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同舟泛湖

“陛下已经下令处死端妃，你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他放下酒壶，眉目清冷地看着她。 慕倾悠摇了摇脑袋，“不后悔。” “只是感叹人世悲凉，在皇权和明哲保身之下，一切竟都不堪一击。” 纵然她知道静和与齐王即便求了情也是无济于事，可面对二人看着自己母亲被下旨处死，却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这件事，慕倾悠心中只觉得悲怆。 “燕王，你说是不是人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冒死为自己的亲人或是爱人求情吗？” 顾睿渊侧眸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酒壶上，不答反问：“所以，你悲春伤秋，感怀人生，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个曾经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 慕倾悠见他逃避问题，也只是莞尔一笑，错开目光：“你多虑了。” “他们还不值得我感伤。”慕倾悠跳下椅栏，端起酒壶往地上一洒。 “人之将死，一切烟消云散。” “大好的日子，燕王有兴趣喝一杯？”她歪着脑袋笑着邀请。 顾睿渊面不改色，淡淡一瞥，直径朝着石桌走去。 月下饮酒，佳人相伴。 何乐不为？ “第一杯敬你我二人成功绑在了一起，联手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顾睿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杯敬你，大晚上还来陪我饮酒。” “第三杯敬我自己……” 她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话还没说完，脑袋一歪，倒了下去。 顾睿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入怀中，哑然失笑。 煮过的酒烈性更甚，三杯下肚，便人事不省。 显然，慕倾悠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顾睿渊打横将人抱起进屋，放在床榻上，他静静地凝视着她。 床上的人酒品甚好，喝醉了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睡觉。 顾睿渊伸手抚摸上她光滑的脸庞，柔声道：“本王不会。” 不会选择明哲保身，不会看着心爱之人受死而无动于衷。 他选择——同生共死！ 慕倾悠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昨日醉酒之景历历在目。 环顾四周，却不见顾睿渊身影。 他是何时走的？ “小姐你醒了，燕王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慕倾悠回过神来，“燕王他没走？” “什么没走？”绯红一脸疑惑，“燕王一大早就来了，见过了老爷才过来的。” 慕倾悠恍惚着应了声，起身洗漱更衣。 “奴婢去准备早膳，您先和王爷聊着。” “你一夜没走？” 顾睿渊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本王怕你半夜撒酒疯，起来将屋顶掀了。” 狗嘴里吐不出好话！ 慕倾悠撇嘴，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激顿时荡然无存。 “王爷等我一宿，不会就为了张嘴损我两句吧？” “端妃已死。” “这么快？” 慕倾悠震惊，这才几时？ 顾睿渊面无表情，“宫中人心险恶，位高者捧，位低者踩，端妃作威作福这些年，将她视作眼中钉的人不再少数，盼着她死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本王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慕倾悠颔首，“多谢王爷。” “陪本王出去走走吧，端妃薨逝，宫内不兴办丧，气氛总归是压抑的。” 慕倾悠没有拒绝，与顾睿渊一同出了府。 二人避开城内，去了郊外一处庄子上泛湖。 湖面上翠绿一片，荷包虽以衰败但仍旧是一湖美景。 慕倾悠本以为顾睿渊有话同她讲，所以才到这人烟稀少的地方。 可不曾想到这人上了小舟，便倒在船头上小憩起来。 慕倾悠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眼瞧着人家压根儿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琢磨些许也跟着躺下来。 日头正好，快入冬的季节渗着几分凉意，但在日光照耀下温度也恰到好处。 就着身旁淡淡的花香气，慕倾悠也昏昏欲睡起来。 小船晃晃悠悠，入莲池深处，船上二人各占一头。 不知过了多久，慕倾悠感觉船身晃悠的厉害，下意识睁开眼却撞入一双深邃的眉眼当中。 四目相对。 “睡得真沉。” 慕倾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许是被顾睿渊给扰醒了还窝着一肚子火，竟忘了自己身处船上。 双手用力一撑，小船猛地一晃。 慕倾悠一个踉跄，神色惊慌跌倒回船内。 顾睿渊眉头一皱，身子往前一倾，双手用力撑在两侧，稳住了小船。 身子往前倾斜，将慕倾悠环抱住，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指距离。 慕倾悠吓得花容失色，湿漉漉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仿若勾到了他的心尖儿上。 “你别这样看我！” 她掏出手绢扔在他脸上，绢布恰好遮住他的眼。 但也在同时，他拽住了慕倾悠的手腕。 “放开我！” “取下来。”顾睿渊淡薄的声音响起，细细一听却还透着几分愉悦。 “你先放开我。” 慕倾悠耳根子烫的厉害，即便是挡住了他的眼，也不敢隔着一绢布看他。 顾睿渊松开手，一把拽下脸上的绢布。 他毫不掩饰地赤落落的对视，灼热的目光仿若要将她吞入腹中。 慕倾悠忙不迭地伸出双手遮住他的视线，身子却因不受力而往后倒去。 顾睿渊将她捞入怀中，温热大掌覆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她手忙脚乱地腾出一只手撑在腰后，试图与他拉开距离，另一只手还遮着他的双眸。 慕倾悠气急败坏地嗔道：“说了不许这样看我！” 顾睿渊眯起眸子，垂下眼眸，声音嘶哑着夹着笑：“好。” 他握住她的手腕，避开她的眼眸。 慕倾悠挣扎着从他掌中逃脱出来，用一根手指推了推他，小声喏道：“你离我远点，我要起来。” 顾睿渊松手，将身子抽离她些许。 慕倾悠微微松口气，不自觉地扇了扇脸颊，驱除浑身的燥热。 “走吧，回了。” 顾睿渊划动木浆，将小船往回驶去。 “此地幽静，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大抵是为了缓解方才的尴尬，慕倾悠随意找了个话题。 顾睿渊顿住脚步，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扬起了脑袋。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慕倾悠脸色一僵。 以荷庄。 是皇家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