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自卫还击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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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人字数:13788更新时间:18/05/02 15:03:04
这是进入越南的第三天,我们离开靠松山,继续向越南的高平前进。
中午时分,我与营里副教导员尾随连队前进,距离前面连队约数百米。当时他带着一个通讯员,我带一个卫生员。我们四人在一起走。
走着走着,途中遇一老头。通讯员持枪警戒,副教导员开始对老头搜身。结果搜出一个卡片,挺花哨的。判断是身份证之类的。副教导员觉得挺好看,就插入自己口袋。而那老头立即跪地苦苦哀求。副教导员理也不理,就向前走了。老头转过身又给我磕头哀求。我当时看着这越南老头的样子实在是心软了,就跑去找副教导员把那卡片拿过来还给了老头。老头跪在地上不停的给我磕头。看着老头的样子,我当时只想,无论什么战争,真正的老百姓都是可怜的。如果他年轻,或许会是越军和我们战斗。而他是个老头,做什么都已经是力不从心了。无论是对谁,他都只有被动的接受。如果他稍有反抗,或许被我军击毙也是很自然的事。
这就是战争。
走不远,遇到两个越南女人。模样一般,大约三十来岁。头戴斗笠,身着短衣长裙,典型的越南打扮。和过去电影中看到的越南人装束完全一样。手拿一捆青菜。见到我们还挥手致意,我们也乐呵呵的回手致意。我们当时也分不清她们是华侨还是越南当地人。不过有一点,我们是和平之师,正义之师,对方不反抗,不以我们为敌,我们当然也不会以武力处之。当时忽然产生一个想法:战区居然也有这景象,真是让人看不出已经是战争期间。
这也是我们进入越南后第一次这么近遇到越南普通百姓。
然而,再向高平挺进,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在越南,我们通常不对无武器的人开枪。但越军以及特工队利用我们这些和平时期成长的战士的这一特点,利用我们战士和平、友好的心态,他们身着便装,呆在住家门口或公路边。当我们的战士看到他们时,以为是普通百姓,因而并不在意。而他们也是眯着眼,默默的看着我们部队从眼前经过。然而当我们部队走过时,他们会悄悄地从屋里或草堆中拿出冲锋枪突然向我们的战士射击。导致部队在进入越南初期有不少战士因此受伤。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人并不是越南老百姓,而是越军化装的军人或就是越军特工队。
当然,越南人也不全是听从越南政府的。我们搜山时,抓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这小女孩不仅会说越南的“普通话”,也会说边境地区的地方话。而我们的翻译,多是战前被越南驱赶回国的华侨,他们会说越南的“普通话”,却听不懂边境地区的地方话。而那个小女孩,自愿给我们当翻译。通过她,加上翻译,我们就可以了解当地情况。
那个女孩很瘦小,也挺清秀,性格开朗,人很单纯。营部的人都很喜欢她。她也很听话。我们在那个地区执行清剿任务时,她一起跟着我们。当我们离开那个地区时,大家给了她一些罐头、压缩饼干,把在高平地区搜缴的越南钱给了她许多。但不知战争结束后她会怎么样,越南人是否会因为她为我们做事而为难她。不过也可能没有越南人知道她跟着我们为我们做事。
由于广西人和越南人长相有些近似,我们一时也难以分辨。后来掌握一条不太准的规律。凡是比广西人瘦、比广西人黄、比广西人矮的人,只要在越南境内,多半是越南人。这种区别,可能是由于地理、气候、经济条件以及人种因素所决定的。
总的看,越南北方的人长相都差不多,英俊之类的赞美词在这里好象不太用得上。由于越南经历多年战争,越军的女性比较多。我们抓到的俘虏中女性很多。这些俘虏被俘虏后都要送到师后勤去,由师里统一送回国内看押。结果,师医院的姑娘们总说我们:抓这么多俘虏,怎么没有漂亮的?
