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狼王夜瞳1

出发多日，凤雪舞已带领着天策佣兵团护送辛可思商家，踏上海东大草原的边缘，不同於平日所见的景色。 一条仅供一辆马车行走的草间小路，两旁皆是高及膝盖的野草，上头附上一层白色短绒，这是海东草原的独特植物白荻草，远远望去如铺上一层白雪，每当大风起，白短绒就会随风飞舞，彷佛满天风雪，银白一片。 白荻草可是海东草原最丰富的资源，历代游牧的腾格部落所畜牧的牲畜，牠们的重要粮食，没有人类城市，只能逐水草而居，实行山季牧移的策略，其他的日常生活用品，就是靠着以物易物的商品交换，以马牛羊来换取盐茶叶等。 辽阔的大草原令人心旷神怡，大开眼界，这是人类城市中，所没有办法见到的景象。 蔓延长达一公里的商队，佣兵分布在四周，心神摆在远方，危险随时会出现，海东大草原可不是观光游览的地区，草原上的魔狼可是会随时要人命，让人屍骨无存。 凤雪舞与阿塔走在前头，流风在後方押队，诗玄禅、月怜暄等魔法师和後勤人员位於中队，混杂在商队之中，天策出动多达一千五人的佣兵，都是新招募的好手和暗黑一族的精锐，连一些暗间的佣兵都一并出动，以免他们在天策堡趁机破坏，充当内应。 待在前头还有带路的辛可斯商家，名叫辛尼，曾来往海东大草原多次，也见过腾格部落族长几次面，算是辛可斯有心想要栽培的年轻好手之一，以往都是跟随的二把手，这次却被拔擢担任负责人，让他雀跃不已，出人头地的日子即将来临，最重要是可以将辛哈思的锋头压下。 一路上笑容可没有停过，尤其见到凤雪舞如此英气勃勃却美貌动人的副团长，谈兴大盛，话语中对辛可斯和自己的推崇，不绝於耳，凤雪舞心中只道此人已经家族出卖犹不知，还在幻想如空中楼阁的绮丽未来。 不过凤雪舞也从他口中套出不少有用的情报，至少这次交换货品的数量，更胜以往，其余并没有异样，而腾格部落那头并没有任何天灾，一切正常如昔。 光凭这一条，就足以让凤雪舞大起疑心，虽然商家认定佣兵团的信誉和实力，但第一次合作总是要逐渐地建立互信，而如此大手笔与其说信任佣兵，倒不如说是欲盖弥彰。 出发前已向诸位佣兵解释过海东大草原的严峻情形，几个暗间也不例外，这一着引蛇出洞，便是与诗玄禅再次商议所决定，瑞克大师生存下来的佣兵，全数都摆在天策堡护卫，由顾问鲁顿和太离虚坐镇，相信易守难攻的地形，会让别有用心，想要趁机混水摸鱼的人，有个意外惊喜，铩羽而归。 天策佣兵的整齐干练，给暗间佣兵极大的震撼，要知道会当佣兵的人，都是桀傲不驯，向往自由冒险之辈，最不喜欢框架条列般的束缚，否则加入军队就好，不需要冒这舔刀头血的危险。 不过天策佣兵令行禁止的纪律，着实令他们上了一课，无论佣兵新旧，一律参加如魔鬼般基本训练，那怕是资格老或武功高的佣兵，在不能使用真气或斗气的情形下，都被操得不成人形，骂声不断。 不过一个月後，效果浮现，真气与身体控制取得更大的平衡，以往一些真气流转滞碍之处，无意间已畅行无阻，虽然真气没有提昇，但实力却已不可同日而语，连暗间佣兵都大大地受益一番，就这样大家就被绑在天策这艘船上。 透过他们的眼睛，发现除了佣兵外还有两批人，一群是肩背长弓的年轻人，在佣兵团有达晤神箭之称，虽然没有看过他们的练习，但却能赶受到他们身上那股与生俱，来对於弓箭的灵性。 另外一批则是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名号，神情漠然，每天只知道修炼再修炼，彷佛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其余佣兵算是被他们所刺激，才咬牙硬撑，否则说不定早就离开天策，这群是只有艾长老等人才知道的暗刃，专门为杀戮而生，暗黑一族最强力的一群。 