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帝后大婚

因为礼仪的繁琐，再加上穿戴的东西实在太多，宛若和宫人从午夜就开始替慕云苑梳妆。一件一件的穿上那套繁复的嫁衣，长发被绾成华丽的发髻，除了要戴着金冠之外，还有各色的钗环。 天色微明的时候，慕云苑就感觉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但是她兀自强忍着。那个装着“不离”药丸的瓶子被她握在手里，她几次都想打开瓶子，却都忍住了。 打扮妥贴之后，慕云苑觉得心口更加的钝痛起来了，再加上头饰和衣服的繁重。她几乎无法站直，幸好有宫人的相扶，才能把自己的仪态端好，不至于让别人看出什么来。 在宫人的相扶之下，慕云苑盖着绣金纹彩的龙凤盖头，走出披香阁。 君溯光就站在那里等待，他今天要亲自把她送上鸾轿，送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然后看着她成为他的皇后。 心中痛楚蔓延，但是脸上笑意依旧，没有露半点不妥的样子。 因为头盖喜帕的缘故，慕云苑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还是感觉到走到了君溯光的面前。六年的相伴，就算是相对冷淡，但是他的气息，她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此时她的心痛的几乎是绞在一起了，一半是因为毒药发作，一半是因为这个要亲自把自己送进宫的男人。 几乎是无法站稳，但是却还是强忍着，把手放在他的腕上，扶着他慢慢的走下重重宫阙，层层石阶。 每一步走下去，都几乎是踩在虚空里！ 慕云苑强忍着心口的疼痛，但是疼痛却越来越强烈，她咬牙忍着，但是却忍不住指尖微抖。 君溯光感觉到了慕云苑的异样，但是他只以为她是因为紧张和难过，以为她是不愿意进宫。思及此，他心里顿时也痛了起来，他很想停下脚步，留住她在身边，不让她进宫，不让她成为别人的妻。 但是他明白，此时要留住她，只能是奢望，而且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因为一切都已经是定局了，她今天必须要成为君子昭的皇后。 从披香阁到行宫山脚，所有的道路全部都用红色的锦缎铺着。 宫人们手中撒着金色的花瓣，漫天飞花之中，君溯光牵引着慕云苑，走向他们的终点。 君溯光只觉得心中恍惚，好像回到了六年前。他抱着她走出长公主府，那时候踏过的是血火之海，而如今踏过的却是喜庆的红锦。每一次都是他带着她走，可是这一次，他却是要送她离开。 现在的君溯光，多么希望这条道路永远也走不完。 但是很快便看到了那代表着皇后仪仗的凤鸾轿辇，君溯光看着慕云苑被扶上了凤鸾轿辇，然后在几百宫人的簇拥之下，然后慢慢的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一瞬间，君溯光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陡然间空了。 失去她，就像失去了另一重生命。从来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在自己的心里这么重要。重要的让他一瞬间以为，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再争了。 他微微苦笑，听着喜乐喧天渐渐远去，似乎生命也随着那远去的身影而逝去。 慕云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牵着的木偶一般。在宫人的牵引着进行各种繁冗的礼仪。她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响一阵疼痛。 因为心口痛的缘故，她连续神思都是浑浑噩噩的，等到终于进入了皇后居住的凤仪宫时，被宫人扶着坐在鸾床之上，她才觉得自己有了一点意识。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心痛却更加的强烈了，而那个装着解药的药瓶子早被她给扔了。 凤仪宫里安静如斯，慕云苑知道她的身侧站了许多的宫人，但是却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自己的心跳却越来越强烈，几乎一颗心都要痛得跃出来似的。 几乎要忍不住痛吟出声，但是却还是拼命忍住了。 慕云苑没有想到，那个不离不弃的毒发作起来，竟然是这么的痛，几乎让她抓狂和崩溃了。 手指紧紧的扣在身下的锦缎之上，慕云苑感觉自己几乎要把那些锦缎给抠烂了。 终于听到有沉沉的脚步声进来，她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一些，终于是熬到了君子昭到来。 君子昭今天穿着大婚的服制，风姿如伦，面容俊美如玉。 他走进凤仪宫，慢慢走到那个坐在鸾床上的女子面前，他看着她曼妙的仪态，心中尽是欢喜。因为那坐着的女人，不但是他的皇后，同时也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作为一个皇帝，能让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做自己的皇后，是一件很难得的或者说是很难实现的事情。 