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览第一 应同
类别:
其他
作者:
佚名字数:5482更新时间:23/03/24 11:39:52
【原文】
二曰:凡帝王者之将兴也,天必先见祥乎下民。黄帝之时,天先见大螾大蝼。黄帝曰:“土气胜。”土气胜,故其色尚黄,其事则土。及禹之时,天先见草木秋冬不杀。禹曰:“木气胜。”木气胜,故其色尚青,其事则木。及汤之时,天先见金刃生於水。汤曰:“金气胜。”金气胜,故其色尚白,其事则金。及文王之时,天先见火赤乌衔丹书集于周社。文王曰:“火气胜。”火气胜,故其色尚赤,其事则火。代火者必将水,天且先见水气胜。水气胜,故其色尚黑,其事则水。水气至而不知数备,将徙于土。天为者时,而不助农於下。类固相召,气同则合,声比则应。鼓宫而宫动,鼓角而角动。平地注水,水流湿;均薪施火,火就燥;山云草莽,水云鱼鳞,旱云烟火,雨云水波,无不皆类其所生以示人。故以龙致雨,以形逐影。师之所处,必生棘楚。祸福之所自来,众人以为命,安知其所。夫覆巢毁卵,则凤凰不至;刳兽食胎,则麒麟不来;干泽涸渔,则龟龙不往。物之从同,不可为记。子不遮乎亲,臣不遮乎君。君同则来,异则去。故君虽尊,以白为黑,臣不能听;父虽亲,以黑为白,子不能从。黄帝曰:“芒芒昧昧,因天之威,与元同气。”故曰同气贤於同义,同义贤於同力,同力贤於同居,同居贤於同名。帝者同气,王者同义,霸者同力,勤者同居则薄矣,亡者同名则觕矣。其智弥觕者,其所同弥觕;其智弥精者,其所同弥精。故凡用意不可不精。夫精,五帝三王之所以成也。成齐类同皆有合,故尧为善而众善至,桀为非而众非来。《商箴》云:“天降灾布祥,并有其职。”以言祸福人或召之也。故国乱非独乱也,又必召寇。独乱未必亡也,召寇则无以存矣。凡兵之用也,用於利,用於义。攻乱则脆,脆则攻者利;攻乱则义,义则攻者荣。荣且利,中主犹且为之,况於贤主乎?故割地宝器,卑辞屈服,不足以止攻,惟治为足。治则为利者不攻矣,为名者不伐矣。凡人之攻伐也,非为利则因为名也。名实不得,国虽强大者,曷为攻矣?解在乎史墨来而辍不袭卫,赵简子可谓知动静矣!
【译文】
凡是古代称帝称王的将要兴起,上天必定先向人们显示出征兆来。黄帝的时候,上天先显现出大蚯蚓大蝼蛄。黄帝说:“这表现土气旺盛。”土气旺盛,所以黄帝时的服色崇尚黄色,做事情取法土的颜色。到夏禹的时侯,上天先显现出草木秋冬时节不凋零的景象。夏禹说;“这表明木气旺盛。”木气旺盛,所以夏朝的服色崇尚青色,做事情取法木的颜色。到汤的时候,上天先显现水中出现刀剑的事。商汤说:“这表明金气旺盛。”金气旺盛,所以商朝的服色崇尚白色,做事情取法垒的颜色。到周文王的时候,上天先显现由火幻化的红色乌鸦衔着丹书停在周的社庙上。周文王说:“这表明火气旺盛。”火气旺盛,所以周朝的服色崇尚红色,做事情取法火的颤色。代替火的必将是水,上天将先显现水气旺盛的景象。水气旺盛,所以新王朝的服色应该崇尚黑色,做事情应该取法水的颜色。如果水气到来,却不知气数已经具备,从而取法于水,那么,气数必将转移到土上去。
天为四时的运行,但并不帮助违背农时的农事。物类相同的就互相召引,气味相同的就互相投合,声音相同的就互相响应。敲击宫音,宫音就随之振动,敲击角音,角音就随之振动。在同样平的地面上溜水,水先向潮湿的地方流,在铺放均匀的柴草上点火,火先向干燥的地方燃烧。山上的云呈现草莽的形状,水上的云呈上鱼鳞的形状,干旱时的云就象燃烧的烟火,阴雨时的云就象荡漾的水波。这些都无不依赖它们赖以生成的东西来显示给人们。所以用龙就能招来雨,凭形体就能找到影子,军队经过的地方,必定生长出荆棘来。祸福的到来,一般人认为是“命”,哪里知道祸福到来的缘由。