越军由于受其当局的欺骗性宣传,对我军的俘虏政策不了解,有时也会有些“壮举”。记得有一次,围剿小股越军,当他们看到已经无法突围时,有三个越军,抱在一起用手榴弹爆炸来自尽了。当然,这样的情况很少,多数越南人在战斗中看到抵抗无望,跑不了的,都投降了。
在高平附近地区进行清剿时,有一次在搜山过程中,我们在一座小山这边打枪,搜山。然而,转到这个小山后,遇到一个农民在水稻田中拉牛犁地,当时没有枪声,完全是一副和平景象。战士把他抓来,通过翻译一问,原来他是华侨,只不过他已经是第三代华侨了。我们的战士一听他是华侨,态度立刻好起来了,总想和他交流一下。可他不懂中国话,但会写繁体中文。我找了张纸,在上面写“这里有越南军队没有?”他就在纸上写“人老不论我不知。”我又写“刚才被打伤的那人是什么人,跑到哪去了?”(抓他之前我打伤了一个在百米外换衣服的人,地上有血,但人跑了,很显然是受伤了)。他又写“人老不论我不知”。也不知他是只会这几个字还是真不知道,或者是不愿意说。
我们马上报告营里,抓了个华侨。营里一听抓了个华侨特别高兴,让立即送过去。我们马上派一个班送他到营部。谁知这小子一到营部,态度很横,“要杀要剐随便”(大意是这样)。气得营里的战士揍了他一顿,放他走了。
相比而言,我们对待越南俘虏比越南人对我们的被俘虏人员好多了。我们对俘虏的越军人员,都是有伤治伤,好吃好喝,完全按照政策执行。而越南人抓到我们的人,会使用各种方式侮辱、摧残。我们在战斗中遇到一件事:一个友邻炮兵的侦察班被越军俘虏后,全部用绳子捆绑起来,用棍子活活打死。据说某师医院被越军特工队袭击后,抓到女兵,带到河内,把她们头戴无沿帽,全身赤裸,脖子上挂着“中国侵略军”的牌子,五花大绑在河内游街(当然这只是听说)。
越南总体上经济发展水平很低,在那个年代生活水平更低。城市与乡村的差别可能主要在房子上。城市的房子如同我们平常见到的砖房。城市建筑密度很小,一个县城大约只比我国北方的镇子大不了多少,省会高平的建筑密度也不大。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距离比较远,也难以见到我们通常城市所见的宽阔的纵横交错的马路。而农村的房子多半是木楼。这种木楼上下两层。一层是牲畜用,牛、羊、鸡、鸭都在底下一层,土地很湿,遍布牲畜粪便。人通过外楼梯上二层,吃住都在二层。二层四面通风。从楼板缝可以看到下面的牲畜。通过四面半截围栏可以看到外面。这是属于“人畜同居”的居住方式。越南农民家中没有什么家具,就是毯子、毛衣、毛巾被。粮食都是未磨的谷子,藏在山洞里,据说这样好保存,不易变霉。因为越南太潮湿了。越南人少,农民居住的很分散,经常是一家与另一家相隔很远。可能因为在山区才这样。
越南人生活很简单,不象中国北方御寒东西和设备多。那里就是木楼、空空如也。但越南人的手表、手饰、摩托车、缝纫机挺多的。但总体给我们的感觉还是简陋。
可就是这样一个穷国,越南当局还要把他们的百姓逼到战争的路上,硬要让他们打一场不可能打赢的战争。
我们所在作战地区属越南高平省,这是越南北部地形最复杂的地区。属山地,且山陡林密。道路稀少,沟壑纵横。山也和广西的山差不多,平地里陡陡的起一座山,我们都管这种山叫“馒头”山。但也有大一点的山脉,山连着山,同样是山高林密。
快到越南高平前,师里通知,所有弹药全部发下去。各连组织一个排专门背弹药。我是副指导员,自然是这差事。而正是这差事,使我避免了一次可能的危险。
由于弹药重,所以全师三个步兵团都组织人在背弹药,结果我们这支背弹药的部队,比各自所在团的大部队走得慢,离大部队相隔约一两公里的距离。
那一天,从早上开始到晚上天黑,整整爬了一天的山,一共翻了四个山头,可结果在地图上一量,我们走了一天的路,图上直线距离仅两公里。
在翻山过程中,三个团的人员混在一起,完全没有建制,不过都是这帮背弹药的。谁有劲谁就走在前面,走累了就靠在路边休息。后面的人超过他,继续前进。一会这人又超过那人。
累归累,没时间做饭,都是吃压缩饼干,吃罐头。天热,一身汗,红绕肉罐头是没人吃的,都给抬担架的民工了。我们只吃青豆、菠萝、白菜的罐头。还有压缩饼干。其实压缩饼干只是相当于四两或半斤饭的营养,并不是相当于半斤饭,并不是象小时听说的那样,吃的时候不觉得,吃完后一喝水就会胀得要命。不过武汉军区的压缩饼干油性小,吃在嘴里感觉太干,不象广州军区生产的压缩饼干里面好象有可可、有一小点奶油味,所以感觉广州军区的好吃些。
一路上,大家聊天,吹牛,开玩笑。也不寂寞,也不觉得累。偶尔会有人高歌一曲,看情景完全不象在作战区域。
