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大丫二毛

只见二毛跳了起来，急得来回转圈道：“糟糕！阿姐吩咐过的！将鱼杀好、木柴码好、篝火生好、再将哥哥的药换好，等她回来给我们弄吃的。以往都是阿姐生的火，我…我不会…” 狼岩见他眼泪都急出来了，连忙将他唤住，和声道：“你先别急！你不会，哥哥来教你。先告诉我那堆木柴你是怎么码的？是不是将刚才从外面拿进来的那些新木柴、直接堆在了旧的木柴上头？” 二毛一听狼岩愿意教他、登时破涕为笑，用力将挂在外头的半截鼻涕吸了回去，傻笑道：“是啊！原先的柴不多了，二毛又劈了些新木柴回来、放在旧木柴上面码得整整齐齐的。” 微笑著摇头，狼岩轻声道：“这样是不行的！你得将新的木柴放底下、旧的堆在上头…” 见二毛一脸的茫然不解，他耐心解释道：“你从外头刚带回来的木柴还是湿的、不容易燃烧。我看你准备用来引火的木花也是从这些湿柴上削下来的，你打上去的火星一碰到湿的木花就灭了、自然点不起来。” “你以后码柴堆时，记得将新的湿柴放下面、之前旧的干柴放上面；要生火时就拿上面的木柴准没错！” 二毛听得似懂非懂，但不妨碍他依著狼岩的话照做，一个箭步跳到了熄灭的篝火处将那几根湿柴捡了起来，再到柴堆旁将新旧木柴重新堆放。 码放整齐后，他从上面的干柴抽了几根出来放到篝火处，再次削下了几片薄薄的木花，拿起地上的柴刀和燧石、眼巴巴的望向狼岩，见后者鼓励的点头，二毛一咬牙，抡起柴刀就朝那燧石敲了下去。 “锵锵锵！”铁石交击声伴随著点点火星响个不绝。 果不其然，这次才敲了十几下、几片木花就冒出了缕缕轻烟，二毛学著阿姐平常生火的样子，拿根干柴压住木花后趴在地上猛吹气，不一会儿就冒起了丝丝火苗。 小心翼翼的将木花拨到篝火正中处、再将木柴留著空隙仔细的堆在其上，看著逐渐壮大的火苗，二毛转头兴奋的欢呼道：“成了！哥哥真厉害，二毛照你教的生起火了！” 狼岩见他脸上给柴灰染得黑一块白一块的，望著那毫无心机的纯真笑容、脑中的昏沈彷佛也轻了几分，正要开口，“呼！”地一声，厚厚的皮帘子又给掀了开来，扑面而来的刺骨冷风将他到了口边的话全逼了回去。 一道纤巧身影风风火火的冲进屋里，还没等狼岩看清来人长相，后者已劈哩啪啦的吼了起来：“二毛！叫你先回来做准备，你大呼小叫的吵啥啊？隔得老远就听见你这大嗓门鬼哭神嚎的，你不知道你背回来的那只病猫不能受惊扰吗？把人吵醒、伤势再有了反覆，倒楣的又是你阿姐我！” 来人一面拍打著头脸和身上的积雪、一面目光扫过二毛和那逐渐旺盛的篝火，连珠炮似的继续道：“喝！行啊二毛？往常叫你生火没看你成功过，怎么今儿个开窍了？那敢情好，以后生火这活儿就归你了…告诉你，阿姐我…” 彷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话声嘎然而止，一名长相浓眉大眼说不上美丽，扎著两条辫子、整个人透出一股勃勃英气的少女，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盯著躺在兽皮上的狼岩。 狼岩全身动弹不得、此时闭上眼又委实失礼，只得同样睁大双眼和那少女四目对望。内心一阵苦笑，得！哥成了病猫了，这女孩看长相也就和自己或柱子差不多大，却一点儿女孩子该有的做派都没有。 二毛给阿姐一进门就训得抬不起头来，好不容易听她停下话声、才嗫嚅著道：“二毛没有吵…只是我第一次生火成功、高兴之下声音就大了点。二毛也没有吵到哥哥，我回来时哥哥就醒了…不是二毛开窍，是哥哥教我生火的，我只是照著做、这火就生起来了…” 少女根本没有理会弟弟的自辨，而是杏眼圆瞪、脸上表情又是惊讶又是难堪的望著狼岩，片刻后回过神来、猛地爆发道：“你个病猫成心的是吧？