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战场”(下)
类别:
其他
作者:
吉人字数:1865更新时间:18/05/02 15:03:04
“战地”时光第二天下午四点多,经过30多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放下行装,没顾得上喘气,一声令下,立即投入到开通有线通信线路的任务中,有线连的战士在进行着攀登、固定、接线等技术性工作,而我们无线连的人,则成了真正的劳动力,拎着近一米高的大线拐子,拼命的奔跑着放线,高坡、凹地、草原、沙丘……电话线在脚下一米米的延伸。天色渐渐变暗,北风呼啸着,寒冷中也似乎带着肃杀之气。
没有枪声、没有号角,只听见战友们奔跑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整个气氛紧张而又沉重。经过一个多小时,线路终于铺设完成,大家一个个瘫倒在草地上,背上的汗水透过厚厚的棉衣,每个人都像背了一个大锅盖,随即寒冷又将湿透的棉衣冻成了盔甲,不由的使人瑟瑟发抖。当晚,我们就进入了前指的战备坑道。坑道里潮湿、阴暗,昏黄的灯光摇曳着投射在每个人的身上,大家都沉默不语,猜度着战争爆发的时间。
2月16日夜,省军区首长在前指宣布了**对越作战命令,以及沈阳军区的战备命令,中越之战真的开始了!我们进入了“时刻准备着”的准战争状态。白天,我们在坑道外进行紧张的训练和演习,熟悉地形、选择高点,爬冰卧寒、风雪相伴。考虑到离边境很近,由于通信保密需要,我们的接力机真正开机的时间并不多。
一次,进行指挥系统与通信系统协调的实兵演习,我们7点钟就出了坑道,四台接力车沿三十多公里的距离展开。我们顶着寒风,在预定地点迅速的铺放电缆、架设天线、隐蔽车辆,一切就绪后按规定时间准时开机,并在很短时间内沟通了接力信道,正当我们信心满满、确信一切顺利之时,北风却一下子大了起来。草原上的风无遮无挡、无所顾忌,六、七级的大风裹挟着雪花呼啸着、肆虐着,高大的天线在风中摇晃着、不堪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冲击,信号也时断时续,情形顿时紧张起来。
我们只留下一人值守、调试机器,其他人跳下车跑到天线旁,3个人拼命拉住固定天线的拉绳,2个人死死抵住天线杆,并根据指令艰难的调整着天线方向。
由于戴绵手闷子手无法用力,大家只能戴着薄薄的线手套在风雪中坚持着。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中,我们的手冻得红肿起来,手指钻心般疼痛,眼泪、鼻涕和着汗水流淌,脸上发青、身上发粘,力气一点点的耗尽……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从车里传来值班战士的呼喊:通信保障顺利,演习结束。当时的感觉,真好像绝处逢生,终于能痛快的喘上一口气了,因为谁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晚上在阴冷、潮湿的坑道里,大家围坐在收音机旁认真的收听着反击作战的战况进展,首长也会经常传达一些关于苏军动向的敌情通报。
一次,不知谁在调台时,一下子冒出了“莫斯科之声”电台,大家都吓了一跳(那时可是敌台啊)。可是马上有人说“听听她放什么屁”,领导也没吭声,于是大家就公然的收听了有关中越战事及中苏动向的新闻。以至于以后,一到晚上新闻时间,就有人不自觉的调到了“敌台”,在心照不宣中大家带着“批判的耳朵”共同享用着敌台资讯,这种情况竟一直延续了一个星期,最终还是被首长禁止了。
到了3月上旬,随着我方的进展,我们这边的气氛反而逐渐松弛下来。
在白天训练之余,我们到村落中为数不多的老乡(大部分边民都撤离了边境)家里,帮助打扫卫生、干活。
老乡热情的用茶砖煮茶给我们喝,刚开始大家都喝的挺高兴,但后来发觉这东西太“刮油”了,本来肚里就没什么油水,越喝越馋,赶紧打住。
一次,老乡的驴车拉完东西,就把驴卸了下来遛遛,大家一看顿时来了精神,纷纷跃跃欲试要骑一把。我当仁不让,第一个爬到驴背上,嘴里“得儿、得儿”的喊着,围着院子绕起圈来,感觉虽然没有骑马威风,却也很是得意。
弟兄们接二连三的过起了驴瘾,老乡往槽子里倒上草料,要让驴休息吃草,一个胖胖的弟兄说“等我骑完了再吃”,说着就往上窜,此时的驴又累又饿,加上这胖子猛地窜上去,一百五十斤差点砸断驴脖子(应该骑在靠驴屁股的地方),只见这畜生一声怒吼,一个蹶子撂下来,干脆利落的把胖墩摔在场院里,大家先是惊呼、继而大笑,连称:终于见识了驴脾气。
40多个日日夜夜过去了,随着中越边境自卫反击作战的胜利结束,我们也在3月下旬撤离边境回到了驻地。记得回到长春时,地方政府还组织了群众到车站广场去欢迎,让我们这些没伤没病的军人感到很不好意思。
回顾这次北上执行任务,虽然一枪没放、未见硝烟,但对我们而言却是一场不流血的战斗,是一次意志品质的锻炼与考验,在我20年的军旅生涯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在祖国需要的时候,我履行了一个军人的职责”!
正可谓是:南国硝烟起,北方筑城来。国殇滋热血,仗剑抒情怀。幽幽别离处,烈烈演兵台。家国皆己任,军强民不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