没打过仗时,总以为作战全过程中都很紧张,好象随时都会有敌人,随时都要投入战斗。其实不然。在整个作战区域内,当有敌情时,也就是那一阵。敌人也有布防的,所以并不是说在整个作战区域都有敌人。所以,在没有敌情的时候,或者在敌人未布防的区域,部队并不是随时处于紧急状态的。
入夜,我们在另一个团的阵地上睡了一觉,也就是这一觉,使我们与大部队的距离拉大到了几公里。也正是这一觉,使我们避免了一场被动的遭敌伏击。
第二天,继续行军。
中午,我们在公路边做饭。说是做饭,其实就是拿装压缩饼干的饼干筒,放上从越南缴获的“上海大米”,加上水,去村中菜地拔几把蒜苗放进去,没有盐味。半干的稀饭。野外做的饭,虽说少盐少油,但在累的时候吃,还觉得挺香的。
正在做饭时,我看到大约一个连的我军过来了,领头的干部骑着一辆自行车,这是中国援助越南的小26的彩车,而那时国内只有黑绿两种颜色(好东西都给越南了)。我一看,这个干部是我父亲一个老战友的儿子,在我们师另一团当连长。我问他干什么?他说“带路,今天我们连是尖兵连。”我们相互问候一下就过去了。
下午,我们走到一条大公路上,与团部会合了。当时我和三连的在一起,那是我当兵所在的连队,在那个连我呆了八年。正和他们说着话,远处大约两三公里多地方响起密集的枪声,只见火光不停的闪动,并伴有爆炸声。三连有的战士还说“哟,XXX团打的还不错嘛”。但我们当时并不知道,那里其实是我们营长带队遭到了敌人伏击。由于当时高平周围都是我军在与越军发生小的战斗,到处都在响枪,同时由于营长他们受敌伏击时通讯员牺牲了,没有及时发出情报,所以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营长和营部本队正在拼死战斗。
下午五点多,我们到达高平城郊。当时我在路边休息,有个战士来叫我,我一看,这个战士我并不认识,正诧异间,他说“首长,我们连长叫你。”我一看,中午看到的那个连长趴在一个担架上,正冲我招手。原来他负伤了。
我赶紧过去看,他是被一颗子弹从背上平穿过去,帽子被打了一个洞。原来,他们向高平开进途中路过一个山涧时,由于有越军阻击,他先是命令机枪兵架起机构掩护。由于机枪兵趴的太高了,他过去叫机枪兵趴低一点。他一看机枪兵没反应,就上去向下按那个机枪兵。就在这时,越军连续射击,一枪把他的帽子打了一个洞,另一枪从他背上平穿过去,成了重伤。
我给了他一些压缩饼干和罐头。看着他被抬上卡车送往国内医院(后据他说,当时问他上哪?有广州,有成都。他说广州没去过,这样就上广州治伤去了)。他后来调到成都军区,在一个分区当副司令。
晚上,我们接到命令,部队要过江(我们团死了十二个干部,有八个是这一晚过江时死的)。
这是高平城外的一条江,江宽约六七十米,水深不一,浅的地方只及大腿。但水流比较急。越南人时不时向我们射击。七连连长派一个班长(郑州兵)先带着绳子游泳过江,拴好绳子后,部队拉着绳子过江。
当晚团部过江时,越南人一打枪,有几个干部心一慌,脚下一滑,被水冲走,由于不会游泳,再没有找到。后来我们分析是溺水牺牲了。
过江后,跟着部队上一座山。那山差不多和南京的紫金山一样,挺大挺高的。由于不知敌情,只是听说守备高平的越军一个师已经分散上山了。
那晚很黑,上山途中,有人短时间打开手电筒照路。马上边上有人轻声抱怨道“关了,不想活了”!打电筒的答到“怕什么,谁知越军在哪?”开始想着确实担心,因为这样是极不符合军事要求的,越军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我们的位置并向我们射击。但后来看到没什么事,也就不再担心了。
当我们爬到山顶后,竟发现我们七连一个战士,带着伤一个人爬到这座山上的最高山峰上。在我们上去之前,那里根本没有我们的部队。也不知他怎么想起就爬到那么高的山顶上,还是个伤员。我们赶快把他送到七连去,由七连把他送到团里卫生队。
当晚趣事:我们团当晚全部过江后,团长命令报道组一个战士去一营。他进入越南后一起负责报道、照相、联络等工作。他是76年入伍的郑州兵。他接到命令后就去找一营。走着走着,就听前面一声喝“口令”!他一急,忘记当晚口令了。只听前面“哗啦”一声,子弹上膛了。他一急,高喊“别开枪,大胡拉煤勒!”这时就听前面有人命令“别开枪,我们团的人。”
