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寂寞还是空虚

“我要是不收留你，你可能会饿死在外面，也可能会被人送到警察局。接着，因为你是个孤儿，就会被送入福利院。”康玉蔷懒懒地看着他：“我都已经经历过那种不安生的生活了，难道也要你尝受一次吗？” 周晨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当初谢谢你大发慈悲心。” “过去的事情，咱就不提了。你整天憋在我这里，有意思吗？”康玉蔷道：“去个夜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次我不会让你放纵下去了。明天你就跟我回公司上班去！” “不要。”周晨坚决地摇头，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唯独这个时候不行。 他还在等待。 周鹏元现在在医院里，周凌泽在那儿陪伴他，偶尔回公司处理事情。 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出手，周晨怕自己一进公司，就给康玉蔷带来利益损害。 “小晨，我知道你在顾虑啥，难道你康阿姨我奋斗了这么多年，都是白玩儿的？” 周晨瞥她一眼：“哟，你终于承认你是阿姨了？” 两人离得有些远，康玉蔷见自己打不着他，左看右看，抄起自己的拖鞋甩过去。 周晨一手接过，把鞋给放了回来：“不就是想我散散心吗，我今晚就出去。” “谁找你？” “餐厅里的两个同事。”周晨上楼换了衣服，再下来：“车钥匙呢，给我。” 康玉蔷指了指玄关处的玻璃瓶，里面躺了好几把钥匙：“如果喝醉酒了，记得叫代驾。” “知道啦！” 一般是这个样子，今日的新信息，到明日才会出现在报纸新闻上。但因为周家在本地太有名，加上婚礼会场上的故事太戏剧性，当天下午就发布了出来，各家媒体无不称之，为本地有史以来最最劲爆的消息！ 所以萧正和乔月才会在晚饭前，把电话给打过来，说他们在电视上报纸上看到了他的照片。 周晨把他们当做朋友，自认为该有个交代，约定在酒吧见面。 两个多月未见，萧正和乔月变化不大。两人一看到他，就对他打量个不停。 周晨坐到高脚凳上，分别点了三人最爱喝的鸡尾酒：“干嘛这种表情？难道一段时间没见，我就长成了怪物？” 萧正一击掌：“可不是！直到看到新闻，才发现原来你也长着三头六臂。” “人不可貌相。”乔月道：“以前我不是没遇到这种人，但周晨你，是让我最惊讶的。” 周晨摆摆手：“行啦行啦，我出来不是听你们说这些的。” 他承认在艾莉娜酒店，他所说的全为真。萧正和乔月作为他的朋友，同仇敌忾，认为周鹏元住院是活该，谁让他没有尽到作为父亲该有的责任。 以周家的背景和地位，若周鹏元对周晨稍微好那么一点儿点儿，他就不至于没有大学上，不能找个更好的工作，却在餐厅服侍人好几年。 在电视上看到的私生子，没有不是顶着人骂名长大的，很难被人看得起。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怜。”有康阿姨在，他怎么会过得苦？只是觉得生无可望，所以经常过得浑浑噩噩的。 萧正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喏，如今你也是富家公子，今晚的帐都结了吧？” 周晨好笑地歪歪脑袋，萧正安慰人的方式一点儿都不高明。 认识几年，他们两个是可信的人，不会乱嚼舌根，鲜少说人是非。三人今晚情绪高涨，于是改到包间里，又是唱歌又是拼酒，直到酩酊大醉。 朦胧中，周晨见乔月突然揪住了萧正的毛衣衣领：“你这混蛋！” 萧正迷迷蒙蒙地望着她：“我怎么混蛋了？” “……听说，你妈安排你相亲了？” “是啊，怎么了？”萧正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乔月一看，恶狠狠地掐了一把他手臂上的肉，引得萧正大声惨叫起来，把周晨的酒意吓退了两分。 “我靠，你掐我干什么？” “你，你王八蛋！”乔月无言以对，只能再次痛骂他。 萧正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倒头就睡。 周晨默默地看着，虽然脑袋还不太灵光，但隐约明白了什么。 乔月见那个人不搭理自己，挪到了周晨身边：“我听萧正说，你和夏菲菲同居了好一段时间，是这样么？” 周晨没吭声。 “周晨啊，虽说周家对不起你，但夏菲菲……她还是无辜的吧。” 周晨想，连乔月都觉得自己是故意接近夏菲菲，是为了利用她打击报复周凌泽，那么在湖边的那场戏，应该足以让人相信了吧？ 夏菲菲，现在一想起这个名字，就什么词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没有利用她。”对于她，周晨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从一开始我就在避免跟她有关联。”