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波澜起剑南（下）

老者目光炯炯的盯著中年人，片刻后冷笑道：“想必此次入侵非比往常只为了抢掠资源；天旭与你们这几个家主是打算趁北擎天不得不去阴冥界，北地再无尊者坐镇、群龙无首之际，彻底打下这块大陆、将其纳入大衍王朝的版图吧？” 中年人微笑道：“二伯法眼如炬，皇上和我们的这些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您！” 老者脸现嘲讽道：“虎镇海有勇有谋、代表北地坐镇阴冥界百馀年依旧稳如泰山，又怎会聪明了上百年才突然糊涂、幼稚到孤身深入以致中伏被围？” 中年人笑而不答，老者缓缓摇头道：“看来中计是真的，只不过暗算他的并非阴冥一族、而是我们剑南大陆的这些所谓战友吧？设计将他诱至绝地、再泄漏消息给阴冥族人” “虎镇海堂堂一位碎丹尊者、临死拼命想必阴冥族也不会好受；既削弱了敌人部分实力、又兵不血刃的铲除了大衍王朝的眼中钉，一石二鸟、干净俐落呵呵” “由此推论，天旭与你们自然也并非是见到虎镇海死了、北擎天必须入阴冥界才动了彻底占领北地的念头；而是为了入侵、才精心策划背后捅虎镇海这一刀的吧？想必这是你出的主意呵呵好！果然不愧为南家家主、当真是深谋远虑啊！”，内容虽是夸赞、语气中却尽是悲哀与不以为然。 南冲霄语气依旧恭敬平和、微笑道：“冲霄忝为我南氏家主，为了家族尽心竭力自是不敢稍有懈怠、二伯如此谬赞委实令冲霄汗颜！千馀年来，我南家已贵为剑南第一世家，即便皇室对我们也要忌惮三分，然而世间万物、盛极必衰，剑南已没有空间馀地能供南家更上层楼了” “而北地幅员辽阔居四方之冠，地广人稀且资源丰富，以我南家身为剑南第一世家的实力，于占领北地的过程中自然能分到最大一份利益；这个世界强者越强、弱者恒弱才是真理，我等世家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南家只能不断往上攀爬，一旦停步便会被众人抛下，二伯明鉴，到时咱们面临的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老者意兴索然的道：“大衍王朝统一剑南也有三千年了！历代以来，蛮荒大地惊才绝艳者不计其数，四方大陆彼此间摩擦无时不有、可却从无一方彻底占领另一方大陆之事发生，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远的不说，一千五百年前的东云海号称天下第一人、一柄水云刀打遍蛮荒四方无敌手，当时若那些东海疯子打定主意要吃下某方大陆，仅凭他一人、我等其馀三地便莫可与抗；然而终其一生东云海也没动过那心思，反而是无敌于蛮荒后便深入阴冥界亲自坐镇、打得阴冥一族叫苦连天，整整压了他们数百年才于前线寿终坐化” “不论是东云海抑或四方蛮荒的历代人杰，又有哪个不是雄才大略之辈？就算有人心里动过你们这念头、为何却从未有过实际行动？因为他们很清楚，四方大陆间彼此不过是利益之争，而蛮荒与阴冥两界、却是关乎族群延续的生死存亡之战” “数千年前那几位强者发现了小阴冥界、也让阴冥一族知晓了蛮荒存在，导致他们大举入侵、打得我们蛮荒人兽两族几乎灭绝；蛮荒烽烟四起近千年，前辈英豪们费了多少心思、洒了多少鲜血苦苦抵抗才将他们赶出了蛮荒？又抛下了多少头颅才反守为攻、打进了阴冥本界？” “数千年来，无数四方豪杰用生命守护著阴冥界的前线阵地，因为那是我蛮荒大地所有族群的生命屏障；如今，你们就因为所谓的利益，对前方自己的战友同袍背后捅刀，面对外敌虎视眈眈却不顾大局的在自家后院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你好意思对我说是为了家族？” “你别忘了，就说我南家立足剑南这千馀年来，有多少先祖在阴冥界洒下了他们的热血？