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二牛拿起那只若非他手疾眼快，做事果断，便被坏人拐走的鸭子，放入怀中，两臂则将这无价之宝小心搂抱，用一个地道的毛贼的姿态和同伙一起出了店。他们的举动和打扮引起了警惕的特工先生们的注意；先生们确定放大镜下的曾经端鸭子的家伙不是所要寻找的人后，No了一声便向三人追去。 一个乞丐揉着乌青肿胀的左眼，侧着脑袋对一伙去了的背影骂道：“不给不给呗！发什么火啊？我操你娘的B们哩！”等他回过头来，他看到了“客户”，一把扯住了大牛：“嘿！我说伙计给只鸭子吃呗？……行啦行啦走吧走吧！”乞丐在口射这些快语时，眼睛并不看着对方，他的一只黑爪子被他的长臂高高举起，做着不耐烦的走人手势；他故意应用这种不礼貌来发泄心中的郁闷和不满，一种难得的对人趾高气扬地发牢骚而获得的虚荣的愉感。这个相遇之缘极快地结束了，总共不过几秒钟，各怀急切心事的双方并不能为对方留下什么印象；乞丐正常的思维素来只为腹部的凹凸服务，三个经验不足的偷鸭贼则找不到心了。 乞丐看着跑去的三个人优越地牢骚道： “比我还穷，操你们娘的B哩！倒霉！呸！” 欲人鸭合一而蹲守的乞丐回身继续扑住商机。他看到三个外国人从烤鸭店出来了。老外在乞丐心里一向标志着财力雄厚，这使得他比等到油光秃顶的富有的同胞更为欣喜。他像老朋友见面那般张开双臂，热情地迎上去，当然对于业务技能精甚的他并未强行与对方拥抱，这是行业行为的禁忌！他只是挡住这三人的去路，双掌合并于胸前，文质彬彬地乞求道： “三位堪比耶酥的帅哥，请施舍鸭子一只，上帝与你们同在。阿……” 一只毛茸茸的尊贵的拳头击在了一只安然无恙的眼睛上，使得乞丐眉宇两侧的颜色和高度达到对称。如此使人看起来顺眼多了。 “不给不给呗！发什么火啊？我操你娘的B们哩！” 三只“猴子”跑远后，乞丐又回转了身，他透过眼缝看到了两位“同行”蹒跚着自烤鸭店走出了，便挺直身子，堂堂正正地走上前，抱拳施礼道： “敢问两位勇敢的仁兄，今日深入虎穴收获如何？” 这身着布条破衫，伤痕累累的一胖一瘦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在用眼睛商量，之后好好的两人突然同时暴怒，将眼前的臭要饭的一通狂打。打完后，他们走了。 “不愿意说就不说呗！发什么火啊？我操你娘的B们哩！” 大牛兄弟们自认为眼下已经安全，便改变了急匆匆的脚步；虽然还是向前走着的，可他们的思想一心一意在为二牛手中油光光的肉食满心欢喜，时而干脆停下脚步，围成一圈，像选美比赛中的道貌岸然的评委，庄重地对赤溜溜的肉体评头论足；争论似的对鸭肉的好坏、烤鸭的制作方法及出售一只所得的经济效益，通过想象和猜测来发表看法。未了，二牛问道： “今天晚上的饭不愁了，我们明天该怎么打算呢？” “是啊！原想将近几天的积蓄消费掉，没想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要去更华丽的饭店。想想刚才那个烤鸭店真是太寒酸了。” “那是给没钱人准备的地方。” “是啊，是啊！门口还有乞丐！” …… 有四个年轻的男人在恭候他们了，恭候他们用拳头讨要说法；这四个人通过做偷鸭贼遭遇黄雀在后的倒霉，一场心惊谢幕后的明白，双方实力数字化的对比，最后做出这个决定的。可见他们是有心的人，绝非那种毫无头脑、送死勇敢的晚辈。虽然最后他们挨了打，挨了结结实实的打，可这并不能让谁去对他们的精明老练所已获得的赞誉之词加以修改。要怪只能怪对方的打斗技术超乎意料。通过这次事件，汲取教训，总结经验，他们会更加健康茁壮地成长。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令人羡慕啊……”一个道士从这里路过时说了这段话。 当三位总统府的高级特工赶到此地时，他们看到毫无规则地躺在地上抽搐的无辜百姓，固有的正义之火自心胸再次熊熊燃烧；除掉这个人间毒瘤他们将义不容辞，且冥冥中感到了上帝暗暗授予他们织天使的职位，勇士们将更加坚定信心，光明正大地来执行这个使命。他们的肉体、精神、思想一切的一切不再仅仅归其总统府和自己所有；他们属于整个世界，整个人类的财富、光明、幸运、守护神……。 “Ifwedevotesourlove,theworldwillbewonderful!” 风和日丽，天蓝气爽，白花盛开，车水马龙，美女妖艳。 上联：当——一声铜锣震天响。 下联：娘——三声真情齐吆喝。 横批：寻亲不易。 已有多日，许多市民看到三个卤莽的乡下小伙子在市区里结队招摇。他们衣衫褴褛，几近乞丐；头系白色布条，上书“找娘”两字。其中年幼的一位手执有破洞的铜锣一面，每当一声金属撞击的嘶哑的刺耳声响过，便紧接三股混合为一处的“师娘”叫声以有气无力的形式传出。由于一种茫然使得头脑迟钝，因此对周围的事物没有一点意识，他们习惯性地向前迈腿，习惯性地做着以上具有强迫性的活儿。