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典出刘邦送玉斗给项羽谋士范增,范掷玉斗于地
类别:
其他
作者:
徐刚字数:1788更新时间:23/03/24 12:20:03
1928年9月24日,晨起,梁启超便伏案,编至辛弃疾52岁时,突然痔病发作,三天后到北京就医,得《信州府志》,欣喜若狂。稍觉安定后即携药带书出院返津。虽然时有发烧,心情郁闷,仍然以续写辛弃疾的年谱打发日子,只是一到晚上,书斋窗外秋风阵阵,心里便有悲凉之感,会想起往事,夫人及已故的友生朋辈。梦见过蔡锷,与康有为对坐,中间有一石凳,青石板上是一盘棋的残局,梁启超甚觉奇怪,想上去打招呼,却因着蔡锷与康南海的静默而不敢出声,静默到像一个地洞,望不透的黑色。看周遭地势,颇像长沙岳麓山下橘子洲头,只是湘江无水河底朝天干裂着,有各色卵石散列,一个拾石头的人始终弯着腰,梁启超走近想看个究竟,刚走一步,便听得有声音在心里发出,于外界却毫无关系,蔡锷与康南海依旧静默,弯腰拾石头的人也履石无声,那声音却在心里重复:“任公,别往前走,任公回来!”
梁启超偏要往前走,却飞来一粒卵石,奔驰的黑色,惊讶间,梁启超醒了。
1928年10月12日,梁启超写到辛弃疾61岁,是年朱熹去世,辛弃疾前往吊唁,于不胜悲痛中作文略寄哀思,梁启超在“考证”一栏中写道:“全文已佚,惟本传录存四句云:‘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为公死,凛凛犹生’。”
梁启超写完最后一个“生”字,搁笔。
这一支笔忽然间沉重如山,梁启超再也扶不起来了。
这是梁启超写下的最后几句话、最后一个字。“生”--陌生的“生”--生命的“生”--生于斯、长于斯的“生”--生前身后的“生”--多么沉重的一个“生”字啊!
《辛稼轩先生年谱》文末,有梁启超弟梁启勋写的一段小跋,可以真实地看见生命最后的梁启超:
伯兄所著《辛稼轩先生年谱》,属稿于十七年九月十日,不旬日而痔疮发,乃于同月之二十七日入协和医院就医。病榻岑寂,惟以书自遣,无意中获得资料数种可为著述之助,遂不俟全愈,携药出院。于十月五日回天津执笔,侧身坐,继续草此稿。如是者凡七日至十月十二日,不能支,乃搁笔卧床,旋又到北平入医院,遂以不起。谱中录存稼轩祭朱晦翁文,至凛凛犹生之“生”字,实伯兄生平所书最后之一字矣!时则十二日午后三时许也。稼轩先生卒于宁宗开禧三年丁卯九月初十日,年六十又八,此谱止于六十一岁,尚缺七年来竟。
1928年11月27日,梁启超被送往协和医院急诊抢救,由柏格兰教授亲自听诊检查,发现痰中有一种罕见的病毒。
梁启超自知病将不起,在病毒源未查出前曾嘱家人“以其尸身剖验,务求病原之所在,以供医学界之参考”。
这是除了思想、情操、才学之外,连同躯壳都想奉献出来的一个人。
探病的朋友、学生络绎不绝。
或有清醒的时候,和颜悦色如在讲席之上,挥挥手,与到访者打招呼。
或者昏睡,状甚安详,无怨无艾。
总之是在走向终点。
广大而平静的终极之路啊1
1929年1月19日午后2时15分,充满激情叱咤风云几十年的一颗堪称伟大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梁任公累了。
梁任公永远睡着了。
在由梁启超自己清醒地认识到的他所处的“过渡时代之中国”,他但开风气,一往无前,只求觉世,不为传世,如今他已经过而渡之了;为少年中国的梦想,连同这个多难多灾的过渡时期,都留给后人了。
梁启超的辞世震惊了中国社会各界。
唁电、唁函、挽联、挽诗如雪片一般飞来。
1929年2月17日,北京各界人士500多人在广惠寺为梁启超公祭。广惠寺门前高高扎着一座蓝花白底素色牌楼,横幅上书有“追悼梁任公先生大会”的黑色大字。进得牌楼是祭台,祭台前素花万朵搭成又一牌楼,并缀出“天丧斯人”四字。
门前屋内挽联挽诗密布,时人估计至少约有3000余件。社会名流如熊希龄、丁文江、胡适、钱玄同、朱希祖、陈衡哲、任鸿隽、袁同礼、谢国桢等纷至沓来。清华大学研究院同学会《哭任公诗二首》一时传诵:
忽见沧江晚,冥冥何所之。
京尘吹日落,园树助群悲。
忧周死未已,新民志可期。
平生心力在,回首泪丝垂。
独挽神州厄,一言天下惊。
此身终报国,何意计勋名。
正气永不死,宏篇老更成。
西山能入座,已是百年情。
同日上午9点,上海各界在静安寺公祭梁启超,陈散原、张元济主持,蔡元培、孙慕韩、姚子让、唐蟒、高梦旦等致祭。静安寺佛堂“四壁均悬挽联,白马素车,一时之盛”、“礼堂中悬任公小像,诇几之前,遍陈鲜花水果。”
摘抄两地公祭时挽联若干副,当时舆情亦可见一斑:阎锡山联日:
著作等身,试问当代英年,有几多私淑弟子;
澄清揽辔,深慨同时群彦,更谁是继起人才。冯玉祥联曰:
矢志移山亦艰苦;
大才如海更纵横。王士珍联曰: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公真天下健者;
生有自来,死有所归,我为斯世惜之。唐蟒联曰:
开中国风气之先,文化革新,论功不在孙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