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天上掉馅饼

这傀儡殿不知已存在了多少年，阵中傀儡经历无数弟子前仆后继的闯阵，不知伤了多少历代闯关者、甚至将人当场击毙的都有，傀儡们免不了沾染些许血腥气息；千百年下来、这些傀儡自然也就如同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百战武者、个个身具杀气了。 到了某一代傀儡殿的掌殿长老，此人元力修为平庸、却天生对炼器之道狂热无比，自请调任傀儡殿后、便一头栽入了对殿中傀儡的钻研当中，期望有朝一日能摸透这些西漠人的智慧结晶、将之复制出来。 北地毕竟从不以炼器见长，这位掌殿长老穷毕生之力也未能达成心愿；然而几十年的钻研非同小可、这位掌殿也并非毫无所获。他摸索出了一套方法，能将这些傀儡的煞气利用起来、成为它们辅助的克敌手段，且因煞气无影无形，修为仅为化气境甚至纳元境的闯关弟子、能察觉其存在的可谓绝无仅有。 这位掌殿长老也当真是惊才绝艳，虽然无法复制傀儡、却也真的被他将这套利用煞气的理论应用于实际，成功的改造了这些傀儡；自此而后，历代的外院弟子闯阵愈发困难、却从无一人能够发觉其中奥秘。 这也是为何朱震北会说、身处傀儡阵中明明能模糊感应到某种诡异变化，但却说不清道不明、只能意会无法言传了。 无数年来，这些傀儡无时无刻不在面对闯阵的弟子们，而举手投足间、难免会有些微煞气与元力散发于这片空间；所幸傀儡殿有阵法覆盖、不虞元力与煞气散逸，日积月累下来、傀儡殿这片密闭空间也就到处充斥著这些看不见摸不著、无影无形的血腥煞气了。 而狼岩体内的凶煞戾气一经傀儡的煞气触动、登时无比活跃起来，随即他对煞气的感应也敏锐了无数倍。 他清楚感受到，以自身为中心、周遭傀儡的十六束煞气形成了一处彷如漩涡般的气场，傀儡殿内无处不在的稀薄煞气就彷佛受到父母召唤的游子、正缓缓自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狼岩眉头一挑，知道自己赌对了。朱震北口中的诡异变化、与这些煞气必然脱不了关系。这些傀儡身上的煞气、形成阵法后不但可以将众多傀儡的气机连为整体，竟还能吸引聚集周遭空间弥漫著的游离煞气，委实神妙无方。 狼岩不动声色，一面压制著体内沸腾不休的凶煞戾气、一面仔细感受著周遭肉眼难见的煞气流动。 在十六具傀儡漩涡气场的作用下，附近的游离煞气首先被吸了过来、接著是稍远处的煞气，如此不断延伸；不过十数息工夫，尽管目光望去空空如也，然而在他的感应中，自己所在处方圆数十丈的游离煞气都聚集了过来，与十六束傀儡煞气形成的漩涡融为一炉、化为一个直径十丈的无形气场，将自己与所有傀儡笼罩在内。 随著傀儡持续不断的攻击，气场以狼岩为中心开始缓缓缩小，而他的身形移动竟开始感觉到了些微阻力，尽管就如奔跑时的风阻般微不足道，然而狼岩却是陡然一惊、心中凛然。 眼下气场不过近十丈方圆，若是缩到了五丈、甚至一丈方圆，这股无形阻力又会强到什么地步？狼岩莫名其妙的瞬间想到了自己进入蛮荒凶林后最为常用的魔法之一：诅咒系的迟缓术。 看来之前不管是蹦子、豹子抑或柱子，都是占了速战速决的便宜，没等所有傀儡形成完整阵势展开气场、便开始将其一一击倒，否则他们若是如眼下般被气场笼罩、就等若中了迟缓术，且随著时间流逝、效果会越来越强，闯关者的下场可想而知。 至于这杀气气场的另一重效果，扑面而来的血腥凶煞对闯关者精神上的震慑、则被狼岩自动忽略了。若是一般意志不坚的闯关者，被这充满血腥杀戮的惨烈气息团团围绕，时间一久不战自溃都有可能，然而换了狼岩在此，这些气息恐怕还没他自身的血腥戾气浓烈，又如何会被动摇？ 