你大伯和我都是在阴冥界厮杀了半辈子才退下来的，三弟更是为此付出了性命战死于斯。如今你却为了利益在扯前线的后腿？你死后还有何面目去见你父亲？”，老人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南冲霄神色不变、意态从容的道：“二伯您误会冲霄了！不论是东云海抑或其馀历代风云人物，勇则勇矣，目光却未免短浅了些；侄儿先前已说过了，北地虽是资源丰富但却地广人稀，以致始终培养不出多少杰出人才；更糟糕的是文明落后、部落多如牛毛却又互不统属，导致如此辽阔一片大陆、坐拥无数资源，无数年下来论实力却始终居于四方之末” “侄儿说句心里话，这根本就是暴殄天物！您老人家试想，如此一片宝地若是落到咱们南人手上，以剑南大陆人口之众及大衍王朝统一集权的效率，您说咱们又能培养多少强者出来？” “眼前您看到的只是北地损失了一个虎镇海、或许之后还要加上个北擎天，也就两个碎丹境罢了；然而侄儿看到的、却是日后我南家乃至整个大衍王朝将会多出的无数碎丹境，甚至是我人族整体实力因此而大增” “如此一来、对我蛮荒族群抗击阴冥一族的大业岂非也更加有利？以二伯您的睿智，又岂会看不清楚这些？不过是您老人家重情义、还念著昔日与那些北地蛮子并肩战斗于阴冥界的袍泽之情罢了然而私情于大义孰轻孰重、相信不用侄儿多说冲霄一番苦心谋划既为家族、亦为我人族大局，自问一片赤诚问心无愧、天地可鉴！”，言罢深深弯腰一躬。 老者望向眼前这自己看著长大的侄子，语气一点一滴的冷了下来道：“苦心谋划？就如你当年为了族中大权、买通镇南那狗屁国师将凶星之兆栽在你刚出世的侄儿身上一般？还是利用探视之机暗中下手伤他经脉，诱使冲远夫妇为了孩子而外出寻访天材地宝、以致为你所趁？” “再如之后唆使你儿子掐著时机、以家族生死存亡为由跪求我出关、出手拦阻性如烈火的大哥，致使他复仇无望、愤而以性命为代价施展秘法将他孙子送了出去？长房三兄弟，老夫醉心武道从未娶妻、一生无后” “大哥因勉强施展秘法而丧命，那婴孩即便送了出去也是九死一生、冲远又为你所算，大哥一家竟是死尽死绝，剩下的家主之位舍你其谁？呵呵就如你眼下一般、当真是好一番苦心谋划！” 躬著身子看不见面目的南冲霄瞳孔陡然收缩如针、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的直起身来，坦然迎上老者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道：“十几年过去了，二伯依旧因当年之事而迁怒于冲霄吗？” “镇远国师乃我大衍王朝演算天机第一人，平日深居皇城潜修、不问世事，侄儿又如何能有机会结识国师这等绝代人物？大伯一脉人丁单薄，冲远兄弟有子、冲霄身为兄长自是替他欢喜，过府探望小侄儿乃应有之义、份属应当” “至于暗中下手伤那孩子经脉，当年冲远修为便已胜过侄儿、更别提还有大伯在，若冲霄真敢狼心狗肺行那人神共愤之举，大伯与冲远又如何能看不出来？冲远与弟妹乃是远赴北地蛮荒凶林、寻找给孩子疗伤的天材地宝时双双遇害” “众所周知，蛮荒四方中、我剑南与北地互为死敌，咱们南人在北地若是遇上了那些蛮子、立刻便是不死不休之局；当年之事不说皇室和侄儿均曾多次派人调查，便是您也曾亲自下令门下两位师弟远赴北地查探，种种迹象尽皆表明了嫌疑最大者，便是冲远夫妇遇害时、行踪距离他们最近、当年名声鹊起的北地狼王狼守山” 南冲霄神情诚恳、语气平和的道：“侄儿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没可能买通皇室之人和二伯门下弟子、统一口径来谎言欺骗于您吧？