注:我团驻在河南时,营房门前有一条公路,那条路通河南鹤壁煤矿。每天路上都有老乡牵着小毛驴,拉着架子车去鹤壁煤矿拉煤的。他们去时是空车,就让毛驴架着车,人就睡在车上,盖着被子睡觉。回来时车上装了煤,人就驾着车,让毛驴在前面拉。他们拉煤的人在路上见面总是有一句问候语:“抓嘞?”(把“作啥类”连起来发音就成了“抓嘞”),那边通常会回答“大胡拉煤嘞!”因为鹤壁市的前身是大胡村,因建设了一座水采矿而改为鹤壁市。但当地老乡仍把鹤壁称为大胡。由于我们团的战士经常听到这句话,也喜欢学说这句河南话。所以凡是知道这句河南话的,必是我团之人。也正因为这句河南话,使他免受误伤。
进入越南几天后,我们到达了高平。到达高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在公路边先是遇到父亲老战友的儿子,就是那个负伤的连长。把他送走后,不一会就遇到一排长带着一班来了。一排长见到我就哭,说“连长牺牲了,连队被打散了,其他情况不清楚。”我当时问他是怎么回事。因为以我的常识,要把一个连打散,对方最起码应该是一个加强连以上的兵力。他只说是连队遭到越军伏击。连长当场受伤,不知死活。
天快黑时,我见到团政委,只告诉我说我们营当天在三四个地方与越军遭遇,损失比较大。同时命令我们抓紧收拢人员,第二天去清理战场。
当时,一营连夜就下山了。只见山下火光冲天,我那时已经能体会到那种愤怒的感觉了。
第二天中午,我们下山去寻找战友、清理战场。
在高平附近一个小地方(考虑到多种原因,地名不说了),那是越军一个导弹仓库附近,一营的已经把战友们的遗体集中在一起了,在该处一共集中了58具遗体。其他地方还有。
高平地处山区,是越南地形最复杂的一个地区,也是整个对越作战地形最复杂的。越南南方基本是平原,而越南北部是山区,越是靠近中越边境,地形越复杂,尤以高平为最。
越军在高平地区,原有一个师的兵力,还有特工队及民兵。我军开始进攻后,越军除了在部分地区集中抵抗外,一些部队、民兵都划整为零了,因而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难。由于高平地区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地形复杂,特别适合山地游击战,因而越军也企图依托复杂地形与我军对抗。
前面讲的58具遗体,是我们营长带队被伏击后牺牲的部分战友。
根据幸存者介绍,情况是这样的:
当天,我们营随全团进入高平地区后,以连为单位开始寻找越军作战。当时,七、八连各向一个地区前进,营长带着九连的二个排(有一个排当时和我在一起)、机枪连和炮连未配属下去的各一个排,从山上下来,向高平市区进发。山下有一条柏油公路直通高平市区,但也可以走水稻田间小路。当时团特务连的侦察兵跟着营长,侦察兵建议:营长,走小路吧,走大路老远就会被越南人发现。营长觉得侦察兵建议不错,就命令走田间小路。
当时,部队进入越南已经好几天了,虽有过战斗,但都规模不大,且我军处于绝对的强势,因而在战士中也产生了轻敌和麻痹思想。部队下山时,行军建制有些乱,加上路线是选择在水稻田中沿田埂走。因此,在行军队列中,有的机枪枪身和枪架不在一起(因为各是一个人负责扛),炮管和炮弹不在一起。有些战士一边肩膀是枪,一边肩膀是甘蔗,放松了警惕。
哪知,营长带的这队人误走进了越军一个导弹仓库防御阵地。该仓库放的都是“冰雹式火箭弹”,营长他们不知不觉中进入了越军这个仓库的防御阵地。这个仓库地势比稻田略高,面积不是太大,但种了许多竹子,竹子中有几间平房。居于这个小高地,可以俯视前面的稻田。
营长当时手下虽说有九连两个排,但一个班是尖兵,后面是两个班,还有一个排被九连司务长留在后尾掩护他们做饭了。因而此时此刻营长身边实际上仅有两个步兵班。
就在部队走到在距越军阵地几十米时,越军突然开火了。我的战友瞬间就倒下一片。
听幸存的战友讲,在敌人射击的瞬间,九连连长被击中,嘴里刚说“营长,我负伤了”。话刚完,就被后来的子弹击中牺牲了。
当时,部队一下被压制在水稻田里。根本无法还击。田埂很低,在平时训练时是根本不起眼的遮蔽物,但在那时也是自我保护的唯一遮蔽物了。
敌人猖獗的叫喊着,射击着,你抬头还击,几挺重机枪向你射击;你不动,敌人用手榴弹扔你,用60炮轰你。可怜我们的战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遭敌人伏击,而且根本无法有效反击。
当时,担任尖兵的那个班,有个战士其实已经发现在竹林中有人,就把机枪架好了。但枪响后,这个班被九连副连长调走了。这是唯一的机会,也是全歼敌人转危为安立功的唯一机会。但这一切都不存在了,由于这个副连长而丧失了(这个副连长战后被记大过,处理复员)。正是由于这个副连长的错误,营长带的人在瞬间伤亡一百零八人。