随著气场缓缓向著中央缩小凝聚、狼岩行动间的阻力也渐次增强，这倒好说，麻烦的是其体内沸腾不休的煞气竟也跟著愈发狂暴了起来。 狼岩分心二用，一面更加费力的挪动脚步闪避与格挡这些傀儡的攻击、一面又要更加强力镇压体内逐渐不安分的煞气；在光幕内观战的众人眼中，被十六具傀儡团团围住、不断承受著狂风暴雨般攻击的狼岩，再也没了先前的挥洒自如、而是吃力的渐显疲态。 虎雄奇缓缓摇头、低声道：“虽然猜不透他的心思，可这位岩师弟的闯阵也未免太过儿戏了！十六具傀儡皆被重创，不趁势将它们彻底解决、破关进入下一轮；反而不知所谓的空耗元力体力、直至被拖入眼下险境如此莽撞的小家伙却又是如何入了朱师弟法眼的？” 语气中对狼岩已是颇有贬抑。若是先前没有与狼岩有过关于傀儡阵那诡异变化的一番讨论，朱震北说不定会对虎雄奇之言颇为赞同，如今他心底却是只有冷笑。儿戏？不知所谓？莽撞？ 所有尝试过第六关的闯关者都知道傀儡阵会有某种奇异的变化、能莫名的削弱压制闯关者实力。然而所有人的解决办法都是在这种变化出现以前、全力速战速决尽可能的击倒越多傀儡越好，就可相应的削弱那种诡异变化的效果。 至于有勇气以自身为饵、刻意拖到变化完全展现，好能钻研其中奥秘甚至破解之法的弟子？至少以他所知而言，一个都没有。 心里念头如电光石火一划而过、朱震北嘴里却是应道：“虽然猜不透他的用意，然而我深信岩师弟绝非如此莽撞之人；我等不若耐心看下去，相信定能给虎师兄一个惊喜！” 这话算是变相反驳了虎雄奇先前所言，他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目光回到光幕外的战斗，并未在意朱震北的语气、更没理会不远处小家伙和蹦子那不忿的眼神。 小家伙心思单纯，眼前这大个子看似个头唬人，可不要说老大出手，就是三爷自个儿上去让他一只手、也能将这中看不中用的傻大个打出屎来，还敢看不起三爷的老大？哼！ 蹦子想的就多了。当日在谷外、狼岩与那虎力的冲突他全看在眼里，加上大木叔间接死于虎溪部现任族长虎啸山之手，他们狼山部与虎溪部就算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也绝谈不上丝毫友好。 虎雄奇方才谈到狼岩、话中带著那淡淡的不屑他又如何听不出来？当下也不出声，只是双眼滴溜溜打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鬼主意 场中的狼岩不知道光幕内众人的心思，就算知道也顾不得了，因为此时的他已陷入险境。 确定了这便是傀儡阵奥秘、煞气再无其他变化，按理就可动手将这十六具傀儡一一击倒破关了；可狼岩大半心思精力都用来压制体内越来越狂暴的戾气、还得在逐渐增强的阻力下闪避防守傀儡的攻击，此时再想反击已是力有不逮。 体内的狂暴戾气沸腾不休、愈发猛烈，竟开始在体内横冲直撞了起来。狼岩一声闷哼、额头豆大汗珠滴滴滚落，再也顾不上身周的这些傀儡，而是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体内，尽全力压制。 接连闪过二掌一拳，“砰！”还是让一只海碗大的拳头重重击在左肩，狼岩身子一阵晃动便若无其事、经浑沌之气长期淬炼的肉身在此时终于展现出了它的强悍；可傀儡的攻击却是一波接一波的连绵不绝，四具傀儡退下的同时又是四具上前，前后左右的拳掌接踵而至。 “砰砰！”让过了击向面门和左侧太阳穴的两记重拳、后背及右肩却接连中招，狼岩踉跄退出两步的瞬间、又是四具傀儡的攻击呼啸而来，“碰碰碰碰！”地四下沉闷撞击声恍若全敲在了柱子心上；看著哥哥接连中招、身形踉跄，他憨厚质朴的脸上此刻已然全是焦急。 以四具傀儡为单位、攻势一波波的彷佛永无止境，无论狼岩的肉身再如何强悍，这么一直挨打下去、也有被捶得四分五裂之时，何况每次中招、尽管肉身承受的住，体内却是免不了受到震荡，使得原本便已在体内四处肆虐的凶煞戾气更加狂暴！ “轰！”狼岩脑中猛地炸起一声轰鸣，体内血腥戾气再也不受控制的开始从他全身每处毛孔狂涌而出，刹那间便与周遭充斥著的傀儡煞气相遇。 两者相交、却诡异的没有任何狼岩想像中的碰撞出现，傀儡煞气竟是毫无隔阂的融入了他冲出体外的凶煞戾气，彷佛两者本就为一体、水到渠成的令他几如在梦中。 既然压制不住，狼岩索性放开了心神、任由一切自然发展。滔滔不绝的凶煞戾气宛如滚滚洪流、欢呼咆哮著冲向体外，彷佛饥渴已久的凶兽，将凝聚在周围的傀儡煞气当作了珍馐美食般的大快朵颐。 狼岩灵机一动，识海中的浑沌本源开始了加速旋转、越转越急，眨眼间便已臻至如今所能达到的转速极限。 体内尚未完全冲出的凶煞戾气蓦地一顿、随即便响应浑沌本源的举动也缓缓开始旋转；以戾气本身为连结、这股旋转波动逐渐蔓延向体外，一时不分内外、狼岩自身的凶煞戾气尽数旋转了起来。 戾气的旋转逐渐加速、形成了形状略似浑沌本源的漩涡，狼岩身周的傀儡煞气登时如同靠近了磁铁的铁屑、奋不顾身的急速靠拢，再被他的凶煞戾气毫不留情的一口吞噬、不分彼此的合而为一。 狼岩却不知，他体内的凶煞戾气和这傀儡煞气本是同源、皆是从无数血腥厮杀中诞生的无形之势。然而两者本质相同、程度却有高下之别。 殿内傀儡无数年来与闯阵弟子的战斗中，见血不少、杀戮却是不多，否则若来此闯阵者尽皆九死一生，这傀儡阵也就失去了磨练弟子的意义、毫无存在价值了；由此诞生而出的煞气自然在凶戾上要逊色一筹。 而狼岩的凶煞戾气却是完全相反，成千上万头荒兽与蛮兽的性命、进入北地后手上人命也有数十条，再加上梦中世界的众多杀戮，从中诞生的血腥戾气、其凶煞程度又岂是傀儡煞气可比的？ 两者相遇，傀儡煞气便如见到了族中王者的顺民、心甘情愿的臣服并与之融合，在浑沌本源的推波助澜下，这个过程登时加快了无数倍！ 短短十数息工夫、方圆数十丈内被吸引而来的游离煞气已被狼岩吞噬一空；心念电转之下，凶煞戾气形成的漩涡一头便撞入了十六束傀儡煞气的中心、再次吸纳吞噬起来。 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上下翻飞、四具傀儡的拳掌攻击顿时被一一化解；如今游离煞气被他吞噬一空、原本那股无影无形的阻力自然也就不复存在，狼岩应付起这些傀儡立时回到了先前的轻松自如、原本拳拳到肉的攻击再也无法擦到他丝毫。 数息一过，十六束傀儡煞气已被吞噬近半，狼岩心思急转，识海中浑沌本源旋转立止，体外的戾气漩涡跟著停止了旋转、登时解体，一缕缕凶煞戾气随著他的心意疾如电闪的自全身毛孔钻回体内。 狼岩心中若有所悟。之前戾气的暴动并非是为了脱离自己掌控，而是如同一只饿到奄奄一息的灵兽、眼前却陡然出现了一堆珍馐美食，即使主人再如何压制、也无法阻止灵兽欲将之吞噬的本能欲望；如今“吃饱”了的凶煞戾气在他心念一动之下、立即如臂使指的回归体内，再无丝毫躁动。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还真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傀儡殿积累了无数年、成为这些傀儡隐藏手段的血腥煞气，竟然是对自己大有裨益的上佳补品。好在狼岩还没得意忘形昏了头，只将这十六具傀儡的半数煞气吞噬便立即收手。 虽说这些煞气无影无形，常人无法察觉，但既然是这些傀儡的辅助手段，这傀儡殿中绝对有人知道煞气存在；若他不留馀地的将这些煞气一扫而空、未免太也显眼，那知悉内情之人肯定会发现，后续毫无疑问的会有麻烦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