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玉石可俱焚

“轰！”地巨响声中，金色巨禽被震得脑袋一仰，两尾鲲鱼爆成了一片光雨、剩下的最后一尾光芒黯淡的几欲消散，却仍强撑著一头撞上了巨禽胸口。 “碰！”鲲鱼爆开，金色巨禽悲啸一声，数片羽毛散落、穿透了风雪笔直飞坠插入雪地，翻著跟斗一连退出了数十丈方才稳住身形。 这下不只北溟王族的三名元丹境，就是狼岩都看出来了，这只原为兽皇境、此刻却虎落平阳的金色巨禽已是伤重难支，就连最擅长的速度都发挥不出来，挥出的双翅被两名元丹境轻松躲开、最后一尾鲲鱼的撞击他却无法闪避。 顺著长喙滴落的东西更多了。 狼岩冒险以思感成束探出到了五十丈的极限距离、才勉强看清，滴落的是一种淡金色液体，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定是那巨禽的鲜血无疑。 令他惊讶的是，这血液竟不受极北冰原这刺骨严寒的影响，依然维持著液体形态、丝毫没有被冻结成冰的迹象。 即使以北原荒的沉稳也掩不住语气中的喜意道：“咱们虽然也受了伤，然而三人合力，老家伙果然撑不住了！” 两名王族元丹境亦是喜色难掩的连连点头，三人拍打著光翼向著敌人缓缓逼近。 三里外的狼岩终于爬到了两名凝液王族的中间，发现这两人倒卧处彼此相距不到十步，心中更确定了那巨禽将两人打落到自己附近乃是有意为之，当下思感传念道：“老波，这两个家伙虽为凝液境，却都已是重伤垂死、神智不清的弥留状态，你和小雾有没有把握夺舍？” 脑中响起波陆蚪那猥琐的声音道：“若是清醒时的凝液境，我只有夺舍不成被反噬的下场；眼下这种昏迷濒死的货色、我要再不成功就枉为阴灵一族了。至于连话都不会说的小雾头我可不敢保证，他比波陆蚪可差的远了！” 小雾气急败坏的嘶嘶声接著响起，狼岩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笑意传念道：“那好，既然小雾也说没问题，这两个家伙就交给你们了！反正那胡自贤的躯体上次已被北行云废得差不多、刚好换一具更强的！” 从波陆蚪处得知，阴灵族一旦重新夺舍、原先的躯壳就不能再用。 老波和小雾的本体颜色在一片皑白的雪地上太过显眼，狼岩为了避免意外，先是缓缓的爬至其中一人的身边、将自己的右耳贴上了对方俯卧的左耳，待波陆蚪钻入其体内后，又依样画葫芦的将小雾送进另一人体内。 蓦地，灵觉中一股排山倒海的危险感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远比当初察觉北行云埋伏在前方坑洞里时强烈；狼岩心中大骇，本已压至若有若无的呼吸登时屏住，双手缩在身体下方，被积雪覆盖的身子紧贴地面、一动也不敢动。 上空全神贯注向巨禽逼近的北原荒似有所觉，目光恰于此时扫过两名族人俯卧之处，似乎没发现任何异状、匆匆一瞥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巨大的敌人身上。 金色巨禽望著前方不断逼近的三人，尖利的嗓音出现了一丝沙哑，语气平和的道：“知道老子为什么会允许你们三人会合吗？” 北原荒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安。 根本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金色巨禽自己揭晓了答案：“因为我确实伤得很重、也确实压制不住体内伤势了！所以你们全聚在一处才方便我收拾，若是分开、老子反而无力一一追赶了啊！哈哈哈！” 震人耳鼓的疯狂大笑声中，他那身几乎和成人身高差不多长的金色羽毛齐齐倒竖，身为北溟王族这一代汗王、见多识广的北原荒见状登时头皮发炸，声音带著一丝颤抖的大吼道：“老家伙要同归于尽，快逃！”，开口的同时已转身鼓翅急退、亡命似的朝著相反方向飞遁。 他两名同伴却没有那么广博的见识，听到示警才反应已是慢了一瞬。 