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陷入谜云6

她的视线转移到小女孩哀凄的脸蛋，该是充满光采的奕奕笑容，此刻却是盈满了委曲哀怨，她该如何才能抚平女孩易感的心灵？她痛心的给怀中女孩更加密密实实的拥抱。 “小诗～爸对不起你。你已经没妈妈照顾你了，爸还这样打你，爸真是不该…。”符子渊悔恨交加的蹲下身来将女儿符玉诗揣在怀里，他的臂弯同时也圈住了唐季情。 原来这孩子和她一样都是没娘疼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偏又如此的懂事，令人对她格外疼惜。 想起母亲的早逝，不免有些悲情难抑，在往事的感伤中载浮载沈，久久不能自己，直到思绪从往日情怀中拉回，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竟也被符子渊纳入羽翼下。她从小酷爱水晶，未曾对水晶以外的事物感兴趣过，和徐若泉有过从的亲昵关系也是最近才开始，尚不习惯这些举止的她，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不免微微闪神。 “爸…” 哭倒在父亲怀里的符玉诗，和眼眶盈满着悔意泪水的符子渊，正透过肢体语言相互汲取亲情温暖，她实在不忍心将之推开，只好由得他要搂要抱了。 激情过后，符玉诗哭花的脸才慢慢从父亲宽广的怀抱中撤开，符子渊收紧的手臂应声松脱，唐季情才趁隙脱离他的箝制，问：“你们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还没。” 父女俩异口同声开口，惹的唐季情一阵讶然，聪慧的她随即了然。 男人嘛！少不得面子上的问题，真诚度自是不如小孩了。 “如果你们不嫌弃就一块到我家用餐吧！” “那怎么好意思？我们…”他本想说我们尚称陌生，过府用餐似乎不大妥当，但撇见女儿容光焕发的脸，推辞之词当即硬生生咽下。 “有甚么不好意思的。你忘了你救过我吗？在医院时多亏你关照我。”唐季情将注力从符子渊身上收回，蹲身问着符玉诗。“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符玉诗。” “玉诗，以后肚子饿或是找不到伴时就到阿姨家来玩吧！阿姨平常都怪无聊的，要是你能陪阿姨就太好了。”对稚子发出邀请仍不忘顾及她的感受，语气诚恳的令人感动。 “爸，我可以去阿姨家玩吗？”符玉诗的意愿早已透过灿然的笑容显明，但她却强下将它压下，仍回头徵求父亲的意见。 “当然可以。不过到人家家作客要乖乖的喔。”释然的微笑不经意的轻泄而出，连他自己都记不得有多久时间不曾如此愉快过，他深深的注视着眼前这名可人的女孩，平静的心情竟不觉漾起一丝涟漪。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走人了喔！” 唐季情笑容可掬的拉起了符玉诗率先向外走去，拨门声唤醒了兀自沉吟的符子渊，他抑住自己如雷的心跳声，默默尾随于后。 “爸，我回来了。我带两个新邻居一块来了。”人未至，声倒是先至。 “新邻居？”唐季情突出的话惹来唐鸣一阵错愕，他歪着头莫名其妙的怪叫：“我们的新邻居是谁？你何时和人家混的那么熟？老爸不记得你有过门拜访他们啊！”挺有本事的，只不过本事常常用错地方倒是。 “不光我认识啊！你也应该不陌生才是。我们的新邻居就是符医生一家人了。”唐季情巧笑着跨进屋来。“爸，我跟你介绍，这是符医生和他的女儿玉诗。” “符医生，玉诗，你们好。来来来，坐下吃饭，千万不要和我们客气喔！尽管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家里少有来客，难得清冷的家终于能热闹起来，唐鸣自是使出全身解束热络的招呼着。 “唐先生，真是太麻烦你们了。”符子渊依言坐下，但不忘回声谢字。 “别客气，邻居就像一家人嘛！” “谢谢唐爷爷。”被玉诗的小嘴甜甜一唤，唐鸣不禁飘飘然起来。 “乖孩子數然岫拿糖给你吃。” 独生女未及婚嫁，他自然也就当不了爷字辈，这是他心底不轻易言出的憾事，现在因有了小玉诗缺憾得以补足。没想到被这小玉诗轻盈的“爷爷”一唤，黑白单调的世界顿时染上了缤纷色彩，那种满足感纵使摘下遥不可及的满天星斗也难以拟比。 在唐氏父女热切的款待下，符子渊父女这才又有了家的感觉，自从符玉诗的母亲难产过逝，家，就成了冰冷的四壁，勾不出一丝暖意，如今因着这对父女的出现，他们原本结霜的世界终于有了春阳照拂，久违的暖意再度徐徐升起。 幽暗的斗室一隅坐着三个落寞的身影，一室的怀念老歌伴随着香醇的咖啡在室内流窜，四周低扬着细碎的笑语，然而那三名女子却彷佛为世界唾弃，所有的欢愉与惬意在环覆她们以先就被一股莫名力量阻隔了。 “几点的飞机？” 率先开口的是唐季情。此刻，她秀逸的眉峰正纠结着，定住在杯缘上的双眸显得无神而涣散，无法化去的浓浓失望覆满她清丽的面容。 “下午三点半。”陈凯柔郁郁的回覆。花了冗长的时间推演钻研，事情不仅毫无进展更甚的是一无所获，面对这样的结果她无法接受。 