捣翻鸟巢,毁坏鸟卵,那么凤凰就不会再来,剖开兽腹,吃掉兽胎,那么麒麟就不会再来,弄干池泽来捕鱼,那么龟龙就不会再去。事物同类相从的情况,难以尽述。儿子不会一味受父亲遏制,臣子不会一味受君主遏制。志同道合就在一起,否则就离开。所以君主虽然尊贵,如果把白当成黑,臣子就不能听从,父亲虽然亲近,如果把黑当成白,儿子也不能依顺。
黄帝说:“广大纯厚,是因为遵循了上天的法则,与上天同气的缘故。”所以说同气胜过同义,同义胜过同力,同力胜过同居,同居胜过同名。称帝的人同气,称王的人同义,称霸的人同力,辛劳的君主同存千世,而德行就不厚道了,亡国的君主同名,而德行就低劣了。智慧越是低劣的人,与之相应的就越是低劣,智慧越是精微的人,与之相应的就越是精微。所以凡思虑不可以不精微。精微,是五帝三王之所以成就帝业的原因。事物只要同类,都能互相聚合。所以尧做好事因而所有好事都归到他身上,桀干坏事囡而所有坏事都归到他身上。
《商箴》上说:“上天降灾祸施吉祥,都有一定的对象。”这是说,祸福是人招致的。所以国家混乱不但但是混乱,又必定会招来外患。国家仅仅混乱未必会灭亡,招致外患就无法保存了。凡是用兵作战,都是用于有利的地方,用于符合道义的地方,攻打混乱的国家就容易使之屈服,敌国屈服,那么进攻的国家就得利,攻打混乱的国家就符合道义,符合道义,那么进攻的国家就荣耀,既荣耀又得利,具有中等才能的君主尚且这样做,何况是贤明的君主呢?所以,割让土地献出宝器,盲辞卑谦屈服于人,不足以制止别国的进攻,只有国家治理得好,才能制止别国的进攻。国家治理好了,那么图利的就不来进攻了,图名的就不来讨伐了。大凡人们进攻讨伐别的国家,不是图利就是图名。如果名利都不能得到,那么国家即使强大,又怎么会发动这种徒劳的攻伐呢?这道理的解释体现在史墨去卫国了解情况回来而赵简子就停止进攻卫国这件事上,赵筒子可取说是懂得该动则动该止则止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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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始览第一 去尤
【原文】
三曰:世之听者,多有所尤。多有所尤,则听必悖矣。所以尤者多故,其要必因人所喜,与因人所恶。东面望者不见西墙,南乡视者不睹北方,意有所在也。人有亡鈇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步,窃鈇也;颜色,窃鈇也;言语,窃鈇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鈇也。抇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复见其邻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其邻之子非变也,己则变矣。变也者无他,有所尢也。邾之故法,为甲裳以帛。公息忌谓邾君曰:“不若以组。凡甲之所以为固者,以满窍也。今窍满矣,而任力者半耳。且组则不然,窍满则尽任力矣。”邾君以为然,曰: “将何所以得组也?”公息忌对曰:“上用之则民为之矣。”邾君曰:“善。” 下令,令官为甲必以组。公息忌知说之行也,因令其家皆为组。人有伤之者曰: “公息忌之所以欲用组者,其家多为组也。”邾君不说,於是复下令,令官为甲无以组。此邾君之有所尢也。为甲以组而便,公息忌虽多为组,何伤也?以组不便,公息忌虽无为组,亦何益也?为组与不为组,不足以累公息忌之说,用组之心,不可不察也。鲁有恶者,其父出而见商咄,反而告其邻曰:“商咄不若吾子矣。”且其子至恶也,商咄至美也。彼以至美不如至恶,尢乎爱也。故知美之恶,知恶之美,然後能知美恶矣。《庄子》曰:“以瓦殶者翔,以钩殶者战,以黄金殶者殆。其祥一也,而有所殆者,必外有所重者也。外有所重者泄,盖内掘。”鲁人可谓外有重矣。解在乎齐人之欲得金也,及秦墨者之相妒也,皆有所乎尤也。老聃则得之矣,若植木而立乎独,必不合於俗,则何可扩矣。
