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对他们来说。”夏曹俊说，“这是一次机会。” “不行，不行。”低声说，“我若是爱上一个人。”她把声音压得更低，“现在不知道已经落个什么下场。但是，我从来没有让人牵着鼻子走，从来没有。” “而您是幸福的。”夏曹俊说，“我则不然，我……” 满含同情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幸福？这个词儿用在我的身上不合适。我不过是能干而已。我有属于我的东西，我有女儿，有父母，有个栖身之地。这些词儿是我所能理解的。别的。”耸耸肩膀，“适合您的词儿，对我来说，是太珍贵了。” 她俩都站在门口，胸脯靠得那么近，几乎挨上，这种接触使夏曹俊心绪不宁。 “不过，对于郑霜。”她说，“如果您，您不得不，她，您的女儿……” 抓住她的两只手腕。 “告诉您，我不愿意她软弱，将来，她的孩子也许可以，到那时，我的家庭也已经习惯于不再担心了。她仍旧害怕，郑霜，她了解我母亲、我父亲。即使我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他们还保持穷人的样儿。” “马萝……”夏曹俊开口说。 放开她的手腕，到写字台后面坐下。 “您的父亲。”说，“那时已经当上上海的市长。您甚至想象不出我们是从哪儿来的。” “他俩如果相爱。”夏曹俊又说，“我看没什么障碍。” 电话铃响了。拿起听筒，简短地回答了几句。她象男人那样，左手张开，用手指拢拢头发，另一只手将听筒捂在胸前。 “请您原谅。”她说，“来了一位顾客。” 夏曹俊打开门。 “他们如果相爱。”又说，“这就是障碍。” 郑霜刚刚十七岁，是赵乾坤（这点她本人却不知道）和王能达的女儿；马萝十八岁，是杨宇和夏曹俊的儿子。谈起这两个青年，大概只能讲：他们在相爱。 除此以外，便是谜团。 除此以外，说起来非常简单：他们死了。 夏曹俊、王能达所担心的、而没有明讲出来的事情（死亡）终究发生了。 一位警官请求市长立刻接见他。正在主持一个工作会议，到会的有建筑师和省交通厅厅长。会议的任务，是要在未来的崇明岛旅游中心区内，划定公路线…… “请原谅，我出去一会儿。”说。 他来到走廊，执达员向他指指警官：“我想让他等一等，可是他……”“好的，好的。”边说，边朝警官走去。警官背着手，轻轻地咬着他的小胡子，肩膀时不时地抖动一下。他看上去有三十五岁。 “有什么事呀？”问道。 “找一间办公室可以吧。”警官提议说。 职员在走廊里穿来穿去，执达员也只离开几步远。打量一下警官，然后走进他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宽敞的屋子，窗户很高，对面是市政厅花园和集市广场。墙上，除了正式的画像，还有一张鸟瞰上海的照片，是在飞机上从东面拍摄下来的。 “是这样。”警官开始说，“是私事，您的儿子……” 这消息，就象一拳击在小腹上，使他不得不在警官面前瘫软下来，脑门伏在桌子上。警官连着叫他几声，他的头也难于抬起来。 “市长先生，我叫个人来，市长先生……” 他支撑不起来了，似乎从今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毫无意义了。崇明岛旅游联合公司方案图挂在写字台对面，现在它已变成一张布满线条的长方形白纸，而不再是那项使激动得心跳的计划。 摇了摇头，抬起手。 “他们在哪儿？” 要么听听详细情况，要么打开左边的抽屉让脑袋开花，食指一勾就成。手枪，就在这些文件下面。 “您通知了……” “还没有通知任何人。” 站起身来。 “真是一个奇人。”警官在当天晚上讲道，“他居然又振作起来，只瘫软了两三分钟。我心想，他要完蛋了。他伏在写字台上，手捂住脑袋两边，仿佛没气了。我叫他，他也不应，心想只有喊执达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