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她听完，不禁犹豫，开门，他说的倒容易，不知道自己要一个人面对他，想起分手那天郭晓峰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情，便是心如刀割。 他说，你不过是个烂货，这么多年我把你当个摇钱树，你却以为自己是盘菜，还来对我说分手，在我心里，我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们那个老总的那些烂事儿，我只是不想管罢了，不禁不想管，也懒得管，我有多久没碰你？你以为是你自己拒绝我？是我觉得你太脏了！恶心的我每天都想吐，我现在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当时，她一定是在发抖的，脸色一定是苍白的，眼眶里一定是有泪水的，她是何等坚强的一个女人，只是她自己是这样认为，多少个夜晚，她周旋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中，都能将他们哄的开怀大笑，服服帖帖。 当她看到郭晓峰看她的眼神如同垃圾的时候，她心里那最后的内疚，也消失殆尽。 她知道有些人，做不成情侣，便是仇人，但他们之间，大概不会有这样不堪的对话，与如此令人心碎的过往。 后来，他又说了好多，好多，她只是听着，没有任何表示，她已经懒得和他去理论什么，也懒得反驳，只想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如果他在说下去，估计她会连东西都不收拾便走。 可他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扑在了她身上，“反正你也是免费陪那男人睡，老子也不介意在睡你一次。” 天知道，她心里当时想，自己简直在演港产电视剧，要这样打击侵犯自己的暴徒。 终于给她摸到坚硬的东西，当时太心急，连看都没看，到底是怕将他砸死，并没用多少力，腿上的男人连头都没抬一下，就软软倒了下去。 像是听到里面朵馨与尹修在电话里争执，外面的敲门声又加重了力道，一声声的仿佛要将整扇门都拍下来。 朵馨仿徨失措，压低声音对着电话道：“你听到了吗，听到敲门声没有……” 尹修不理会她的喋喋不休，居然挂断了电话，朵馨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的敲门声已经震耳欲聋，奇怪，这么大的声音，竟没有人来阻止。 终于在十分钟后，瘫坐在床上的彻底崩溃了，若今天必定要惨死在异地酒店中，就是命，是命！ 怀着十二万分悲壮的心情，朵馨站起身，一步步踱到门前，脑袋里不停想，自己也算死得很惊悚了，明天一早，大家就会发现她的尸体。 估计也会轰动一下的，可万一他毁尸灭迹呢…… 手哆哆嗦嗦的去碰门把手，终于握住了，心里到底是游移不定，这样死了会不会太窝囊了，这么窝囊是我的性格么？不是啊！ 于是，下面一幕发生了。 朵馨扯着嗓子隔着门对外面喊：“郭晓峰，你别敲了，你再敲我报警了……” 话居然起了作用，敲门声戛然而止，朵馨被这突然改变的状况搞得愣了一愣，转念又想，郭晓峰就是郭晓峰，胆儿小的跟耗子似的，根本禁不起自己一吓。 说实在的，一说报警，还真提醒她了，对啊，报警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于是又冲着门喊了句：“你现在赶紧滚蛋还来得及，别等着我报警。” 门外的人终于忍无可忍，咬着牙冒出一句：“你开门。” 屋里的人顿时被惊住了，这声音，分明不是郭晓峰，至于是谁，她也已经听出来了。 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整个人像是被火烧似的，蹭一下浑身都蹿红了，手握着门把手，毫无犹豫的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不是尹修还有谁。 朵馨一脸惊愕，看他黑着脸，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一时间竟忘了开口说话，与他直直的对视着。 两分钟后，男人见她依旧傻乎乎的站在门前，宽大的睡裙拢着娇弱的身躯，赤脚踩在地毯上，素面朝天的样子依旧是让他感觉最温暖的容颜。 “不打算让我进去？”一段时间不见，她变得迟钝多了…… “啊？呃……”朵馨应声，退进了屋里，将房门让给了尹修。 看着他迈动修长的双腿，一脸悠然的走进来，她终于后知后觉的问：“你怎么会来？” 他不回答，只是沉默的望着她，那眼神深沉如水，让人捉摸不透。 朵馨并不惧怕他的目光，她被他这样看着，甚至不觉得唐突，生气，只觉得欣喜，内心隐隐有这种企盼的，企盼他受不了自己的忽然消失，穿山越岭，将世界翻个翻，只为了寻找自己。 她只是不知道，只是低估了，他的能力，他要找到她，何其简单，根本不用她所想象的那样大费周章。 男人终于开口，久违的低沉嗓音，带着些许沙哑，让听的人，心脏都随着他的语调颤抖。 “你跑什么？”他倒是直率，一语切入要点。 “我……我……我没跑……”朵馨反倒被他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没跑你跑这么远来干嘛？赏花儿啊？”男人看出她的紧张，一脸揶揄。 朵馨被他说的心里发窘，一张脸跟大苹果似的，迅速又泛了红，“你到是说，你怎么会来？”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他摆明要让她困惑，偏偏就不好好回答她的问题。 他不正经，她也就学着他不正经，两手一摊，往床上一坐：“能啊，这又不是我们家开的。” “就是。” 然后俩人就坐在床上，谁也不说话，窗子不知道是没关严还是忘了关，风呼呼的就灌了进来，穿睡裙的那位最先受不了，一阵儿一阵儿的打冷颤。 穿西服的那位对她的惨状视若无睹，坐在床上环视四周一圈儿，站起身来又走到商品柜前面，眼神儿特认真的看了片刻，朵馨看他那样，都以为他要把那柜子砸了然后冲她发飙了，结果人家抬起胳膊，伸出手，眼眉一挑，从里边拿出一西红柿牛腩味儿的泡面来。 