夜晚，大伙在辛可斯家族用心整理的营地上过夜，好几处篝火同时燃起，火光焰焰，映红深夜的黑，驱走大草原的寒冷。 外围一圈简易的木栅栏，藜刺倒勾防止野兽冲撞，大桶的清水堆满整个小木屋，还有几处简陋的建筑物，在这荒凉毫无人烟的大草原，算是顶级的设施，也足见辛可斯对大草原经营的用心。 辛尼道：“这里通常是我们第一夜的营地，在顺着黄金路而行，会有第二夜营地，不过第三天进入大草原的中央地带，就没有建设好的营地，一切都需要靠自己，通常也是魔兽横行的开始。” 黄金路指的便是那条草原小路，因换完草原货物回来，可以赚取具大的利润，因此辛可斯家族都称为黄金路。 凤雪舞道：“草原没有马贼的存在吗？” 盗贼不管在任何时代空间，只要有人就会有的产物，利益薰心，武力犯禁等诸多因素汇聚在一起，就形成盗贼这特殊的产物，当然盗贼也有分等级和属性，如草原称为马贼，长期在马上生活，来去如电驰光闪，令人望尘莫及，山中称为山贼，仗着对地形的熟悉，设伏埋陷阱，钻入山林如龙归大海，拿他莫可奈何。 辛尼踌躇地道：“有，不过，不知为何马贼都没有袭击我们，可是往来的小商旅时有耳闻被掠夺的消息，或许是我们护卫较多的关系。” 辛尼一迟疑，凤雪舞等人立刻知道这其中的猫腻，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为了打通与腾格部落的商业交易，奉献给马贼的钱财绝对不能少，否则光凭来去无踪的打跑战术，足以拖垮整个商队。 流风顺势转换话题，道：“辛尼老哥，你来往这麽多次，有没有遇到什麽凶险的事？” “有！”一谈到辛尼的精神就来劲，道：“一年前，我第十三次踏上黄金路，也是在第三天，我们正在宿营的时候，忽然遭遇魔狼袭击，整个大草原都是火红的双眼，好像一团团的火焰，要将草原燃烧殆尽，於是我方护卫与魔狼开始生死搏杀，狼嚎在黑夜回荡，如同千军万马，魔狼彷佛不要命般地前仆後继，激烈的战况我现在想起来余悸犹存。” 流风配合地道：“结果呢？” 辛尼精光一闪，一脸崇拜沈醉地道：“那时候家主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群护卫，硬是闯出一条血路，直逼狼王而去，在接近狼王之际，倏然，有名掩藏在其中的弓箭手，发出雷霆万钧的一箭，银光大盛连魔狼火红的双眼都失去风采，迅若流星，忽然狼王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嚎，掉头就跑，狼群也都跟着落荒而逃。後来听说狼王被射中左眼，不过自从这次之後，狼王就没有袭击过我们的商旅。” 月怜暄适时流露出称赞的表情，然後惋惜地道：“这麽厉害的英雄，可惜见不到他们。” 一见月怜暄的表情，辛尼立刻道：“他们已经跟家主到王城去发展，据说是某位大人物安排他们前来。” 脸上保持平静，永远挂着一抹淡然微笑的诗玄禅，脑筋一转立刻明了，这群人是来观察腾格部落的状况，着手准备对付天策佣兵团，看来天宇左身旁不只是有二哥这位能人，还有一位专门出谋策划的谋士。 至於辛尼讲得惊心动魄的经过，直接被诗玄禅简化成一连串的计谋，利用魔狼削弱天策的实力，再则与辛可斯家族关系暧昧的马贼，最後还可动用佣兵公会的压力，果然天下能人何其多，能想出这一系列计谋的人，丝毫不逊色於大哥诗湫湘。 如同过去一般，第一、二夜相安无事，第三天开始路上已经看不清小路的痕迹，仅用枯萎乾瘪的野草来指引方向，有时辛尼更需要停下来，参考附近的地形地貌，作以判别方向的指标之一。 进入大草原的核心地带，除了白荻草外，还有另一种特生植物狼牙草，高约一米，阔叶两旁长着锐利的棘刺，如同狼牙一般，加上狼群虽然是肉食性动物，但缺乏食物时，便可啃狼牙草充饥，因此而得名。 