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须纳之戒

落日黄昏，薄烟迫地，牛羊相连归墟；竹影婆动，万林空寂，珊珊舞凤曲… 夕阳斜照，拉长了林中的一个身影，双手合什著，嘴里正在默默念叨：“去年来时，这位竹君依然健在，没想到世事无常，浮生若梦，一年之光，现在竟然夭折了，善哉善哉！” 一个连根被斩断的竹前，这位老僧几乎只剩一层皮的脸，不为人察的动了动，然后又恢复平静，形同槁木，片刻后重新变成常人，疑惑的道：“奇怪，万物有灵，自然生喜怒哀乐情绪，可是以我刚才所觉，这片玉林失去了林主，非但毫无悲痛，隐隐中倒有喜悦，如见了相知的快意，奇，奇啊！不知是何人来此，竟德行修养如此之高！” 归鸟悦鸣，疏疏林风，影影只人，卓荦之景……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老僧从短暂的心声体悟中醒来，身形一隐，藏在密密的林中，他倒要仔细瞧瞧，能是哪个道中高人！ 自发现这处妙境，梦子竹从一开始的悸动中平复，心态转常，每日黄昏，必当来此练剑。这片竹林，也被他心认成众友，身细愉悦，再加有所感，他的剑法进步非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死读，是僵规，是枷锁，要不得！ “咦，是个少年！如若真是他所为，该有好看处了！”身隐林中的老僧，蛮有意味的在心底暗道。 梦子竹习同往日，从身后抽出青竹剑，来到它的断根处，深深一揖，才走到林中的空地。 “哦，真是他了…”老僧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直直盯著少年手中的竹剑，明白了。 “君子修德，不忘礼。礼，始乎脱，成乎文，终乎税。竹乃君，必不少礼！”梦子竹眼观周围似见故人来，欣喜的众竹，朗声道。 每每在这片喜爱的地方，沉下心来，梦子竹都有所悟，但再没有如第一次般，进入天人之境，品尝那一番佳肴的美味。凡事有缘吧，强求不得，他这样安慰自己。 竹剑闪光，仿佛是一块在黑暗里的无暇珍玉，莹亮碧透。 梦子竹轻握竹尾，遥指远方，轻轻移动脚步，身体也跟著转换，慢慢的划出一道道剑光，好似一位稚子，见了长辈，恭敬有礼；转眼间，又好似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主动伸出双手，紧紧相握。 对妻子，相敬如宾，是礼；对别人赞赏，谦逊内敛，是礼；对过错，勇于知改，是礼；对包容，虚怀若谷，是礼！ 梦子竹手中的竹剑，竟发出铮铮嗡鸣，随著人握之人的加快，心境，而合！ “怪不得啊…”老僧从梦子竹的剑意中，领略到了，暗叹。 “仙人，也是自然孕育的灵体，非一人，有同聚，不可少礼！”梦子竹心中想到，手中的剑势一带，拐进谪仙功法中。 “啊，这是…谪仙剑法，这少年哪来的？他竟把方才的礼命融进去了！”老僧大大的吃了一惊，一是为这突然出现的谪仙剑法，二则是这少年不知死活的功法混合！ 老僧在旁提起心神，注意空地上的变化，初见感觉这少年不错，好等有危险时，出手相助。只是至始至终，都没发生什么大问题，很顺利，让老僧虚担心了一场。 见林中少年此时沉入境中，收敛了神光，不问周边事，老僧心一痒，轻轻折下一条竹枝，抹的光溜溜的，身影一动，竹枝已和少年的竹剑交上。 梦子竹正如痴如醉，练的兴奋，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僧出了什么招，他就无意识的顺有拆了。当然老僧只是随便活动一下身子，并未出这实力。 “礼，你口中念礼，木有根，那你可知礼之根？”老僧边活动，边问道还在深沉的对手。 