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被她牵着走

孟太医年岁比较高，他是太医院中经验最丰富，最德高望重的太医。 以前他为太后和皇上诊脉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紧张过。如今面对这位年轻的东厂厂公，两条腿甚至不由自主的像筛糠一样抖动起来，若不是旁边的小药童搀扶着，恐怕就会一屁股的跌坐在地上。 就算跌坐在了地上，他还是要拱手求饶，并承诺说，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白信听到了卫祁与太医的对话，面部表情是一种十分不自然的僵硬。 他真的没有意识到，原来卫祁对穆楚儿居然这么上心？呵呵，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东厂的人居然也会怜惜一个人的生命了？ 他今日来找妹妹，就是想要商讨一下该怎么杀掉卫祁这个家伙，如果不杀也可以，他们兄妹二人也一定要逃出宫去。 没想到却见妹妹出了如此的祸事。他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样瘫坐在地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床上的穆楚儿，心痛不已。哪怕让自己来承受这种痛苦也好啊，实在不忍心看到妹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说来说去，都怪他这个哥哥没用。他自责的将头埋在膝间，双手无力的攥起了拳头，拼命的锤着自己。 赵潭为卫祁搬来了一把椅子，卫祁就坐在床对面等着。 他同样看到了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白信，不由自主的从鼻腔里冷哼出了一声。 “呦，这不是白信么？白侍卫，非亲非故，你还对本座的夫人如此关心？”卫祁眯着眸子问。 白信再心急如焚也知道眼前的形势不允许他任性。于是他又冠冕荒唐的拿新梅出来做挡箭牌。说他们三个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如今有一个人危在旦夕，他确实很担心。他自知这种谎话实在幼稚，卫祁可能压根儿不信，可他却必须要说。 “原来如此，你们这三人的情谊，本座还真是相当羡慕。只是穆楚儿现在乃是本座的夫人，自由本座来照顾，你还是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卫祁开始撵人了，碍手碍脚的，看着就烦！ “呵呵，公公，我与楚儿是拜过神明的异父异母的哥哥。她出了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你虽贵为厂公，但是也不能管天管地，您说是吧！”白信不屑，语气也有些许怠慢，人人都怕卫祁，偏偏他不怕。 卫祁抿嘴，一如既往的浅笑。哪怕就算是他心中相当不爽，还是以最最平常的笑容回应着他人。 但是那笑意渐深里，包含的东西却有些复杂。他长长低垂的睫毛，半包裹着有凛冽寒光的眸光，微微抬起时，如匕首一般眼波，就毫无征兆的射到了白信的血肉上。 犀利的眸光撩得嘴角好似刀锋一般的冰冷弧线，那种视众生为蝼蚁的残酷藐视神色同时慵懒着:“呵呵，来人，白信扰乱后宫制度，拖出去，杖责二十！”他一拂袖，以最平静的口吻说出了最最恶毒的话语。 白信难以置信的看着卫祁，高呼，凭什么？ 卫祁伸手，一旁的赵潭立刻拿来一纸证据，上面的排班表显示今日上午，白信和其他侍卫理应在玄武宫当差。 白信刹那间脸色铁青，哑口无言。 卫祁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一看到白信穿着一身笔挺侍卫服，还不嫌麻烦的佩戴着盔甲，就知道他定是在当差，所以立刻派人去了侍卫司找侍卫统领要了这个排班表。 不惜翘班看看望自己的夫人，呵呵，打他二十个板子简直太轻了！ 白信被拖出去后，被摁在了刑具上，一声一声闷哼的棍子与空气发生的咻咻声，和打在他腰间的触碰声，回响在整个太医院。 可却唯独没有白信的惨叫声。 卫祁喝着赵潭给自己泡的热茶，只是端在手里，并没有喝下去。因为实在没心情喝。 白信的表现确实令他刮目相看，手腕粗的棍子一般挨了一棍子就会皮开肉绽，下不了地，何况是二十棍子，居然还一声未哼？ 果然是一个硬骨头。可是骨头再硬也没用，这二十棍子下去，恐怕他至少一个月都下不了床了，也省的他再来骚扰穆楚儿。 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他最担心的还是在床上躺着的人。 小小的脸儿无比苍白，七窍流出的血已经全部被擦下去了，露出来那血红色的胎记，与苍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特别像天界陨落下凡的仙子，此时被人间的污浊给毒害了，正奄奄一息着。 他不动声色的在床边一直盯着她，无论是太医为她诊脉，针灸，还是喝汤药，他都守在床边，从未未离开。 一直到天黑了，两大碗碗汤药被灌了下去，穆楚儿还是没有醒过来！ “孟太医，你的医术确实不怎么样？你是要让我直接杀了你？才不枉皇帝赐给你妙手回春的美誉吧……” 孟太医年过知天命，一辈子为皇族把脉治病，一辈子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今到了老，还要落得一个晚节不保吗？ 他的额头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作揖打了保票:“请公公息怒，虽然老臣行医了这么多年，但是这种毒确实过于厉害。老臣真的没把握能不能救下夫人！但是老臣已经竭尽全力了，这第三碗药，只要喝下去，如果没有生命危险，就一定能醒！如果还是没醒，那就，哎……” 孟太医虽然很想保住自己的命，但是有些话还得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罕见的毒药，按照毒性来说，根本不限于草本和五毒。 卫祁只能选择相信孟太医！毕竟他是整个京城最最德高望重的医者了。况且，其他太医院的太医更是一问三不知，只有孟太医还能说出点门道来。 看着一动不动的穆楚儿，他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反正很空虚，快要迷失自我。 他相当不愿意让自己的情绪被一个小丫头来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