海东大草原得天独厚的环境，让狼牙草生长非常迅速，自然地魔狼的死亡率就会跟着降低，这也是小型商队不敢轻易冒进的原因之一，至於马贼更是利用大草原当避风港，至於腾格部落为何能在魔狼横行的大草原生存，只恐怕只有他们才知道。 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在海东大草原应该改成风吹草低见魔狼，一路上魔狼时有所见，三三两两，立在远方眺望，彷佛是在侦查凤雪舞一行动态，虽然只能看见魔狼隐约的身影，但还是能感觉。 凤雪舞疑惑地问道：“魔狼都是这样吗？” 辛尼道：“是的，这些都是魔狼的探子，每当我们经过时，牠们就会出来溜达溜达，不过因为我们人多势众，牠们都仅是在观望。” “魔狼发动攻击，大都会选在什麽时辰？”对於一无所知的大草原，确定敌人有阴谋之後，让凤雪舞更加小心谨慎。 “魔狼是属於夜行性动物，一般活动都在夜晚，不过我们这麽多人，牠们是不会来袭击我们的。”辛尼乐观地道。 凤雪舞不可能这麽轻松以对，吩咐佣兵传令下去，分批休息，晚上守夜人手加倍，刀剑不离身。 佣兵当然要刻苦耐劳，利用时间休息，可是佣兵的一门绝活，否则没有足够的体力，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战斗。 对於凤雪舞的小心翼翼，辛尼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有点多此一举，魔狼根本不会袭击这麽庞大的队伍，只是他陷入一个思考谬区，魔狼不袭击他们，不是因为人多，而是队伍之中有令魔狼恐惧的事物存在，辛尼因为层级不够根本不知，话说回来，都被派来当炮灰，重要性可想而知。 深夜，大伙驻紮在一个小山下，还有个内陆湖水源，草原辽阔宽广的地形，实在无法发挥地形的防御效果。 幸亏这次货物的数量胜过以往，利用马车作为简陋的阻档物，争取更多的时间，另外巴布图打造地藜刺，对魔狼而言可是最具杀伤力。 晚风吹过白荻草发出窸窣声，凭添一分寂寥的气味，蕴绕在黑夜中，倏然，远方浮现诡异的火红小点，一对，两对，不消一会儿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空间，彷佛万家灯火般。 狼袭！守夜的佣兵一声大喊，吹起警戒的号角…… 呜！低沉悠扬的号角声，回荡在幽黑之中，好似魔狼进攻的信号一般，火红小点忽然开始迅速移动，直接朝临时营地扑来。 和衣而睡的佣兵，在号角响起的那一瞬间，起身取剑出帐篷，列阵各守其位，有条不紊，第一次面对四面八方而来，如蝗虫过境般的火红双眼，内心忍不住产生恐惧，双手微微发抖，但身躯仍牢牢地钉在地上，脚步没有移动半步。 临危不乱，遇险不退，这批新手在心理素质，已经可以胜任佣兵一职，只要经历几场战斗洗礼，相信他们会脱胎换骨，变成翱翔於天的雄鹰。 新手的心理变化，诗玄禅了然於胸，走到众人面前，高举从次空间取出的风系魔法杖，开始低声念起咒语。 倏然！狂风猎猎，带着布帛旗旌飞扬不已，众人嗅到一股天地异常的变化，就连魔狼内心也感到不安，但这并没有让牠们停下脚步。 五十丈，三十丈，二十丈，狼群狂奔越来越急促，几十丈的距离眨眼即过，众人都可以看到最前方的魔狼样貌。 火红双眼，散发出残暴血腥，锐利獠牙，如刺客手上的利刃，一旦刺上非死即残，前後利爪一弓一挺，充满爆发力，疾速狂奔下，风顺着身形将牠们的狼毛梳理整齐，恰似进餐前的贵族，需要一丝不苟地整理好仪容。 相较於魔狼的快，诗玄禅的咒语却是越来越慢，但狂风越来越强，并且不停歇地阻碍魔狼的速度，弄乱牠们的狼毛，使得牠们狼狈不堪。 诗玄禅吟咒声一停，原本吹拂毫无定向的狂风立刻汇聚成龙卷风，其中隐约有条龙形，定神一看，是由如星罗棋布的风刃组成。 风卷龙残！