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愿人间烟火永不褪色

魏臻最先落了筷，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顾明澜用膳的样子，果然，这个小姑娘什么样子都是可爱的。 感受到目光的顾明澜微微蹙眉，她怎么觉得，她才是桌子上的鱼肉呢？ 这个想法一出，把顾明澜吓了一跳：“咳咳咳......” 一杯水适时的递了上来，顾明澜顾不得别的，接过杯子喝了好几大口才把口中的鱼肉顺下去，不过，她好像......被卡住了。 魏臻在这里，她把手放进嘴里显然是不雅的，但是鱼刺卡在喉咙里面又难受的紧。 魏臻怎么又会看不出来顾明澜的一样，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顾明澜的身边，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顾明澜瞪大了眼睛，魏臻揉了揉她的两腮，拿起顾明澜的筷子放进嘴里，另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咳！”，鱼刺从喉咙里被咳出来，魏臻也顺势把鱼刺挑出来，走到座位上坐下。 不过，顾明澜可是羞红了脸，心里暗暗想着：这也太丢人了吧？ 顾明澜一直不敢抬头，过了一会儿，顾明澜用余光撇到了魏臻的袖口，眨了眨眼睛：“你怎么还不走啊？” “嗯，今日沐休，下午便不去了。” 所以现在做掌事太监都这么清闲的吗？她怎么感觉魏臻每一日都在沐休呢？ “吃饱了就走吧，下午回府，还是去听戏，晚上带你去放河灯吧。” “放河灯？为何？”顾明澜有些不明所以。 “姑娘，今日是拜月节呀！到了晚上，最是热闹了！”芝兰跑到顾明澜的身边兴高采烈的说着。 顾明澜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么快就到中秋节了。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 记得去年的这一天，还是和父母兄长一起度过的，娘亲还会在夜晚拜月之时唱诵她最喜欢的那首《水调歌头》，只是‘但愿人长久’，而今却‘无法再婵娟’了。 “姑娘真是文采斐然，不像奴婢，什么都不会。”芝兰挠了挠头，咧嘴一笑。 魏臻知道顾明澜是想起了什么，望着她眉宇间的忧伤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马车一路吱吱呀呀的行驶着，顾明澜虽有疑惑，却也什么都没有开口问魏臻。 “到了。” 魏臻率先跳下马车，伸手想要扶着顾明澜，顾明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交给魏臻了。 不过当顾明澜抬起头来的时候，就愣在了原地。 ——这里是京城之外的清望山平原，也是她幼时和哥哥最爱偷溜出来玩耍的地方。 秋日里，清望山的杨树已经逐渐泛了红，别有一番景致，清望山的北边，是顾明澜现在站的地方，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这里能俯瞰整个京城，前面还有一条小溪。 这个地方是前朝皇帝的行宫，只可惜这行宫还没建好，就已经改朝换代了，所以这里几乎没有人来。 顾明澜扭过头看着魏臻：“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魏臻也回过头跟她对视，他怎么会不知？她这些年的喜好，这些年的喜忧，他都分毫不差的知道。 魏臻别过头去：“之前偶然发现的罢了，夫人以为如何？” 顾明澜一噎，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也是，这个地方又不是只有自己和哥哥能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走吧。” 顾明澜挑眉，这不是都到了吗？还要去哪里？ 不过看着魏臻离开的背影，顾明澜还是抬步跟上了，直到两人在一间小茅屋前面停下。 这是魏臻的房子？ 只不过没等着顾明澜问出声来，魏臻就走了进去。 “陋舍，你将就一下，芝兰，去打水沏壶茶来。”魏臻吩咐着。 “是，大人。”芝兰行了个礼，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一套茶具：“姑娘，这清凉山的玻叶茶最是可口，奴婢这就给姑娘沏来！” 顾明澜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这是你的住处？” 魏臻点了个头，算是承认。 只不过他不会告诉她，他曾在这里居住多年，只为了每到佳节或者是学堂放假的时分能够多看她几眼。 顾明澜抿了下唇，这个小茅屋她见过，之前曾于哥哥说起，哥哥还说什么这个地方的小茅屋一定‘不干净’，让她不要来，没想到却是东宫掌事太监魏臻的住所，只可惜，这些话她再也无法说给哥哥听了。 秋风万里动，日暮黄云高。 等到顾明澜和魏臻再走到小溪边的时候，远处的京城早已亮起了万家灯火，烟花在低空中绽放出绚烂，倒是有几分新年的盛况。 “姑娘，花灯给您。”芝兰小跑着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顾明澜，顾明澜浅笑道了声谢，率先走到小溪边上，俯下身子，把花灯从灯架子上拿下来。 不过放到水里的片刻，顾明澜却愣住了。 所有人都走了，故人不再，你说，她还能许什么愿望呢？ 等到顾明澜反应过来的时候，花灯早已飘远了，顾明澜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来。 倒是魏臻皱了皱眉，让芝兰再去拿一朵花灯，却被顾明澜给制止了，罢了，她曾许过那么多次的愿望，却没有一次实现的，再过于执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陪我走走吧。” 魏臻看了顾明澜一会儿，再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的跟着顾明澜，没想到顾明澜却直接朝着山顶走上去。 魏臻屏退了侍卫和芝兰，独自一人陪着顾明澜。 直到山顶，顾明澜早已气喘吁吁，但是魏臻却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顾明澜回头，看着魏臻挑眉。 这人是没有肺部吗？ 似是看出了顾明澜心中所想，魏臻也存了心逗她：“是你缺乏锻炼。” 顾明澜脸上一红，翻了个白眼，往前走着。 山上有一处观景台，这里离着星星好近好近，仿若手可摘星辰，抬头是银河，低头是人间。 顾明澜心中感受无法言喻，仿佛完全沉浸在这美景当中，可魏臻的眼神，却没有离开她一秒。 秋风再次吹动发梢，顾明澜勾起嘴角，这风是父亲母亲吧，托身以秋风，托身以冬雪，托身春花夏雨，托身于人间万物，陪在她的身边。 忽地，顾明澜的眼神看到了山下那一朵飘远了的花灯。 她好像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了。 ——“那便愿这人间烟火，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