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什么味儿？” 啦啦煤先生也使劲闻了闻说： “好像是迷烟味儿吧？” 啦啦油先生又使劲闻了闻，像个老师说： “嗯，有道理。像！…… 两声钝响传来。 大牛说： “下冰雹了吗？” “我看看去！” 三牛说着把书放下；是一本《八十一路打狗棒》。他起身向窗前走去；瞬间，头发晕，眼皮沉重，摇摇晃晃，倒地而睡。大牛见状想去扶弟弟，不想一起身也倒了。 这是一个熟睡的夜。 一名清秀的女孩儿静静地坐在公园环湖小道旁的长木椅上，膝头放了打开的笔记本，她在上面写着什么。那是一首诗： 郁郁深遮处，阵阵传笛声。信步拨葱绿，老翁醉心音。 幽径曲折尽，水天分外明…… 这是一个拥有着清澈似泉的大眼睛的漂亮女孩；她身材修长，头发乌黑，那长发由中间向前后一分为二，后面的扎起一条辫子，前面的形成长长的发帘，遮住两鬓与前额，使她白皙的脸庞和一双令人心驰神往的眸子若隐若现，时刻向外淌溢着少女内心世界不为他人轻易猜测的神秘魅力和矜持。这种发型广泛流行于中学生群体，它是青春美丽的标志。无论是一向畏冷的她在冬季身着泡泡似的黑色羽绒服，还是在夏日薄薄衣衫的缠裹下，种种风格，种种美丽种下了让上帝心思萌动的种子。因此一个尽管眼光挑剔的平凡人义无返顾地爱上她也就不足为奇了。当然，她那与之相似的内心世界才是引起男孩垂青的首要因素。她不时会向同一方向去张望，显然在等待，静静地等待。内心焦躁而不显露外表，正是她这样的女孩所擅长的。 “吆——，这诗写得水平可不在我之下啊！” 姑娘抬起头，看到一个乞丐在瞅着她膝盖上的笔记本。乞丐便是丐帮的洪大帮主；这个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质变的混混儿、光棍儿已精心谋划多日，现趁地处偏僻，游人稀少，他要在这名柔弱女子身上打主意…… “姑娘，我也是个诗人，你瞧吧，知己何处不相逢呢？抱一抱吧？”胆大的乞丐径直张开双臂去搂抱女孩。女孩吓得尖叫一声，本能地转身躲过，站了起来。 “干吗？要饭的！耍流氓小心我报警察！” 不想，此时的乞丐竟像一名修行得道的老和尚，开口悠悠：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身无异物，何处惹尘埃？姑娘，此言差矣！开口之前请先搞清对像。如若不然，姑娘适才所讲之话的后一句，应该由老衲说出口才对！” “喂！你是和尚还是什么呀？你在说什么呀？” “试问姑娘，无缘无故跑到贫僧的床上由为何事？贫僧，一生修炼，尚保童男之生，百毒不侵，倘若仅因刚刚之事而毁于一旦……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你的床？公物，搞清楚……” 不管怎么说，洪乞丐也是云走天下，见多识广之辈，可是像眼前这位语音优美，清秀绝伦的女子果真是世间罕有。他不由对他的老乡万分嫉妒。面对这样一位清新佳人，时间一长同样身为男人的他有些情意迷乱，把持不住；初次伪装起的不食人间烟火之圣态顷刻无影无踪，本来的市井面目重新粉墨登场：质地不好的面部皮肤被一脸奸笑蹂躏的仿佛一条条粗绳拼凑而成；一条恶心人的长舌在嘴沿上扫了一圈，可是口水很快又溢出了，于是再扫一圈；两手五抓开张，两臂是拥抱之像，以恶狼围食的姿态向姑娘扑来。 “空既是色，色既是空！美人，你就从了贫僧吧！” 不想，姑娘一改柔弱之态，风风火火地走上前，就在他因一种突然变幻而愣神儿的当儿，一支穿有轻便球鞋的脚猛烈地踢在了他的裆部，接着姑娘双手举起不论走到哪儿总是提在手里的质量颇佳的白色纸袋子，狠狠砸向一颗在眼前伴着疼叫，渐渐矮下的生长有蓬乱肮脏的长发的头颅。这个纸袋子通常都会塞得满满的，装一些女孩子的日常用品和各种零食，其中以江米条为最。每到周末，姑娘上大学要用到的书籍也会在里面找到。乞丐哼得一声跌坐在地，而姑娘的纸袋毫无损伤，由此证明此纸袋正如姑娘一次对爱她的人所言，质量确实不次。 等姑娘走后，洪帮主手捂下身，一边以伤者的蹒跚向他的“床”挪近，一边感叹“现在的姑娘厉害”。等他一不小心触及伤处，便疼得呀呀叫唤，骂道： “哪个孙子把鞋都做得这么硬？！诛他无后！欺负人……” 大牛手捧一束玫瑰；共有九朵，三朵黄的作芯，六朵红的围绕，没有一些本不是玫瑰天然生出的绿叶的点缀；有人认为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而纯粹的花代表纯洁的爱！ 不错，他要去约会。且边走边紧张地模拟着即将上演的现场对白： “‘我最亲爱的秦革，有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什么话呀？’；我就说，‘他说他爱你！’；‘他是谁呀？叫什么名字？’；‘他是我的主人，他姓张，叫平……唉呀这样不行不行？太直接了吧？暗恋真是很痛苦啊！……说到哪儿了？……秦革不要不理我，我爱你永远……” 乞丐远远地看到这个年轻的神经病走近此处，立刻强忍了鸟疼，用袖子抹了抹嘴，盘膝打坐；整个人“跃上云端。” 