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探家

1972年2月初的一天，我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当兵两年多了，第一次回家，那心情别提多高兴了。 我先到坐长途公共汽车到铁岭，换火车到沈阳，再乘上当晚沈阳到北京的第十二次特快。当时的票价我还记得很清楚，单程硬坐票价是十七元七角。 火车一路飞奔，我也一夜没有合眼。一是因为第一次回家的兴奋；二是因为时处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前夕，列车每过一站都要查验一次乘客的身份证件。记得当时地方人员进京要持有市地级革委会的进京介绍信，部队人员要持有军人通行证。 记得到北京时天还没有亮，也就是清晨五、六点钟。我一高兴，扛起装了二、三十斤土豆和苹果（在沈阳的一个亲戚带给我父母的）的旅行袋走了五站地回家。到家后，父母及妹妹都很惊奇，真是为全家过春节增加了一份喜悦。 因从连队走的时候，连队领导很冷淡，即没有给我规定假期，又没有提任何要求。但我从他的那个表情中猜测，可能是上级部门点名安排的。因为当时连队领导多次在军人大会上讲过，“规定两年给报销一次路费，但没有规定两年可以休一次假”。所以我也很知趣地做好了不能在家呆时间太长的准备，我想以十天左右为宜。我到家后立即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父母，他们都很赞同。十天，怎么过呢？其实就是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吃了。因为1969年林副统帅一号命令导致×军区司令部机关蜂拥进山严重吃超了21的伙食费。21伙食不好，当时我很瘦，体重也只有八十八斤，也难怪妈妈见我就掉泪。妈妈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了一个字：“肉”。妈妈不顾刚下夜班的辛苦，马上出去买了猪肉，让我美美地吃了一顿。第二件事就是为战友们采购了。 当时全国市场供应都很紧张，再加上我们21分队所处深山秃林，要走行三十里才能到公社（现在的乡）所在地；要坐车穿山越岭钻洞过桥近百里地才要到后来被称为“大城市”的县城。但也都买不到什么东西。当时的北京相对其它地方而言，还是商品相对比较丰富的地方，所以战友托我买的东西可是不少，我也一一拉了采买清单。 在北京的十天里，我天天骑着自行车，上午一趟、下午一趟，专跑北京著名的大商场。什么王府井百货大楼、东风市场（现已改回原名叫东安市场），西单商场、天桥商场等等全跑遍了。买的东西基本以北京棉鞋、北京懒汉鞋、罗纹线衣线裤等日用品为主，还有茶、糖、烟、酒等“高档”消费品，还有书籍、擦脸油等物件，记得光是一元四角一斤的北京杂拌糖就买了十几斤。花了家里多少工业券已记不清了，但钱肯定是不够用了，也是从家里先拿了四百元钱垫上。 东西基本买全后，我就着急回连队。但又发现，拿回来的旅行袋装不下。我又去专门买了两个大号的旅行袋，才勉强装下。 到临走了，我忽然从心底涌出了又要离家远行的伤感，有了一种莫名的牵肠挂肚的空虚。看着至亲至爱的父母，依依不舍的情感涌上心头……。还是走吧，战友们等着呢。象个男子汉一样叮嘱妹妹几句，又与父母话别，然后用一条绳子连上两个大号的旅行袋往肩上一扛，毅然踏上归程。 又是北京―沈阳，沈阳―铁岭，铁岭―部队驻地的一通折腾，我回到了离别十一天的连队。 同志们见到我回来都非常高兴。一时间，我们八台的宿舍就象个集市，战友们你来我往、热闹非凡。我也忙着分发商品。忙乱之中，我心底充分感觉到了被同志们需要和给战友们带来满足的快乐。 东西分完了，我望着属于我的那两只空空的旅行袋，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惆怅。给家里寄回四百元钱后，心底又有一种失落，真的感觉对不起父母，没有好好在家陪陪他们。但心里也有一种满足，那就是我给战友们带着了欢乐。 嗨！两边都是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