗自想着，却想不起来。 有位面目憔悴的年轻女子抱起他，呼唤着：“宝贝，宝贝！” 他凝视着她，那女子温柔热切的眼神使他感动——多么无私的爱的眼神！ 女子身旁站着一位高大的青年男子，也用那种无私的爱的眼神望着他，似乎随时会为他献出生命。 “给他起个名字吧？”女子对男子说。 “我早都想好了，就叫他北山独酌”，男子欣喜难抑。 他也听到了这句话，暗想：“怪哉，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 百思不得其解，他只好放弃了，好奇的目光扫过众人，吓了一跳——好大一家子！ 足有二十几号人围着他看，大多是女眷，有老太太，还有中年妇女和年轻女子。 ‘她们是谁，为何都看着我？’ 眼前景象令他茫然无助，今夕何夕，我是谁？ 记忆渐渐聚拢、清晰，随着在母亲怀抱中轻轻摇荡，他终于记起来了。 他知道一切、明了一切，渴望把一切告诉大家，然而却无法言说。 他试图张口说话，却发出“依依呀呀”的怪声。 ‘这怪声调真难听！’他简直痛恨自己。 他又试着动动腿脚，却发现四肢软弱无力，他涨红了脸，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怒不可遏。 有人说：“这孩子真好动，好可爱！” 一瞬间，他沮丧透了。 明明有一段故事想说给别人听，这些人却把他当成无知的孩子，阵阵凄凉涌上心头。 想说话，依旧只是发出哼哼声，忍不住了，他终于嚎啕大哭，那是千百世纪的哀愁。 母亲并不知情，以为他饿了，赶紧把Ru房塞入他口中。 他继续哭闹，用手拍打Ru房，喊着：“听我说！” 但众人听到的依旧是一声声婴儿啼哭，有人催促道：“快给他喂奶，他饿了！” Ru房彻底堵住了小嘴，他无可奈何，只好噙着泪大口吮奶。 甘美乳汁流淌心田，一刹那，他如醉如痴，眼前场景纷飞飘散，眼前浮现出一条绵延无际的广阔天河，在星光下波光粼粼。 这是一条悬浮的天河，深不可测、永远游不到彼岸的天河。 宇宙浩瀚，四周一片广大的寂静。 没有声息，没有活动的物体，好像时空尽皆凝固，只有天河缓缓流动。 那些星际往事几乎同时涌上心头，还有过往的人，他们熟悉又陌生，存在于记忆的另一端。 天河对岸浮起星际的“海市蜃楼”——一群人站在彼岸城邦向他招手。 他看了看，里面有瓦伦斯坦、秋夕、辛杜什、北山兰，还有丰饶星与荒凉星的亲朋好友，甚至还有很多陌生人，他们面带微笑，真诚的不含任何杂质。 城邦散发出极度诱惑，无人能够抵挡，他们在冲他招手。 有个声音催促他：“快，游过去！” 他义无反顾跃入天河，如鱼翔浅底，感到从未有过的快活与自由。 河水冰冷刺骨，他拼命地游，不管不顾。 中途，他虚脱了，开始下沉，缓缓下沉，下沉，沉入河中，甚至看到了随水流婀娜身姿的水草。 天知道，天河里怎么也有水草？！ 他再次挣扎，重新浮上河面，用力击打水面，再苦再难也永不放弃。 他充满紧迫感地奋力向前，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这些彼岸人群是他的同类，他们或许互不相爱，有些人不喜欢他，甚至厌憎他，但，这群人却是他在宇宙间唯一的亲人，他一刻也不愿与人们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