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生化部队

钟伯像长辈一样跟钟灵攀谈起来，什么最近工作怎么样啊，在北京吃住习不习惯等等。 钟灵一面回应他，一面从包里拿出吃喝用度递给钟伯：“这是国外同学帮我带回来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钟灵拿出一件卡其色条纹衬衣和坎肩，走到我身边，把衣服披在我肩膀上试了试。 “看我多厉害，不大不小刚好。” “跟着九爷下地干活，穿这么好的衣服纯属浪费，再说了这衣服我穿出来跟美国资本主义阶级一样，整个一不伦不类。” 钟灵哼了一声，说我不懂欣赏，催我赶紧换上。 我换好衣服扭捏的站在铺子里。 钟伯捋着胡子说：“你们俩人站在一起，就像那民国电影海报里走出的明星，应景的很呐。” “钟伯别拿我开涮了，我要穿成这样走在街上，人家还以为我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呢。” 钟灵转身闲庭信步进了后院。 “对了，你住哪间屋子？” 我指了指右手边的那间。 她推门而入环视了一圏：“还不错，没有把我的闺房搞的太乱。” 我一听这房间是她住过的，心里猛的一沉。 “原来这时你的房间啊，我说怎么有梳妆台这些东西呢，我等下搬到隔壁的空房里去。”钟灵说：“不用，你就踏踏实实的住着，我不住家里。” “那你住哪里啊。” 钟灵拍拍我肩膀说道：“小孙同事，我就委屈一点，住宾馆凑合一下。” 六十年代的宾馆价格贵的离谱，住一晚最少十块钱，当时也就外宾政要住的起。 我知道她的脾气和九爷的关系，就没有说什么。 我想到九爷交代的事，就把玉拿出来交给钟灵：“这块玉九爷让我交给你。 钟灵看了一眼并没有接。 “你听我说，这块玉来之不易，而且十分特别。 我把怀里的玉佩掏出来，放到她的面前。 钟灵拿起玉佩比对了一下，随后满意的点点头。 “行吧，礼尚往来，就当是你送我的，我勉强收下了。” 隔天一大早，我看到钟伯穿戴整齐站在院子里，怀里挎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元宝香烛水果贡品。 钟伯招呼我说：“别练功了，收拾一下跟着去扫墓。” 我才想起今天是清明节。 我们一路来到郊外的南宫山，从大路转进一条林荫小道，没走多远，小山上的两排墓地显露出来。 钟灵站在我们不远处，对着其中一个墓碑发呆。 此山周围的地势一马平川，这座山伫立于此，颇有点金鸡独立的意思，虽算不上风水宝穴，但在附近也称得上一处百里挑一的墓地了。 显然九爷先祖选址的时候精心斟酌过，葬在这里福荫子孙，日后子嗣运势亨通，声望显赫自不必多说。 只是这一枝独秀的风水，多少有点阻碍后代开枝散叶。 想想九爷一脉单传，确实跟祖坟的风水格局暗合。 九爷按照家族辈分依次给先人上香。 我看到地上有烧过的纸灰，想必钟灵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我们来到两个近代修建的墓地旁，一大一小，墓碑上有两排字，故先考父李仁泰之墓和故先妣母张淑琴之墓，这两座坟茔葬的是九爷的父母双亲。 碑两侧立着两只石虎，四周种着几棵松桕。 在坟地种植桕树，起源于一种当地的民间传说。 相传古代有一种恶兽叫魍魉，喜欢夜间出没于坟冢，盗食刚下葬的尸体内脏，魍魍身手灵活，行迹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但是这魍魉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它们最怕两样东西，一是老虎，二是松桕。 所以古人为了驱赶这种恶兽，常在墓地种植桕树放置石虎，久而久之这个墓葬写俗就流传了下来。 九爷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我也跟着磕了头。 我们来到钟灵身边，面前这个墓碑是钟灵母亲的。 看到墓碑，九爷的脚步有些沉重，我隐约听到他喉咙里传来哽咽的声音。 也许有外人在场，所以他强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我给钟灵母亲也磕了头，起身后看到钟灵泪眼婆娑，脸颊的泪痕都被风吹干了。 我拿出一块方巾递给钟灵。 钟伯说：“大小姐，山上有风，早点回去吧。” “我想再待一会，你们先回去吧。” 钟伯叮嘱我在这陪大小姐一会儿，自己跟着九爷朝山下走去。 我蹲下来把没有燃尽的元宝纸钱往火里推了推。 “你父亲一定很爱你的母亲，不然不会这么难过。” 过了许久，钟灵用沙哑的声音说：“他哭有什么用，我母亲到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听到这句话先是有些吃惊，迟疑了下才想起钟灵跟我说过，她母亲多年前失踪，从此下落不明，想必这里是一处衣冠冢。 “你母亲为何会平白无故失踪，十几年来杳无音信呢？” “有一回他说要出远门，母亲问他去干嘛，他却不肯说，母亲就找到爷爷，可依旧于事无补，母亲便怀疑他在外面有人了。” “你母亲有点多虑了吧，按照九爷的作风，不会在外面有情人啊，况且这么多年九爷不还是单着的。” 钟灵说道：“你不懂，我爸重男轻女，一直想要个男孩，我妈生完我以后，一直怀不上弟弟，我懂事以后，天天被逼着练功读书，他完全把我当男孩来养。” “那后来呢？” “后来他拗不过我母亲，两个人一同出了门，一个多月后，他身受重伤回了家，可我母亲却没有回来，他说发生了意外，人不在了，于是就在这里给母亲做了一个衣冠冢。” 听到这我不免疑惑，人死后讲究个入土为安，不知九爷出门在外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会让他抛下自己的爱人一个人回来呢？ “那之后有没有你母亲的消息？” “我曾求过他，可是他对这件事十分忌讳，一直守口如瓶，我也尝试自己去寻找母亲，可天下这么大，到哪去找呢！ “或许你母亲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需要离开你们一段时间，说不定哪天她就回来了。”钟灵听我说到这又开始啜泣起来。 本来想安慰她，没想到弄巧成拙，于是我赶紧补救。 “好的结果你不信，为什么要信最差的呢？” 钟灵看着我说：“究竟遇到什么样的事，会让一位母亲抛家弃女躲起来呢？” 说完她趴在我肩头哭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