梦子竹脑海里，只觉得有人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脱口答道：“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 “礼又何来？” “礼由人起！” “何谓礼由人起？” “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忿，忿而无度量则争，争则乱！” “君子以何修礼？” “礼之中，能思索，谓之能虑；能虑勿易，谓之能固。能虑能固，加好之焉，可以圣矣！” …… 梦子竹从混沌中清醒，惊愕的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竟多了一个手捏竹枝的老僧，如同师父着装，也是一身青色的长袍，身子枯瘦如柴，眉毛和胡子都是又白又长，但给人感觉面慈心善，于是连忙打招呼，道：“你好，老人家！方才子竹不知，多有得罪了！” “呵呵，小友不要见怪老衲才是！是我打扰了小友的勤苦，感悟！”说著，老僧看了一眼手中的一截竹枝。 “不碍事，不碍事…那刚才我脑海里浮现的问题，也是老人家问的吗？”梦子竹挠挠头。 “是啊，没想到小友如此年幼，竟通了至理，老衲心感深敬！不知小友师出何人，竟会这谪仙功法？” “啊！您…怎么知道的？”这法决知道的人很少，梦子竹没想到眼前的老僧竟然看出来了。 “这个，不必奇怪！就老衲所知，现存世上，只有一人会这套功法，莫非你就是他的传人不成？” “啊，你知道师父？”梦子竹更加心惊，印象里师父很少提起他人，最多就是老人的几个结拜兄弟。谪仙功法，师父看得比命还重，关系不好的闲杂人等，说的深一点，非是性命相交的人怎会见到！ “呵呵！”老僧枯瘦没任何肉感的左手，轻捋了颌下的白胡，笑道：“小友莫要心惊，君子雅风，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啊！” “老人家教训的是！” “你师父，姓李名敬先吧？我倒和他有一段缘分，不过那时他正值年轻意气，热血彭勃，谪仙功法也只是修了一小部分，但已很威力慎人，做…” 老僧说到这忽然停下，眼中精光连闪，紧紧盯著梦子竹由于热显露出来的胸膛，肌肉，虽不明显，但强劲有力，犹如能开万石硬弓，却晶莹如玉。 梦子竹一瞬间感觉自己浑身赤果，没著寸丝，被人**了遍。 “小友，你师父没少花功夫在你身上吧！”老僧收回目光，有所思。 “恩…” 经这一打岔，老僧再不提李敬先事，让一旁的梦子竹暗暗心急，师父只是那一次醉酒后讲述自己身是谪仙后人一脉，然后就没了。灵机一动，梦子竹想出一步棋。 “老人家，师父就在这座庄园内住著，要不您老和我回去吧，您们二人也可以好好的叙一叙这些年的事情！” “不必了，老衲是一个苦行僧，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一切由著性子。小友，我们相见有缘，你手中的竹君就劳你照看了，可别辜负了他！这有老衲随身一物，名曰须纳戒，就赠于小友了！至于用法，你师父自知！”说著，老僧脱下右手指上一枚古朴无奇的戒子，放进梦子竹手心内，转身大踏步隐入竹林。 “老人家，老人家…”梦子竹忙回过神，赶紧朝已远去的背影喊道：“您的尊称啊？” “老衲名号枯木…”竹林深处，隐隐传来老僧的回声。 梦子竹悻了好一会，望著手中这枚戒子，一直被老僧带在身边，想必不是凡物，今天竟平白无故的收下了，自己一声回谢都说出口呢？ “好奇怪的一个老人！”梦子竹将左手无名指插进戒指的空中，试了试，大了好多。他刚要取下装进衣袋，异象陡发，只见戒子发出白光，渐渐缩小，到最后恰好套在他的无名指上，牢固而没有束缚的箍紧，如量手打造。 “又是一个神奇的戒子！”梦子竹经历所限看不出所以然，原路疾返，心道：“回去问问师父吧，他应该知道，毕竟他们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