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中宫失德

中秋过后，一切如旧平静。 慕云苑还是每日在自己的锦园里，无聊度日，而君溯光也就中秋那天过来了一次，此后也没有再过来过。 关于进宫的事情，慕云苑觉得这样下去正好，没有人再提起，她也乐得当没有这回事。心里隐隐希望，这事就此揭过，她宁愿就这样无聊的待在明亲王府，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发生改变。从前的时候，她想过有一天能离开明亲王府，但是现在，她倒觉得这样也好，虽然日子无聊冷清，却也强过其他，至少是强过，君溯光让她去别人身边。 入了九月，秋意渐浓。 虽然慕云苑很少出门，也不常和别人交往接触，但是还是听到了从宫传来的流言。 说是近些日子以来，段皇后在宫中颇受皇帝责难，经常因为小事惹得皇帝龙颜大怒，甚至多次大加斥责。 乍一听到这样的流言，慕云苑心里还是不安的，虽然已经没有人跟她提起要她进宫的事情，但是她还是隐隐觉得，这样的流言，似乎是跟她有关系的。 她有好几次想要去明园去问问君溯光，但是每次想要去，却又觉得无法开口。所以慕云苑也只好在心里闷着，因此常常胡思乱想，甚至有好几次做梦，梦到了她被送进宫去。 暗自烦躁了好久，连宛若也看出来慕云苑近来心神不宁，问了她几次。慕云苑虽然知道宛若是真的关心自己，但是这些事情宛若压根不知情，要是和她说也是说不清楚，所以每次她问自己，也只是搪塞过去而已。 然而宫中传出来的流言也越来越多了，甚至在民间都在传言说，皇帝其实是宠爱妾妃，所以想要废了段皇后，要改立其他的妃嫔为后。 终于是忍不住了，慕云苑来到了明园。 君溯光刚下朝回来，所以正在用早膳，看到慕云苑进来，便叫她坐了下来。 “你饿不饿？”君溯光一边喝着桂圆羹，一边问慕云苑， 慕云苑摇头：“我吃过了。”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有事情和你说。” 君溯光哦了一声，摆了摆手，屋中的侍女仆从便都鱼贯退了出去，只余下他们两个。 “什么事情？”君溯光依然是慢慢喝着他的粥，头也没有抬，“你倒是很少这样跑到明园来找我。” 慕云苑咬了咬唇，才道：“我想知道，近来宫中的流言是否属实？” 君溯光抬眼看她，半晌才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你说呢？” 心中蓦然一惊，慕云苑只觉得心中一跳，既而感觉全身无力，心间懊恼，她以为已经躲过去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 她呼了站了起来，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你最好近日准备着些。”看着她走出去，君溯光在她身后冷冷的嘱咐了一句。 慕云苑听到君溯光说话，脚步滞了一下，肩上微颤，然而她终是没有回头，走了出去。 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君溯光也陡然间没有了胃口。 慕云苑脚步又快又急的走出明园，等在门口的苏乔看到她出来，见她神色不郁，怔了一下，才急忙跟了上去。 一阵一阵的绝望感压过来，慕云苑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她本以为君子昭已经放弃了她，现在发现不过自己的可笑奢望。 但是最让她绝望不是君子昭的纠缠，而且君溯光的态度。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态度，但是看到他那样冷然的跟自己说话，慕云苑还是觉得有一种彻底的痛楚，蔓延全身，几乎让她连呼吸都是艰涩的。 “郡主，小心！” 苏乔看到慕云苑走得又快又急，然而却是没有看到眼前的路似的，几乎要撞到假山上去。 虽然被苏乔提醒了，但是慕云苑还是在假山前绊了一下，身子一趔趄，撞到了山石上。 “郡主！”苏乔惊呼一声，奔过来急忙扶住慕云苑。 慕云苑扶着苏乔，站稳身子，只觉连头顶的秋日阳光，也变得刺眼起来，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几乎再次站立不稳。 苏乔扶着慕云苑，担忧的说：“郡主，我扶你回去吧。” 摇了摇头，慕云苑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亭子，无力说道：“扶我过去，我去那边坐一会儿。” 苏乔应了一声，只好扶了慕云苑，向亭子而去。 坐在亭子里，慕云苑才觉得刚才那种虚浮的无力感，渐渐消失。 “郡主，还是回去吧，你的手腕擦伤了。” 苏乔看到慕云苑的一只袖子都被山石给扯破了，露出的慕云苑如雪皓腕上，却有一道殷红的伤痕。 听到苏乔说，慕云苑这才发现自己手腕被石头给刮到了，感觉到手腕上火辣辣的痛着，但是这样的痛楚，那里及得上她心里的悲和痛。 