可是他却做到了，今天慕云苑终于成为了他的皇后，成为了他的妻，坐在他与她的婚床之上，等着他挑去喜帕。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他走过去，坐到慕云苑身侧，手里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喜称。 虽然早就把慕云苑的容颜印在了脑海里，但是君子昭现在却十分的期待，期待看到她穿着嫁衣的模样。 举起喜称，君子昭伸手去挑喜帕，手腕却突然被人紧紧握住，竟然是慕云苑。 君子昭怔了一下，却觉得慕云苑的手似乎在发抖，她纤细的指尖紧紧的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怎么了？”他靠近她，低声疑惑的问道。 慕云苑现在已经心痛的几乎说不话来了，她感觉自己喉头腥甜，几乎要呕出血来。 “不要挑……叫……叫他们都出去。” 勉力的说了这么一句，慕云苑身子一软，几乎就要倒下。 听到慕云苑的声音都变了，君子昭吓了一跳，看到她身子倾斜，他急忙揽住她，却觉得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都退下！” 君子昭现在也顾不得去问慕云苑发生了什么，挥手叫宫人都退了出去，那些宫人虽然心里都疑惑，但是却也恭顺的退出，掩上殿门。 听到殿门被掩上，慕云苑再也忍耐不住，痛吟一声：“我……我心口好痛！” 君子昭一把还盖在慕云苑脸上的喜帕扯去，他看到慕云苑的脸，登时吓了一跳。慕云苑此时脸色苍白若死，更可怖的是，她嘴角有鲜血溢出，连鼻中也流出鲜血来。 “夭夭！”君子昭惊呼了一声，“你怎么了？” 慕云苑此时几乎要痛得昏过去，咬牙颤声道：“我……我毒发作……不弃的毒……” “什么！” 君子昭几乎难以置信，但是看慕云苑现在的样子，却确实是毒发的样子，他来不及细想，从怀中摸出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出来，塞到慕云苑的口中。 “快吃下去，这是解药。” 慕云苑已经是半昏迷的样子了，听到君子昭的声音，勉强张口把那药丸给含在了口中。 但是那毒早就开始发作了，此时虽然是服了解药，却没有立时把毒给止住，慕云苑已经昏死了过去，连气息都是微弱的。 “来人，传太医！” 君子昭大吼了一声，他把慕云苑打横抱起，把她平放在龙凤喜床上。 太医很快赶来，轮流为慕云苑诊治。 这本来是一场帝后合卺的盛大时刻，却演变成了如今的的模样。 君子昭握掌站在鸾床之侧，他看着慕云苑脸色苍白的昏睡在榻上，心里有一些悔意。若不是他让她服下毒药，她也不会在洞房花烛的时刻毒发昏迷。可是他又心中疑惑难定，慕云苑手中是有解药的，但是她却没有服下。按时间算来，她应该昨天晚就要服下解药的，可是她竟然强忍到现在。 太医诊治了半天，说慕云苑虽然服了解药，但是毒气已经蔓上来，所以慕云苑才会昏迷不沉。现在只能用药慢慢调理，把毒素慢慢解去。 君子昭也没有办法，只好叫太医给慕云苑开药，然后叫宫人服侍她喝下。 整个凤仪宫里忙乱了大半宿，终是安静了下来。慕云苑依然是昏睡不醒，君子昭走到床榻之前，坐在榻侧，他伸手握住慕云苑的一只手，看着她苍白容颜，不由得轻叹。 慕云苑整整昏睡了两日，才醒了过来。 她初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君子昭坐在自己的身侧。看到君子昭脸色憔悴，只怕是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夭夭，你醒了。”君子昭见她终于醒来，心中欢喜，温柔唤她的名字。 慕云苑想要说话，只觉各喉中干涩，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来：“皇上，我……” “我给你的解药，你怎么不服？”君子昭手掌抚在她的脸颊上，柔声问道。 慕云苑知道他是怀疑自己的，只是勉力笑了笑，才道：“我找不到解药了。” 君子昭双目幽然，定定的看着慕云苑，似是在思索她说的话是否可信，半天都没有说话。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他终于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却看慕云苑脸色一白，苍白的唇瓣紧抿，这样的神色，似乎是在默认。 君子昭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恼怒，他看着慕云苑，半晌才冷笑道：“好……你很好！” 慕云苑看着君子昭又是生气又是悲痛的样子，她心里一惊，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口，也不知道如何去跟他说，跟他解释。 “哼，你既然不愿意和朕成为真正的夫妻，朕也不勉强你。”君子昭之前在慕云苑面前，从不自称朕的，“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站起来，就转身出殿而去，身影萧萧，脚步却毫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