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览第一 务本

类别:其他 作者:佚名字数:2989更新时间:23/03/24 11:39:53
【原文】 六曰:尝试观上古记,三王之佐,其名无不荣者,其实无不安者,功大也。《诗》云:“有唵凄凄,兴云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三王之佐,皆能以公及其私矣。俗主之佐,其欲名实也,与三王之佐同,而其名无不辱者,其实无不危者,无公故也。皆患其身不贵於国也,而不患其主之不贵於天下也;皆患其家之不富也,而不患其国之不大也。此所以欲荣而愈辱,欲安而益危。安危荣辱之本在於主,主之本在於宗庙,宗庙之本在於民,民之治乱在於有司。《易》曰: “复自道,何其咎,吉。”以言本无异,则动卒有喜。今处官则荒乱,临财则贪得,列近则持谏,将众则罢怯,以此厚望於主,岂不难哉!今有人於此,修身会计则可耻,临财物资尽则为己,若此而富者,非盗则无所取。故荣富非自至也,缘功伐也。今功伐甚薄而所望厚,诬也;无功伐而求荣富,诈也。诈诬之道,君子不由。人之议多曰:“上用我,则国必无患。”用己者未必是也,而莫若其身自贤。而己犹有患,用己於国,恶得无患乎?己,所制也;释其所制而夺乎其所不制,悖。未得治国治官可也。若夫内事亲,外交友,必可得也。苟事亲未孝,交友未笃,是所未得,恶能善之矣?故论人无以其所未得,而用其所已得,可以知其所未得矣。古之事君者,必先服能,然後任;必反情,然後受。主虽过与,臣不徒取。《大雅》曰:“上帝临汝,无贰尔心。”以言忠臣之行也。解在郑君之问被瞻之义也,薄疑应卫嗣君以无重税。此二士者,皆近知本矣。 【译文】 试看上世古书,禹、汤、文武的辅臣声誉没有不荣耀的,地位没有不安稳的;这是由于他们功劳大的缘故。《诗经》上说:“阴雨绵绵天气凉,浓云滚滚布天上。好雨落在公田里,一并下在私田上。”禹、汤、文武的辅臣都能凭借有功干公家,从而获得自己的私利。平庸君主的辅臣,他们希望得到名誉地位的心情跟三王的辅臣是相同的,可是他们的名声没有不蒙受耻辱的,他们的地位没有不陷入险境的,这是由于他们没有为公家立功的缘故。他们都忧虑自身不能在国内显贵,却不忧虑自己的君主不能在天下最贵,他们都忧虑自己的家族不能富足,却不忧虑自己的国家领土不能扩大。这就是他们希望得到荣耀反而更加耻辱,希望得到安定反而更加危险的原因。安危荣辱的根本在于君主,君主的根本任于宗庙,宗庙的根本在于人民,人民治理得好坏在于百官。《周易》说:“按照正常的轨道返回,同而复始,有什幺灾祸!吉利。”这是说只要根本没有变异,一举一动终究会有喜庆。如今世人居官就放纵悖乱,面对钱财就贪得无厌,官位得以接近君主就阿谀奉承,统率军队就软弱怯懦,凭着这些想从君主那里满足奢望,岂不是很难吗? 假如有这样一个人,认为自己从事于会计理财是可耻的,面对钱财就要占为己有,象这样而富足的,除非偷盗,否则无法取得财富。因此,荣华富贵不是自己来的,是靠功劳得来的。如今世人功劳很少而企望很大,这是欺骗。没有功劳而谋求荣华富贵,这是诈取。欺骗、诈取的方法,君子是不采用的。 人们的议论大都说;“君主如果任用我,国家就必定没有祸患。”其实如果真的任用他,未必是这样。对于这些人来说,没什么比使自身贤明更重要的了。如果自己尚且有祸患,任用这样的人冶理国家,怎么能没有祸患呢?自身是自己所能制约的,放弃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却去奋力于自己力所不及的事,这就叫悖谬。悖谬的人,不让他们治理国家、管理官吏是合宜的。至于在家侍奉父母,在外结交朋友,是一定可以做到的。如果侍奉父母不孝顺,结交朋友不诚挚,这些都未能敞到,怎么能称赞他呢?所以评论人不要根据他未能做到的评论,而要根据他已能做到的评论,这样就可以知道他尚未能做到的事了。 古代侍奉君主的人,一定先贡献才能,然后才担任官职,一定先省察自己,然后才接受俸禄。