枪响时,看着周围的战士倒下一片,营长命令一个战士,冲过前面一片开阔地,去找尖兵班回来。这个战士刚跑出去十多米,就倒下了。营长命令第二个战士出发,十多米外,第二个战士又倒下了。紧接是第三个、第四个战士都相聚倒在敌人的弹雨下。营长这时命令一个广东兵继续设法冲出去。广东兵说“如果能冲出去,我肯定去,但现在是根本冲不出去。”营长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个战士说的没错,也就没让这个战士再冲。也因此,这个战士活着回来了。许多情况也是他告诉我的。
当我们清理战场时,看着这些战士。牺牲的很壮烈,也很惨:
三炮连连长,牺牲时身边还放着一具82无座力炮,据其他战友讲,敌人枪一响,三炮连连长马上从身边战士手中拿过炮,采用肩炮射击,射出了反击的第一发炮弹,但紧接着敌人的子弹就击中了他。他后来被广州军区追认为战斗英雄。
有的战士,牺牲时手里还握着没有投出去的手榴弹;
有的战士,牺牲时还握着枪面向敌方;
机枪连一个战士,子弹是从后面打进去的(估计是敌人第一次射击时牺牲的,因为当时部队在行军),腰带后面密集着四个弹孔相距不到五公分,前面肚子已经完全爆开了。以我的经验,这样密集的弹着点,只有在有稳固工事,很从容的情况下认真操枪才可能做到的。可想而知,敌人依据仓库阵地居高临下,对我们的战士射击时的那种势态。炮连的一个排长,眉心被一颗子弹击中,后半个头盖骨已经没有了,身旁还有一具82无座力炮。牺牲的战士,都是死在水稻田里,浑身是泥,表情各异。有的手里还拿着枪,有些身边还放着82炮身,有的手握炮弹,很明显,这些战士都是在英勇反击时牺牲的。这些基本上都是农村来的战士,文化不高,朴实无华,平时半不显眼,但在那种突然的情况下,他们表现出了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那种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炮连一个战士,临牺牲前,用钢笔在手掌上写下“我要入党”四个字。完全能够想象到,这个战士写这几个字时,正处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并且他已经负了重伤,已经感觉到自己要牺牲。这个事迹后来上了军报头版。这是一个真实的事件。
由于越南天气热,一些遗体已经开始发胀了。看着战友牺牲的样子,原先那种和平时期的情绪瞬间变成了仇恨和愤怒。
当天我们连的情况是:
当连队在搜山结束后,连长(1969年兵,云南人,40火箭筒排长提起来的)召集连队讲话,准备向下一地区开进。准备出发的话音刚落,越军的子弹就打来了。连长当即受伤,左侧髋关节粉碎性骨折。当时连长派出的侧方尖兵七班,此时正在左侧山上,当敌人射击时,七班长还以为是自己人,还挥手喊到“别打,是自己人”!但瞬间就负伤了。部队马上开始反击。七班长的左小臂被几发子弹擦过,小臂内侧肌肉全部被打掉。伤好后仅有一层皮肤包裹着骨头。后来他夏天都穿着长袖衬衣。因为左小臂内侧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皮肤颜色已经成了暗红色,看上去很难看。
连长负伤时,四排长(我76年接的郑州兵)带人把连长抢救出来,连长嘴里不停的喊着老婆的名字。因为我们连长是回云南结婚,刚刚新婚第八天就被一封电报追回来上了前线。而进越南才几天,他就负伤了。后来被评为三等甲级残废军人。
当时,副连长(炊事班长提起来的)带着尖兵班,不知去向。为此,回国后,我在连队开会时质问他当时在干什么?他说他带人掩护连队转移。我当即怒斥“你8个人,8支冲锋枪,你不和连队在一起,跑一个相反方向,你掩护谁?”说的他哑口无言。
事后副连长说,越军工事修得很好,山坡上看着什么也没有,一拉,一扇小门开了,钻出几个人,一拉,门关上,山坡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了。我又气得质问“发现情况,为什么你不带人封锁那洞口?”他仍然无语。
那一天,我们连阵亡7人,失踪2人,受伤十多人。而最惨的还是营长带的那部分人。
这是我们进入越南后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其实,在整个对越作战的一个月时间里,全师阵亡人数中,我们一个团占了二分之一多,全团阵亡人数中,我们一个营占了三分之二,全团阵亡的干部中,我们一个营占了三分之二。我们营是全师进入越南后打仗最多,成果最大的,但也是损失最大的。