当年冲霄得知真相之后，立即启动我南家所有潜伏于北地的元丹境武者，透过当地经营已久的关系网联合数大部落、费尽千辛万苦布局、方才杀了那狼守山为冲远兄弟复仇；您老人家如今这番话字字诛心、却叫侄儿情何以堪？” 望著眼前这双看似清澈的眸子，老人忽然一阵心灰意冷，本已佝偻的背脊更加塌了下去 他缓缓闭目、语气萧索的道：“老夫一生只醉心于修炼，这等勾心斗角、背后捅刀的狗屁倒灶事儿与我无关；你费尽口舌说了这么多如何谋划北地的心思，更不惜冒著触怒老夫的风险、违反禁令踏足此岛，不会只是为了来问候我这老头子吧？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南冲霄温和一笑道：“此次入侵非同以往，先期我剑南大陆将投入十万武者、由侄儿与文尽节各领五万，分两路进军北地；尽管我等会尽量低调，但如此大规模的武者要行经东海与西漠疆域、是绝无可能瞒过他们的” “陛下的意思，若东海和西漠有人不识相、妄想在北地分一杯羹，就由二伯出面震慑对方！您老人家虽退隐已久，掌镇南天南无惧的锋芒依旧无人敢于轻撄！” 老人南无惧冷冷的道：“北擎天一走，北地再无尊者不假，可蛮荒四方又不是只剩下了我剑南大陆有碎丹境；西漠有雷恩那头狮子、东海更有修为莫测的刀神后人东云狂涛，这还只是台面上看得见的，谁敢说他们暗地里没有其他尊者？天旭和你们凭什么认为我这糟老头子就能镇得住他们？” 微微摇头、南冲霄不疾不徐的道：“您老人家不必妄自菲薄！雷恩和东云狂涛固然是尊者，算起来也还是您晚辈，两人无论是谁对上了二伯、单打独斗也讨不了好去；有您牵制，不管是东海抑或西漠想要趁火打劫、都得再三掂量若是两人都有异动” 嘴角绽放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南冲霄直视著老人的双眼、一字一字的道：“陛下会请皇叔出马，断不至于让二伯您势单力孤的同时面对两位尊者！” 雪白的眉毛一阵抖动，南无惧面露讶色、随即便是沉默不语。 良久，老人转身面向那片断壁残垣、一挥袍袖道：“回去告诉天旭，东云狂涛或雷恩但有异状、老夫自会出手，你可以走了！” 南冲霄不再言语，深深一揖后身形如落叶而起、恍若无物的飘上了来时那艘小艇，足下微一运劲、舟艇缓缓漂离岸边，正要催起速度远去时，苍老却冰寒至极的话声悠悠钻入耳中道：“莫要将大哥和冲远夫妇这块最后的埋骨之地当作试探老夫态度的工具；你再敢踏足此地、老夫必定亲手取你性命！家主只要姓南、即使并非我长房一脉亦无不可，你好自为之！” 湖面上的小艇一顿、随即船尾掀起朵朵浪花急驶而去，南冲霄那优雅温和的声音远远飘来、字字清晰：“侄儿谨记于心、绝不敢再犯！多谢二伯开恩！” 南无惧缓缓闭上双目，高大而佝偻的身子再无动静。 …… 狼岩停下脚步，打量起前方视线尽头处的那片巨大光幕。 他在第十层空间以波陆蚪和小雾夺舍的青龙族人为契机，找到了其馀两组青龙部子弟并将其杀了个干净，毁尸灭迹后便不再耽搁，找到了通往第九层的入口一路向上而去。 伸手摸了摸罩在皮袍底下挂于腰间的几只皮袋，狼岩满意的笑了笑。这次收获不可谓不大，对方每个聚气境都配戴有储物袋、加上一开始龙江的那只，光是从青龙部这三组子弟身上搜刮的储物袋便有六只，还不算元兵元石等其馀缴获；这下子元豹、柱子和蹦子都能配上储物袋了。 进入第九层，狼岩便不再到处寻找冥兽猎杀，而是由波陆蚪领路、目标直指通往上一层的入口；到了第八层后波陆蚪也不知往上的路径，便由他去夺舍该层的冥兽、通过吞噬的记忆寻找入口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