他们以木然来寻找亲人，似乎不再怀有希望，又怀着极大的希望。他们所表现出的一切均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即使前方是一堆衣光鲜丽，水灵肉嫩的姑娘唧唧喳喳地占了多半个道路，他们依然会用好多天前即定格了的目空一切的死人姿态，去无理地横冲直撞，引起一片不满。那种若在平时甘用狗态来表示的怜香惜玉之情，已经无影无踪。每每这时，人群就会立刻像封建社会帝王出行，百姓回避一般向两边让出一条路来。他们注视着这三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呆头呆脑地走过；眼神儿和观赏在中国每个城市随处可见的行为怪异的乞丐没什么两样。设若哪个倒霉孩子与这三人以挨、蹭、擦等形式接触了，便会立刻引发他们的恐惧，去用力拍打那块包裹身体的丝布，尽管上面什么都没有；若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她会不知疲倦地将他们诅咒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晚上要睡觉的一刻心情还是不明朗的。 后来，这三个年轻人的事被一位手摇报纸，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才子偶然发现，于是也便有了开头的千古绝对。 天下起雨来，那种很急的不大不小的雨。城市一下子慌乱了，人们急奔着寻找避雨的地方，同时一道由雨伞组成的流动的彩带在街面上形成了。 “老大，我们躲雨去吧！” 大牛抬头看了看掉水的苍穹，坚定地说： “天将大任，必先劳其筋骨！一场毛毛雨能奈我何？继续前进！” “嘿，说真的，这毛毛雨可真淘气……” 这时候一个乞丐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那乞丐又返回来，打量了打量他们，疑惑地走开了。其实他们是老乡，只不过因为双方的变化和呆滞均未认得出来。 他们云游到一家叫做“天下第一”的武馆门前时，深感一股莫名的温暖，便停下了脚步。 “老大我们是否进去躲躲雨？” 然而大牛固执地说：“怎么能去躲雨呢？”接着他又一厢情愿地说，“天下习武者皆为一家人，何况只是吃顿饭而已！” 二牛一听来了精神，说： “休息休息！” 三牛说： “睡一觉而已！” “兄弟们还等什么？走呗！” “走，走，大哥先请……” 于是在大牛的带领下他们进了武馆。他们身上的雨水弄脏了武馆的地面。 不想，馆内铺设有红色地毯的宽敞大厅里一片狼籍，仿佛刚刚被强人洗劫一般；地上毫无规律地躺了六个人，从他们抱着身体的某一部分呻呤来看，显然是刚刚被人揍过的。如此看来，此地秩序的最基本层面已被颠覆，已毫无规矩可言，那么便可是允许任人宰割了？包括一切！ 怎么会这样呢？谁干的？太混账了…… 三人喜滋滋地为这里的不幸表同情和发义慨而自言自语。同时他们像找宝藏一般带着饥渴胡乱翻寻。不想这鬼地方竟是如此令人失望，食物类一概没有！便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顷刻也认为眼前的惨景并非不可，简直应算在情理之中！既然没什么油水可捞，他们也就骂骂咧咧地离去了。 沿着那条街向前走。没过一会儿，来到一家叫做“真正天下第一”的武馆门前。他们照例客气地寒暄着，由大牛带头进去了。没想到在“天下第一”武馆的一幕也同样在“真正天下第一”武馆里缤纷上演。不过这个“真正天下第一”武馆显然要比“天下第一”武馆正规一些；馆内外的装潢不仅更加富丽堂皇，屋内大厅的正中还有模有样地供奉了达摩祖师、张三丰、李小龙等武术大师——不能否认这个小小的手法使此武馆显得专业了许多，也可见这个武馆是综合性的。画像下面一张古香古色的桌子上，更是摆放了相当丰富和新鲜的供品。由此说明这家“真正天下第一”武馆千真万确要比“天下第一”武馆正规不止千万倍。生源也好，它的大厅里躺倒的人竟有十个之多。 怎么都这样呢？谁干的？太混账了……他们这次，真的在发不平了。 哥仨向墙上的“大纸”致过敬后，亟不可待地抓起了桌上的供品。他们不再说话了。 这时地上一个年纪较大的师傅模样的男子苏醒了，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气愤地看到三个臭要饭的竟敢偷吃武术之祖的供品，尽管此刻气血不畅，还是板起脸威严地冲他们喊道： “嘿，要饭的，给我扔个橘子……橘子吃！” 大牛给他扔了两个，二牛给他扔了一个，三牛对旁人无暇顾及。他们都很忙。 这位师傅吃下两个橘子精神好多了。有了精神也便安心地坐在那里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