君主即使多给俸禄,臣子也不无故接受。《大雅》中说;“上帝监视着你们,你们不要有贰心。”这说的是忠臣的品行。这个道理体现在郑君问被瞻的主张,薄疑以不要加重赋税回答卫嗣君两件事上。被瞻,薄疑这两位士人,都接近于知道根本。 **t*xt*小*说*天*堂wWw.xiaoshuotxt.net 吕氏春秋•有始览第一 谕大 【原文】 七曰:昔舜欲旗古今而不成,既足以成帝矣;禹欲帝而不成,既足以正殊俗矣;汤欲继禹而不成,既足以服四荒矣;武王欲及汤而不成,既足以王道矣;五伯欲继三王而不成,既足以为诸侯长矣;孔丘、墨翟欲行大道於世而不成,既足以成显名矣。夫大义之不成,既有成矣已。《夏书》曰:“天子之德广运,乃神,乃武乃文。”故务在事,事在大。地大则有常祥、不庭、歧毋、群抵、天翟、不周,山大则有虎、豹、熊、螇蛆,水大则有蛟、龙、鼋、鼍、鳣、鲔。《商书》曰:“五世之庙,可以观怪。万夫之长,可以生谋。”空中之无泽陂也,井中之无大鱼也,新林之无长木也。凡谋物之成也,必由广大众多长久,信也。季子曰: “燕雀争善处於一室之下,子母相哺也,姁々焉相乐也,自以为安矣。灶突决,则火上焚栋,燕雀颜色不变,是何也?乃不知祸之将及己也。”为人臣免於燕雀之智者寡矣。夫为人臣者,进其爵禄富贵,父子兄弟相与比周於一国,姁々焉相乐也,以危其社稷。其为灶突近也,而终不知也,其与燕雀之智不异矣。故曰: “天下大乱,无有安国;一国尽乱,无有安家;一家皆乱,无有安身。”此之谓也。故小之定也必恃大,大之安也必恃小。小大贵贱,交相为恃,然後皆得其乐。定贱小在於贵大,解在乎薄疑说卫嗣君以王术,杜赫说周昭文君以安天下,及匡章之难惠子以王齐王也。 【译文】 从前舜想要包罗古今,虽不能成功,却已经足以成就帝业了,禹想要成就帝业,虽不能成功,却已经足以使异方之俗得到匡正了。汤想要继承禹的事业。虽不能成功,却已经足以使四方荒远之地归服了。周武王想赶上汤的事业,虽不能成功,却已经足以在舟车所通、人迹所至之处称王了,五霸想要继承三王的事业,虽不能成功,却已经足以成为诸侯的盟主了,孔丘、墨翟想要在世上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张,虽不能成功,却已经足以成就显赫的名声了。他们所追求的远大理想虽不能成功,却已经足以有所成就了。 《夏书》上说;“天子的功德,广大深远,玄妙神奇,既勇武又文雅。”所以,事业的成功在于做,做的关键在于目标远大。地大了,就有常祥、不庭、歧母、群抵,天翟、不周等高山,山大了,就有虎、豹、熊、猿猴等野兽。水大了,就有蛟龙,鼋、鼍、鳣,鲔等水族。《商书》上说。“五代的祖庙,可以看到鬼怪。万人的首领,可以产生奇谋。”孔穴中没有池沼,水井中没有大鱼,新林中没有大树。凡是谋划事情取得成功的,必定是着眼于广大、众多、长久,这是确定无疑的。 季子说;“燕雀在一间房屋之下争夺好地方,母鸟哺育着幼鸟,都欢乐自得,自以为很安全了。灶的烟囱裂了,火冒了出来,向上烧着了屋粱,可是燕雀却安然自若,这是为什么呢?是不知道灾祸将要降到自己身上啊。”作臣子的能够避免燕雀那样见识的人太少了。作臣子的,只顾增加他们的爵禄富贵,父子兄弟在一国之中结党营私,欢乐自得,以危害他们的国家。他们离灶上的烟囱很近,可是却始终不知道,他们和燕雀的见识没有什么不同了。所以说,“天下大乱了,就没有安定的国家,整个国家都乱了,就没有安定的采邑,整个采邑都乱了,就没有平安的个人。”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所以,小的获得安定必定要依赖大的,大的获得安定必定要依赖小的。小和大,贵和贱,彼此互相依赖,然后才能都得到安乐。使贱、小获得安定在于贵、大。这个道理体现在薄疑用成就王业的方法劝说卫嗣君、杜赫用安定天下的方祛劝说周昭文君,以及匡章责难惠子尊齐王为王这些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