老娘服侍了你一个月，醒过来了却一声不吭的看热闹，合著你是专门等著看我大丫出糗对吧？那又怎样？老娘就是这脾气，你…” 狼岩眼冒金星，本就昏沈的脑子给这突如其来的一串连珠炮彻底吼懵了，他强忍著一阵阵的晕眩，欲待开口辩解，胸中却是气血翻涌、难受得紧，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少女大丫见他那副难受的样子，主动停了口，将背上的篓子卸了下来，抓出几种状似枯枝和草叶之类的药材扔进靠墙的一只铁锅，对二毛道：“去将那些药捣碎了、再装个半锅雪水给这病猫熬药！” 自己几步来到狼岩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双眉皱了起来道：“怎么还烧得这么厉害？” 二毛动作俐落的很，三两下将锅里的药材尽数捣碎，加了几捧积雪进去、就将铁锅架在了篝火上烧。大丫从角落里拿出些肉干、再取过一尾二毛处理干净拿回来的鱼，拿刀剁碎了通通倒进锅里，不一会儿就冒出了热腾腾的香气。 取过一只木碗、满满的盛了一碗这也不知是药还是粥的东西，让二毛将狼岩的脑袋扶起，大丫舀起一勺子吹了吹，亲手喂他喝下。 狼岩身子发凉直冒冷汗、眼前一阵阵发黑，迷迷糊糊间、以绝大毅力撑著将一碗药粥喝完了便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 狼岩躺在二毛特地为他做的担架上，身上盖著厚厚几层兽皮、毛茸茸的极为暖和，尽管他一再强调无须如此、自己并不怕冷，但无论是大丫抑或二毛都没接他这话茬，硬是将他裹得像粽子。 大丫还双手叉腰、劈头盖脸的将他训了一顿，说要是再发烧就将他扔屋外去，弄得狼岩哭笑不得，只能乖乖就范。 他知道大丫这副泼辣性子只是一层保护色。他们的阿爸离开后、就剩下了年幼的姐弟俩相依为命，二毛脑子笨长相又不讨喜、常受其他孩子欺负，大丫只能用泼辣强悍的脾气将自己武装起来，否则姐弟俩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自他第一次醒来又过了一个多月，在自己恢复了以生命元素持续不断的自疗下，一身伤势恢复之快、令二毛姐弟俩都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 如今他已能坐起身子、双手也能自己进食，十多处外伤已尽数收口愈合、胸口的断骨也已完全长好，只是体内五脏六腑当初所受的创伤太重而并未痊愈，不能多受颠簸震动、自然更不能与人动手。 在姐弟俩的冰屋里动弹不得的躺了两个多月，这一日狼岩实在是受不了了，趁大丫天还没亮就去了村子里其他人家那儿帮忙，喊住了正要出门捕鱼的二毛，连哄带骗的让他用担架拉了自己出门透透气，否则狼岩很怀疑自己当初没能死在北行云手中、却会给活活憋死在冰屋里。 这段日子通过与姐弟俩的闲聊，狼岩对他们的情况也了解得七七八八。 两人姓厉，原本是与父亲厉老三住在极北冰原靠近五百里战场的边缘区域。因战火越演越烈，不少接近战场边缘的北溟族聚居点都被北地武者扫荡了，六年前厉老三遂带著一双儿女与聚居点其他几户族人一道向著冰原深处迁移，来到了如今所在安顿下来。 这儿离战场已有六七百里距离，如今这个小村落共有十馀户人家，都是从冰原战场横跨数千里的边境范围陆续迁移过来的，因此处靠山又靠湖，适宜居住，不少人都选择了在此地落户。 据大丫所说，沿著那座本地人称之为北极湖的周遭数十里范围，如他们这等小村落足足有数十个，都是从边境区域迁徙而来。 按理说，如此理想的繁衍生息所在，不该没有原住民。大丫却说，冰原上故老相传，这北极湖传说有河道直通极北冰原外的北溟海，不时会有海中妖兽沿著河道跑到湖里来祸害周边生物，所以多少年来，没有族人敢在湖边区域居住。 