可行的办法全想齐了，能付诸行动的也几经身体力行，然而对于混沌的情事非旦没有帮助，反而更加深了个中的扑朔迷离，这样的结果令众人始料未及。 三人各自沉凝着，半晌，朱淑茹才抬头望着两名挚友缓缓开口： “结局不该如此。” 唐季情的朱唇在含住杯缘前停住，硬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是不该，只是…一切由不得我们。”吐完，她闷闷的将杯内的黑色液体一仰而尽。 没有人希望结局如此，不过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接受罢了！期限已至，纵使疑云重重又如何？三人各有其固定生活模式，为了追根究底已暂且改变了某些既定的生活轨道，可惜她们终究还是要撒羽而归了，疑云依旧是疑云，怕是终将永无明日的一天。 “咖啡饮罢，大家各自散去吧！记得别来送机，离别的场面我不习惯。”陈凯柔也闷闷的乾完一杯。 浓烈的咖啡仿如醇酒，能使人神智清明，同时也能醉人。此时此刻身旁无酒，只好以咖啡聊表醉意。 朱淑茹与唐季情不约而同的执起杯子对着陈凯柔同声祷祝的说：“祝你一路顺风。”随即一饮而尽乾光了杯底。 不曾开口道别，三人默契十足的悄然退去，先是陈凯柔，接着是朱淑茹，最后由唐季情垫底。反正请了一整天假，多的是时间可以浪费，想起两位知己已飘然远去，心口便不由自主的隐隐作痛。下意识的把玩着颈上垂挂的紫水晶坠，她将它熨贴在自己的眉心轮间，一面享受着晶石异样的冰冷抚平自己纷纷扰扰的心，同时也藉着晶石的力量提升智慧，让她有足够的能力窥探出事情的始末来。 兀自沉凝着，忽然一阵杂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滚，我们这里没你待的地方。”怒叱声中一个人影被三，五人合力扔出了大门。 很熟悉的情节，希望不是同一个倒楣鬼。唐季情微微拉起下巴，秋水般的眼神与玻璃门外摔的七晕八素的人接触了，没错，又是那名邋遢的衰尾道人，虽然这次他的打扮较先前高尚许多，可衰尾程度却是有增无减。 从没见过这么凄惨的人，摇摇头，自唇瓣拉出一阵轻叹，她慢慢的起身向浮贴在地上的那堆人形走近。 “你没事吧！”她问，光看他那身凄惨的模样，除了她外，怕是没人会睬理他了。 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彷佛她是鬼魅转世似的，半晌，他才闷声说：“又是你。我每回见到你总是倒楣。”他起身挥掉了身上沾附的灰尘。 哇！到底是谁倒楣啊！明明是他自己时运不济，自己不好好的检讨一番也就罢了，居然还怪罪到她头上哩！她是招谁惹谁了？没想到连想做个好人好事代表都会惹来一身腥。 “喂！没礼貌的家伙。你现在是在骂谁倒楣？”她不甘示弱的质问他。 他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回：“谁搭腔我就说谁。” 怪了！他吃了炸药了吗？就算是，也该炸那些罪魁祸首的人吧！怎么反而拿她这个无辜的人开刀？印象中她应该没有得罪过他吧！ “我得罪过你吗？”偏着头一想，应该没有才对。 耸了耸肩，他一反先前的争锋相对云淡风轻的说：“别理会先前说的话了。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第一次萍水相逢称为偶然，第二次相遇则是有缘，冲着这突如其来的缘份，我决定勉为其难的交你这个朋友。我叫傅子杰。你呢？” 这人简直跩的过份。甚么叫做勉为其难的交她这个朋友？他想要交朋友，也得问问她肯不肯给个机会哩！自以为是的倒楣鬼。 “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而我呢？我是一点也不想勉强自己。要交朋友你去找别人吧！本小姐没那个闲功夫和你在这磨蹭。”忿忿然的落完话，曼妙的身体旋即走远。 他叫做傅子杰是吧！下次可别让她撞上，再见面她肯会好好整治他。 该上哪儿好？找各僻静处卸去她心坎上沾惹的尘埃吧！心不在焉的边走边凝思，竟一头撞上了一堵柔如棉絮的软墙，想来撞上的是一名正值青春年华的花样女子。 “对不起！”头也不抬的道完歉，她急着闪身走人，却被对方唤住了。 “等等！你是唐小姐吧！” 爽朗的声音带着三分熟悉七分陌生的感觉飘入她的耳中，她好奇的抬起头与声音的主人对上了眼。一张谈不上精致的清瘦脸蛋，平板的五官，却有着极为玲珑有致的绝妙好身材。除了身材外，她身上唯一能称道的是她那白里透红的粉嫩肤质。 “你是…”唐季情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忽然一些片段坎入她的眼睑，她终于记起了她。“纪眉，纪小姐。” 那女孩笑得更甜了，整张脸彷佛发光体般秀着动人的光芒。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不过才到你的店里买过一次水晶而已。”