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九十五 王珣在桓温手下做官，一天前去点卯时，伏在阁下，桓叫人暗中把他手 版上写的禀白文书取来。王发现后就在阁下重写一通，没有用原来的一个字。 九十六 桓温北伐·袁虎跟随在部队中，因犯错误被免去官职。其时，正需起草 紧急檄文，于是把袁叫来，要他倚在马前动笔。他手不停地写，顷刻之间就 写满了七张纸，很可观，王珣在旁极力赞赏他的才气。袁虎说：“（才气再 大，）也不过博得你口头上夸奖几句罢了。” 九十七 袁宏开始写《东征赋》，全未提到陶侃。（侃子）陶胡奴用计把袁关在 小屋中，拿刀子威吓他说：“先父功勋如此昭著，你作《东征赋》，为什么 疏忽不写？”袁宏被迫之下，无计可施，只好回答说：“对陶公，我在赋中 大写特写，怎么说没有！”接着，便高声朗诵：“精金百炼，在割能断。功 则治人，职思靖乱。长沙之勋（按，陶侃封长沙郡公。）为史所赞。” 九十八 有人问顾恺之：“你的《筝赋》比嵇康《琴赋》何如？”顾说：“不会 欣赏的，把后来的作品放在一边；深具卓识的，就视为珍奇可贵。” 九十九 殷仲文富有天才，但读书不多。傅亮说：“假使殷仲文读书抵得袁豹一 半，他的才华就不在班固之下。” 一○○ 羊孚作《雪赞》说：“资清以化，乘气以霏，迟象能鲜，即洁成辉。” （意为：凭着清气化成雪花，趁着风飞散天空，遇到万物之象更加鲜明，在 洁白中焕发无限光辉。）桓胤于是把这写在扇上。 一○一 王孝伯在京城行散，步到他老弟王睹门前，问：“古诗中哪一句最好？” 睹正想着，还未回答，孝伯便吟道：“‘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 此句最好！” 一○二 桓玄曾经登上江陵城南楼，说：“我现在要给王孝伯作《诔》。”独自 吟咏了许久，接着就动笔。坐下不一会儿，便把《诔》写成了。 一○三 桓玄统治西部地区，管辖荆、江两州，兼都督、后将军两府，还有一国。 其时，开始下头场雪，以上五处，同来庆贺。五份贺简，同时到达。桓玄在 大厅上，随到随答，他写在贺简后的答辞，斐然成章，而且互不馄杂。 一○四 桓玄（于元兴元年）进入首都。其时，羊孚做兖州别驾，到府门求见。” 他的门笺上写道：“自顷世故暌离，心事沦蕰。明公启晨光于积晦，澄百流 以一源。”（意为：近来因世务纷纭，心事重重未能开朗。是您从层层阴晦 中现出曙光，澄清了所有河流归于一个源头。）桓玄见后，很快把他叫到页 前，说：“子道！子道！为什么来得这样迟？”立即用羊孚做记室参军。 孟昶这时做刘牢之的主簿（按，刘牢之反对桓玄），到桓玄府门请罪， 见了羊孚，说：“羊侯！羊侯！我一家百口，全靠你了！” 方正第五 方正，指为人正直，不为环境所迫而屈服。这是我国知识分子优良 传统之一。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当时社会人与人的关系。 一 陈宴与友人约定同行，本来约的是中午，但过了中午还不来，只得先走 了。走后友人才至。陈元方当时七岁，在门前玩耍。客人问他：“令尊在家 吗？”他回答说：“等了你许久，不见来，已经走了。”友人便生气他说： “不象个人啊！和别人约定同行，却不顾别人先走了。”元方说：“你与我 父亲约的是中午，过了中午还不来，是失信；现在，又当儿子的面骂父亲， 是无礼！”友人听后，感到惭愧，下车来准备同他握手。元方看也不看进门 去了。 二 南阳宗世林，与曹操同时。