风系魔法的禁咒，诗玄禅在与太离虚交流多时，境界终於又再次突破，若是这样还不足以为奇，只见他星目一开，手中魔法仗如开天辟地般向下一划。 风卷龙残居然一分为二，如同两只洪荒猛兽拔腿狂奔而去，无数的魔狼闪躲不及，立刻被龙卷风卷入其中，瞬间被龙形风刃肢解，剿成肉屑，顿时哀号声不断在大草原中回响，血肉碎片将龙卷风染得鲜红艳丽无比。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两条血龙的脚步，机警的魔狼立刻绕道而行，避过龙卷风的行进路线，再往营地急奔而来。 辛可斯的人手承受不住如此残酷的血腥画面，纷纷作呕，新手佣兵也觉得胃中翻腾不已，不过还是强压下体内的不适，如风中苍松地屹立着，不过诗玄禅这一手杀戮，大大地提振众人的士气，魔狼不再让牠们感到畏惧。 凤雪舞明了诗玄禅的用意，毕竟只有魔法才有这麽大规模的杀伤力，道：“诗大哥先回到中央休息。” 诗玄禅也不硬撑，虽然没有人去楼空的萎靡，施放禁咒对他的负担颇大。 要说风卷龙残让众人消弥恐惧，接着月怜暄的祝福术则是让大家安心，一道道圣洁白光笼罩在自己身上，忽然绝得力量满载，勇气倍增，可以徒手撕虎裂狮。 咻！达晤箭手第一波攻击揭开战斗的序幕，直到现在辛尼还一脸不敢置信，喃喃自语地道：“怎麽会这样！” 魔狼可不会因辛尼的意志而有所改变，时间伴随着战斗也不会停下，狼嚎喊杀不绝於耳。 从开始的陌生害怕，到狂热麻痹，这群新手佣兵正处於一个战火鲜血的洗礼，假如战争之後还能生存，便是羽化成蝶的蜕变，不过这一切都需要捱得过魔狼的杀戮。 同伴的血混杂着狼血，斑迹点点，四处飞洒，没有人有任何空隙去理会其他人，只晓得手起刀落，血如涌泉，在他们眼中彷佛如树木小草般，不会引起他们的任何反应。 如果时间拉回一个小时前，第一次劈下狼首，血如浇铸，淋得满身鲜红，顿时他们脑筋一片空白，毕竟他们只是刚训练完的佣兵，这样的战斗强度对他们而言还是难以承受。 但是同伴牺牲生命的教训，几个队长的挽救训斥，让他们立刻清醒，立地顿悟，杀戮仅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并没有想像中的恐怖可怕。 一小时的强力战斗，刀已经不知道砍劈多少次，达晤箭手的箭已经射光，正拿着猎刀填上防守圈的空隙，暗黑一族的精锐如同幽灵一般，飘荡在内圈，猎杀闯过第一层防守圈的魔狼。 这时众人终於可以体会训练时所说的一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种拉锯战显示基本功的重要性，虽然众人已经疲惫不堪，但长期训练的韧性犹存，尽量以避开要害换取魔狼的性命，减缓自己体力的消耗。 压力最大还是几个顶在最前头的凤雪舞等人，靛冰枪如冰山雪柱，透露出无比寒意，被刺中的魔狼无一不冻成冰柱，再由夜瞳一爪将牠拍碎，已经升格为座骑的牠，虽然敛起野性，但凶猛程度不下於其他魔狼。 流风阿塔等人浑身是血，杀气腾腾，面目狰狞，挥动刀剑的力量仍是虎虎生风，不让魔狼专美於前，不过被魔狼层层包围的他们，无暇多想只能凭藉着本能战斗。 要说现在还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人，非诗玄禅莫属，当众人被汹涌的魔狼淹没时，他手中风刃未歇，但眼睛已经瞄向远方的狼王，如一轮孤月遥挂天际，霸者身影傲立於巅。 斩首战术在诗玄禅心中浮现，不二人选便是有座骑的凤雪舞，何况其余人自顾不暇，根本无法突破魔狼的包围，将话利用传音术，传入凤雪舞的耳中，道：“我用魔法替你开道，右前方，狼王！” 简短的话交代一切，凤雪舞闻言，毫不迟疑地向右前方拼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