【译文】
世上凭着听闻下结论的人,往往有所局限。往往有所局限,那么凭听闻下的结论必定是谬误的了。受局限的原因很多,其关键必定在于人的有所喜爱和有所憎恶。面向东望的人,看不见西面的墙,朝南看的人,望不见北方。这是因为心意专于一方啊。
有一个丢了斧子的人,猜疑是他邻居的儿子偷的。看他走路的样子,象偷斧子的。看他的眼色,象偷斧子的,听他说话,象偷斧子的;看他的举止神志,没有一样不象偷斧子的。这个人挖坑的时候,找到了他的斧子。过了几天,又看见他邻居的儿子,举止神态,没有一样象愉了斧子的。他邻居的儿于没有改变,他自己却改变了,他改变的原因没有别的,是因为原来有所局限。
邾国的旧法,制作甲裳用帛来连缀。公息忌对邾君说:“不如用丝绳来连缀。大凡甲之所以牢固,是因为甲连缀的缝隙都塞满了。现在甲连缀的缝隙虽然塞满了,可是只能承受应该承受的力的一半。然而用丝绳来连缀就不是这样。只要连缀的缝隙塞满了,就能承受全部应该承受的力了。”邾君以为他说得对,说:“将从哪里得到丝绳呢?”公息忌回答说:“君主使用它,那么人民就会制造它了。”邾君说:“好!”于是下命令,命争有关官吏制作甲一定要用丝绳连缀。公息忌知道自己的主张得到实行了,于是就让他家里人都制造丝绳。有诋毁他的人说。“公息忌之所以想用丝绳,是因为他家制造了很多丝绳。”邾君听了很不高兴,于是又下述命令,命争有关官吏制甲不要用丝绳连缀。这是邾君有所局限!制甲用丝绳违缀如果有好处,公息忌即使大量制造丝绳,有什么害处呢?如果用丝绳连缀没有好处,公息忌即使没有制造丝绳,又有什么益处呢?公息忌制造丝绳或不制造丝绳,都不足以损害公息忌的主张。使用丝绳的本意,不可以不考察清楚啊。
鲁国有个丑陋的人,他的父亲出门看见商咄,回来以后告诉他的邻居说;“商咄不如我儿子。”然而他儿子是极丑陋的,商咄是极漂亮的,他却认为极漂亮的不如极丑陋的,这是被自己的偏爱所局限。所以,知道了漂亮可以被认为是丑陋,丑陋可以被认为是漂亮,然后就能知道什么是漂亮,什么是丑陋了。《庄子》说:“用纺锤作睹注的内心坦然,用衣带钧作赌注的心里发慌,用黄金作赌注的感到迷惑。他们的赌技是一样的,然而所以感到迷惑,必然是因为对外物有看重的东西。对外物有看重的东西,就会对它亲近,因而内心就会不安详。”那个鲁国人可以说是对外物有看重的东西了。这道理体现在齐国人想得到金子,以及秦国的墨者互相嫉妒上,这些都是因为有所局限啊。
老聃就懂得这个道理,他象直立的木头一样自行其事,这样必然与世俗不合,那么还能有什么能使他内心不安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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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始览第一 听言
【原文】