那一天,部队到达高平后,我们师以及友邻其他部队也都遇到类似情况。
战后,面对军里来的调查组,关于营长未能组织反击的问题,我当时说道“这是小部队近距离遭伏击,不是大部队遭伏击。小部队遭伏击,地域有限,情况紧急,部队直接受到攻击。组织反击谈何容易。”但这种辩解并未能为营长他们争取到什么,也或许是因为我的辩解已经为他们争取了一些理解。
清理战场过程中,中午要吃饭了,战士们打开罐头开始吃。在我们身边,是战友们几十具遗体。不知当时是什么原因,没有感觉到悲伤,只感觉到愤怒。没有感觉到恶心,只为战友可惜。他们才进入越南没几天,就牺牲了。
为了核实情况,我们需要核对烈士的姓名。就检查领章背面、腰带内侧,看有没有姓名。可许多战士都没有填写。所以我们只好凭记忆核实。但有些烈士因为是负伤后牺牲,在剧烈的疼痛中牺牲,人已经变得不太容易辩认了。好在各个连都有人,所以最终还是全部核实完了。
在这一天中,我们营的七连指导员、司务长;九连连长、九连二排长、三排长;三机连一排长;三炮连连长和指导员、三炮连二排长;七连的、八连的、九连的、机枪连和炮连的,近百个战士,牺牲了。他们是烈士,也是英雄。他们和以往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印边界反击战等战争中的英雄一样,是真实的英雄,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在高平的这一天,到处都可以看到越军的尸体,在越南二月份的天气里,两天暴晒,尸体就会发胀,鼓鼓的。被流弹打死的水牛,几乎半个身子都被蛆吃没有了。一眼望去,死去的牛被蛆吃掉半个牛身,创面布满的是蠕动的蛆,不仅看着恶心,而且臭气熏天。那种臭味是无法形容的。我们路过时,都要用帽子捂住嘴,从上风处至少两三米的地方绕过去,否则几乎要窒息。
在高平地区到处都可以看到越军丢弃的武器装备。苏制的冲锋枪、重机枪、高射机枪、火箭筒,烧焦的卡车、火炮,丢弃的背囊,等等。
这一切,使我们仿佛看到了一幅我军勇敢作战的壮烈场面,看到越军丢盔弃甲仓惶逃窜的景象。
也正是这一天,使我们这些在和平时期成长起来的军人,从对战争的迷茫、困惑中走出来,走向思想、意识、情绪以及军事素质上的成熟。在对越军作战的战法方面,也从未知、预知走向已知、确知、成熟。我感觉,从这一天起,我们已经进入一个主动把握战场态势的阶段。
根据前指的命令,我们占领了高平省会,并且基本控制了高平地区。与其他方向相比,高平地区是整个对越作战中地形最复杂,战斗最多、最零散,部队伤亡最大的地区。但我们这时已经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忘记这是几号了,大概是进入高平地区的第三、四天吧。我们的任务是在高平市区清剿越军,同时检查有关建筑物,包括银行、商店、机关。相比而言,这几天是比较轻松的。
越南的天气温差很大。白天中午时热的衬衣都被汗湿透了,夜晚却冷得够呛。连队的号兵、卫生员、通讯员等个子小,找件女人的花毛衣就穿上了。我们穿不上,只好找床毯子披着。就这样,晚上还是挺冷的。
部队进入越南已经很多天了。着装也起了变化:
我们的雨衣太长,许多人捡了越军的短雨衣就穿上了,并且把雨衣反着穿,黑胶面朝外。由于是短款,穿着也挺好看的。结果连队行进时,远远看去,有穿雨衣的,有不穿雨衣的。雨衣有长有短,有绿有黑,有点乱七八糟的感觉。
连队小战士们衣领处都露着越南姑娘穿的花毛衣(越南这地方毛衣特别多,也特别适用)。
进入越南后,部队经历渡江、淋雨,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可根本没时间洗换,其实也没有可洗换的。也没时间洗脸,脸上汗水、灰尘、甘蔗水混成一片,还带点粘性,粘着灰,结果是:人,一个个基本花脸;衣服,一个个脏兮兮的。
我捡了两个地瓜式手榴弹,苏式的。就是那种椭圆形,外面刻有一块一块沟槽的。挂在腰间。右边是手枪,左边是弹盒,中间是两个地瓜手榴弹,身披伪装网(后来越军专打披伪装网的,就不要了),感觉挺神气的。
一天中午,战士叫我吃饭,我一吃,感觉味不对。问:什么油炒得菜?战士说是饼干筒里的油。我一看,整整一饼干筒的牛油。看来牛油抹面包不错,用它炒菜确实不好吃。当时想,要是在国内,有这一饼干筒牛油,那是什么感觉啊!