但是非常鄙薄曹操的为人，不和他做朋友。 后来曹操做了司空，总榄朝廷大事，有一次从容地问宗世林：”可以交个朋 友吗？”世林回答说：“松柏的志气还依然存在。”就因为世林冒犯了曹操， 故被冷落，官位一直不高，与他的德行极不相称。曹丕兄弟每次登门拜访， 都跪拜在他坐榻下，行晚辈札，受到极大的尊敬。 三 魏文帝受禅即皇帝位，陈群一脸悲戚之色。文帝问他：“我顺天受命， 你为什么这样不快乐？”陈群说：“臣与华歆曾经扶侍先朝，今天虽然高兴 地看到圣德化行于天下，还不免义犹形于色。” 四 郭淮做关中都督，很得民心，并多次立了战功。郭淮妻子是太尉王陵的 妹妹，（因王陵彼司马懿所害）受到株连，应处以斩刑。使者逮捕她，催逼 得很紧。郭淮无可奈何，只好为她治办行装，克日起程。出发前，各州府文 武官员以及广大老百姓都劝郭淮起兵，淮不同意这样做。到了动身那天，老 百姓号哭着追喊的达数万人。走了数十里，郭淮命令手下的人去把夫人追回。 于是，所有官员快马加鞭，争着前去追赶，比救自己的命还急。等到夫人回 来时，郭淮写信给司马懿说：“我的五个儿子，悲哀地眷恋着他们的母亲， 他们的母亲一死、五个儿子都不能活。如果五个儿子不能活，也就没有我这 条命了。”司马懿接读此信，立即上奏朝廷，特赦他的妻子无罪。 五 诸葛亮驻军渭水之滨，整个关中受到震动。魏明帝深怕司马懿出兵作战， 特派辛毗做军师，监护全军人马。司马懿既与蜀军隔着渭水摆下阵营，诸葛 亮千方百计进行挑战。司马懿果然大怒，准备以大军应战，这时，诸葛亮派 侦探观察动静、侦探回去报告说：“有一位老头，手举黄色大斧，坚定地站 在军营门口，魏军不敢出来。”诸葛亮说：“这老人必定是（以方正著称的） 辛佐冶。” 六 夏侯玄在狱中被手铐脚镣，其时，钟繇做主管狱务的廷尉，他儿子钟会 与夏侯玄并不相交，趁此机会向玄表示特别亲近，甚至近似戏弄。夏侯玄说： “我虽是受过刑的人，但是决不听从你的吩咐。”在狱中百般拷打，玄始终 不说一句话。押赴刑场时，也面不改色。 七 夏侯泰开头与广陵陈本是好朋友。陈本和夏侯玄同在陈母面前喝酒，弟 弟骞从外面回来，直接进入内室。玄起身说：“可以得而“同’，不可以得 而‘杂’。”（意思是说：陈骞这种举动，近于无礼，所以不愿和他在一起 随便喝酒。） 八 高贵乡公曹髦（被司马昭）杀死后，朝廷内外，闹得满城风雨。司马文 王（按：即司马昭）问待中陈泰：“怎样才得平静下来？”陈泰说：“唯有 把贾充杀掉，向天下（的人）承认错误。”文王说：“可以考虑在贾充之下 的人么？”对方回答说：“只有在贾充以上的，没有在他之下的。” 九 和峤被晋武帝亲信和敬重，有次武帝对和峤说：”太子近来好象比以往 长进了，你试去看看。”和娇到东宫去了一趟，回来，武帝问：“何如？” 他回答说：“皇太子圣质如初。”（按：皇太子即惠帝，资质愚鲁。） 十 诸葛靓（吴亡后）入晋，被晋武帝任命为大司马，却不肯到任。因为与 晋王有仇，常常背向着洛阳坐。但他与武帝幼时相识，武帝想见他一面，苦 于没有机会。于是请求诸葛王妃去唤靓。靓来，武帝在王妃处和他相见。行 礼后宴饮。饮到半醉时，武帝说：“还记得儿时共骑竹马的友谊吗？”诸葛 靓说：“臣不能（象豫让那样）漆身吞炭（以报父仇），今日再又见圣颜。” 边说边哭，武帝于是感到惭愧与悔恨，就出去了。 十一 晋武帝对和峤说：”我想先把王武子痛骂一顿，然后封他的爵位。”和 峤说：“武子才华出众，为人直爽，恐怕不会受屈。”武帝于是召见武子， 狠狠地责骂他，最后问：“知道羞愧吗？”