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碧城幽居

慕云苑病了好多时间，等到她完全好起来，已经是离上次进宫，有十几天的时间了。 对于她进宫的事情，一直却没有消息。 慕云苑自然不会心急，她本来也就希望君子昭不要立她为后，而君溯光也似不急，有时来锦园看慕云苑，也没有再提过。 现在已经进入六月盛夏，天气炎热。 君溯光下朝回来，便去了书房看书。 正伏案看书，听到有敲门之声，他应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却是慕云苑，君溯光微微一怔，把书帛放下，看着慕云苑道：“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慕云苑抿了抿唇说道。 君溯光看她的神色，倒是觉得淡然，问：“什么事情？” 慕云苑看了看他，才慢慢道：“我想去碧云观避暑，暂住一段时间。” 听到她说出碧云观三个字，君溯光心中猛然一凛。想起上次她在车中跟他说，她要出家作女冠。 “我不是出家，我只是想去暂住一段时间。”慕云苑知道他误会，急忙解释，“那里城外山中，比较凉爽，我只是想去避暑。” 君溯光哦了一声，声音淡淡：“你若想去，就去吧。” 倒是没有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慕云苑还想和他说点什么，但是看他已经重新执书帛在手，似乎是正在认真看书。便什么也没有再说，转身掩门而出。 看到慕云苑出去，君溯光才放下了他根本看不进去的书帛，望着书房的门，怔怔出神。 他知道慕云苑为何突然要去碧云观避暑，只不过借机离开明亲王府，以便躲开他罢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这次慕云苑离开王府，前去碧云观。宛若便带了苏乔和阿绿一同前往，上次慕云苑及笄礼的时候，宛若没有跟着去，结果慕云苑不但十几天才归，更是带病而归。她可不愿意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现在宛若总觉得，慕云苑最近很倒霉，不是伤就是病的，就没有怎么消停过。现在只有她时刻跟着慕云苑，亲自照料，她才能放心了。 慕云苑当然也不反对宛若跟着，但是却不想苏乔和阿绿也跟着，但是宛若却说多一个伺候也是好的。而且道观不比王府和行宫，什么都是缺的，若是少人伺候，只怕慕云苑吃不消。听到宛若这样说，慕云苑也只好依她了。 等到了碧云观，却早有观主特别打扫了观中的一个单独小院给慕云苑居住。 那小院虽然地方狭小，房间内也很简陋，但是胜在环境清幽，慕云苑也就安心住下了。 道观因为是在山中，四周都是山林掩映，而且高处本来就清凉一些，所以没有多少暑气，倒真是一个避暑的一个好地方。而且现在慕云苑心中烦闷，这里十分清静，让她觉得一直在这里住着也挺好的。不过一想到君溯光，也知道在这里也只能是暂住罢了。 虽是住在观中，慕云苑却每天只愿意待在自己居住的小院里，而观中其他的女冠也不敢来打扰她。所以在这里住了十几天，慕云苑眼前也只见宛若和苏乔三人。除了偶尔见了几次那个观主，其他的女道士，却是一个也没有见过。 慕云苑现在住的小院里有一个葡萄架子，因为下面荫凉，宛若便叫苏乔和阿绿搬了一个短榻放在下面，以便慕云苑在院中休息所用。 中午懒懒的用过饭，慕云苑便叫苏乔去制梅子汤，她则依在葡萄架下的矮榻下纳凉，阿绿在一旁边打着扇子。 宛若则坐在慕云苑的前面，手里拿着一个绣花架子，正绣着什么东西。 “姑姑，你在绣什么呢？”慕云苑半眯着眼睛，懒懒的问道。 宛若一边低头绣着，一边答道：“闲来无事，姑姑给你绣个腰带。” “给我绣的啊。”慕云苑倒是高兴，支起身子，要看花样子，“我看看姑姑绣的什么花样子。” 宛若把那绣的花样递过来给她看，笑道：“是并蒂莲，喜欢么？” 慕云苑看去，那并蒂莲差不多已经绣成，只有花蕊处还差着一些，便笑道：“姑姑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啦。” “姑姑绣这个是有深意的。”宛若笑道，“郡主今年也过了及笄啦，很快就要嫁人了，姑姑希望你以后能找一个如意郎君。” 听到宛若这样开玩笑的话，慕云苑脸上一红，但是立时想到了君溯光，心中又是一寒。 如意郎君？她怎么可能会拥有呢。 见慕云苑神色不好，宛若心中叹息，其实她这样的话也是来试探慕云苑的。 这几年她在王府陪伴着慕云苑，眼见她和君溯光接触。总觉得他们两个怪怪的，她是一点也不希望慕云苑会对君溯光产生什么别的感情的。因为当年君溯光在大家的传言里，可是慕云苑母亲永乐长公主的情人。