在这几天,也有机会了解了一下越南的城市情况:
越南原为法国殖民地,许多建筑物都是法式的。突出的特点是外墙都是彩色的。而那时国内建筑多半是水泥色,一色的灰。越南人少,建筑物相对也比较分散,房子与房子相距较远,周围植被较好。道路不多,柏油路还不错。多数路有点象我们的郊区柏油路。就是没有快慢车道,只有一条中间分道线,路两边没有什么非机动车道和人行道,全是土。也见不到那种宽阔的纵横交错的马路(也可能我们没有去市中心区域)。
我们连有一天住在一栋建筑物中,这里原来可能是个文艺团体单位。里面有各种演出服、高跟鞋。那时国内女士好象还没有高跟鞋呢。
越南手表中坤表很多,最小的直径大约只有12毫米。说不上好看,但比较新奇。因为那时国内也没有这种小坤表。
越南的自行车基本上是永久和飞鸽的,而且都是彩车。想想国内还都是黑或绿的。而当时我们出口越南的就已经都是彩车了。不知那时国家是怎么想的,出口的东西很漂亮,卖给国人的就难看的要命。
越南军队的服装和我们的差不多,可能也是中国援助的。针线包、急救包、缝纫机,许多轻工业品多半是中国上海生产的。大米袋上明显的标明“中国上海”、“中国大米”。进入越南后,我们一直都是吃着缴获的“中国上海”大米。
和平时期久了,战士的心态也是和平的。路上遇到商店,如果门是上锁了,战士就不进了,扒着门缝看一眼,走开了。如果门是开的,就会进去翻一翻。
有一天,来到一个可能是卖拖拉机的商店,整齐的小型拖拉机排列在院子里。一个战士拿着枪托,挨个砸拖拉机的玻璃。一边砸一边骂越南人背信弃义。我赶紧制止,因为这些东西都要拉回国内的。那几天,许多东西都拉回国了。有自行车、拖拉机,还有其他的东西。说起来这都是中国人给越南人的,拉回来也是应该的。
在高平的时候,有一天,营里来命令,让我们连防守一座大铁桥。据团里交待,这座铁桥是从山区回高平唯一的过河桥梁,如果被越军破坏,友邻部队几个师的重装备将无法回撤。
不敢去设想团里是不是故意这样说以便引起我的重视。只能从最坏的可能去考虑了。由于进越南没几天连长就负伤回国了,而其余的连队干部中,副连长是炊事班出来的,个人军事技术一般,指挥能力弱。指导员是64年的兵,虽是老兵了,但是宣传队出来的,搞个连队演唱组还不错,论指挥不行。只有我这个副指导员起码是步兵班排出来的,并且在师集训队和团训练队当过教员。军事上的担子自然就落在我身上了。当初提副指导员时,团里就有不同意见,团长参谋长认为我应该当副连长,而政委和副政委认为我应该是副指导员。后来还是政治处主任说了一句“他好象愿意当政工干部”,这句话让我成了政治干部。其实我那时是认为军事干部到地方没事干,不象政治工作,到哪个单位都有这样一摊事,实际是为将来转业做准备。去连队任职时,团政委亲自交待“你们连指导员是有名的周迷糊,你要把好关。别什么都听他的。”在这种情况下,我自然要担此责任了。
由于我们奉命防守的大铁桥周边地形复杂,河宽约六七十米,两岸茅草密而且高,越军可以在夜晚以多种方式靠近大桥。
为此,我组织了两个排分别守在桥两头。由于桥梁距水面较高,约有六七米。所以我安排步兵排做好标定射击范围(这个标定射击在平时只是训练内容,但从没有训练过更没有实践过,有些战士可能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说到标定射击,简单讲,就是白天将枪对准目标瞄准好,固定好,晚上直接射击。为了确实有把握,我让两个排在白天时就对标定的射击区域进行了实弹射击,以增强把握性。
我安排好联络暗号,安排好手榴弹投掷区。然后带着三个排长,研究各种情况下处置办法,包括:敌人从水面上来怎么办?从两岩陆上来怎么办?。因为这也是进入越南后我感觉责任最重大的一次。生怕因为我的原因导致大部队撤不回来。
即使这样,也还是一晚没敢睡觉,只是静静躺着,怕睡着了,安排队部战士轮流值班听着外面的动静。还好,一夜无事。
接受守桥任务的第三天,我们要撤了,团里派来工兵将这座铁桥全部炸毁了。炸桥时是每根支架上都绑上了炸药,然后同时起爆。
与在越南的整个作战期间相比,在高平的几天里算是相对平静的。
整个对越作战中,我军参战的女军人并不少,但真正出境到越南作战的,并不多见。云南方向的情况不太清楚。在广西方向,由于其他方向上作战地点距国境线很近,有的只有几公里,远的也不到二十公里,只有我们在高平方向,作战区域距国境线有一百多公里。因而,好象也只有我们这个方向有女兵出境作战。
在陆军师,那时只有师电影队、师医院有女兵,其他单位是绝对没有女兵的。由于1976年底来了许多女兵,师医院放不下,所以每个团的卫生队增加了一个女兵班。即1977、1978两年中,团里开始有女兵。
