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皇上的愧疚

刘公公掐准的时候，让人点着灯进来。 这烛光多了，宫里头也是亮堂了起来，冰冷的青石板，也总算是回温了。 娴贵妃看准了时机，立刻走了进去，里里外外晃悠了一圈，还没看个究竟，就让皇上给怒斥了一通。 “这就是你要让朕过来看的东西吗，娴贵妃，你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皇上的眉眼，就没从皇后的身上挪开过。 夫妻二人多年，哪怕是当年颠沛流离之时，皇后也是未曾见过如此的落魄。 娴贵妃只顾着抓人，还没搞清楚皇上的怒火究竟从何而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期期艾艾的模样，倒是甚是懵懂。 “皇上，臣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是下头的人来报，说是亲眼看见了，要不然让人好好搜罗，这偌大的宫室，要想藏个人的话，那还是……” “放肆！” 皇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娴贵妃，朕赐你协理六宫之权，是让你好好照应后宫，你自己看看皇后这宫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皇上说着，四处游走了起来。 刘公公跟在身后，特地拿着烛光，点亮了每一个角落。 为的就是让皇上看得真切。 “这是什么？”皇上看着放在桌上的白粥，拿起来闻了一下，立刻就将东西摔在了地上。 “这东西都馊了，这宫里就没个人照应吗？” 皇上怒从心中起，脚底下却是步伐不停，伸手过去勾了勾碳火，脸色顿时变阴沉的跟那炭灰一般。 “这是什么，木屑炭，下等宫人都不用的东西，你竟然让人拿到皇后宫里来？娴贵妃，你这到底是躬行节俭，还是有意为难啊？” 皇上这是心中有愧，娴贵妃，也是自己撞在了火口上。 娴贵妃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她明明是过来抓人的，怎么到成挨骂的那一个？ 迷迷糊糊之间，只好回了一句：“皇上，这东西可不是臣妾让拿过来的呀。” “那你的意思是，你连炭火都没给皇后供应着，那你这几日究竟在干什么？” “这是皇后，是一国之母，她的位分还在呢，吃食不给供应，炭火也没个好的，还有宫人呢，都死了吗？” 皇上振臂一挥，后面的人密密麻麻地跪了一院子。 皇后知道，皇上向来宅心仁厚，这一次算是对症下药，看准的地方。 “咳咳……皇上，皇上莫要动怒，现如今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皇上的身体……身体……” “你还说什么？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朕的身体，还能比你的更差劲吗？” 皇上稀里糊涂地拍了拍脑门，他都没敢过去仔细瞧皇后，只怕这心中的愧疚，犹如潮水一般涌出来了。 他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最终走到了慕容烨跟前。 “你这个做儿子的，孝心不到位，实在该罚，从今往后，坤宁宫的一应事务，全由你来打理。” 皇上说着，又走到了娴贵妃面前。 “朕看你怀胎不易，这后宫的事情，还是交给旁人来打理吧，你且回宫好好歇息着，别又累着了你的胎儿。” 皇上都说起你的我的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皇上，可是那夜闯……” 娴贵妃还想较真，却被皇上的眼神给吓了下去。 她入宫为妃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如此摄人的眼神。 天子之怒，实在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就好像是千斤重担压于心间，喘个气儿，都得小心翼翼的。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谁要是再敢提及，宫门斩首吧。” 匆匆扔下了一句，皇上便径直而走。 他这是无颜面对皇后，更加不愿意让宫人谣传。 皇后的体面，就是皇室的体面。 皇后今日的惨状若是传了出去，莫说南疆的使者，那就是都城的百姓，恐怕也要贻笑大方。 “母妃。” 皇上带着随从走了，慕容景这才赶紧扶起了娴贵妃。 娴贵妃看着烛光之后的那一抹身影，神情之中满满的怨毒。 “姐姐真是好计策呀，这耍惨卖乖的手段，姐姐倒是越发的拿捏了。” 娴贵妃的确是咽不下去这口气，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是酸溜溜的。 皇后就这么半躺着，即使未现真身，也已经劝退了这些牛鬼蛇神。 兵不血刃，向来是最好的用兵之法。 “妹妹这话，听得本宫实在惶恐，夜深了，便不留妹妹了，省的妹妹的胎儿娇贵，别再有什么好歹。” 听着皇后的气儿不喘了，也不咳嗽了，娴贵妃差一点气得当场唾骂。 还是慕容景小心拦着，母子二人才离去了。 留在原地的刘公公，跟旁边的慕容烨看了个对眼。 “太子殿下，既然皇上都已经吩咐了，这坤宁宫的一应事务，从此交给您来打理，那些人，奴才就给撤走了。” 刘公公此举，算是卖了慕容烨一个面子。 今天晚上究竟有没有人夜闯坤宁宫，那都就已经是次要的了。 要紧的是大家看着皇上的态度就该清楚，皇后这位置，还稳当着呢，不是娴贵妃肚子里面的那一胎，就能随便动的。 慕容烨点了点头，受了刘公公的恩惠，等到众人离去之后，坤宁宫又恢复了安静。 “走吧。” 他冲着里面喊了一句，一直蜷缩在柜子里的赵姝儿，总算是有机会舒活筋骨。 大概是在里面呆的累了，刚刚出来，脚底下发软，差点儿摔了。 慕容烨眼疾手快，快步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辛苦。” 赵姝儿往后一个撤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慕容烨扫了一眼，总觉得心情不是十分畅快。 不过眼下还顾不上这些，他回头吩咐了一句：“吉祥，以后一日三餐，孤会叫人送过来，还有该伺候的汤药，也莫要落下了。” “是，奴婢知道了。” 说完了这句话，慕容烨就带着赵姝儿走了。 母子二人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可即使如此，皇后也是心满意足。 经过了这么一折腾，今晚的宴席，就这么早早的散了。 慕容烨带着赵姝儿出来，一路上还遇上了不少人，二人只好佯装主仆，一前一后的，也不算过分惹眼。 赵姝儿在后头走着，抬头就看见了停在前面的慕容烨。 “太子殿下，按照规矩，你该走前头的。” 解除了危机，赵姝儿心中也松快了些。 慕容烨回头看着她，一树桂花刚好立在枝头，落了些斑驳的影子，点染在了他的眉梢。 “这不是怕你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