所以她只是微微苦笑，怔怔的看着亭子外面的湖水，幽幽道：“我没事，你不用管。” “郡主……”苏乔迟疑的叫了一声，看到慕云苑神色不郁，只好闭了嘴。 一直坐在亭子里，慕云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怔怔的看着湖面。苏乔在一边着急，但是也不敢再去劝慕云苑，最后只好去请了宛若来。 “郡主，你怎么一直坐在这里？”宛若听苏乔说慕云苑心情不好，赶来一看，果然见慕云苑神色郁郁的，眼神都是黯然无光的，坐在那里兀自出神。 似是才回过神来，慕云苑转首怔怔的看着宛若，半天才缓缓道：“姑姑，我觉得好难过。”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神色，宛若心中一痛，走过去，把慕云苑轻轻的搂在怀中。 “夭夭不难过，有姑姑在呢。” 然而慕云苑听到宛若这样温柔安抚，只觉得越发的心酸难过，依着宛若温暖的怀抱，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宛若在心中叹息不已，她也知道刚才慕云苑是去了明园。现在见到她这样伤心哭泣，心里不由得埋怨君溯光。更是因为慕云苑为了君溯光，竟然这样伤心，让她心中难以安定。 慕云苑哭了一会儿，心绪倒是渐渐平定了下来，她在宛若的挽扶下，回去了锦园。然而终是心中郁郁，她便叫人收拾了床榻，躺了上去。 看着慕云苑闭目躺在床上，宛若知道她根本睡不着，心中越发的为她感觉到难过。 替慕云苑取下了帘帐，宛若走了出去，她出了锦园，向明园的方向而去。 慕云苑在她的心里如女儿如主子，她不能眼看着她心伤难过，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了她，所以她决定去找君溯光。 叫人禀报了，君溯光倒是很快让宛若进去了。 走进君溯光的房中，宛若看到君溯光正坐在那里饮茶，他神色淡然，目光也是平然淡定，淡淡的看着宛若进来。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宛若怔了怔，刚才来的路上，心里倒是想了好多说辞，眼下面对君溯光，却是有点语塞了。 “郡主现在很难过。” 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君溯光听到，也只是微微的哦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宛若见君溯光反应平淡，心中蓦然凝出一股怒气：“王爷就当看在郡主只是一个孩子的份上，不要难为她了吧。” 君溯光冷笑一声：“我难为她了？” “奴婢不知道郡主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宛若顿了顿才道，“但是王爷和郡主之间原来是什么也没有的，就算有什么，也只是王爷和郡主母亲的事情，王爷何必把它牵扯到郡主身上呢？” 终于把心里一直的不安说了出来，宛若觉得一股快意在心里，但是同时也是惴惴的。她抬眼看君溯光，见他依然是一副淡然的神色，目光幽然的看着自己。 “你放心吧。”君溯光忽而苦笑一声，“她只是快要嫁人了，所以心中难免不安，你多安慰安慰她也就罢了。” 宛若吃了一惊：“嫁人？嫁给谁？嫁到哪里？” 她看着君溯光，只差脱口问他，是不是要嫁给他。然而君溯光却一句话给了她定心丸：“自然是一个比王府强得多的地方。” 宛若心中顿时安然，她充满感激的看着君溯光，说道：“那宛若就谢过王爷对郡主的用心了。” 君溯光无力的摆了摆手，宛若便退了出去。 宛若回到锦园，看到慕云苑依然睡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只是眉头还皱着。她心里不由得也跟着难过，虽然她现在确定，君溯光不会和慕云苑发生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是很明显的，慕云苑却是在为君溯光伤心和难过，这让她既无奈又觉得悲凉。 宫中的流言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就不是流言，而是事实了。 慕云苑听着那些事情传到自己的耳中，心中悲凉，更是无奈。 过了几天，又听说段皇后因为一件小事，把一个宫女给打死了，皇帝君子昭知道后大怒。 说中宫失德，甚至禁了段皇后的足，让她在凤仪宫里闭门思过。 段相手下的官员纷纷上书，替皇后求情，皆都被君子昭大怒驳回。 慕云苑坐在王府花园里，看着满庭花叶枯落，秋意浓浓，心中隐隐觉得，只怕这已经是她最后在明亲王府度过的秋天了。 一阵秋风拂过，落叶纷纷，慕云苑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落到地上的片片枯叶一样，苍凉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