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见故人

“如此这般，我就能放心了，对了，柳大夫，到时候你也过来吧，咱们赵家人丁不算兴旺，说是家宴，也不过是宴请当年那些一道行军的叔叔伯伯们，说起来也是你的故友。” 赵槐也是个热情好客的，一起去参加那些皇子贵胄的集会，倒不如留在家里，听一听那些叔叔们的英雄事迹，那才是心潮澎湃，叫人心生向往。 “你父亲刚才已经相邀过了，你们如此热情，老夫有什么好推辞呢？那到时候可就要打扰了。”柳大夫摸着胡须笑得那叫一个肆意洒脱。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看来父亲的身体是要痊愈了。” 赵姝儿蹦蹦跳跳而来，刚一凑近柳大夫的身侧，就闻到了一股奇香。 这个味道，好熟悉。 “哎呀，许久不见姝儿，如今都出落成大姑娘了。”柳大夫看着赵姝儿，一脸的慈爱。 “柳大夫惯会取笑我，哥哥，你回去伺候父亲汤药吧，我来送柳大夫出门。” 赵姝儿说着，打发走了赵槐。 二人一路往门口走，柳大夫还在忆往昔峥嵘岁月，一回头的功夫，才发现赵姝儿落在了后面。 “姝儿，怎么不走了？” 柳大夫有些奇怪。 “柳大夫，百花楼的花魁娘子可漂亮？” 赵姝儿眉眼含笑，说话的语气也是三分调皮，颇为娇俏。 而柳大夫却是身形一顿，急忙打量着周围，苍老的脸上，难掩的红晕。 “姝儿，这是在胡说什么，我向来是不去那种场合的，你小小年纪，莫言乱讲。” 柳大夫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抓着药箱的双手无处安放。 “原来没有去过吗？那你身上的沉水香算是怎么回事？芳草町的沉水香，千金难求，也只有百花楼这种日进斗金的地方，才能用得起。” 赵姝儿看着柳大夫越发无地自容的模样，赶紧过去挽着他的手，套着近乎。 “柳伯伯，我知道你是个读书人，你与婶婶恩爱，这可是满军营都知道的事儿，所以你去那个地方，一定不是为了寻花问柳，对吧？” 赵姝儿微微俯身瞧着柳大夫。 柳大夫的确是个清高的读书人，所以对于那烟花柳巷的事儿，向来都是不屑的。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就不要打听这些事了。” 柳大夫爱护着老友的女儿，将赵姝儿视为己出，自然不想让她打听这些事儿。 “柳伯伯，你今日要是不同我说清楚，那我即刻去找婶婶，婶婶也是个性子刚烈的，那眼睛里面可是容不得沙子，到时候她要是跟你和离，你可莫要来咱们府上哭哦。” 赵姝儿说着，甩甩衣袖就准备出门。 “姝儿，快别去，伯伯真是怕了你了，我同你讲还不行吗？” 大家都知道，柳大夫这人，什么都好，唯有一点，那就是十足惧内。 叔侄二人找了个街角，柳大夫将事情娓娓道来。 那百花楼的花魁娘子，最近结交了一位达官贵人。 那位贵人平日倒是十足珍爱的花魁，可偶尔酒后发疯，便是动辄打骂。 爱惜也是真的爱惜，狠辣的时候也是十足狠辣。 那位贵人的身份不一般，满京城无人敢为花魁娘子医治，到了最后还是青楼的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求到了柳大夫的跟前。 “那位贵人可是三皇子？”赵姝儿只觉得这故事仿佛是在何处听过。 “孩子，你可不要乱说！”柳大夫被赵姝儿的机灵给吓着了，赶紧伸手捂着她的嘴。 “那花魁娘子也是命苦，摆脱不了，还得小心伺候，我同你讲，只是不想让你同那三皇子过分亲近，你可莫要到处去说，免得给赵家惹了杀生之祸。” 柳大夫为了赵姝儿，也算是操碎了心。 “伯伯，带我去见那位花魁娘子吧。” 赵姝儿双目失神，思绪恍惚，仿佛是回到了当年。 新帝刚刚即位，她这个王妃，并未收到封后的圣旨，反而是等来了一纸休书。 不问缘由，便将她打入了冷宫。 那四四方方的宅院，是吃人的牢笼。 有多少年华正好的女子，在那深宫之中殒命。 赵姝儿听宫女们说过，当今皇上新得了一位贵妃，生得格外标志，可那位贵妃娘娘，自打入宫之时，便是郁郁寡欢。 不多时，就传闻那位娘娘出身不好，又与宫中太监苟合，被皇上赐了毒酒，双双殒命。 赵姝儿直到此时还记得，那位娘娘夜半时分弹着琵琶，诵着诗词，一字一句，字字锥心。 “画眉姑娘，柳大夫来了。” 赵姝儿穿着一袭男装进了门，眼前的女子，和那模糊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画眉姑娘，风华正茂，古今绝色，惊才艳艳。 两人隔着帘子遥遥相望。 如此女子，却终究做了笼中鸟，画中仙，终身不得与心爱之人相见。 “柳大夫怎么又来，刚才不是诊过脉了吗？” 画眉姑娘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如此温柔乡，谁又能不沉醉。 “是我想见画眉姑娘。” 赵姝儿摘了帽子：“有事相求画眉姑娘，不知可否摒退左右，借一步说话。” “柳大夫，这人是谁啊？” 服侍画眉的小丫头，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柳大夫看着画眉：“画眉姑娘，这丫头一定要来见你，就当是给老头子一个薄面，可好？” 画眉点头，始终是眉眼带笑，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柳大夫带过来的人，那定是没有恶意的，清儿，你先领着柳大夫出去吧，我同这位小姐说说话。” 画眉说着，亲手给斟上了一杯茶。 旁人都已经出去了，画眉顺手拿了旁边的琵琶：“我看小姐年纪尚小，可实在应该出入这样的地界，如果真想听琵琶，也可唤了画眉去府上，画眉自然……” “婉清姑娘！” 赵姝儿喝了一口清茶，轻声唤了一句。 画眉一愣，琵琶重重落在了地上，琴弦断了，美人垂泪，实在叫人心生怜悯。 “你……你是何人？” 赵姝儿长叹一声：“婉清姑娘，我是你的一位故人之女，你那位远在江南的表哥，未曾娶亲，他一直在等你。” 画眉往后退了几步，重重跌坐在地上。 她原以为往事已随风飘去，此生再无眷恋，可再听到那人的消息，她却是泪如决堤，耳畔仍是那人的声音。 “婉清表妹，知远此生，非表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