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自卫还击战（四十四）

血战奇穷河三月三日星期六阴 天还黑着，伸手不见五指。凌晨三点我们接到命令又从板坑向前推进了。听说任务紧急，沿途行进我们的车开得很快、。没吃早饭，没人发了一包压缩饼干，就算是早饭了。 天亮时到了禄平，车队向左拐了一个弯就停下了。这里是个岔路口，不知往那条路走，前面部队没有留下路标。副营长和连长带着一炮车向前去探路，我们原地待命。 禄平不像个县城，没有楼房，大多是平房，而且稀稀拉拉地，没有连起来，房子都很矮小，里面全是空的，人早跑光了，看不出有多少打过仗的痕迹，只有几座房子给大炮打塌了…… 没过多久，碰到一股从前面下来的部队，我问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干部，说是127师侦察连的副连长，据他说，前面不远就是奇穷河，这边已经没有我们的部队了，他们是完成了炸桥任务撤回的，敌人已经到了河边，但桥被我们炸了，他们一时过不了河。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不禁为前去探路的副营长他们担心，他们只有几个人，万一和越军遭遇，他们能和敌人拼么？ 大伙儿议论纷纷，有的主张前去接应，有的主张赶快往另一条路走，去占领阵地。团营里没有一个首长在场，谁也不敢指挥。唉，真是人无头不走。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来了，车开得飞快，一定是和敌军遭遇了，一问，果然如此！敌人正在向这边打炮，我们不敢恋战，赶紧把车掉过头，向禄平右侧开去。 上午七点到达班雷，汽车停在班雷大桥旁边的公路上。全营占领阵地。这是一块干涸的水稻田，土质有些松软。背后是一座小山包，听说还有残敌，有部队在搜剿。山脚下有一个小学校，往左有一条简易公路，部队和民兵正源源不断地从这条路向前进。到处是枪炮声，什么都听不见，不断有伤员被担架抬下来。 我们左侧有一个迫击炮阵地，右侧有一个高射机枪阵地。步兵的380团和379团的一部正在前面强渡奇穷河，准备攻占迷迈山，切断谅山之敌的退路。原来应该是127师火箭炮营上的，但他们是130车载火箭炮，只能在汽车上打，这里的地形施展不开。于是张万年副军长急调我们107火箭炮营前来配合380团强渡奇穷河。 我们占领阵地完后，看到不断有伤员抬下来，很多担架上被雨衣盖住，手足都看不到了，中间只剩下一堆肉，鲜血直往下淌。我碰到一个拿着几支冲锋枪的战士，他说，河对岸敌人封锁很严，河水虽然不深，但流着很急，一受伤就完蛋了，舟桥也架不起来，部队冲锋了几次都没成功，伤亡很大。 不久，两瓦电台传来营长的命令，要求紧急发射，炮火压制敌人，支援380团冲锋。不知怎么回事，营指挥连没跟上我们，副营长向营长报告：没有计算班，无法测距。营长急了，大声说：叫文书上！（他还是习惯这样叫我）。于是测距的任务落在我头上。 我简单开了一下地形，虽然我们离河边只有2公里，但路拐弯了，前面一个山头挡住了我们的射线，炮弹根本打不过去。营长再次传来命令，对副营长吼道：阿开（我们陈副营长的小名），张副军长说了，40分钟炮不响，军法从事！ 副营长和几个连队干部紧急商议，抢占前面一个小山头。由于山上没有路，汽车是上不去的，只有把火炮拆开，扛炮上山、我们炮连本来人就不多，时间紧，全营是不可能上去的。于是决定十连（我连）上。全营所有人员帮我连扛炮和弹药。我扛着标杆先上去测距。完毕后又跑下来扛炮弹。这时，路边还有一个野战医疗队，一些女兵也参加了我们扛炮弹的行列。我肩扛两发炮弹，引信都装上了，走在山半腰，前面离我两米一个女兵扛着一发上了引信的炮弹在前面，突然一个踉跄，我吓坏了，赶紧用脚去垫了她一下，总算没有倒下。要是引信磕着地面，我们俩都要光荣了。 我们在30分钟内占领完阵地，向营长报告准备完毕。这时，几个八一电影厂的战地记者不知何时钻进来了，用摄影机记录下这一场面。前方是一条峡谷，380团一个团挤在靠近山崖旁窄小的公路边。这时是上午九点四十分。 步话机再次传来营长梁华南的口令：“一炮一发放！”。这是要做试探性射击。