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眉间忧郁难解：“可她不懂，怎么都不走。” 乔月愣住了。 “现在好了，我把她狠狠地推开了。”周晨自暴自弃地发出惨然笑声：“她再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闻言，乔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萧正，瞬间有种同病相怜的错觉。 她新开了两瓶啤酒，递给周晨一瓶：“对不住哥们儿，是我小看你了。今晚我们都是失恋的孤家寡人，干杯！” 周晨凝了一下，与她碰了碰，问：“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呢？” 乔月苦笑着摇头：“他是我见过的千年榆木疙瘩，只有二郎神的开山斧才能劈开。” “哈哈哈！你这个比喻太奇妙了。”周晨笑着笑着，眼里都有了泪花。 乔月吸吸有些酸的鼻子，仰头灌下一整瓶酒。 周晨看着她那毫不顾忌的模样，心想，夏菲菲这时候会不会也是如此？ 最后，他还是伤到她了。 包间里安静了下来，原本聒噪的音乐，此时此刻反而显得空旷起来，使得周晨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看着乔月趴在萧正身上睡着，周晨用手扶沙发撑着自己站起来，音乐喧嚣，他一点儿都不嫌吵，反而觉得内心无比平静。 他把这个房间包了一整夜，跟服务生交代了一下，自己走出酒吧，弃车而去。 初冬的晚上很冷，寒气吹在皮肤上，寒毛直竖。周晨不得不把风衣的拉链拉上，用力裹紧自己。 眼前是一条大道，记得盛夏时这里枝繁叶茂，白日里常常挡着阳光不让它下来。现在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树干树枝光秃秃的，透过这些看天空，除了灰蒙蒙还是灰蒙蒙。 这条道上的路灯非常人道，夏日里发出蓝光，冬天发出暖黄光，意喻冬暖夏凉。 夏菲菲从来不在路边摊吃烧烤，认识周晨之后，却经常跟着他光顾。记得有一次她吃高兴了，喝了许多啤酒。当时这条道上人少，她放肆地奔跑了好几圈。 周晨当即把她的傻缺样子拍了下来。那照片……还留着。 想到此，周晨掏出手机。照片上夏菲菲素颜，穿着夜市上淘来的卡通青蛙图案T恤，和深蓝色牛仔短裤，白色的人字拖。双臂伸长，仿若要飞翔的样子。 看着她脸上舒心的笑，周晨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末了，叹口气把手机收起来。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叶兰的楼下。 屋里没有灯光，那当然，因为主人不在。或许现在的主人永远都不回来了，也或许很快就要换一个新的主人。 叶兰离开已将近一星期，周晨有些担心她是否还回来。尽管叶兰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但周晨心里还是会想，她对自己当日的所作所为，心里究竟怨不怨？ 对于这件事，周晨想的很明白，叶兰恨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参加她和周鹏元婚礼的，虽然没有她的养父母，却有她本地的同事，以及几个特意从外地赶过来的好朋友。 他狠狠地报复了周鹏元，同时也重重地打击了叶兰。 周晨心里感到抱歉，希望她回来，也希望她不回来。或许不回来，叶兰会过得更好一些。回来了的话，她和周鹏元又有什么样的发展呢？ 想着想着，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到了自己出租房的楼下。 这样空旷寂寥的夜里，正适合一个人慢慢地走，心静如死水。他慢悠悠地上了楼，明知门里不会有人在等待，当打开门看着里面一片黑漆漆的，心里还是会感到浓浓的失落。 似乎听到了什么微弱而奇怪的声音。 周晨直觉是夏菲菲回来了，要么就是遭了贼。条件反射地伸出手臂打开灯的开关，顿时呆住了。 这已不能称之为房子，完全就是垃圾场。 鞋架上的鞋歪歪扭扭，有几只掉在地上。长柜上摆放的小物品，顺序不止全乱了，有些还坏了。 茶几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几脚处一只狗趴在那里，眼神无光虚弱无比。 “豆豆！”周晨有些恼怒地叫了一声，那狗趴在地上弱弱地看着他。 周晨猛然反应过来，难怪屋里这么乱，地板上躺着颜色不同的塑料袋碎片，厨房和客厅的纸篓都倒着，里面的垃圾被翻得乱七八糟。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狼藉的垃圾，遍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还有屎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