从我们团的情况看,自从团卫生队来了个女兵班,卫生队的菜地评比终于榜上有名了。过去没有女兵时,团里评比时,他们从来都是最末一个。为此,女兵们抽回师医院时,团卫生队长直觉得惋惜。
可能是考虑到女兵在团里太危险,所以战前各团的女兵班都收回师医院了。
我原本就和师医院的几个女兵有些熟,一是因为1978年为参加军里比武,师里组织了一个女兵班射击队,参加军里的射击和五公里越野比赛。这个女兵班就在我们团训练队代训,那时我在训练队当教员,因而大家一起相处了半年多。二是因为我那时经常去师部边上的一个团找一起当兵的同学玩(这个同学现在在美国定居了),时不时去师医院看看(我父亲老战友的女儿在那当医生,我们经常去混个病假条之类的东西)。
刚到广西前线还未出境时,师医院给女兵发枪,谁都不想要,都嫌枪太重,想要手枪。因为当时发的都是冲锋枪。这点其实比班排战士强多了,战士们还是半自动呢。
部队进入高平地区后,牺牲的第一个女兵是师电影队的,叫郭蓉蓉。是一个著名作曲家的妹妹。当时,她从山东当兵,几年后,部队准备让她复员。但由于手续不全,地方上不承认她这些年是当兵了。为此,考虑到她的表现不错,部队干脆就把她提干了,安排在电影队,后来在电影队当队长。
她当时的任务是在收容队参加收容,收容队长是我们九连副指导员临时调去的。她们每天的任务就是负责用卡车把伤员和烈士的遗体拉回国。客观上,每天她们都奔波在战场与后方之间的公路上,而每天她们都要面临越军在沿线公路上的阻击和冷枪冷炮,危险一点不比连排战士少。
有一天傍晚,她们从国内空车回来,途中遇到越军阻击,当时她在后车厢中,一颗子弹打在颈动脉上,当时就牺牲了。同车的另一个姓赵的女兵,当时只有十七岁,也被这突然的情况惊愣了,由于黑夜看不清,她还上去抱着她,寻找伤口,想为她包扎。前面驾驶室里,司机的腿被打断了。副驾驶座上的九连副指导员赶紧下车,把后车厢的小赵抱下来(天黑,她个子小,怕她摔了),然后九连副指导员背着司机,小赵拿着手枪警戒,他们迅速隐蔽到路边的山上。这时,越军下来包围了汽车,看到车上没人,就把车点着了,而郭蓉蓉的遗体,当时还在车上。第二天,九连副指导员又去那里把郭蓉蓉的遗体烧完,把骨灰带回来了。这是我们师唯一牺牲且遗体未能运回国的女兵。
部队进入高平地区后,我们师,友邻部队的几个师,都过江进入山区寻找越军作战了。而在高平市区,只有三个军部,加上我们师医院。好象还有友邻的一个师医院。
那段时间,把师医院及女兵们紧张坏了。由于作战部队都不在市区,师医院的防卫全靠他们自己。
当时,师医院把警卫排放在最外层担任警戒,依次向里担任警戒的是:民工、男医生、女医生,整整四层警戒线,几乎二分之一的人都担任着警戒任务,在防卫圈最里面的才是伤员。
在高平的几天里,越军特工队几乎天天晚上都想偷袭师医院。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被师医院抓了好几名俘虏。我们的女兵,是勇敢的女兵。
相比而言,有个友邻部队的师医院就不太顺利。据说越军偷袭了某师医院,据说还有被俘的。越南人对我们的被俘人员的暴行,绝不是一句“惨无人道”就能解释的。
在越南的日子里,女兵们和我们一样,上山,过江、渡河,没时间洗澡,可能脸也不天天洗了。一切从战争需要出发。
在战场上,她们需要比男人更多的勇气。因为我们是战斗部队,我们人多士众,我们武器装备齐全。我们是强者,我们是在主动寻找越军作战,我们是当时战场上的主动者。而她们是后勤,没有多少武器装备,没有多少部队担任护卫,她们是军队体系中的弱点,也是敌人攻击的重点目标之一。
我似乎能想象到,她们心中那份掩藏的胆怯,因为她们是女人。我能感觉到,面对战争,她们表现出的那种勇气,因为她们是军人。
所以,尽管大家都是在越南作战,但作为军人,我仍要说,向年轻的女兵致敬!
在战场上,女兵也表现出惊人的胆量和从容。
每当我们在行军中相遇时,她们总是嘻嘻哈哈。我们抓了俘虏送到师医院,她们要检查俘虏伤势,并安排人员押送回国。她们总是争着去看看我们抓的女俘。过后还埋怨我们“抓了这么多,怎么就没有漂亮的?”
如果有几天没相遇,总会向部队打听。她们遇到我们团的,总要问我怎么样了,有营里的伤员到了师医院,她们总要打听我怎么样了。
听说师医院翻车了,我也要托人打听某某某、某某某在不在车上,有没有事。
在战场上,彼此之间比平时更增添了关心。
由于在越南时我们不经常在一起,我们每天都要四处出击,寻找越军作战。所以对女兵的生活了解并不多。但我知道:
这就是战场女兵,她们同样是军中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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