她顿时感觉脑袋里跟颗礼花弹爆炸似的，看着眼前一贯冷漠如斯的人的反常举动，实在不知道是该一闭眼死过去还是继续挨着。 终于，她受不了外面那刻骨寒风和屋里这快要冻死人的气氛，弱弱的冒出一句：“你要是不说话，我睡觉了。” 坐在桌子旁慢条斯理吃泡面的男人终于抬起头，凛冽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微微启唇，“我一天没吃饭了，就为了找你，你就不能等我一会儿？” 朵馨皱眉，他为了找自己，一天没吃饭？为了找自己，怎么就会一天没吃饭？ “可是我冷……”她觉得自己神经越来越大条了。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极度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你不会去关上？出来几天溜达傻了？” 感觉自己也是气短，于是闷闷的下床，关上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的窗户。 到底觉得自己没来由的赌气不妥，好歹他也大老远来了，不管是怎么来的，一定是不容易的，她没留下什么线索，没怎么开过手机，就算他要查自己的身份证记录，他不是警察，总要费些周折吧。 朵馨走到尹修面前，一脸淡定的坐下，手支着下巴，轻声问继续埋头吃泡面的他，“你跟我说啊，到底怎么找到我的。” 尹修听完，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双眼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她道：“我要找你，还不简单，你倒是没少溜达，要不是郭晓峰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打算给我打电话了吧？” 朵馨彻底惊了，瞪着大眼问：“你怎么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你到底怎么找到我的？查身份证吧……我觉得肯定是……”说完，还特肯定的点点头。 尹修被她自作聪明的表情逗得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一丝笑意，语气也变的温柔了许多，看着她说：“是，查身份证，你这跑路做得太不到位了，就你这样，一百个也早让人逮回去了。” 朵馨不以为然，“逮我干嘛呀，我跑什么路啊我，我光明正大出来旅行。” “你不是以为自己把你前男友杀了，慌慌张张跑路了？”尹修声线清晰，不紧不慢的说。 朵馨支着下巴的手放了下去，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怎么会什么都知道，能找到自己尚且正常，连自己想什么都能知道……这就有点儿不正常了吧…… 那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还是觉得像一场噩梦，光是回想，就觉得如鲠在喉，她动动嘴唇，想反驳，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尹修脸上已经又变作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语气也回到冷淡缓慢的调调上，他看着她问：“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傻呢？” 她终于被他一句话惹恼了，任凭你多大能耐，费了多大劲找到了我，就是为了到我面前损我两句，为了不阴不阳的说几句话么，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走过的路，心中的乐与苦，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是聪明还是傻…… 朵馨抬头看他，一双眸子里没有了刚才的懒散，温和，还有隐隐的快乐，只剩下一片雾气昭昭，和无尽的冷漠疏离。 “我是傻，你以前就该知道，不然我怎么会跟他那种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又怎么会跑这么远的路，我是傻，不然怎么会和你在一起过，怎么会……”到底还是理智尚存，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心里却已说了千万遍，怎么会爱上一个从不动情的你……怎么会期待你来找我……怎么会见到你的那一刻连自己的心都感觉不到跳动了…… 尹修见她欲言又止，蹙起眉头问：“什么？” 她又怎么会说下去，懊恼的站起身来，甩甩手道：“你若就为了来看我笑话，目的达到了，可以回去了。” “我吃饱了撑的跑这么远看你笑话？你倒是说说，你哪里值得我跑这么远过来看？”男人还是一副不阴不阳的面孔，任由她气急败坏，也不说一句好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伶牙俐齿的她，面对他的时候就总觉得脑子不够用，被他质问的时候通常都只有听着的份儿，偶尔脑子转得快点，也只能反驳他一句半句，要想象在别人面前那样聪明伶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有时候，女人是不需要动脑子的，只要一句：“不值得你还来！”就足够男人发狂了…… “你再说一遍！”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跟练过乾坤大挪移似的，一把将她推墙上，禁锢在双臂之间。 她被巨大的冲力击的头都晕了，七荤八素的，这些都是消失，最要命的是尹修的表情，骇人的愤怒与暴戾，她承认自己被吓住了，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话也不敢在多说半句。 只是胆怯的，看都不敢看他，在他臂弯中，微微颤抖着。 “你傻的可以，为了他，心甘情愿坐。台，为了他，让你的好姐妹去和邵厉言借钱，为了他，不顾一切的跑这么远，我倒想问问，他究竟哪儿这么吸引你？” 