四曰:听言不可不察,不察则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乱莫大焉。三代分善不善,故王。今天下弥衰,圣王之道废绝。世主多盛其欢乐,大其钟鼓,侈其台榭苑囿,以夺人财;轻用民死,以行其忿。老弱冻馁,夭瘠壮狡,汔尽穷屈,加以死虏。攻无罪之国以索地,诛不辜之民以求利,而欲宗庙之安也,社稷之不危也,不亦难乎?今人曰:“某氏多货,其室培湿,守狗死,其势可穴也。”则必非之矣。曰:“某国饥,其城郭庳,其守具寡,可袭而篡之。”则不非之。乃不知类矣。《周书》曰:“往者不可及,来者不可待,贤明其世,谓之天子。” 故当今之世,有能分善不善者,其王不难矣。善不善本於义,不於爱。爱利之为道大矣。夫流於海者,行之旬月,见似人者而喜矣。及其期年也,见其所尝见物於中国者而喜矣。夫去人滋久,而思人滋深欤!乱世之民,其去圣王亦久矣。其愿见之,日夜无间。故贤王秀士之欲忧黔首者,不可不务也。功先名,事先功,言先事。不知事,恶能听言?不知情,恶能当言?其与人谷言也,其有辩乎,其无辩乎?造父始习於大豆,蜂门始习於甘蝇,御大豆,射甘蝇,而不徙人以为性者也。不徙之,所以致远追急也,所以除害禁暴也。凡人亦必有所习其心,然後能听说。不习其心,习之於学问。不学而能听说者,古今无有也。解在乎白圭之非惠子也,公孙龙之说燕昭王以偃兵及应空洛之遇也,孔穿之议公孙龙,翟翦之难惠子之法。此四士者之议,皆多故矣,不可不独论。
【译文】
听到话不可不考察,不考察,那么好和不好就不能分辨。好和不好不能分辨,祸乱没有比达更大的了。夏、商、周三代能分辨好和不好,所以能称王天下。如今世道更加衰微,圣王之道披废弃灭绝。当世的君主尽情寻欢作乐,把钟鼓等乐器造得很大,把台榭园林修得很豪华,因而耗费了人民的钱财,随随便便让人民去送命,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年老体弱的人受冻挨饿,强壮有力的人被弄得夭折瘦弱,几乎都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又把死亡和被俘的命运加在他们身上。攻打没有罪的国家以便掠取土地,杀死没有罪的人民以便夺取利益。这样做却想让宗庙平安,让国家不危险,不是很难吗?
假如有人说:“某某人有很多财物,他家房屋的后墙很潮湿,看家的狗死了,这是可以挖墙洞的好机会。”那么一定要责备这个人。如果说:“某某国遇到荒年,它的城墙低矮,它的防守器具很少,可以偷袭并且夺取它。”对这样的人却不责备。这就是不知道类比了。
《周书》中说:“逝去的不可追回,未来的不可等待,能使世道贤明的,就叫做天子。”所以在今天的社会上,有能分辨好和不好的,他称王天下是不难的。好和不好的关键在于爱,在千利,爱和利作为原则来说是太大了。在海上漂泊的人,漂行一个月,看到象人的东西就很高兴。等到漂行一年,看到曾在中原之国看到过的东西就很高兴丁。这就是离开人越久,想念人就越厉害吧!混乱社会的人民,他们离开圣王也已经很久了,他们希望见到圣王的心情,白天黑夜都不间断。所以那些想为百姓忧虑的贤明君主和杰出人士,不可不在这方面努力啊。
功绩先于名声,事情先于功绩,言论先于事情。不了解事情的实质,怎么能听信言论?不了解内情,怎么能使言论与事实相符?如果不能这样,那么人言与鸟音,是有区别呢,还是没有区别呢?
造父最初向大豆学习的时候,蜂门最初向甘蝇学习的时候,向大豆学习驭术,向甘蝇学习射术,专心不渝,以此作为自己的本质。专心不渝,这是他们所以能学到致远追急的驭术。除暴禁害的射术的原因。大凡人也一定要修养自己的心性,然后才能正确听取别人的议论。不修养自己的心性,也要研习学问。不学习而能正确昕取意见的,从古到令都没有。这道理体现在白圭非难惠子、公孙龙以消除战争劝说燕昭王以及应付秦赵的空洛盟约,孔穿非议公孙龙、翟翦责难惠子制订的法令等方面。这四个人的议论,都包含着充足的理由,对比是不可不认真辫察清楚的。