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身不由己

天边的太阳升起两个轮回的时候，在南九心花了大价钱雇佣了两位车夫的轮番日夜兼程的赶路之下，平川近在眼前。 马车停靠在路边休整的功夫，南九心下车，一面呼吸着山林里的新鲜空气，一面舒展着身上因为日夜兼程的赶路而有些麻木的筋骨。 却在此时，路边的草丛之中传来了一瞬异动，南九心紧蹙着眉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马车，默默朝着林中走去。 两个车夫都是有家有室的，若是有刺客来刺杀自己，还是不要牵连到他们的好。 果不其然，才入了山林没多久，南九心忽而听见一阵破空之声，她闪身躲过，那飞刀狠狠的刺入她身后的大树，震得整个参天大树都跟着颤了三颤。 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浓重的杀气，南九心伸手摸向怀中的毒粉，转身朝着身后挥动衣袖，可也不过一瞬，便见一道黑影挥动着斗篷将她的毒粉尽数挡开。 眼瞧着那张金色的面具，南九心目光微凝，“不忘！” 上次见到不忘，还是不忘第四次奉命来刺杀她，南九心可没忘了，上次他是真真切切想要她的命。 而至于上一次不忘刺杀失败，还是因为刘玄朗带来的暗卫守在她身边，她才能活着从不忘手下走出来。 这次，感受到对方宛若实质的杀气，南九心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命不久矣。 她紧咬着牙关运起内力，全力闪避开不忘手中刺过来的长剑。 “不忘！你非要做李家的走狗吗！” 不忘没说话，面具之下那双清冷的眸子只是略略扫过南九心的脸，南九心看得出来，这一次，他可是最后一点犹豫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李绮罗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宛若魔怔了似的。 眼见着一道寒芒再次向自己袭来，面对着几乎全力以赴，刀刀冲着她要害而来的不忘，南九心除了闪躲之外丝毫没有机会反击。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她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不忘。 “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为了争取一线生机，南九心一边躲避着不忘的攻击，一面高声道：“但你要知道，李家从来没把你们这些侍卫当做人看，就算你再怎么为李绮罗做事，她也不会高看你一眼的！” 不忘对此不为所动，手中的长剑仍旧有条不紊的朝着南九心的要害逼近。 南九心“啧”了一声，再度摸向自己袖口里藏着的药粉，可也仅是这么一瞬间，那长剑的刀锋便已然距离她的心口只有短短两指距离，南九心心下一慌，连忙侧身，长剑再度刺入她的肩头。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南九心只觉得肩膀上钻心的疼，上次的伤便叫她左手的筋脉留下了一道无可愈合的伤疤，就算日后外伤痊愈，她的左臂也已然是再提不起任何重物，可如今，不忘连她的右臂也不放过。 南九心紧咬着牙关，手心儿里攥紧了毒药，这样躲闪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况且不忘这样步步紧逼，她根本没机会将药粉甩出去。 除非…… 南九心故意露出右边胸口的一个空门，不忘果然上了勾，他手中的长剑几乎直直朝着南九心的胸口刺了过来。 可南九心还是想再度给不忘一个机会。 就在那长剑即将刺入南九心的胸口之前，南九心几乎耗尽了力气，将紧攥着毒粉的左手藏在背后，一面抬眸，定定的看着不忘面具下那双眸子。 “不忘，算我求你，我还有仇未报，我还不想死，如果李绮罗硬要你杀了我，如果我不死，你便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看在你救了我几次的面儿上，我愿意死。” “但我现在大仇未报，我的父亲母亲的冤魂，我哥哥的冤魂，如今都还在地下无法瞑目，我想替他们报仇雪恨，你再……给我个机会可好？” 不忘手中的长剑猛然停下，剑尖几乎刺破了南九心胸口的衣料。 那双金色面具之下的眸子微微忽闪着，是南九心看不明白的光。 “记得你说过，你也有一个妹妹。”南九心顿了顿，努力回想起不忘第一次奉命来抓她的时候，他们二人围着火堆烤火的场景。 那个时候，虽然她知道不忘是来害她的，可她还是觉得，他们那样相处十分温暖。 就好像真的……亲兄妹一般。 “我也有一个哥哥。”南九心的眼眶泛红，“从小到大，我哥哥都十分护着我，我父亲待我严厉，他就替我受罚，我想吃什么好吃的，母亲不让吃，他就偷偷跑出去替我买。” “哥哥待我很好，我也很依赖我哥哥，直到……”南九心的眼神暗了暗，“不忘，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或许，你妹妹的性命就握在李家手里，所以你迫不得已才对我痛下杀手。” “当然，如果我的命能换你妹妹一时安康，我可以用我的命来换你妹妹的命。” “可也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如今我的大仇尚未得报，我还不能死。” 不忘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张南九心那张近乎哀求的脸，他目色顿了顿，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莫名缺失了什么。 南九心则望着不忘的眼神一点一点幽深，越发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不忘的妹妹，果然是被李绮罗关了起来，这次，恐怕是李绮罗企图用不忘妹妹的性命要挟，所以他才硬要她死。 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太多了。 眼看着不忘手中的长剑没有更进一步的模样，南九心握着毒粉的手心渐渐松了几分。 只要他不是当真要杀她，她并不介意给这个同病相怜的人一个机会。 至于丞相府……她早晚要宰了李绮罗那恶毒的女人！ 却在此时，南九心再度听见一阵破空之声，紧接着，只听得“铮”的一声脆响，不忘抵在南九心胸口的长剑应声落地。 南九心偏头看过去，不远处，一道妖孽般的身影正宛若鬼魅一般由远及近。 北裘辞手中一把折扇轻摇，凤眼的燕尾似乎带着几分嘲弄。 “南姑娘，倒是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