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此决绝

穠华台虽然无人居住，但是现在因为慕云苑在此，所以也早有侍女，在大殿里点着可以燃整夜的烛台。 慕云苑走进大殿里，殿中飘垂的纱曼无声飞扬。 走到最里面，她便看到一个白衣潇洒的身影，正背对着她立着。 “哥哥……” 轻轻的唤了一声，那白衣男子便转过身来，手执长笛，面容清俊如朗月，正是谢阳。 谢阳满目怜惜的看着慕云苑，半晌才缓缓道：“夭夭，你真的要做君子昭的皇后么？” 那天在绾音楼里，谢阳才知道，君子昭竟然钟情于慕云苑。但是当时当着君子昭的面，他也只能是心中惊疑，没有机会让他去问慕云苑。 此前他和慕云苑有流光湖的小岛上相认。慕云苑曾经说过要帮他，和他一起报仇，他当时虽然是答应了，但是却并没有真的想过要把慕云苑牵扯到报仇的漩涡里。在他的心里，慕云苑只要受人好好保护就行了，什么都不必做。 “是的，哥哥知道的，这已经是事实了。”慕云苑无声的笑了笑，心中忽凉忽悲。 谢阳上前一步，沉声道：“夭夭，不要做他的皇后，也不要入宫来。”顿了顿，他似是苦笑，无奈的看着慕云苑，“哥哥不能保护你，但是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不要把自己陷入到这个斗争里来。” “哥哥，已经晚了。”慕云苑也无奈的笑了笑。 月光透过纱曼透进来，却不知道到底是暖了几分，还是又更冷了几分。 谢阳颓然的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长笛磕在身侧的殿柱上，他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夭夭，哥哥真是没有用，每次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都帮不了你……” 看到谢阳难过，慕云苑心中一痛，她扑过去，拥住谢阳，啜泣道：“不，哥哥很好，这不能怪你。” 伸手抚在慕云苑的长发上，她刚洗过的头发，还微微的湿着。 “夭夭，你知道吗？”谢阳的声音低沉，语调却是无力的，“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要为母亲报仇。可是虽然我成为了君子昭的贴身护卫，可是我依然什么也做不了。” 慕云苑摇头：“哥哥，我不想要你报仇，只要你好好活着，夭夭就觉得好满足了，哥哥现在是夭夭唯一的亲人了……” “不！”谢阳的声音决绝，“从六年前我就发誓，我这一辈子，都只为帮母亲报仇而活着，若是不能，我宁愿不再活着！” 从谢阳的怀中抬起头来，慕云苑悲伤的看着他：“哥哥，你何必如此执著呢。”她顿了顿，才又缓缓道：“其实应该去报仇的是我，而不是哥哥。” 手掌轻柔的按在慕云苑的肩上，谢阳叹息：“你不行的，你是女孩子，你是我的妹妹，危险的事情，我不允许你去做！” 只觉得心中一震，慕云苑知道自己在报仇的事情上，是绝对劝不了谢阳的。 “只是你还是搀和进来了。”谢阳长叹一声，目光定定的看着慕云苑，无力的说，“夭夭……” 听着谢阳这样叫着自己的乳名，慕云苑心痛如锥，她涩声道：“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我只是嫁给君子昭，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冷哼一声，谢阳恨声道：“入宫为后，是君溯光给你安排的吧？” 心中蓦然一痛，慕云苑只觉得身子微软，终是说道：“是的。” “果然，他救你，养育你，根本就没有安什么好心，只不过把你当成棋子来培养！” 谢阳说的话都是实话，但是慕云苑现在却觉得自己想要逃掉，至少让她不要听到这些话，至少听不到的时候，她还可以骗骗自己。 看着慕云苑悲伤绝望的神色，谢阳柔声哄道：“别怕，以后哥哥会极力护你周全的。” “我知道。”慕云苑心中虽痛，但是那痛和伤，却是不能告诉谢阳的，“只要知道哥哥还好好的，夭夭就什么也不怕了。” 两人在殿堂里静静相拥，虽然并不是真正的血缘兄妹，但是在很早以前，他们彼此都视对方为至亲骨肉了。 和谢阳并肩站在穠华台一侧的纱曼下，身边轻纱飞扬。 “哥哥，当年救你的人是谁？” 这件事慕云苑一直很好奇，现在终于有机会问了。 “谢温，也就是我现在的养父，他以前也在朝为官，是一个文官，现在已经辞官养老。”谢阳淡淡回答。 慕云苑没有听说过谢温的名字，不过心里倒是隐隐的感激他，若不是他，自己的哥哥就已经死了。 谢阳抬头看了看头顶皓月，叹息道：“夭夭，我得走了。” 虽然是心里不舍，也知道谢阳不能在此待得太长时间，慕云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谢阳伸手在慕云苑的头发上抚了一下，对她淡淡一笑，转身走向石阶。他刚走到石阶那里，却看到一侧的廊柱后面，有一道影子惊慌闪过。 “是谁？” 谢阳一边问的时候，身子便已如电折到了那廊柱之后，把躲在柱子后面的人给提了出来。 慕云苑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藏的有人，待她看清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是谁的时候，她心中又恼怒非常。 “苏乔，果然是你！” 苏乔似是惊慌极了，她跪在地上，急急的说道：“郡主，奴……奴婢只是担心你，才上来的，并不是故意的。” 慕云苑那里相信她的话，她本来就一直怀疑苏乔是君溯光派来监视她的，而且上次的风寒事件，也让她对苏乔厌恶之极。 “你果然是在监视我。” 苏乔听到慕云苑这样说，身子一震，急急辨道：“奴婢没有，郡主，奴婢真的没有！” 越是听到苏乔这样急辨，慕云苑心中越是恼恨她。 “哥哥，我……我们不能留她！”慕云苑看了一眼苏乔，终是咬牙说道。 苏乔闻言，身子一僵，双目泪光盈然，只是怯怯的看着慕云苑。 “夭夭，或许她不会把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谢阳看了看苏乔，迟疑道，“上次在拢月舫，她那么护着你……” 慕云苑一听，更是恼怒，急道：“不行，若是她说出去，哥哥就会有危险，夭夭不能让哥哥你有什么麻烦！” 谢阳跨前一步，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慕云苑心中虽然气恼，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做，只是看着苏乔，越发觉得她可恶！ “郡主，奴婢不会说出去的，真的！”苏乔伏在地上颤声道。 冷哼了一声，慕云苑冷目于苏乔：“我不相信你！” 苏乔身子一颤，慢慢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郡主……为何这么不信任苏乔？” 见慕云苑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苏乔咬了咬唇，眼中是十分悲苦的神色。 看到苏乔忽然自己站了起来，慕云苑感觉到心中有一丝不安。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苏乔突然冲到谢阳的身前，一把抽出他斜挂腰间的长剑，然后反手一刺，狠狠的把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处。 慕云苑瞪大了眼睛，看着苏乔倒地。 谢阳奔了过去，把苏乔半抱起来，伸指封了她身上的几处穴道，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子，倒出一颗药丸来，塞进苏乔的口中。 “你……你为什么？”慕云苑瞪着苏乔，颤声惊问。 苏乔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却是勉力睁着眼睛，吃力的缓慢的说道；“郡主，这……样子，您总能……相信苏乔了……” 慕云苑现在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她不敢相信，苏乔竟然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向自己证明。 “郡……郡主，苏乔从来没有监视过您……”苏乔痛得脸色苍白的可怕，她额上也尽是冷汗，“只是想报答郡主……是郡主当年救了苏乔。” 最后一个字说完，苏乔似是再也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哥哥，她怎么样，她是不是死了？”慕云苑心里惊慌不已，连连问道。 谢阳叹道：“她刺得太深了，我刚才护住了她的心脉，或许能救她一命。” “那你就救她，把她救活。”慕云苑想要伸手去触碰苏乔苍白的脸颊，但是又实在害怕。 谢阳点头：“把她留在这里，只怕会耽误，我在外面认识一个医士，医术十分的高明，我马上带她离开。”他顿了一顿，道，“你和她是怎么回事，什么监视不监视的？” “我也不知道……”慕云苑现在觉得一切都是混乱的，“我一直以为她是君溯光派来监视我的，总觉得她细心伺候我是有目地的。” 谢阳叹息：“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我先带她离开。”说完他抱起苏乔，便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回头道，“夭夭，那天我在拢月舫看到她舍命护你的，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只怕你是误会她了。” 他说话完，只怕再耽误下去，苏乔真的会有生命危险，便也顾不得慕云苑，抱着苏乔极快的向前面走去。 慕云苑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谢阳的身影消失，心神激荡。刚才谢阳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心中一阵迷茫。 自从苏乔做了她的侍女，一直是极为小心的伺候着，除了有时候关心她过了头，其他事情上一直是极好的。而且她以前经常无故鞭笞她，苏乔每次挨完打，却还是照样对她恭顺。她以前只当她是心机深沉，以为她只是想要取得自己的信任。 但是现在想来，只怕是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