若是他们两个再产生什么感情，只怕真是对慕云苑名声有损。名声对一个贵族少女来说，何其重要。况且她一直把慕云苑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看待，所以只是想尽力维护她，保全她，不愿意她受到一点的折辱。 “怎么了，夭夭也害羞了？”虽然心里不安，但是宛若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和慕云苑开着玩笑。 慕云苑极力笑道：“姑姑不要取笑我了。” “姑姑这可不是取笑你，你如今真的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宛若把那个快绣成的腰带在慕云苑的身上比了比，又笑道，“姑姑就算不想操心，也是忍不住要操心的。” 慕云苑撒娇笑道：“姑姑越说越厉害了，夭夭可不想嫁人，永远陪着姑姑不好吗？” “别胡说。”宛若一笑，“就算是嫁人，姑姑也可以跟着你去的。” 慕云苑神色黯了黯，幽幽道：“姑姑，你说我要是出嫁做个女道士好不好？” 宛若一听，心中一跳，看着慕云苑神色幽幽，只怕真的是有什么心事，而且她总觉得多半和君溯光有关。 “别说傻话。”宛若忍住心中的惊疑，说道，“王爷对郡主是很好的，总要为郡主挑一个好的人家，怎么说王爷也算是郡主的养父。” 宛若是故意把养父两个字说出来的，只是想让慕云苑断了对君溯光的念头。 然而慕云苑听到宛若这样说，不由得冷笑，想到他要自己去做君子昭的皇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真的为她挑了一个好人家。 “他自然是要为我挑个好人家的。”慕云苑冷笑，“姑姑放心吧。” 宛若那里放心得下，只觉得慕云苑脸色大变，连说话的语气也古怪起来了，不由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害怕的，但是有些话她也无法直接去问慕云苑，只得心中暗自着急。 苏乔端了梅子汤过来，慕云苑接过去，却对阿绿道：“把我的笛子取来。” 慕云苑慢慢啜饮着梅子汤，阿绿已经取了那管玉笛出来。 最近她又开始跟着阿绿练着吹笛子，现在也能吹出曲子了。 喝完了梅子汤，慕云苑抬头看了看天色，从榻上站了起来。 “姑姑，我想去观外的山道上转转。” 宛若听了，点头道：“让苏乔和阿绿跟着你去吧。” “苏乔和我一起去吧。”慕云苑从阿绿手中接过笛子，“阿绿留在这里吧。” 阿绿神色一怔，随即道了一声：“是。” 慕云苑向门口走去，苏乔跟在后面。 出观的时候经过别的院子，远远近近看到几个女冠，羽冠素衣，翩然走过。她们看到慕云苑，皆不由得眼露好奇和羡慕的光芒，但是看到慕云苑的目光凝来，皆都忙垂首敛目，不敢再看她。 慕云苑心中微哂，却也不理，只是向着观外而去。 碧云观建在半山腰，门前一道山道，可上可下。慕云苑择了上山的道路，沿阶而上。 因为是夏季，山道两旁草木森茂，倒是遮蔽了烈烈的日光，行在其间，也不是多么的炎热。 慕云苑和苏乔走了一会儿，看到前面有一个山间小亭，临崖而建。 两人走了进去，慕云苑站在栏杆向外望去。远处的晴川历历，重重山峦，尽收眼底，这里倒是一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亭中有石头椅子，苏乔用自己的锦帕铺垫在上面，让慕云苑坐了下来。 慕云苑坐在石椅上，把手中的玉笛执到唇边，试了两下音，便随意吹了起来。 一曲吹完，慕云苑看着对面站着的苏乔脸色微微泛红，似乎是神游天外，神色怔怔，不知道在出什么神。 “苏乔，你觉得我刚才吹的笛子，和那天在流光水榭遇到的谢公子比着，哪个更好。”慕云苑突然问道。 苏乔脸色猛然飞红，嗫嚅道：“谢……谢公子？” “怎么？不记得了？”慕云苑目光幽深，定定的凝着苏乔。 苏乔脸颊飞红，急忙道：“不是，奴婢记得。” “那你说说我的笛音和他比着如何？”慕云苑笑意更深，却是古怪，“不准说假话，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地方就是你常常不说实话。” 苏乔怔了一下，道：“奴婢……奴婢没有不说实话。”说着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慕云苑，这才续道，“郡主的笛子没……没有谢公子的好。” 慕云苑一听，笑道：“这次倒终于是说了一句实话，好了，咱们回去吧。” 说完慕云苑站起来就走，苏乔怔了一下，才匆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