如今这些村落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边境那儿待不下去，再往深处走气温愈发冰寒、也未必有适合且无主的地方供大伙儿落脚，因此硬著头皮在这附近待了下来。即使如此，最近的也就是姐弟俩所在的村落、距离这北极湖也有足足二十里。 三年前，北溟王族的征兵使者带著卫队来此强征武者，厉老三因为是聚气境、修为在这周围村落也数得上号，理所当然的被选中、与其他受到征召的武者一道被送去了前线战场，从此一去不回。 厉老三走时二毛还小，只以为阿爸迟早定会回来给自己起名和教他修炼。狼岩却私底下从大丫处得知，厉老三走的第二年、前线就有人送来他阵亡的消息和几件遗物，只是大丫一直瞒著弟弟罢了。 大丫和柱子同样年纪，今年十三岁，厉老三走时她已开始修炼了，只是厉老三年近五十才破境聚气、终身无望更进一步，所修的自然也不是什么高深功法，大丫资质亦不算上乘，如今修为不过是纳元境而已。 倒是二毛尚未开始修炼，不知为何大丫也没有传授他吐纳功法的意思。然而狼岩以思感查探，赫然发现二毛体内经脉粗壮、修炼资质竟不亚于元豹和蹦子，仅比柱子略逊一筹。 更令他惊讶的是对方的天生神力。 二毛得知狼岩只比阿姐大一岁、却已是化气境修为后就崇拜的不得了，一次闲谈时缠著要看他使用的兵器，狼岩不忍拒绝，取出了狼噬枪给他，谁知两百多斤、连绷子和朱靠北试著舞动都嫌吃力的元兵，在二毛手上就如根灯草似的轻若无物、挥舞起来竟丝毫不比狼岩费劲。 二毛那特有的粗犷憨厚嗓音打断了他思绪道：“阿哥，咱们快到了！小虎和你一样伤还没好，走了十几里路怕是得累坏了。要不你将他抱上担架、我一道拉过去得了！” 狼岩回过神来，望著前方二毛粗壮的背影、和他身旁气喘吁吁却呜呜抗议的小虎，摇头笑道：“得！二毛你看不起小虎，他不乐意了，回头抓鱼时小心他给你使绊子！” 小虎很配合的发出了一声不满的低吼，二毛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道：“小虎别恼，二毛可没看不起你，我只是怕你伤还没好利索、好心问问罢了！呵呵…” 回答他的又是几声低吼，狼岩伸手在身边不断后退的雪地上抓了把积雪、捏成一团就朝小虎扔了过去，笑骂道：“好你个小虎！跟小三一起好的没学，倒把他那身惫懒毛病给学了个七八成！人家二毛好心要拉你一程，你还倒过来勒索他烤鱼了？你拉得下脸皮哥还嫌丢人呢！” 回答他的是小虎讨好的呜呜声，二毛呵呵傻笑道：“阿哥放心吧！别说小虎，就是二毛成天吃肉干也吃腻了；这北极湖里别的不说、各种鱼儿多的是，待会儿我多抓几尾回去，今儿个就和阿姐说我们吃烤鱼！” 小虎翘起尾巴、得意洋洋的瞄著狼岩，后者摇头苦笑道：“二毛你和我二弟柱子一个模样，都喜欢惯著小虎他们！”，想起柱子和小家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二毛兴致盎然的道：“阿哥，柱子哥也和你一样、修炼很厉害吗？” 望著他脚步不停的魁梧背影，狼岩微笑道：“嗯，柱子也是化气境、比我还小一岁，修炼资质算是顶尖的了。” 啧啧赞叹了一会儿、二毛却蓦地沈默了下来，狼岩知道他心中所想，略一考虑便拿定了主意道：“你也不用灰心丧气！若是真想修炼，待回去了今儿晚上我便传你一套吐纳功法，以你的资质加上阿哥在一旁助你，一个月内肯定纳元成功。至于拳脚器械，待我伤势好一些再陪你对练！” 二毛猛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惊喜交加的道：“真的吗？太好了！谢谢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