金色巨禽语调转为凄厉，纵声狂笑道：“逃？老子连命都不要了！你们能往哪儿逃？” “玉石俱焚！” 彷佛要将全身的精血都在这最后一声唳啸中给吼出来，巨禽全身不下数百根的金黄翎羽顿时脱落、如同天罗地网的笼罩了百丈方圆，带著盖过此刻一切杂音的凄厉呼啸、闪电般的向著三人激射而去。 首当其冲的两名王族元丹境魂飞天外，双双祭出了自己的最强一式杀招。 “化而为鸟！”两头看不清面目的金色光鸟虚影甫一出现，一片片门板大小、边缘锋锐如刀的金黄羽毛已呼啸著杀至，瞬间便将它们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金色羽海中。 “啊！～”满是恐惧的惨叫声中，灌注著金色巨禽全身残存元力与一半精血的数百枚翎羽、丝毫不停的在空中一划而过，紧追亡命狂遁的北原荒而去；所过之处被切为无数碎块的不只是那两头杀招幻化的光鸟、还有两名王族元丹境彷佛奶酪一般脆弱的身躯。 北原荒身为北溟王族的最强元丹境，展开全力之下、速度直如风驰电掣，就这么弹指间的工夫已飞出了里许开外，然而身上被巨禽气机锁定的感觉却丝毫未减。 就在他心焦如焚、不知是否该拼著修为大损、如金色巨禽那般舍弃部分精血来大幅加速的瞬间，伴随著身后两名同伴绝望的临死惨叫，连串如天崩地裂般的剧烈风啸直扑脑后而来，一股命在旦夕的危机感紧紧攫住了他心脏。 一口钢牙几乎咬碎，北原荒红著双眼再不迟疑，自右腕的储物镯中取出了北溟王族的守护圣物，一面形式古朴又晦暗无光、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盾牌贴在背上，同时咬破舌尖、全身近三成的精血被一口喷了出去！ “哐哐哐！”连串碰撞声彷佛不断敲击铜锣般的扰人心神，刹那间不知有多少根金羽轰在了盾牌上；一波波狂猛霸道的元力连绵不绝冲击著本已受创、又因献祭精血而元气大伤的北原荒。 “嗷！～”一声凄厉疯狂的嘶嚎划破天际，盾牌在瞬间挨了数十下轰击后终于露出一丝空隙，一片金黄翎羽闪电般贴著北原荒划过，无声无息的斩下了他一条左臂。 “咻！”尖锐刺耳的破空声甫一响起便又瞬间由大而小的远去，这招王族一脉需以献祭精血才能施展的保命密技展现出了它的价值所在，狂喷著鲜血又少了一条手臂的北原荒登时疾如流星，速度陡然提升到与剩下那些金黄翎羽近乎相等的速度、瞬间远去。 远处趴在雪地上的狼岩暗呼可惜，那北原荒最后加速的这一手确实了得，竟能瞬间加速到与那金色巨禽射出的翎羽平齐；而两者速度相等之下、翎羽对敌人便没了威胁，前者飞出一定距离后便会力尽而坠，北原荒只要不停下来就能逃出生天。 空中的金色巨禽眼神转黯，翎羽尽落的身子就像只被拔了毛的巨型火鸡，双翅无力的振动了两下便自空而坠，在“碰！”地一声惊天巨响中、重重砸在了雪地上，掀起的大蓬积雪足有十馀丈高。 地面的震动较之先前任何一次都更为强烈，狼岩屏息静气半响，待得震动渐渐消失，方才小心翼翼的爬起身来，抖去身上的积雪。 一面活动著几乎被冻僵的手脚，一面打量四周，目力所及之处、不论空中地上再也见不到其他身影。 目光掠过俯卧在地、四肢微微颤抖的两名王族凝液境，狼岩心知尽管两人已濒死昏迷、再无抵抗夺舍的能力，然而吞噬凝液境神魂对波陆蚪和小雾眼下的实力而言、还是吃力了点。 将其中一人拖到了另一人的身旁，狼岩蹲下身子，双掌分别按上了两人心口，海量生命元素源源不绝的急速涌入。 这两人的肉体被那巨禽重创垂危，若是放著不管，一旦波陆蚪和小雾夺舍成功、恐怕也只能趴著动弹不得。 生命元素输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才停止，思感扫过两人体内确认伤势正极为缓慢的好转，狼岩没有打扰他们的夺舍，转头远远向金色巨禽坠落的方向眺望，片刻后拿定了主意，展开身形、如飞鸟般疾掠而去。 距离湖边三里、二里、一里…湖面千疮百孔的冰层已是肉眼可见，一旁的金色巨禽如一座小山般倒卧在地，失去了所有金黄翎羽的身子呈现出一股死灰色、双目紧闭动也不动。 