武子说：“（汉代）有民谣说， ‘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容。’（按：这是讥刺 汉文帝容不得淮南王的民谣。晋武帝也类似汉文帝容不得同胞弟弟齐王攸。） 臣我常代陛下引以为羞。别人能使疏者亲，臣不能做到使亲者疏。因此很对 不起陛下。” 十二 杜预赴荆州都督任，屯驻七里桥，朝廷所有名士都来送行。杜预少年时 微贱，又好行侠义，所以在士林中声望不高。杨济出身名门，一表人才，感 到不好受，没就坐就离开了。一会儿，和长舆到来，问道：“杨右卫在哪儿？” 客人说：“刚才来过，不坐就去了。”长舆说：“一定是到大夏门下边溜马 去了。”立即前往大夏门，果然见到杨济在那里检阅马匹。长舆把他抱进车 内，同回七里桥归坐。 十三 杜预官拜镇南将军，朝廷知名人士部来祝贺。大家连榻而坐。裴叔则当 时也在座。羊稚舒后来，说：“杜元凯也和客人连榻坐吗？”不坐就去了。 杜预请裴叔则去追他国来。羊稚舒已经走出几里路外，（见裴从后追来）就 把马停住。于是两人连骑回到社预住所。 十四 晋武帝时，苟勖做中书监，和峤做中书令。按旧例：监、今同车人朝。 和峤素性正直，鄙视苟的为人，遇车子到来，就上车坐在前面正中的位置上， 使荀没有坐位，只好另外找车上朝。监，令分别给车，从这次开始。 十五 山涛的大儿子戴着一顶小便帽，靠在车上。晋武帝想见他，山涛不敢推 辞，问儿子愿不愿去见皇帝。儿子不肯行。当时的人认为他比父亲强。（意 思是懂得礼貌。） 十六 向雄在河内做主簿时，因为有件公文没有经向雄的手（就出了岔子）。 太守刘淮凶横不讲理，就把他责打了一阵，打发走了。向雄后来做了黄门郎， 刘淮做侍中，两人开始不说话。武帝知道了，命令向雄恢复过去的关系，上 下和好。雄不得已到刘那里行礼，说：“我是奉皇帝之命来的。我和你上下 之间已经断绝情义，怎么样？”说完，便朝外走。武帝听说他两人仍旧不和， 生气地问向雄说：“我不是命令你去恢复上下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还不和 好？”雄说：“古时候的官长，用人以礼为依据，斥退人也以札相待；现在 当官长的，用人时恨不得把他搂在膝上，斥退人的时候，就把他挤到深渊中。 臣对刘太守，不用刀子来对付，已算是够客气的了，哪能重修旧好！”武帝 也只好听之任之。 十七 齐王冏做大司马，辅佐朝政。嵇绍做侍中，到冏府中请示公务。齐王冏 主持官属会议，召集葛、董艾等人共同议论时事。等向冏说：“嵇侍中 善长乐器，您可以叫他弹奏。”于是把乐器送给嵇，嵇拒绝接受。冏说：“今 天大家同乐，你为什么推辞呢？”嵇绍说：“您辅佐皇家做事，应当处处为 人表率，我官虽小，也是天子左右的常伯。手操丝竹，属于乐官的事，不可 以身穿朝服，却做戏子的工作。今天迫于您的命令，非做不可的话，应当让 我脱去朝廷衣冠，改穿便服。这就是我区区一片诚心。”葛等人自觉没趣， 只得退出。 十八 卢志当着许多人面前，问陆机：“陆逊、陆抗，是你的什么人？”陆机 回答说：“就象你与卢毓、卢（的关系）。”陆云在旁听了这话，吓得脸 都变了色，走出门时，对老兄说：“何必闹到这样，也许他真的不知道。” 陆机严肃他说：“我祖父和父亲，声名传播天下，哪有不知道的？鬼东西（居 然）敢这样（侮辱我）！’先是大家分不出两陆优劣，谢安就这件事判定哥 哥胜过弟弟。（按：陆逊是东吴大臣，儿子陆杭袭封爵位，陆机、陆云都是 陆抗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