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潜入皇宫

天色渐渐暗了。 皇宫里虽然仍旧灯火通明，可因着皇帝病倒，皇后又向来脾气不好，宫里人人自危，一时间，原本住了不下千人的皇宫，却寂静的仿佛一片死地。 通往皇帝寝殿的寂静小路之上，时不时有巡逻的禁卫军路过，这档口，小柱子身后跟着个宫女，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急促的走在小路之上。 前行的路上碰见禁卫军，似乎是因着瞧见小柱子身后的宫女十分眼生，他拦在小柱子前进的路途之前，冷声道：“柱爷，这大半夜的，您这是要到哪儿去？” 这小柱子的干爹乃是大内总管裴总管，在这皇宫里，后台算是硬的。 若非眼下皇上病重，裴总管几乎将内务府的权利全都放了出来，平日里就算是禁卫军统领，也得给这对父子几分薄面。 而如今，就算是嘴上毕恭毕敬，那禁卫军官兵的脸上却仍旧带着几分轻蔑。 不过一个阉人，平日里给他几分青眼也就罢了。 小柱子自然也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不屑，可这档口瞧见他目光时不时落到自己身后，仍是捧起一张谄媚的笑脸来。 “我家里穷，养不起妹妹，平日里若是我往内务府塞人，我干爹也是要骂我的，这不，这会子我干爹没功夫管我，我偷偷将我妹妹带进宫里来。” “大人放心，我妹妹就是个农家女，什么也不懂，进宫也不过讨个营生，顶多能干些粗活。” 说着，他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我们这样的人家，都难寻个好夫家，所以杂家这才想着，让我妹妹进宫待两年，到时候再出宫去，也能寻个好人家，过几天好日子不是？” 虽说入了宫便失了自由，且五年之后出宫，怕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可到底是在皇族身边伺候过的人，皇宫里的宫女，身份都比普通人家的姑娘要贵气了几分。 故此，为了能在以后让人高看一眼，穷苦人家大多挤破了头也要将自己家里的女儿送进宫来。 像是小柱子这样托关系将自己妹妹塞进内务府的，倒也不少见。 那官兵打量了一眼小柱子身后跟着的姑娘，姑娘身形瘦瘦小小的，身材倒是丰盈，脸蛋脏兮兮，但也瞧得出来挺好看，若是在宫里待久了，说不准，还能被哪位贵人看上也不一定。 再垂头，小柱子已然将沉甸甸的银子塞到他怀里，“秋日里天渐渐凉了，大人夜间巡逻也辛苦，待会儿换了岗，可要去喝点儿酒暖暖身子。” 摸着那沉甸甸的银子，那禁卫军顿时眉开眼笑，他朝着小柱子挤了挤眼，“亏得柱爷替我们这些糙汉子想得仔细。” 说着，他朝着身后跟着的众人挥了挥手道：“没事了，接着巡逻。” 眼瞧着那一群禁卫军走远了，小柱子才再度领着身后的姑娘启程，快速的朝着皇帝寝殿的方向而去。 彼时，裴总管正等得焦急，老远瞧见小柱子的身影，他眼前一亮。 他迎上前来，嗔怪的瞪了小柱子一眼道：“怎么这么慢？” 小柱子左顾右盼了一番，才连忙拖着身后人凑上前去道：“路上碰见了禁卫军盘问。” 他苦着脸，“干爹，我掏了十两银子才给他们赶走了。” 裴总管瞪了他一眼，只道：“南姑娘进去吧，圣上早已等候多时了。” 跟在小柱子身后的“宫女”抬起头来，朝着小柱子点了点头表示致谢，便连忙朝着皇帝的寝殿之内而去。 彼时，殿内灯火一片昏暗，似乎是因为怕冷，地上的火盆内，炭火烧得正旺，可饶是如此，整个空旷的大殿之内，仍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冷气，飕飕的往人衣服里头钻。 南九心上前几步，榻上的人悠悠睁开双眼。 “九心……你来看朕了。” 不过一个月不见，日前还生龙活虎的皇帝又苍老了几分，如今更是瞧着奄奄一息。 南九心也没行礼，不由分说的抓过皇帝的手腕儿，合眸了一瞬，再睁开眼，眸中满是惋惜。 瞧见南九心的神色，皇帝微微叹了口气，“朕时日无多了，只怕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 南九心垂头，看着这样的皇帝，只觉得心中恨意都散去了大半。 皇帝对她不算不好，可看得出来，她入宫的这段时日，皇帝很尽力的想要对她好，只是很多时候，这位皇帝……都身不由己。 南九心想起上次她在御书阁带走的那本皇帝自传，作者用近乎苍凉的语气描述了生平…… 皇家的亲情凉薄到可以父子猜忌、手足相残，那自传的作者几乎是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最终才坐上了宝座。 而身在皇家，就连爱情都身不由己。 他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可他却仍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年少时的心中所爱嫁给别人。 他就这么独自寂寥的坐在皇宫里，看着她身披红绸嫁给别人，与别人相爱，又生下两个孩子…… 似乎察觉到南九心眼中的怜悯，皇帝轻笑了一声，“朕，如今已经沦落到需要一个小丫头同情的地步了？” 就算如今病入膏肓，他也是皇帝。 这一生都站在权利的顶端，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南九心迅速的垂下头去，“民女唐突，民女只是忽然想到了……” “你也没错。”皇帝打断她的话音，他抬起手，示意南九心搀扶着他坐起身子，南九心照做。 靠在床头的皇帝面色苍凉的看向窗外的月光，“朕如今已经落到了妻儿都要残害朕的田地，确实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南九心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她确实觉得皇帝可怜，可这话儿，她也不能乱接。 皇帝目光再度落到她身上，眸中渐渐有了聚焦，眼中泛着几分极致的温柔。 仿佛在透过南九心，看向另外一个人。 “朕叫人传令给笙儿，也只是为了最后见你一面。” “朕的两个儿子，都盼着朕死，无一例外……”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轻叹，仿佛叹尽了身为皇帝，寂寥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