狼岩停下了脚步，目光没有在金色巨禽处多做停留，而是望向了湖边，眼里随即闪过一丝震撼、呆立当场。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残缺不全、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有倒在湖面上的、有半个身子砸破了冰层泡在水里的、有死在湖边沿岸雪地上的；除了人类、还有不少形态各异的海族妖兽与灵兽，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尸体粗略一估、至少也有数百甚至近千具。 一丝耳熟到差点令他心脏停止跳动的尖锐嘶哑嗓音、骤然在耳边响起道：“娃儿，终于忍不住靠过来了？” 狼岩全身僵硬、几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接著响起的话音却打破了他的怀疑道：“别发呆了！你我的时间都不多，过来咱们聊聊！” 狼岩缓缓的转过身来，赫然发现那倒卧在地的巨禽不知何时已睁开了那对狭长的眸子，黯淡的目光正带著一丝玩味的打量著自己。 心头一阵发紧、直觉却敏锐的没有察觉到恶意，狼岩迟疑了一瞬便右掌抚心躬身道：“晚辈狼岩，见过前辈！” 巨禽那只恐怖长喙正不断往外淌著淡金色液体，不似一般人兽鲜血在这冰寒刺骨的低温下见风即冻，这淡金色血液却是始终维持著液态、落在雪地上便将积雪融出一个小洞后不见踪影。 见狼岩行礼，他眼中掠过一抹笑意，正欲开口，庞大的身躯却陡然一震、在狼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缓缓缩小。 不到十息工夫，原本如小山般的巨大身子只剩下了不到三丈长短，巨禽一阵剧烈咳嗽、声如雷鸣，嘴边流淌著的淡金色血液更多了，狼岩蹙起双眉道：“前辈伤势太重，若不嫌冒昧，晚辈可以试试尽点心力。” 巨禽彷佛连内脏都要咳了出来、无暇答话，狼岩见状试著走近了几步，见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遂抬起右掌轻轻按在了其胸口处，识海中浑沌本源全力运转，海量天地灵气被吸入体内后源源不断分离出来的生命元素、被狼岩尽数送入了对方体内。 巨禽黯淡的眼神一阵诧异，他能清楚感觉到、天地间一股精纯至极的生命力正源源不绝的涌入体内，虽无法令他已油尽灯枯、心脉断绝的肉体死而复生，但却略微延缓了生机流逝的速度。 委靡不堪的精神微微一振，巨禽嘶哑的道：“没用的！你这股生命之力颇为奇异、确为疗伤圣品，然而我经脉尽断、生机已绝，已非任何力量能够回天…” 狼岩脑中闪过小虎与魔卵对浑沌之气的渴望，这巨禽也是远古神兽鲲鹏后裔，也许… 识海中的浑沌本源停止吸收灵气、开始了反向旋转，一缕缕浑沌之气喷吐而出、再被狼岩输入巨禽体内。 狭长的双眸倏然亮了一下、又迅速的黯淡下去，巨禽内心掀起了狂涛巨浪般的惊骇、转眼又为自己的回天乏术而悲哀，然而心中原本拿不定主意的某个念头却是立即有了决断。 “娃儿，不用费力了！”，嘶哑的嗓音透出难以掩饰的虚弱道：“这股气息有先祖身上的味道…若我最后没有自断心脉献祭精血来施展玉石俱焚，有你相助，老子不但死不了、说不定还能…罢了，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你换回之前的那种生机之力吧，好歹能让我多说几句话…” 狼岩默不作声的收回浑沌之气，重新运转浑沌本源吸纳灵气、剥离出生命元素源源不绝的输入这垂死的强者体内。 巨禽语调带著一丝戏谑道：“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见你！当日你和那古怪的灵体联手宰了北溟族那小崽子时、我就在湖里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