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再现

无处不在的黑色元素将邓雅的心绪再一次搅的动荡不安，头脑中零零落落的影子，快的让人抓不住。 “不用了，谢谢。”缓了缓紧锁的眉头，深呼一口气，邓雅越过女孩，迅速打开车门，向着自己的房子驶去。 站在房门前，正准备开锁，门却被从里面打开。 “欢迎小姐回来。”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出现在邓雅眼前，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怎么在这？”邓雅站在门口，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人，危险的光在闪动。 “早上我拿小姐的钥匙配了一把。”带上门，郭耀华立在邓雅身边，实话实说。“作为邓家的管家，怎么能连大门的钥匙也没有呢？” “管家？”进门随手将包仍在沙发里，看着满桌色味**的饭菜，邓雅撇了撇嘴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 “你不会的。”入耳的声音，肯定，冰冷，恍惚间仿佛还带着一丝厌恶。郭耀华将椅子向后拉了拉，让邓雅坐下，“请小姐用餐。”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邓雅伸手缓缓端起一份色泽鲜艳的糖醋鱼，突然向着郭耀华泼过去。汁液洒在干净的西服上，嫩香的鱼肉味钻入鼻尖。 “我讨厌别人介入我的生活。”拉开另一只座椅，若无其事的坐上去。 夹起一片香菇放进嘴里，细细的嚼起来。味道不错，可以去五星级饭店当厨师了。 吃饭间，郭耀华换下被邓雅泼脏了的衣服。邓雅也已经平复了焦躁的心情。其实在见到郭耀华的那一刻，邓雅心中叫喧的焦躁就已经被湮没了。 “你来这里，不会只是甘愿做我的管家这么简单吧。”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邓雅很是享受的窝进沙发中，眼睛半眯的斜睨着正在收拾东西的郭耀华。“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那老头又发什么神经，突然想起放只狗来监视我。” “我只是小姐的管家而已。”郭耀华笑了笑，回过头，正对邓雅，墨似的瞳孔让邓雅感觉高深莫测。“在小姐到达之前，我要保证小姐的人身安全。” 到达？难道自己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盛满自己最强烈感情的地方？ 一个抱枕突然飞向郭耀华，郭耀华微微一侧身，便闪了过去。 再也没看郭耀华一眼，邓雅提起包，踢掉高跟鞋，光着脚走进卧室。“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 看着关紧的卧室门，郭耀华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却也只是一瞬间。弯腰捡起抱枕，轻轻地放回沙发，继续收拾餐厅的狼藉。 这个世界要变得有趣了。邓雅压在*上，抬起手，看着手指间渗出的白惨惨的光，照的眼瞳都开始颤抖。 暴风雨前夕总是平静的，就像现在，一直恍若未闻的安宁下，生活似乎要开始脱轨了。 虽然说家中无缘无故的多出来一个人，但邓雅依旧试图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规律，丝毫没有打算要离开现在这座城市的迹象，而郭耀华也并没有提及。除了两人之间故意制造的摩擦，一切如湖水般平静，可邓雅明白，湖底的漩涡还是在准备着不期而遇的到来。 “琳姐。”有些熟悉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 “嗯。”邓雅抬眼看向电梯里的人，是财务部的小晨。小晨见邓雅身后没有人进来了，侧身主动将电梯门关上，摁下十一层的按钮。 “展会进行的怎么样了？”邓雅和小晨并肩站着。电梯中只有她们两个人，很是宽敞。 “到目前为止，运作良好。”小晨不自然的扶了扶*前抱着的资料夹，抬头看向邓雅，“展会明天就举办完毕了，琳姐不过去看看吗？” “这几天忙得很，过不去。”听到小晨的问话，邓雅随口敷衍过去。自己并不是很忙，只是心里对这次展会有些莫名的抵触。 “哦。”对上邓雅说不上好坏的脸色，小晨轻轻应了一声。 “叮——”，电梯到达十楼。 “琳姐，我先走了。” “嗯。” 小晨走出电梯，微微颔首。 当邓雅到达十一层的时候，莫总已经坐在位子上了。 “莫总？”邓雅有些奇怪，以往莫总来的都不是很早，大概自己来过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出现，今天却是不同了。 “嗯，邓雅你过来。”莫总抬起头，招了招手，示意邓雅过去。 邓雅走到莫总身边，俯**，看向电脑屏幕。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展会的最新情况和最近几天的本公司经济效益状况表。 “看起来还不错。”看着桌面上的一串串最新数字，邓雅不得不承认这次会展的成功性。 “看来这次的注是押对了。”莫总转过脸，拿起手边的一沓资料，眼神中透露着信任，“过一会儿你督促财务部核对一下收盘状况，明天看一下各部门主呈的总结报告。过几天，我们要重新进行一次大的洗盘了。” “是。”接过资料夹，邓雅点点头，回到自己的职位上。看着手中刚刚拿到的资料，眸色忽的暗了几分。不得不说，会展进行的太顺利了，S公司的股价飙升，带来**的经济效益。那其中，黑色元素的运用，究竟是出其不意的巧合，还是…… 正出神间，包中的手机蓦然响起，一串陌生号码。“您好，这里是S房地产公司…” “是邓雅吗？”还没等邓雅报完业务术语，对面的人就急忙出声打断。皱了皱眉，邓雅在大脑中快速搜寻有关这个声音的信息，却一无所获。“我是，您是哪位？”从声音来判断，应该一位是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孩。 “我是南娜娜。”对方显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 “南娜娜？”