大牛走来，脸上的幸福顿时被焦急所替代。他四周望望，皆是葱葱郁郁，生长有序的植物和一些零零星星的陌生人影儿。他正欲离去，忽听一个撼人心弦的声音：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身……嘿嘿，别跑啊？咋没念完呢那旮旯子哩！” 随后洪帮主起身急急匆匆地向一边走去。 当大牛浪漫地结束了一天的神圣使命，怀着对幸福的美好憧憬，走到离家不远的荫林道时，看到一个神色不凡的乞丐，世外高人一般打坐在马路中央。他自这特别的姿势认出此人与公园的那个实为一人，可是好像还在哪里见过，很久就认识似的，然而脑中空空一时不能想起。当他疑惑地从乞丐身边绕着走去时，乞丐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口了： “危险不危险？” 大牛看了看周围没有旁人，但他亦无在意；乞丐嘛，本来有很多就是思维不清晰的。他便要走去。 “危险不危险？” 大牛觉得蹊跷： “你在问我吗？” “前不见故人，后不见来者。我不问君又在问谁呢？” “啊，啊，我记起你来了。你怎么也来这儿啦？你比以前看来好多了！你胖了！脸上也有光泽了！” “记不记起我无可紧要，受老衲一声劝，不要再白日做梦，清醒清醒吧！” 大牛越发不解了： “你在说什么呀你？什么危险什么做梦的？耸人听闻！” 洪帮主指点道： “你抬头看看我头顶上面有什么？” “脏头发！” “再上面呢？” “树！” “树上面？” “叶子！” 洪帮主笑了两声反问道： “难道你没有看到树上面的小鸟吗？然而也不能怪罪于你，怪只怪一场世人总是沉迷其中不能醒悟的白日梦。” “丐哥，我说一只麻雀而已，不会搞得这么邪乎吧？” “麻雀虽小，五脏具全。年轻人，你为什么要小视它呢？” 大牛一时竟无言以对。 洪帮主爽朗地笑了两声，又道： “你看那麻雀，长期处于一个稳固的环境里。神经从来没有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绷紧过。因此即便是就在它不远处有一只饥饿多时的老鹰觊觎它，它照旧会和现在这样。我问你年轻人，被人觊觎却浑然不知，危险不？即已知觉却整日沉湎于儿女私情中，危险不？即已知危险而不思进去，危险不？危险不？！” 一席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把这个醉心于追女孩的年轻人说得无比汗颜，尤其是乞丐最后连续的追问，更使他羞愧难当！ 乞丐又道： “当你的对手远胜于你，而你总是这样认为：未来是不可知的，胜负是事先难于下结论的。诚然，一切皆有可能，但奇迹往往不在此发生！” “可是大师，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为何不去学一些盖世武功来匡扶正义？” “盖世武功？到哪儿学去？” “施主稍待片刻，待我问上一问！” 洪乞丐装模做样地闭眼沉思，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与苍天之上，冥冥之中的谁为帮助一个跌入迷途的羔羊而互通意见；刚开始“他们”还是用商量的语气心平气和的，后来“他们”因为意见出现分歧而激烈地争吵起来。设若这时“那个人”现身现场，他们没有理由不光了膀子打上一架。这一切，旁人通过帮主一张飞沫四溅的嘴巴均可有效猜度！ 未了，帮主启开法眼，同时满身现出了争执失利的垂头丧气，继而那一脸凝重表示出他身在因为什么有违他的意愿，然而又无可奈何的两难处境。于是他说： “我本想传你一招半式能应付当前之敌也就算了。不想你与我佛有极大的渊源。既然如此，我佛慈悲—— 这个要饭出身的骗子胡说八道到这里，起身，用一种坚定的目光凝望着佛祖所在的西方。那边照旧除了天便是钢筋水泥的造物，可是此时此刻，又有谁不能从此人深邃的眼神里读出一些凡人所不能懂得的玄幻事物呢？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欲学绝世功夫，请于明日午时三刻到菩提山后的紫霄宫找我！” 他递给大牛一张有少量字体的白色打印纸说： “这是入学说明，你看一下吧！” 他嘱咐大牛说： “今日之事，勿泄于人。切记！切记！” 然后用衣袖文雅地擦了擦嘴，吟诗拂袖而去。 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方一净土，一土一如来，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生，护我佛中人。哈哈哈…… 大牛用望神仙的眼神望着这个命中突降的贵人，一直到其身影消失。 未经世事的年轻人捧起手上的“入学说明书”，像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捧起了圣经： ……来时请带身份证复印件一张，两寸照片一张，学费五万元整。（注：可分期付款，首付不得少于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