纪眉亲密的挽着身旁的男伴拉近，开心的为两人介绍着：“来，我帮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夫，他叫杨照。”然后转向杨照说：“她就是我一直向你提起过的”迷幻水晶屋“的唐小姐。上回就是她教了我一些结界的方式，多亏有她帮忙，这些日来你才能相安无事。” 杨照对女友的说词恍如不闻，只是一迳望着唐季情研判着，他的古怪终于引起唐，纪二女的注意了。 “杨照，怎么了？你怎么一直盯着人家唐小姐看？”纪眉只是对他的异样感到好奇，和某类调味料倒是扯不上干系。 杨照仍是专注的注视她，不为所动，半晌，才寓意深远的说：“唐小姐，久违了。没想到两年后还能在路上相逢，能看见你平安健康，我总算能够安心了。” 平安？健康？难道她不平安，不健康过吗？她愕然了。 “杨先生，我们…认识吗？”灵动的眼眸闪着不解的光芒在他脸上画圆。 杨照，约莫三十四，五年纪，堪称中年，寻常人的体态，却有一双闪着通透人世的智慧之光的眼眸，彷佛早已渗悟人生，淡泊如水，无欲无求，独立在载浮载沉随波逐流般的人性之外。看似平凡的人，浑身却散发出不平凡的光采，令人不由自主的被他的气质吸引。 “你…不记得我了吗？”换他疑惑了。在他的记忆中她曾经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与死神厮杀，为期将近一个月，但他的回忆里并不包含她的丧失记忆。 “我该记得你吗？”几经努力的回想，却仍然抓不住任何有关他的讯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纪眉也被这两人弄糊涂了。 杨照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说：“唐小姐曾是我的病人。” “病人？我不记得自己生病住院过，也不记得你帮我看过病。”唐季情越听越离奇了。 住院？应该没有吧！她的身体一向好，除了患过寻常小感冒到诊所看过病外，着实没有任何发生过重大病情的迹象，再说，住院健保卡上也会有注记的，她的健保卡一直停留在A卡，没道理她自己住了院还不知情。 “我不知道你出了甚么事，但是你住过院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原因连他也不懂，他只能倾尽一个医师人的专业竭尽所能的为她找出问题症结。 正自沉吟着的她，忽然脑海灵光一现，问：“杨医师，请问我是何时住进你的医院的？” 时间，或许便是另一个问题所在。 杨照思索了一下：“大约二年了吧！确实日期我不记得了。” 果然，时间又落在那段诡异区间内，莫非那段区间果真有鬼？引导着她发生某些无法理解的神秘事件而不自知？ “又是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有甚么问题吗？”纪眉对他们的对话大有丈二和尚之感。 “我没有那段时间的任何记忆，除此之外，我还遗忘了两个相交多年的挚友。”唐季情低着头闷声回覆，如今她才明白自己遗忘的何止陈，朱二人，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她一样不复记忆。 “你能告诉我两年前我究竟发生过甚么事吗？”抬起头，她幽怨的迎上杨照的眸子。 捕获到唐季情无助而带着灰心的表情，杨照有着些许不忍，这或许便是所谓的医者父母心吧！他决定善用自己的专长助她一臂之力，于是，他从皮夹内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说：“上面有我医院的地址与联络电话。你后天到医院来找我，我会告诉你那段期间关于你的所有的事。” 微微一愣，随即伸手接过。“我会去的。谢谢你！杨医师。”她旋过身对纪眉伸出友谊的手：“谢谢你！纪眉。幸好遇上了你，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结尾，是以冗长的叹息声归结。 两天后，唐季情依言前约杨氏医院。她没有直接去找杨照，相反的她驻留在大厅中，依续排列于覆诊挂号台罗列的队伍之后，她想既然自己住过这家医院，想必有蛛丝马迹可寻。 “要挂哪科？哪一个医生？” 终于轮到她了。 “我要挂杨照，杨医师。” “杨医师今天没有门诊，你要不要改挂别的医生？” “我姓唐，我和他约好了。” “你的大名是…？” “唐季情，唐朝的唐，四季的季，感情的情。我的挂号证遗失了，顺道申请补发，我的身份证字号是：A201135694。”带着几分期盼心情绷紧着等待着结果。 “喔！有了。唐小姐是吧！杨医师请你直接到三楼找他。你的号码我帮你查出来了，号码是19486357，我马上补发挂号证给你，请缴工本费200元。”服务员收下了唐季情搁落桌面上的200元，不到一分钟新的证件便下来了。“别再弄丢了喔！” “谢谢！”获知结果，却勾不起她一丝丝的喜悦，她的心情比先前更沉，似乎几百斤重的担子压在她的胸口上，几乎令她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