尹修声音轻柔，说出来的话却似穿心利剑，句句扎在朵馨心头。 她痛苦的闭上眼，心里却想着他没来之前，自己怎么会那样期望他的到来，以前他明明就是噩梦，现在终究还是一场噩梦，自己不该抱有幻想的，一丝一毫都不该有。 一早晨醒来，雪诗坐在床上，为自己夜里做的梦出神。 一个很无厘头的梦，她的前男友，也就是艾伦，带着他的女朋友来家里看望自己，然后那女的表现的超级幸福，艾伦表现的超级体贴关心，她在他们面前表现的超级别扭，可笑的是，她最终没看清艾伦的女友的面容，一丝一毫都记不起来然后她想找邵厉言，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就像现在一样，他又夜不归宿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手机也打不通。 整个夜晚，终于在胡思乱想与可怕的梦魇中消逝。 睁开眼，身边依旧空无一物，只有阳光与蓝色床单，静静散发着清香。 这样一个温馨的早晨，她的心情一点儿也不温馨。 默然无语的躺着看房顶，陈姐终于在门外叫她：“雪诗，起来啦，小南吵着要去找什么哥哥……我也听不懂……非要你带他去。” 雪诗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想起昨天告别的时候，艾伦答应明天还带小南玩儿，结果这孩子还真上心了，肯定是一大早的就要去找艾伦。 可她又怎么能真的带他去，且不说没有心情，即便是心情好的，这样的事情也再不能发生第二次了，已经是在没办法交集的两个人，就不能以任何理由牵扯下去了。 “知道啦！让他等着我，出去在说。”雪诗冲门外喊了声，便悉悉索索的开始换衣服。 换好衣服，又给邵厉言打了一遍手机，本以为还是无法接通，却意外的通了。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她一时间心跳快了好多，有些紧张的问他：“你怎么没有回来？” “有事。”他回答的冷冷冰冰。 她诧异他的疏离，仍继续道：“那也不来个电话，我一夜都没睡安稳。” “和初恋男友叙旧一天，夜里当然激动的睡不着觉。”他阴阳怪气，语调酸的连自己都觉得受不了，却仍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雪诗终于知道他这样反常的真正原因，只是惊讶他会这么大的反应，不免有些好笑他的小心眼，语气也变的柔和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只是偶然碰到，在一起说说话而已……” “说话？说话说到商场游乐场去？你们有那么多话要聊？聊了一天？”邵厉言瞬间怒了，语气开始咄咄逼人。 雪诗被他喊得也生起气来，“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你又不是没有派人跟着我们，明知道我们只是说话，干嘛还这样不依不饶的？” 话音落下，电话那端忽然沉默下来，良久，一声清浅的嗤笑声传来，他冷冷的说句：“我很忙，没事不要在打电话了。” 说完挂了电话，只余下兹兹的电流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她呆呆看着电话好半晌，感觉像是胸口挨了一拳，心痛难当，原来一直觉得与他的幸福那样虚幻，总不敢敞开心投入进去，就是怕有这么一天，一切都回到原点。 他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裁决者，而她，一直是匍匐于地下的他的附属品。 他们两个本就是不同的人，又怎么会真的走到一起。 也许，真的是她想的太简单，活在这世间，见识过太多的不堪，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又算的了什么，雪诗咬咬嘴唇，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被抛弃，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也能活下去。 况且，他明明知道她和艾伦在一起做了些什么，还这样不信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雪诗舒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难过，开门走了出去，待收拾好一切，牵着小南就出了门，别以为谁离了谁活不成，她就去和艾伦一起玩儿了，又能怎么样。 走之前还不忘扭头告诉陈姐，没什么事情就回别墅去吧，我和邵先生的合约很快就要到期了，马上就要搬出来了，您就别在这里伺候我们了，整天守着小南，怪累的。 弄的陈姐一脸不知所措，她也不在乎，扭头就走了。 姐弟俩个个裹得跟大狗熊似的，在街上晃悠半天，艾伦终于开车过来了。 “你不用上班吗？天天陪他玩儿……”雪诗带着小南钻进车里，并排坐在后面，边帮弟弟系安全带，边问艾伦。 艾伦居然用特流利的普通话开玩笑说：“我想不去就不去，老板奈何不了我。” 雪诗被他逗得笑了笑，觉得这些年变得，不只是她自己，那个在他心目中说着蹩脚的中国话，拥有湛蓝色清澈眼神与中西混血的英俊脸庞的男孩，早就变成了眼前的成熟稳重不失风趣的完美男人。 于是从后视镜里看着艾伦，一脸感慨的说：“你变了。” 认真开车的艾伦听了这话，握着方向盘的修长白皙的双手，不经意的微微紧了紧，末了，却是一脸温和的笑，“我没有变，我还是那个我。” 雪诗听完，知道他意有所指，心里更是百转千回，他貌似活生生变作了一个中国通，对于语言的驾驭，文化的掌控，习俗的了解，一切的一切，作为一个外国人来说，是不容易的，尽管他有一位中国母亲，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很少有触及中国的。 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为了她？还是只因为他喜爱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