副营长大声重复了“一炮一发放”的口令，可大家耳朵可能被枪炮声震聋了，没有听见。副营长急了，他本来说话就有点结巴，这一急，把口令简化为“放、放、放！”这时，上次连齐射落后的二班长看见副营长在跳脚挥舞小旗喊呢，意思是放！他急忙按动发射钮，一个齐射过去了，一班长一看急了，我还没放呢，你怎么放了？于是也急忙发射，其他炮班自不会落后，一个连齐射就样打过去了、我和副营长满脸苍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副营长嘴里还在念叨：“完了完了”。要知道步兵离弹着点很近，如果打着自己人那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这时，我们听见380团的冲锋号响起。炮班还在装填炮弹。我们几个呆坐在那里。这几分钟的时间像是过了一年，真难熬。 不多久，步话机传来前线观察所电话：“打的好！歼灭敌人一个迫击炮连，380团已经冲过奇穷河了！”我们高兴得跳了起来。特别是步兵看到这一情景，比我们更高兴，大喊“炮兵万岁！”。 为了防止别人报复我们，我们马上把火炮撤离到山下，返回原阵地待命。但很多炮弹无法短时间扛下去。连长让我一个人暂时留下来，看管炮弹。这时已经是下午二点了。整个山头只有我一个人肚子在那里。尽管不时有炮弹在我头上飞过，并传来阵阵高射机枪的射击声，但我感觉不到什么了，只是感到肚子饿得只叫唤。我想在附近找点东西吃，看到不远处有个步兵的炊事班在煮稀饭。听他们说，全连只有5斤大米了，我就不好意思开口。他们做稀饭连水也没有，只好在水稻田里提一些臭水来煮饭。 到下午三点半钟，指导员才带了一辆车来接炮弹。我便去吃饭，可饭碗找不到了，菜也没有，只有半罐罐头。肚子饿了，也顾不上太多，就把罐头盒当饭碗，吃了一罐头盒的饭，真是饥不择食啊。 下午五点半钟，又接到命令，要马上占领早上那个炮阵地。这次有了上午的经验，行动要快一些。不过这次情况更紧，敌人的炮弹不断打到我们阵地上。我们开了两辆车进去，可是掉不过头来，情况分外紧急，车上装满了弹药要是敌人的炮弹打中我们的汽车，后果难以想象。司机班长李金兵赶紧上去开车。路只有三米宽，右边是山，左边是水稻田。我们是有劲也使不上，干着急。我们一边发射，一边往山头扛炮弹。经过20多分钟的努力，汽车终于掉过头来，脱离了危险地带。但我们的心情一点也不轻松。我们已经打了好几个齐射，因天已经黑了，发射的火光很大，天好像都打红了。大地在猛烈地抖动，我耳朵已经不管用了。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忙着带领司机班、炊事班往上面阵地扛炮弹。这时，敌人的一发炮弹打过来，我听见炮弹的呼啸声，赶紧喊大家卧倒！炮弹落在离我身旁大约十米的地方爆炸，幸亏没有炸到人。敌人很有经验，又修正了标尺，不久一发炮弹落在我六炮班炮位旁约有八米的地方，他们迅速卧倒，避免了伤亡。尽管险情不断，但没有一个人退缩，因为我们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六点二十五分，接到撤退命令，副营长喊了一声，人不要上太多，共产党员先上！我跟着喊，共青团员也上！我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开始把火炮一门门抬下来。七点左右，火炮全部下山，八点撤到公路旁边的阵地，九点占领阵地完毕，九点二十分吃晚饭。伸手不见五指，饭菜也分不清，只管往肚子里填就是。吃完饭，又要挖猫耳洞，我没有地方挖，累极了，就在学校边一个原来就有的洞里躺下去。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叫醒，一看是陈副营长，他说刘副营长从前线观察所回来，没有地方睡，我赶紧出来把洞让给刘副营长。想上汽车去睡，可不知道口令，我赶紧找到站岗的哨兵，问清楚了口令，把白毛巾扎在左臂上，把手枪子弹上膛，就向汽车走去。 这一天，是我永生都不会忘记的，不会！永远不会！ PS：今天传了六千两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