轻声低喃，这个名字似乎是有些熟悉。 “对啊，我是娜娜，从小在大院和你一起玩的那个。”电话里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起来。“小雅，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原来是娜娜！”邓雅终于想起了这么一号人。自从当年的事情发生以后，邓雅就开始刻意的回避，强迫自己不去想任何与自己童年有关的事，以至于连这个童年最亲密的玩伴都有些淡忘了。“你现在在哪啊？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是啊，自从你去了北方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南娜娜的声音中透露着无尽的怀念。 还没等南娜娜开始叙述无尽的回忆，邓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北方？” “啊？”对方显然一阵惊愕，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先不说这个了，我现在还在湘西，只不过搬来城里住了，你呢，一个人在北方过得还好吗？” “还行吧，没有什么好不好的。”邓雅并没有像南娜娜那样激动，自己的生活一直是这样不咸不淡的。 “不如——你回湘西吧。”南娜娜语气中又增加了几分欣喜，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对了，你还记得柳柳吗？就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爬的那颗柳树。今年我去看柳柳的时候，发现它身上又开始抽枝了，柳柳似乎又活了过来呢，现在应该也是枝繁叶茂了吧。” 不觉顿了顿，邓雅拿着手机的右手有些僵滞。那棵柳树，应该早已经死在当年的大火中了，那火据说是最盛的离火，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又活了过来。 “小雅？小雅你在听我说话吗？”邓雅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了，南娜娜忍不住问出声。 “嗯，看看吧，有空就回去好了。”回过神，邓雅撩了撩肩上散落的碎发，“我现在在上班，有空再给你打回去吧。” “好吧”，对面话语中有些掩饰不住的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小雅，你一定要回来哦，我好想见你呢。” “嗯，知道了，先挂了啊。”南娜娜还是像以前那样活泼开朗，邓雅应付一句，也顾不得管电话一端的失望，急忙挂了电话。 那种烦躁的感觉又回来了。 邓雅坐在位子上，左手抚上额头，右手托着手机，直直的盯着屏幕所显示的陌生号码。自己所预感的事，真的要到来了吗？湘西，自己还能回去坦然的面对吗？ 晚些的时候，邓雅去财务处查看了一下收盘情况，让人惊讶的是，股指竟然在短短的一周内增长了两千多点。头脑中印刻着陡然上升的曲线，邓雅只觉得更加不安。 算是免费加了个小班，等踏出公司的时候，黑夜已经弥漫开来，冰凉的风顺着衣袖灌进身体、骨缝中，寒冷的感觉让邓雅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从便利店拎出几瓶啤酒，开车随意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拿起手边的酒瓶，邓雅仰头灌了一大口，有液体随着嘴角流出来，剩下的，全都浸入四肢百骸，烧进肺腑。借酒消愁愁更愁。 昏黄的灯光打下暗影，将无处可藏的人埋没其中。 蜷缩着的身体有些颤抖，悲伤融化在黑暗里，往事一幕幕清晰地涌现。 十六年前，湘西，南峪村，邓家大院。 凄厉的火光张狂的伸向天际，映在六岁小女孩惊恐的眸中，赤红色，瞬间夺去了一切生机。嘴巴被人捂住，呼吸变得愈发沉重，忘了刚开始被钳制住的挣扎，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被火舌吞没的两道虚影。 火渐渐矮了下去。肩上一轻，小女孩的身体重新获得了自由，脚下却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保持着怔忪的神态，一动不动。完全听不到耳边的声音，也无法支配自己的行动。她是被拖着进屋的。之前他们所说的，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要从屋子里出来，原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一天**都没有合眼，滴水不进。小女孩本来清亮的眸中布满血丝，衣服凌乱不堪，嘴唇有些干裂，脊椎也变得僵硬……可这一切，与那残忍的事实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第三天夜晚，乡间的小路上就多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她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在路过的田野上疯狂的奔跑着，大雨浇了她一身，将她扔倒在泥土中。慢慢合上眼，她想，或许这样就可以摆脱了。 雨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的木板*有些生硬。是一个赶夜路的人在半途看到发起了高烧的她，将她抱回家。可是第二天，她就一个人，趁着没人注意，藏进货车里，跟着驶向北方。在如今光环的笼罩下，谁也不知道到邓经的小女孩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白眼，忍受了多么大的痛楚… 猛地灌下一口啤酒，扯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当年的大火，其实一直都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