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们通常总是热衷于用自己的整个精力去苦寻他人的尚无结论的事情，然后又用一种愚昧的主观意识故做聪明地加于嘲弄。殊不知此人还弄不懂人体两个距离相远的器官之间是否彼此无关疼痒！” 三老板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屁股。同时他感到那两处愈合多日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了，随后疼痛像只不安分的兔子径直跳到了心里，紧接着向全身放射，他的整个思想和生命几乎在瞬间被这种不适困扰着，并且由于对什么的突然另视，有了新的发现。他把这种发现在心里猜度、比较，翻来覆去，犹如放入口中一块狗屎，明明奇臭无比却要反复咀嚼，因此眼前的这团臭肉瞬间变得是多么令人作呕。他的手在发痒。从前他们奴颜卑色，阿谀屈膝，完全一副绝好的奴才标本；而今，不仅没有完成任务的家伙，哪里凭空来的胆量敢如此无理？！此时此刻他要命的脾气没有理由不发作一番。 然而，就在他起身欲教训这个爱揭人老底的胖子时，却被大哥三毛呵斥住了。不错，大哥是用的“呵斥”，刑应以为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因为大哥一向是大哥，大哥从来要顾及身份。这种身份不包括像大声叫喊这种俗人的意愿语言表达方式。他总是听别人讲话感到津津有味，即使作答也温文尔雅，或者干脆默不做声，或者用包罗万象，洞穿一切的神态，以一个微小的神情去让人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在兄弟眼里大哥就是一座神！像啦家兄弟之流是无论如何绝对不敢用对待三老板的放肆来对待大老板的。 同志们，这就是“装”的境界和魅力。 他愠愠地问： “现在是斗气的时候吗？！” 然后用那固有的，蛇一样的，仿佛能够对人的心灵一览无余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马上用偏头和低头来躲避这令人寒噤的目光了。 “这件事，我已请了少林五大败类杀手和非洲食人族兄弟来处理……” 大老板三毛，绝对是个标准的帅哥，虽然岁月的足迹在他脸上已经千踏万踢，然而不能否认男人通常会因此魅力醇厚，不可阻挡。中国的年轻女孩一向见地不凡，喜欢略有成功的老男人是不争的事实；从经济学角度看，这种现象符合微观经济学博弈论中的智猪理论。即紧跟觅食的大猪，以便不劳而获。从管理学经营战略的角度看，是将重要资源投向利润丰厚的“现金牛区”，以便获得最大收益；从投资学的角度来看，天生的“巴菲特”：牵手蓝筹，耐心等待，坐享其成，鸡犬升天！一旦对方不能使其如愿，还可资产重组。像眼前的这位三毛老板正是各位有此价值观的美女重仓持有之股。 不过，并不是一副来自父母的精致皮囊，占据了这个出色男人值得正直的人来恭维的众多闪亮点列表的首席。是的，他的高明心计才是其一切辉煌的核心。正如一个生命的全部在于一块暗红色的脏肉，同样由它衍生出的任何枝叶，都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失去对周围事物的主导地位；在与少林五大败类杀手关于任务与酬劳的谈判中，他将自己的这一特长再次发挥的淋漓至尽；硬是将对方提出的每杀一人100万人民币降到了98.312万。当然，同时他也领教了新世纪少林僧人的经济头脑。然而，大老板是个何等诡异的人，他对这个令人痛心的数字仿佛早有所料，且有所备——他马上发函，正式密请了非洲食人族兄弟！这两个一奶同胞的精明的野人开出的单价自认为惊天动地，然而与有文化的秃头们的报价相比，不是小巫见大巫又是什么呢？ 当今社会的两拨知名杀手全被大老板请到，如此不仅大大加强了自己的势力，且枯竭了对方的资源。还因为大老板利用这两伙人的信息不对称，开出了两个相差极大的价钱，摊低了投资成本。当时借着这些好事带来的喜悦，大老板一时兴起，脸上挂满了热情，像好哥们儿一般两条胳膊分别搂住了两个野人的肩头，说： “……兄弟我为你们起好了中文名字，老大就叫大野，老二就叫二野……” “好名字！好名字！”啦家兄弟适时地符合道。 值得一提的是，食人族兄弟自见到胖子啦啦油先生的第一眼，便对这堆肥肉有好感了，钟情了，像饥饿的狗守着一块不准吃的骨头了，只能贪婪地伸出舌头舔了……走开走开，看你们有多土，连牙都不刷…… 前期条件一旦谈妥，大老板三毛立刻向敌人下了战书。他突然感觉自己原来是亟不可待的。但他究竟不是那种一时冲动的人；整个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最后说了一句总结的话来鼓舞人心： “各位，我们现在是为了同一个目标的亲兄弟，所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努力吧！” 