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不——！不怨我！不要！叔叔不敢了，天……” 尽管瘦子叫得情真意切，凄惨悲凉，可现今热衷冷漠的女孩儿们毫无同情心地对他共同使用了一种叫做“洲际导弹腿”的功夫；据说这种功夫出自少林。它是一位很有作为的大师从一句禅语里得到启发从而创立的；这句禅语是“从哪里来到那里去”。后来，一些人为了追随潮流与时具进便把它改叫做“洲际导弹腿”，其实它的原始名叫“从哪里来到那里去”。特此声明！ 于是瘦子再次从哪里来到那里去 这次胖子躲避飞射而来的炮弹一般急切地跑开了。他一直跑到一名为三老板抬板子的大汉的身后，躲起来，小心地探出脑袋观望。他双手抓在大汉的腋下，弄痒了大汉，怪不自在的。 人们不忍心看到即将发生的悲惨一幕，都闭上了眼睛…… 如果瘦子因此而亡，那么与他有着亲情关系的人只须把地上那些水泥碎块重新填入它们本应待的地方即可。 中国人曾经自己给自己挑了个毛病：爱围观。并声言此乃民族天性。这个结论的参照物则是西方人的高雅行为。孰不知，这位自觉英明的大师正在毫不隐瞒地向人间展示他无以比拟的愚昧。不错，当年看到形似猴类或者色如木炭的外国人大家围观，见到车祸也围观。为什么呢？没有旁的，皆因资源稀缺！并且就这一点而言全世界的人一个成色。请问，假如一只大熊猫跑到西方某个国家的大街上会怎样呢？谁能旁若无猫？ 已经围了很多人。 胖子以亲人的悲痛和慌乱把瘦子从地里抠出来，他叫他： “虾儿，瘦虾儿！你没事吧？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不想，就在他对兄弟生命的继续已经绝望之际，那躺在怀中的亲人又睁开了眼睛，且头脑理智，思维清晰地对他说： “肥猪，我没事，别说胡话。还要指着这三个王八蛋花钱找漂亮姑娘呢！” 叫肥猪的胖子点了点头。他把叫瘦虾的瘦子放下。他像影视中能屈能伸的英雄，为了最终目的甘愿将巨大的痛苦憋在心胸。他忍受着。他猛然站了起来，狂野地脱下上衣，展示一般抖了抖满身肥肉，气势汹汹地跑到大门前，指着里面的老人叫骂道： “老不死的你看好了！我身后，在架子上盘膝而坐的是我家三位身怀绝技的老板！今天特来挑战你们，也可以说是‘踢校’！踢校懂吗？也就是用脚踢你们校！踢了这所学校就归我们！哈哈。快去通报，叫你们头儿出来挨踢！” “还有，老头子，我兄弟的医药费你得出。我可以保证改朝换代后你下不了岗！要不然……哼哼……” 老人用强忍住笑的神态轻蔑地哼了一声，设若他不是哼这一声就真的会笑出来——就是这样，这个一向喜好装B的老家伙同样喜好抠弄自己脚趾甲里那点污垢，但在人前他的各个器官都以传统礼仪为标准，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他的言行和年龄总是相符的，并且偶尔超前的。于是他用一个长者固有的，洞穿一切的，怜惜经事尚浅的狂妄愚昧的年轻人的神态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气质不凡地打开那把为他添增涵养的折扇，转过身，头颅高昂，仰望着蓝天白云再次向值班室里飘。 “嘿，嘿，老东西有事你不通报，小心我捅到你们领导那里炒你鱿鱼！他妈的还想不想干啦？不想干滚蛋！” “年轻人！改天来吧，周末没人啊！” 二老板二毛是个脾气暴躁的…… “是谁叫我二毛？哪个混蛋？！人家没名字吗乱起外号？不知道尊重人。我叫孟虎。以后不准当面叫我的外号！” ……二老板孟虎是个脾气暴躁的人；闻听此言，气愤地一拳将身下的坐板砸了个洞。马上一个手疾眼快，聪明伶俐的下人将一瓶矿泉水递到了他坐板下的手中。他谝自己体魄健壮似的，用可以宰牛的劲头儿气壮山河地打开瓶盖儿，仰头一口气喝掉了。 大老板三毛正欲就此罢手，下令撤退，这时一辆乌黑的轿车驶来了，停在学校门口。车门打开，走下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此人体态略胖，脸皮白皙。自车上下来后，一个仿佛断气之人的夸张的挺身使他透出一种可傲风雪的浩然正气，他猛甩了一下精神的头颅，为数不多油光可鉴的乌发紧跟抖擞，好像一不小心就要亭亭玉立。他刀剑般冷峻的目光迅速将众人扫射一圈后，便以戏子的腔调冲学校的大门喊到： “管家何在？” 这一声叫唤犹如晴天霹雳，将云端的老者打回人间。既然原形显现，也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来了。 “唉呀呀！我说管家，不知这来者何人？又有何贵干？俗话说地好，这四方来地全是客，即使没有酒菜茶水招待也得让人家进去歇息歇息呀！怎可如此怠慢！嗯——” 当—— 中年人对人群里敲锣的孩子挤了挤眼儿，以示谢意。 “哎吆！您瞧瞧，我的张校长，大礼拜天儿的您不好好休息怎么又来学校啦？” “啊呀！