啦家兄弟也适时地符合道： “佛祖会保佑我们的！” 决战的两天前，少林寺五大败类杀手在一条连接城乡的公路上一字排开。他们都是双臂相互缠绕，自然垂放于胸前的，都是双腿叉开，脸上带着过度自负表情的。因为这伙强者横在马路上，所以那点儿可使老实人恐而避之的霸气不言而语。 倏地，神出鬼没一般，三把“超级放大镜”显现，开始对这一行人进行扫描。 “不是！” 待三名猿猴似的神经病消失后，一个与佛祖同样肥头大耳的年轻和尚问站于中间的两个有着苍苍长须的老和尚： “我不明白！您两位为什么不趁后天人多时大出风头呢？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即使是天仙下凡又有什么用？您不觉得一个人一旦成名，对于个人和他旁边的人而言那将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或者难道您怕我们还会输吗？” 这两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虽然不幸堕落了，但他们曾经也是不折不扣的高僧，如今他们接人待物，言说谈吐，照旧用着大人物的风范和口吻；你一言，我一语，来点化这些修为尚浅的晚辈： “师侄，少安毋躁！总会让你出一出风头的。我问你们，是名好呢？还是利好？” 肥头大耳的和尚说： “名好！” 另一个健壮英俊的年轻和尚说： “利好！” 剩下的那位已经丑陋了的老女姑则一言不发，脸上是一个保守女人的矜持，那种少女所独有的矜持。虽然她已美艳不在，可她依然是个女人，五脏具全的女人，所以在某个团体里，作为尤物，她是不折不扣的香饽饽。她暂时以一名旁观者的身份置身于局外。 两位对整个事件似乎运筹帷幄的老和尚，像数学老师听到了学生说一加一等于三或者四一般禁不住哈哈而笑。其中一个欲擒故纵地点化道： “既然都好，为什么不名利双收呢？” 这貌似简单的一问，令年轻秃子们顿时哑口无言，随后他们脸上的表情由钦佩替代了突然而至的惊鄂。通常是这样，一伙人中因为某个脑袋过于肥硕和肚皮过于圆鼓而成为领头羊，虽然不能明了他们的头脑是否与满身赘肉的富于强厚成正比，但不论怎样，至少说明了这类人是具备一个领导的形象的。另外走在街上，那种得天独厚总会大抢镜头，为他们的位居首席打下基础。然而，面前的这个胖子和尚决不存在“猪脑子”这一说，他是一只名副其实的领头羊，他身上的一切生理功能比之另两位均遥遥领先；他又说： “不明白！” 其中一个老和尚笑笑回答： “如果等到那天，请问还有几个人能让我们去杀呢？每个人都在追求利益最大化，你们明白吗？一个等于98.312万，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抢得先动优势，占领市场高位。然后加强资产的周转率，这样才能获得超额利润。” “可是我们分开行动不更具效率吗？为什么偏偏在此等一个人呢？难道您怕我们真的会输掉？”胖和尚反问。 老和尚答： “不是师叔担心你们的能力，一但我们其中的哪个失手，必然会引起敌人的警惕，到那时再想多杀几个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啦！海尔集团为什么会一直保持上升的业绩和健康的繁荣？那是因为张瑞敏坚持一个‘稳’字！反之，TCL为什么会有大起大落？因为它急功冒进！你们以后要多学一些商业知识呀！对人生是很有用的。” 三个小辈和所有的和尚聆听长辈教诲一样，总是将单掌置放于胸前，等教诲完毕，就用虔诚的神态整齐划一地低头说声“是！”。正如同发某种誓言，不论当事人内心深处如何肮脏龌龊，在那一刻都会在形式上坚定不移地暂披“为人民服务”的神圣外衣。事后这件“衣服”如同一个转行的戏子对待他的戏服，会丢得无影无踪，再也想不起曾经有这么一回事了。 不想这时一辆飞飙的跑车由于速度实在太快，经过此处时它的刹车和众功夫和尚的躲闪竟都不能及。于是位于中间的老和尚首当其冲，被撞倒了一边——还好只中了一个。 老和尚圆寂了；肇事车逃逸了。 值得庆幸的是老和尚不但在一刹那记下了肇事车的牌号，且在死之前说了出来。幸亏他功夫在身，生命力顽强，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可使自己死得其所，有价值！ 由生离死别引来的骚乱过后，一切秩序恢复如初，少林四大败类杀手重整了威风凛凛的队阵。不过当年轻的肥和尚与突然独一无二了的老和尚共同站于道路中间时，肥和尚并没有因为地位陡然晋升而沾沾自喜；他用亲人逝去的悲伤语调和老和尚商量说： “三师叔，我们把中间让出来以示对去者在天之灵的尊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