这个说来话长啊！咱们就长话短说；今日一早我像往日一般上了厕所；今日大便略有些不正常，可能是昨日吃多了。吃过早饭；吃的那个我家门口叫宋记的小笼包儿。这个你是知道的，我最好这个。但今天由于肚子有恙没吃多少。然后便到剧团里看了一场戏。上演的王莽篡位。话说刘秀…… “好好好，校长校长，长话短说，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 管家老头儿也用同样的音调说： “长话短说！”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好！”张校长大叫一声，说：“看完戏后，我便回家。路过此地，但见这里人山人海，杀气腾腾。不禁心生蹊跷；莫非要出什么事情了？便回转马头，前来看个究竟！我说管家呀！到底发生何事了，速速报来！” 管家老头儿说： “这些人说要和咱们比武，输了让咱们把学校给他们！” “比武？。哈哈哈……”张校长像台刚发动起的内燃机那般笑过后，又疯说道，“看天下，条条大路相通连，不是油铺就是水泥灌。人心比路大又宽，千万条路你不走，偏偏阎罗店里钻！这正是——鸡蛋碰——钢！板！！” 当—— 张校长的唱功在戏界非专业领域内无不令人钦佩；他把最后一句话用发颤的嗓音拉得又臭又长，猛然以斩钉截铁的力度结了尾。如此以来，这八个字就像粘冰糖葫芦儿一样裹上了一层艺术的辉煌。 在这个“板”字出口后，他突地将脑袋抖擞了个度数，于是和肥猪的大脸相见了；此动作在一声恰倒好处的锣声的陪伴下，居然产生了堪比专业的效果。他怒目圆睁，左手指用戳的力度冲眼前的肉蛋一指——大肥猪明显向后退了两步——断喝一声： “呔——” “雁过留声，不留声不知春夏秋冬；人过留名，不留名不知张三李四。来将何人？还不快速速报上名来！等待何时？本将军从不杀无名之辈。来来来，王莽老儿，看俺穆桂英与你决战三百回合，一分高低！” 当—— 大肥猪上前一步正言厉色地问道： “你可是这里的校长！” 张校长一把抓过管家老头儿： “万岁爷在此！臣岂敢说慌？唐伯虎便是区区在下！” 管家老头儿小声对老张说： “校长，我看这次地不是闹着玩的。” “哼哼哈哈哈——有俺关云长在此，东吴鼠辈岂敢放肆？！照你说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还敢在大街上草菅人命不成？若真是如此无法无天，今日俺包拯要依法办事，除暴安良！举头三尺案治事用典阴阳能断；堂前五刑法惩奸除恶铁面无私。就算他是皇亲国戚也难逃法网！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将犯人押回开封府！” 当，当，当—— 待三声锣响后，观众们给予这位临时上场，顷刻间纵横千年，附身各大人物的小丑经久不息的掌声。 哎呀！你看这从哪儿说起呢？ 张校长今天真是特别高兴。面对如此热情的观众，一向不知什么叫脸皮的他本想锦上添花地表白两句，却由于激动一时竟不能开口了，只好仿照所有演员那样以绝对谦虚的态度向忠诚的粉丝们双手抱拳，连连致谢。且特意和三牛热情地握了握手；感谢他默契专业的配合，感谢他音质纯正的锣声，感谢他出自真心的友善。张校长打算为三牛签字，三牛说这个就不用了，若真想表示表示的话，那么给点实惠的吧！张校长没有给三牛实惠的，虽然通过对方一身装扮，老狐狸般的他深知此种人最需要什么。他大笑着说这孩子真幽默…… 这时候，肥猪那边几个健美的男士接受指令后，以要打架的形势冲了过来。他们的目标是张校长。然而张校长对此丝毫不予理会，依然和自己可爱的观众们寒暄着，手执钢笔翻找签名者。由此你可以感受到一名高手的心理素质是何等令人扼腕感叹。 于是张校长结结实实地挨了顿打。 在他挨打之际三牛请示大牛要不要帮帮这老头儿。 大牛表示这个貌似晕蛋的家伙能混到校长的地位也应该有其过人之处。他的惨叫虽然真切，不过这真是一个演戏的人所擅长的，也许他不过是想拿谁来寻开心，然而这骗外行人的把戏怎么能瞒得过专业人士的火眼金睛呢？或者高手出招理让三分嘛！所以不必为他担心。未了，大牛以一名资深人士的口吻教导：三弟二弟，一切事情要多注意观察，理性分析。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二牛和三牛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三牛又说，也是，他那么小气！挨两下打，该！ 耶稣说：当别人打我的右脸，我应当把左脸也给他。 不想，这位张校长的修为已经臻达峰值；在旁人看来他的处境已经相当糟糕，然而他依旧毫无还手之意。作为本市最大武校的校长，他像一个不懂武术的人在杂乱的拳脚中只懂得抱头打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